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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背上摔下來的第十六天,丁酉和沈滄海領了結婚證。
其實也并不是非要結婚不可,只是丁酉摔傷了腰,摔斷了腿,還查出來了很嚴重的胃病,醫生叮囑他最好還是休息一段時間,丁酉沒辦法繼續跟組拍戲,可是他又實在是愛錢,所以當沈滄海第四次出現在他面前向他提議假結婚的時候,丁酉同意了。
只是一個結婚的名頭而已,一張紙,一個婚禮,這對丁酉來說都算不得什麽,更何況沈滄海的條件實在是開得很豐厚,每個月入賬的五十萬,豪車司機和保姆,還附贈一套別墅,雖然丁酉也不差這些,他畢竟也在娛樂圈呆了八年,演過不少角色接過不少代言,而且丁酉不靠任何人,自己開了工作室,沒有人抽取屬于他的利益。
丁酉不缺錢,他只是很喜歡別人口袋裏的錢,能把別人口袋裏的錢裝到自己的口袋裏當然是一件好事。
反正這個假結婚對丁酉來說也是小事一樁,丁酉只在需要的時候跟着沈滄海出去參加沈家的各種聚會,幫他應付一下面和心不和的家人,其餘的時候便是互不幹擾,丁酉不怕和人打交道,他孤身一人在娛樂圈拼了這麽多年,見過了各路的魑魅魍魉,又怎麽會怕幾個沈家人,更何況沈家在娛樂圈也有一番地位,沈滄海又是唯一的繼承人,丁酉更沒理由不緊抱這個大腿。
當然假結婚是有期限的,等着沈滄海的爺爺從化療中解放出來的時候,要離也只是時間問題。
丁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沈總,合作愉快。”
穿着幹練黑色西裝的沈滄海沉默的點了點頭,伸出去的手只是輕輕的握了一下就放開了,沈滄海看起來是個成熟穩重的商人,可丁酉那雙洞察人心的眼睛卻告訴他,在這個不茍言笑的面具下面,肯定還有沈滄海的另一張臉,能站在高位上的人誰沒有幾張替換的臉,或是舒緩五官的和藹,或是嘴角上揚的微笑,或是擰着眉頭強裝的威嚴,這些臉是面具也是僞裝,隐藏起藏在身體裏那個與身份和地位不相符的真實自我。
濃重的黑西裝,卻搭配着花領帶花襪子,真實的沈滄海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麽刻板。
沈滄海走後,丁酉和助理華山擊了一個掌,“我就說他肯定會來找我的。”
雖然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了,可丁酉從來沒想過他也會在有生之年以主角的身份參加一個這樣的婚禮,隆重,盛大,寫着他名字的花籃擺滿了這片草坪,而他穿着潔白的西裝,胸前的口袋裏放着一枝紅色的玫瑰,雖然俗氣,但此時此刻卻又有種恰到好處的完美。
生活就是這樣,有些東西是抗拒不了的,傷痛,病症,獲得,失去,還有這一場不在計劃之中的婚禮,丁酉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麽一場屬于自己的婚禮,站在他對面的愛人會向他宣誓,會在他的無名指上套上一枚情侶戒指,會在鮮花與掌聲中親吻他的額頭對他說我愛你,哪怕這個儀式被更改萬千,可這個流程是永遠都不會被放棄的。
丁酉是坐在輪椅上被華山推進去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丁酉腿上的石膏還沒拆,腰上的護具也還夾着,如果不是因為沈滄海的爺爺急着看孫子成家,丁酉是絕對不會以這副樣子出現在攝像機的面前,好歹也是個演員,形象就是自己的商業價值,若不是簽了合同,丁酉絕對不會這樣出現在各種娛樂報紙的頭版頭條上。
丁酉今年26歲,算起來也已經在娛樂圈呆了八年,八年來丁酉從來都沒有跑過龍套,他從出道就是正經的配角,一直演到了現在,演過了不少的主角,火過也被遺忘過,這都是每一個演員成名前必須經歷的,丁酉也不例外。
