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卿本佳人(4)
但今夜, 對鬧賊以後的青山縣而言,顯得格外安靜。
聞莺哼着小曲歡快地在井邊打水洗衣服, 小手在衣服上捶來捶去,看着蹦起的水花, 心裏的郁結散去了些, 覺得很是開心。
現在的生活很好, 她自幼又是皮實的, 如今自己什麽都能幹得, 衣服也洗得,力氣活兒也能做,柳聞月是萬萬比不上她的。
聞莺在衣服上捶捏了一會兒, 捶了捶腰,從小板凳上起身倒水時才發現院子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那人正站在夜色裏饒有趣味地看着她洗衣服。
眉眼含笑, 竟是比月光還要晃眼。
聞莺怒氣沖沖地把水往地上一潑,好容易散去的郁結又回來了, 叉着腰指責面前的人,“你私闖民宅!”
小五擡眼看了看她,“我敲了門的。”
聞莺不再理他, 把木盆放回去,彎下腰吃力的從井裏打水, 小五走過來接過聞莺手裏的木桶,“我來吧。”
“不用。”聞莺抱着木桶不肯撒手,小五僵持不過,只好放手。
誰料小五的手一松, 木桶的重量全壓在了聞莺手上,聞莺往後踉跄了一下,就被懷裏裝滿水的木桶壓到了地上,然後木桶無情的兜頭灑了她一身水。
木桶撒完水後咕嚕咕嚕滾走了,聞莺揩了把臉,吐出一大口井水狼狽不堪的坐起來。
小五有些好笑的探出手去想把聞莺扶起來,聞莺把小五的手打開,眨了眨濕漉漉的眼,心裏湧起一股委屈,這麽多天憋下來的煩悶終于有了出口,幹脆坐在地上抱住膝蓋大哭起來。
小五從院子裏的晾衣繩上扯下一件幹衣服披在聞莺身上,有些無措的蹲在她身邊,想道歉卻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沉默了一會兒才幹巴巴的說了句,“抱歉。”
這抱歉說得毫無誠意,聞莺哽咽着斷斷續續的說話,“我要回家找我爹……”
小五擡手順了順聞莺的後背,順着她的話問:“你家在哪兒?”
Advertisement
聞莺淚眼汪汪的從膝蓋裏擡起頭,瞪小五一眼,“我才不告訴你呢!”
小五十分真誠的建議,“回家幾天吧,我派人送你回去,青山縣……大概要出事了。”
聞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聞言飛快的抹了抹眼淚,“要出什麽事了?”
“……”
“快說啊,要出什麽事了?”聞莺晃晃他。
“這次的賊來頭不小,我總感覺這背後有人指使。”
聞莺自幼被柳權耳濡目染,比總被隔壁孫二虎欺負的溫良遠上道多了,很快抓到重點,“你是說,這個賊并不是單純的想偷東西?”
小五點點頭。
聞莺仔細回憶了這些天的事, “也對,一開始她只偷一些小物拾,是為了引起我們的注意,後來她就像玩弄衙門一樣,這裏偷點兒那裏偷點兒,最後開始偷達官顯貴家裏的貴重物品,逼得衙門不得不插手,搞得衙門裏裏外外焦頭爛額。可是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呢?”
“或許單純的是為了整我們。”
小五搖搖頭,頓了頓,“或許她是真的想偷什麽東西,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想掩人耳目。”
聞莺為這賊的惡趣味吐了吐舌頭。
小五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家在哪兒?”
聞莺猛地搖頭,“我不回去,回去了我爹要逼我嫁人的!我不出門就行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聞莺拍着胸信誓旦旦的保證,拍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衣服被水浸濕透了,胸前的起伏已經微微透了出來,聞莺捉緊身上的幹衣服,紅着臉從地上爬起來跑進屋內了。
一陣夜風吹來,聞莺頓了頓,鼻子一癢,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小五失笑的搖搖頭,真是挺麻煩,比溫良遠麻煩多了。
謝家。
謝獨坐在屋頂,對着懸在上方的一彎明月喝酒,耳朵動動,笑笑對着遠方說:“秦姑娘這次是來偷東西還是偷人?”
