49 ☆、骨折
第二天大早,千花又睡過頭了,一葉敲了許久門,她才醒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下樓,頭還暈暈的,不防腳底一滑,整個人便向下栽去。
一葉正端着菜從樓梯下經過,耳邊聽見千花的尖叫聲,便側首看過來。這一看也被吓到,趕緊扔了手裏的菜,沖過去接住她。
後來的事連千花自己也臉紅——她太重了,一葉雖接住了她,卻被她帶着一路往下滾,最後還被她活生生壓在身子底下。
千花轉來轉去頭有點暈,花了點時間讓頭腦清醒,這時她意識到一葉還在自己身下,頓時吓得從他身上爬下來,擔心地望着他:“一葉,一葉?”
一葉還醒着,表情很平常,淡淡地看着她。
千花感覺他沒事,稍稍松了一口氣,趕緊說道:“我扶你起來。”說着便伸手想扶他。
“別碰那邊……”一葉突地出了聲,說話有點兒費力:“我左邊胳膊……似乎折了……”
聚珍齋是去不了了,千花忙着送一葉去醫館。大夫在裏頭給一葉檢查,千花在門外咬着手指心焦地等着,略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不小心些,為什麽要吃得這麽胖,為什麽還連累了一葉。
他來了才多久?先被自己砸壞了腦袋,現在又被自己壓折了手,簡直不能更倒黴。
似乎他碰到她,從來就沒有過好事。從前自己想坑狐之琰,結果坑到他,也是害得他挺慘的。
千花感覺等了半日,可擡頭看看外面的太陽,也才挪了一點點位置。又等了幾盞茶的時間,終于有說話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一葉與大夫一邊說話一邊走了出來,俱是大夫在交代一葉平日裏要注意些什麽。
千花豎着耳朵聽,可大夫絲毫也沒提到他的手究竟怎樣了。
等兩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眼前,她便急急地迎了上去。只見一葉左手裹着厚厚的紗布,吊在脖子上,看樣子是小臂折了。
“大夫,他怎麽樣?”千花不放心,還是向大夫再确認一遍。
“沒多大事,手斷了罷了,養個幾十百來天就好了。”大夫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斷只手和少吃了頓飯沒什麽區別:“養好之前,別用這只手,過幾日來換個藥,看看長得怎麽樣。我再給你寫個藥方子,你去抓點藥給他吃,愈合得快些。”
他忙着寫藥方去了,千花擔心地看着一臉平常的一葉,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你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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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骨頭都折了,能不疼?
一葉微微一笑:“現在不疼了。”
“騙人!不疼,臉這麽白?”千花瞪他一眼。
一葉便開始轉移話題:“都這樣晚了,你不要去聚珍齋上工麽?去得晚了,溫掌櫃會不會責怪你?你不用管我了,先去上工吧,抓藥我自己去就好。”
千花這才想起來上工這一茬,她忘記去聚珍齋打招呼了。“今天不去了,你都這樣了,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抓藥?再說今天你吃飯怎麽辦?哎呀,你不是還答應了林員外去做他家小公子的西席麽,豈不也耽擱了?”
千花一想起這個意外影響了這麽多事,又愁得開始啃指甲。一葉這個樣子肯定是沒辦法去林員外家了,少不得要跟人家賠禮道歉;自己耽誤了上工,也得去給東家和溫掌櫃道歉;最麻煩的是一葉往後的吃喝得有人管着,除非自己每日中午回家做個飯,否則他沒得吃。不知道何嬸肯不肯幫個忙,她按天給飯錢,只要每天給一葉送頓飯就好。
“先去抓藥吧。”一葉輕輕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将千花從一堆煩惱裏拎了出來。
抓好藥送一葉回家,千花琢磨着得先替一葉去林員外家道歉,一葉卻催促着她先去聚珍齋。
“我畢竟尚未開始教導林家小公子,今日便是去了,也不會有多少事。難說溫掌櫃給你安排了哪些事,自是你的比較要緊。”他三言兩語便說服了千花。
千花覺得有道理,便先去聚珍齋告了一天假,但提及一葉,只說是家裏有人受傷了,含含糊糊地也沒說他得身份;溫掌櫃甚是通情達理,并未多問便準了假,還叫夥計去問東家取些補品,給她送過去。
千花這邊的麻煩解決了,就該處理一葉那邊的麻煩了。她原想代一葉去,可一葉說要此事原是林員外主動相邀,自己上門方顯誠意,執意要自己去。千花不得不雇了輛車送他過去,省得在路上走被不長眼的人撞到。