前段時間丁酉經過層層篩選接到了一部電視劇的男主,但現在因為受了傷只能退出,那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角色,丁酉早些年就讀過那個書改劇的原著《山海》,丁酉很喜歡那個白衣似雪仙風道骨從始至終一步都沒有走錯的主角,丁酉吃透了這個角色,也愛慘了這個角色,如不是那匹忽然受驚的馬把他摔了下去,丁酉現在應該還在劇組裏。
其實丁酉也不是非要和沈滄海假結婚,可沈滄海是那部劇的唯一投資人,丁酉答應和沈滄海假結婚的唯一附加條件就是,這個主角一定是屬于他的,丁酉為了那個角色付出了太多,他可不想就那麽白白的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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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滄海給了丁酉九個月的時間恢複狀态,在此期間,這部劇的拍攝進度全部暫停,丁酉達到了自己的目标,當然也要為今天這場戲盡心盡力。
結婚其實也不過如此,丁酉看着自己無名指上銀白色的戒指,心裏估計着戒指的價值,結婚假的,婚禮是演戲,戒指是道具,來往賓客都是群演,等戲落幕了,賓客散去,玫瑰幹枯,戒指也不過是賬戶上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丁酉讓華山把自己推着靠近了沈滄海,在長槍短炮的拍攝之下,沈滄海低下/身來附在了丁酉的耳邊,丁酉伸手取下了落在沈滄海肩膀上的彩紙,這是一對顏值很高的伴侶,也是一對恩愛和諧的伴侶,丁酉笑着問沈滄海,“我能把戒指給賣了嗎?”
“當然可以,”沈滄海寵溺的笑着,重新站的筆直,沈滄海從華山的手中把丁酉的輪椅接了過來,“在合約生效期間,所以送給你的東西都屬于你,你都可以任意處置。”
“現在,先見見我的家人吧!”
丁酉讓華山去房間裏等着自己,然後開始回憶着沈滄海給的資料上面的那些沈家人,沈滄海的爺爺沈偉龍,爸爸沈磊,還有姐姐沈月明,繼母尤胥,比起別的富貴家族的人丁興旺,沈家着實單薄的很,每一代都只有一個獨子。
沈家是個根深蒂固的家族企業,沈偉龍病危,沈磊衰老,沈月明又是個即将出嫁的女兒,再過那麽幾年,沈滄海就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可以說以後的沈家大半都是沈滄海的。
沈家只有沈偉龍是在真心在祝願這個假婚禮的,沈偉龍年輕時再怎麽叱咤風雲,老了也不過是一具幹枯的身體和疲憊的靈魂,丁酉只是從他的病房路過幾次,聊過幾句,又恰巧表現的乖巧可人,沈偉龍便也不去追究他到底是不是對他有所圖謀,只是拿他當一個同樣在醫院調養身體的可憐人。
老人的心力不如從前,年輕人又總是要順着老人的心願,老人想要看着自己唯一的孫子在閉眼前能有一個好歸宿,年輕人就會想方設法的找到一個老人喜歡的好歸宿。
丁酉和沈滄海的第三次見面是在沈偉龍的病房裏,沈滄海帶着軟糯的粥品進來的時候,丁酉剛說了幾句俏皮話逗得沈偉龍笑了起來,畫面在眼前定格的時候,丁酉要比沈滄海坦然的多,畢竟他是真的有所圖謀才來這裏的。
那天要走的時候,丁酉瘸着腿告訴沈滄海,“我就住在旁邊病房,你若是着急趕不過來,我可以替你代勞,沈總。”
沈滄海只是拉了拉領帶,客氣的說,“真是麻煩丁先生了。”
丁酉從來都不覺得是麻煩,他傷了之後特意轉到了這所醫院,住進了那間病房,為的可就是同樣住在這所醫院裏沈偉龍,沈偉龍遲早會死,可沈家一直都在,将死之人最大的作用便是讓丁酉和沈家挂上鈎,這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名字,更多的還是其後将帶來的價值,在娛樂圈那種地方,多認識一個人便多一條出路,丁酉看的很通透。
只不過那丁酉那時沒想過會假結婚這個提議,可既然能有,又怎麽會輕易放棄。
