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灰意冷(2)
小五一撩衣擺、席地而坐,聞莺乖乖的跟在他身邊坐下,小五偏頭看了她一眼,把簫放在嘴邊,閉上眼睛、緩緩的吹起來。
曲調柔和卻不失力度,有種淡淡的思念、卻又帶了一點爽朗的灑脫。聞莺聽得入迷,沉浸在其中,也不自覺的閉上眼睛。
聞莺記得小時候,爹的書房裏也有一支玉簫,她見了,便纏着爹吹,爹吹得也很好聽,只是每次吹完爹都有些不高興,摸着她的頭一直嘆氣。後來那支玉簫不知道去了哪裏,爹也再也沒吹過簫。
一曲畢,聞莺從平緩的尾音裏走出來,把臉從膝蓋中擡起,問小五,“真好聽,是你寫的曲子?”
小五搖搖頭,“她寫的。”
聞莺反應了一會兒才憶起小五口中的“她”,大抵就是他在山洞裏提起過,說與他有緣無分的那個人吧。
聞莺由衷的誇贊了一下那個“她”:“她好厲害,一定是個很棒的姑娘。”
小五抿唇笑了一下,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夜風細細的擦過耳邊,過了一會兒聞莺才問,“這是她什麽時候寫的曲子?我爹告訴我,曲由心生,她那個時候心境一定很純粹,才會寫出這麽幹淨的曲子。”
“在她要嫁人的前夕,她拿來給我的。”
聞莺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把手掌輕輕覆在了小五伏在膝蓋的大手上,象征性的拍了一下又拿開,安慰他說:“我在曲子裏聽到了希望,她對你的希望,她說,她理解你,她懂得了,所以也希望你快樂。”
小五擡手輕輕地拍了下聞莺的頭,聞莺有些羞澀的對他笑笑。月光清朗的照着大地,蜿蜒的小河被夜風吹得嘩嘩作響。
胡府現在本就亂作一團,聞莺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又跟着小五原路返回,小五送她到後門,推開小門、道了別,聞莺扭頭問他,“我明天能不能帶燕子姐去牢裏看看二夫人?”
小五點點頭,聞莺咧開嘴笑着揮手和他告別。待木門被輕緩的關上,小五才轉身往縣衙走。
第二天,聞莺一早和燕子一起去看安瀾,縣衙的人都認識聞莺,也沒攔着。燕子畢竟還是小姑娘,見了安瀾就抱住她哭,聞莺比她淡定一點兒,把手裏的食盒放下,問安瀾:“二夫人,你為何要認罪?”
安瀾一點兒也沒有坐牢的惶惶樣子,十分安靜的坐在草席上,拍了拍痛哭的燕子,近乎自言自語的說:“安瀾這個名字,是安大哥給我取的。我剛被*幹爹領回周家的時候,是個冬天,特別冷,那年我才七歲,安大哥也才十歲,他給我暖手,然後問我叫什麽名字,我被凍的連嘴唇都張不開,說不出話,他就以為我沒有名字,搖頭晃腦的告訴我說,‘瀾,水波也,安瀾,以喻太平。以後你就随我爹姓,叫安瀾吧。’其實我原本不叫安瀾,我姓唐……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叫了安瀾這個名字,這輩子卻反倒不再太平了。”
聞莺從中聽出了些苗頭,問:“二夫人,你是因為那位安公子才認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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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卻不再說話,把燕子推開,閉上眼睛道:“你們走吧,毒是我下的,人是我殺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燕子大哭,“二夫人……”
安瀾背過身去,沖他們擺擺手,聞莺只得拉了燕子離開。兩人剛跨出牢門,只聽安瀾又說:“小四,你去告訴大夫人,說我想見她,她會來的,我有話要和她說。瞞着老爺。”
聞莺只好應下。
回了胡府,聞莺便去找周映橋,周映橋氣色已經大好了,正歪在榻上看書。聞莺把來意一說,周映橋笑笑,從榻上起來,十分爽快的領了丫鬟就去了。
留下聞莺待在院子裏愁眉不展,爹說過,救人要先救心。安瀾如今一心尋死,難道要先去找那個安嘉越,這事兒才會有進展?
聞莺苦着臉沿着大夫人院子裏的小路往外走,垂着頭,腳尖百無聊賴的踢着一顆石子。
聞莺想着事情,無意識的踢着腳底的東西,一路踢到了院子外才發現腳邊躺着一只青色的荷包,繡着金邊,剛剛被她踢了一路,已經蒙了一層灰。
聞莺彎腰撿起來,放在手裏掂了掂,荷包裏空空如也,聞莺想着可能是哪個院子裏的夫人丢了,沒做多想,拍了拍灰揣進懷裏,想着回來讓燕子拿去問問。
縣衙。
周映橋讓丫鬟在外面等她,吩咐獄卒開了牢門,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安瀾還是坐在草席上,聽見腳步聲連眼睛都沒有睜,啓唇道,“姐姐來了。”
周映橋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牢門口,安瀾抿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姐姐恨我吧?”
周映橋走到安瀾身邊,斂了臉上的神色,張口欲說些什麽,安瀾又說:“想來一定是恨我恨到了極點。姐姐放心吧,在安大哥心裏,你當初是什麽樣子,以後也會是什麽樣子。姐姐,別怪我,其實你我都是可憐人。都為了不值得的人,辜負了另外一個值得自己去真心對待的人。姐姐是不會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的。”
周映橋這才淡淡的答了一句,“我知道,因為我也羨慕你,羨慕到恨。”
安瀾輕笑一聲,“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明白老爺的好,姐姐以後便好好過吧。是我錯了。對不起……小姐。”
聽着安瀾突然變成了在周家對她的稱呼,周映橋垂了垂眼,最後看了眼安瀾,轉身要走。
安瀾卻叫住她,“姐姐,我想最後求你件事。求你去見見安大哥吧,一件事總要有始有終,才不致到最後仍惹人惦記。總要了了,以後才能好好過。姐姐,你說對嗎?”
周映橋沒再回答,揮手讓獄卒打開牢門,款步走了出去。
安瀾被關進牢房,院子便空了下來。胡雲開沒再出門,為安瀾的事去衙門裏找過幾回溫良遠,甚至還和周映橋吵了一架。就在胡雲開焦頭爛額之際,衙門傳來消息稱,安瀾在獄中已經認罪畫押。
不僅招認了毒害周映橋一事,連氣死安老太的罪都認了。
胡雲開知道後,把自己關在書房發了一天的脾氣。
兩件棘手的案子一下子都解決了,溫良遠那個木腦袋難得沒覺得輕松,捏着手裏的棋子問小五,“我怎麽總覺得這兩件案子,有哪裏不對勁?”
小五轉着手裏的白棋,悠悠的在棋盤落下,只是說:“再等等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起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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