到得林員外家裏,千花作為不相幹之人,被留在了外院裏等着。原以為他很快就會出來了,就像自己和溫掌櫃告假一樣;那知過了許久他才被林員外送出來。
離開林家宅子踏上馬車,一葉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神色頗為凝重。
“怎麽了,林員外為難你了?要不要我去和他說?”千花有點兒心急,畢竟是自己不小心闖出的禍。
“我興許還是得來林員外家,教他家的小公子。”一葉面有難色:“林員外認為我的傷勢并不會影響到教導小公子,他還願意叫人專門服侍我,無論我如何推拒都不肯松口,我實在拒絕不得。”
若是這樣,倒是不用擔心一葉中午沒有飯吃,而且林員外家的飯食肯定比何嬸做的要精致許多。
“可那小公子若是極度調皮怎麽辦?林員外自己都管不了他,林家的下人肯定更不管不住他。若是叫他撞着了你的胳膊,可就不好了。要不……還是我去說說?畢竟禍是我闖下的……”千花心焦地就想叫馬車停下,回去林家找林員外說情。
“別去。”一葉用右手按住她的手背。兩人溫熱的手相觸,千花不禁顫了一顫,一葉閃電般将手收回去,紅了臉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千花倒沒他那麽害羞,只是不習慣與別人接觸罷了,會叫她想起狐之琬對她做的那些事。
“這次的事,與你沒有關系,所以你千萬不要內疚。”一葉臉上的微紅退了,他看着千花,認真地說道:“所幸我傷的只是左手,便是林家小公子再頑皮,我也還可以用右手護住自己,你不必太擔心。”
他說得是很有道理,可千花哪裏真能放心?一只手若是拿了書或筆,還能怎麽保護自己?
一葉一只手不能動,許多事便麻煩了起來。
燒飯做菜這些千花自己也能做,可一葉穿衣洗漱,這些就尴尬了。
他只有一只手,褲子還好說,上裳可謂是十分艱難。他嘴裏不說,可千花知道狐之琬那人是有潔癖的,一葉自然也是。
“我去何嬸家叫個人來幫你。”千花建議道。
可一葉搖了搖頭:“我還是自己來吧,不熟識的人,我……”他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千花摸了摸鼻子。她能夠理解一葉的想法,要是自己手折了,叫何嬸來幫她穿衣服脫衣服,她也會不自在。
可這事總得有個人來做吧?一葉的左手不好動,只靠右手,肯定不得行。
“要不,我來吧?”千花提議道。
“不可!”一葉嚴詞拒絕。他神色太嚴肅,令千花有些驚吓。
“抱歉。”他亦察覺到,又立即對千花道歉:“畢竟你尚未嫁人,這種事,總歸不好的。”
“沒人知道就沒關系。”千花自己倒不太在乎:“我小時候還偷看過阿兄洗澡呢,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偷看你的。”
說完她自己捂了嘴巴——這裏的人如今都只當她是老婦人的女兒,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她是撿來的,所以平素她從不提自己的身世。狐之琬本人是知道的,可別因此叫一葉想起了什麽。
“你……”一葉哭笑不得:“這種事對男子并無影響,只是會影響你的閨譽。”
“那種東西,你不用擔心的。”千花擺了擺手,叫他放心。反正她不會在這裏住一輩子,攢夠路費她就要走了。
一葉傻了眼:“你怎可如此随意?”
“那我叫何大叔來幫你?”千花覺得他太糾結了,遂甩出撒手锏。
一葉沉默了片刻,悶悶道:“有勞你了。”
一葉身體很是健碩。千花前世見過狐之琰的裸|身,比一葉要瘦弱些,她驚異地瞧着曲線起伏的肌肉,小嘴驚訝得合不攏。偷看阿兄洗澡時,阿兄年紀不算大,也沒這麽好看。
“對面街上賣油條的王大每到夏天就喜歡不穿上衣炸油條,那肉一塊一塊的,可難看了,我還以為都是那樣難看呢,沒想到也可以好看的。”說好了不會偷看的丫頭不僅正大光明地看了,還啧啧有聲地贊嘆不已。
一葉無奈得很:“千花,閉上你的眼睛。”
千花哪裏聽得到?她眼尖地發現了他右臂上有一處燙傷,看起來還有點新鮮。“這是什麽?”她問一葉。
“前幾日燒火時不小心燙了一下。”一葉含糊地想混過去。
他一天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眯眯的,究竟藏了多少這種傷痕?想來也是,狐之琬和她一樣被人伺候慣了的,哪能做起雜事來這麽順手?
“你還有多少傷口瞞着我?”千花像防賊似的繞着他的身子瞄。畢竟他無論因為什麽而導致了這些傷口,都是她害的,她有責任的。
一葉只想捂住眼睛:“勞煩你替我将左邊袖子套上,然後你就可以回去睡覺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作者有話要說: ======深井冰的話痨======
千花不減肥,一葉徒傷悲。該減減肥了,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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