丁酉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當然可以在背地裏暗中你死我活的争鬥,但明面上必須是一副相親相愛的模樣,生活是場表演,丁酉是個演員,他總能游刃有餘,也會滴水不漏。
沈磊搖着高腳杯裏的紅酒,居高臨下的看着丁酉,“都傷成這樣了又何必要急着結婚,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沖着我沈家的家産來的。”
丁酉微微一笑,“是啊,不知道的人當然可以以為我是沖着家産來的,知道的當然也會知道我是為了滿足爺爺的心願才會這麽着急,比起家産,我可更喜歡滄海的孝順。”
丁酉示意沈滄海把自己推到沈偉龍的身邊,将沈磊抛在了身後。
惡語相向的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手中的高腳杯差點被捏碎在手中,沈家雖然人丁稀少,可也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沈滄海是沈偉龍相中得到繼承人,但卻不是沈磊看中的兒子,沈滄海原本還有一個更加優秀更讓人喜歡的哥哥,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哥哥死了,沈滄海變成了唯一。
雖然沈滄海是私生子,可既然姓沈,便有資格。
婚禮進行了很長時間。
其實也不能算是個婚禮,倒是更像商業酒會,名流,富豪,香槟,生意,丁酉被沈滄海推着見了不少的人,沈滄海只需要簡單的引薦,丁酉就能順水推舟的聊下去,丁酉說的話無用但有趣,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見的多了,偶爾笑兩句也是一種放松,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丁酉還是如此會逗趣的笑臉人,丁酉雖然不懂商,但丁酉懂人心。
沈滄海一笑丁酉就知道該走了,沈滄海一停他就知道自己該上場了,沈滄海介紹時說的每一句話,對丁酉來說都是一句提點,而今天見的這些人對丁酉來說都是日後很有用的人,雖然他們的合同裏并沒有說需要沈滄海替他拉點人脈,但沈滄海還是那樣做了,沈滄海很了解丁酉,比丁酉想象中要了解。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一類人吧!丁酉可從來不相信什麽意外,豪門裏每一個夭折的少年都死的像一場意外,可越是像意外的事情就越不是意外,尤其是在錯綜複雜的豪門家族中,沈滄海一個私生子進入沈家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他要使的手段,要蠱惑的人心可比丁酉多多了,他們是一類人,所以看得清彼此的每一個暗示,懂得每一句話中的言外之意,哪怕他們到今天為止也不過見了聊聊數面,可依舊無礙于此時此刻天衣無縫的配合。
下午四點半的樣子,丁酉揉了揉自己因為坐的太久又開始疼的腰,演到了現在丁酉松了一口氣,放松了脊背靠在了輪椅上,“沈總,我能先回去嗎?”
沈滄海坐在一旁,吃着不知道從哪兒拿的蘋果,“這樣就要走嗎?還有很多人沒來得及介紹給你。”
“不用了,”丁酉招了招手讓華山過來推自己離開,“剩下的人對沈總有用,對我可能就沒什麽用了,合作愉快,我就先告辭了。”
丁酉走後,沈滄海把吃了一半的蘋果扔到了空了的高腳杯裏,打算去看看今天特意出院來參加他婚禮的爺爺。
華山扶着丁酉上了車。
沈家的房産多,丁酉挑的是一套靠近市區的房子,雖然不大,但不論去哪兒都很方便,別人來也方便,丁酉請了按摩師每晚來給自己做腰部保健,還有營養師每日調整自己的食譜,丁酉雖然愛錢,但也不介意把錢花在自己的身上。
丁酉哪怕是傷了也沒休息下來,他找了聲樂老師,表演老師,鋼琴老師和素描老師,每天都有各種老師進出他的房子,丁酉喜歡把自己的生活規劃的井井有條,忙碌,但充實,丁酉是個閑不下來的命,閑下來會胡思亂想,只有忙碌起來才有無盡的動力。
丁酉拿着老師今天示範時畫的山水素描問華山,“好看嗎?”
華山點了點頭,想要找膠帶把畫貼在牆上,丁酉看着自己扔進垃圾桶的廢畫,他今天畫的總是不盡如人意,一張都沒有留下來,丁酉喊着華山停下來,“這張不用貼,我的牆上只貼我畫的。”
華山便放棄了尋找膠帶,乖乖的把畫放在了桌子上。
華山很聽話,丁酉教了好久才讓華山只聽自己的話,也是這樣乖巧聽話的華山陪了丁酉很多年,別人都說華山傻子,可丁酉不這麽覺得,華山只是将本該九曲十八彎的腦回路掰成了一條條筆直的大路,華山不懂拐彎,所以也不懂複雜的人情世故,華山不是傻,他只是像個小孩,百年如一日的小孩,從長大到蒼老,相貌萬變性格卻如一,華山是有很多看不明白想不清楚的事情,可這并妨礙他的正常的生活。
就算全世界都覺得華山是個傻子,丁酉也會把他帶到身邊,就算全世界都對華山惡語相向,丁酉也會對他不離不棄,他們的一生從那個寒冷刺骨的深夜就注定了永遠不會分開,錦上添花是潮流,雪中送炭是最愛,丁酉這輩子都會把華山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沈滄海在他們婚禮後的第四天敲響了房門,結婚前他們就商量好了,結婚是假的,生活是自己的,他們沒必要住在一起,可沈滄海靠在門口解釋說,“丁先生別誤會,是我爺爺讓我過來的,放心,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們互不幹擾。”
丁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把人放進了屋裏,“沈總,互不幹擾應該是不可能的,反正我肯定是會幹擾你的。”
沈滄海看着丁酉貼在牆上的計劃表,聽到了從客卧裏傳來的鋼琴聲,“這是要發展副業?”
丁酉靠在牆上聳了聳肩,“怎麽可能,這不是出門在外多學點手藝以防被餓死嗎?”
沈滄海輕飄飄的看了丁酉一眼就上了樓,打開一間卧室把帶來的幾件衣服放了進去,然後就又出門了,沈滄海書真的把自己當了主人,一點都不客氣。
丁酉送走了人,繼續回去練琴。
下午的時候沈滄海的爺爺派人送來了一份修改版的結婚合同,和沈滄海之前讓丁酉簽字的那一份差不多,合同将沈家的各項企業都排除在共同財産之外,也就是說萬一以後離婚了,丁酉和沈家的産業沒有任何的關系,他們可以将有限的夫妻共同財産進行均分,卻永遠也傷不了沈家的根本,沈偉龍雖然老了,但也并不糊塗,對他的照顧可以接受,但對他刻意接近也會時刻小心,沈偉龍最愛的不是他的兒子,亦不是親自傳授的孫子,他愛的不過是親手打拼下來的沈家産業。
情理之中,不過沈滄海的爺爺在最後還附加了一條,如果在婚姻裏丁酉出軌,将被掃地出門,沈滄海出軌那麽丁酉将獲得六百萬的賠償。
丁酉盯着“六百萬”這三個字,心裏開始琢磨着該如何将這筆錢拿到手裏。
丁酉邊笑邊簽了字,心裏還在想着醉酒,下藥和美女勾/引,到底哪一個才能讓沈滄海成功的出軌呢?想到這裏丁酉忽然笑了,他原本井井有條一絲不茍的生活似乎可以變得有趣起來,生活還是有趣些才好。
沈滄海是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敲響的門,丁酉把人迎了進來,把備份的鑰匙交給了沈滄海,沈滄海并不接,而是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水出來,擰開喝了一口,才疏離的拒絕了丁酉,“丁先生不必給我鑰匙,房子已經是丁先生的了,我只是借住而已。”
丁酉把鑰匙放到了門口的架子上,人靠在架子上看着沈滄海,“沈總既然知道是借住,那就勞煩把房租也按時打到我的賬戶。”
沈滄海喝水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的看着丁酉,丁酉在家裏都是瘸着腿拄着拐,身上是銀灰色的睡衣,睡褲的右腿撕開綁在石膏上面,雖然已經是個殘廢了,卻還是一臉讨打的表情,“想收我多少的房租。”
“您看着給吧!”
沈滄海把領帶取下來随手扔在了沙發裏,喝了一半水留在桌子上,沒有再繼續說話,丢下丁酉上了樓。
丁酉沒頭沒腦的問着沈滄海,“沈總,你是喜歡女的呢還是喜歡男的?”
“喜歡能賺錢的。”沈滄海本來是要回房間的,可聽到這句話又停了下來,“怎麽了,你看到我爺爺給你的新合同了?”
“是啊,所以我對後面附加的那六百萬很感興趣。”
沈滄海擺了擺手,“可我對出軌沒什麽興趣。”
丁酉沒忍住笑了出來,沈滄海的确不是個什麽嚴肅正經的人,刀子嘴可能也長着一張刀子心,丁酉喜歡刀子,堅硬,防身,把危險二字就寫在了臉上,早早的告訴了你生人勿進。
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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