謝獨話音一落,便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樹影中閃出,一個旋身坐到了謝獨旁邊。
謝獨拍拍手掌,“好輕功。”
秦雨時漫不經心地笑笑,“輕功不好,焉能做梁上君子。”
謝獨也笑,伸直腿眯着眼看天上的月亮。
秦雨時拿過謝獨喝酒的碗,沒有扭捏,給自己倒了一碗,仰頭一飲而盡。
把酒碗放回去時,才意識到謝獨正托腮看着自己,秦雨時擦擦嘴角,瞥他一眼,“看我作甚?”
“秦雨時……”謝獨的聲音很低,夾在風裏,“是在雨天出生?”
秦雨時愣了會兒神,而後說:“不是,是在一個雨天被人撿回家的。”
“很好聽。”
“嗯?”
“我說你的名字很好聽。”
秦雨時從善如流的答道,“你的很難聽。”
謝獨笑笑,他和妹妹的名字是爺爺取的,取自一句詩——“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名字取出不久後,謝老爺子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謝獨同音亵渎,但名字已經記入族譜,入了謝家祠堂,求了老祖宗保佑,不好随意更改,只好将錯就錯。就這麽叫了許多年。
自從成了年,已經很少有人再敢像小時候的玩伴那樣開他名字的玩笑了,他被扣上了謝家大少爺的高帽子,是個人都會恭維謝老爺子名字取得極其雅致。
這麽被秦雨時公然提出來,謝獨覺得有些好玩。
喝口酒悠悠然地說,“原來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來偷你們家的東西,自然要打聽清楚你們謝家的門路,”秦雨時看他一眼,“你的名字,大概是你爺爺一生的敗筆吧?”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錯誤才更能證明他是一個人。名字而已,不過就是一個代號,我的雖說難聽,再找一個連一起好聽不就行了。”
“你在說你和謝小姐嗎?”
謝獨轉頭看秦雨時,“在說我和你啊,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第二句可不就是下着雨的時候嗎?”
秦雨時對上謝獨的視線,“這首詞的意思很不好,我不喜歡。”
“是嗎?”謝獨有些失望的聳聳肩,“我不懂詞。”
“謝家的人不懂詞,真是稀罕。”
謝獨笑了笑,不置可否。
秦雨時對着月色默默飲酒,過了一會兒,聽見謝獨說:“一個姑娘家,不要總飛上飛下的,不要總穿夜行衣,更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男子喝酒。”
秦雨時偏頭看他,謝獨又說:“不要總活在黑夜裏,要多曬曬太陽。長得這麽漂亮,不穿漂亮些,太可惜了……你看我妹妹,每日就愛穿得花枝招展……”
秦雨時打斷他,“上次為什麽幫我?”
謝獨開始不正經,眨眨眼說:“因為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呀。”
秦雨時揚眉,“你确定……不捉我見官?”
“反正真的玉如意也沒有丢,其他的不關我們謝家的事,”謝獨從秦雨時手裏把酒碗拿回來,“我只是想警告你,別做得太過火,有人如果看不下去了,我保不了你。還有,青山衙門不是那麽好惹的。”
“多謝忠告。”
女子的聲音還留在耳邊,謝獨擡起頭,身邊已經沒了人,笑着飲了口酒。
秦雨時沒有聽謝獨的話就此收手,還是三不五時的去偷幾件東西,秦雨時真正觸怒溫良遠,是她偷了一車瓷器。
一車瓷器本是小事,壞就壞在秦雨時偷懶搬不動那些瓷器,又怕驚動了人,不能就地打碎,索性一把火将庫房燒了。
要知道,那庫房裏還放着鄰國的使者進獻給皇上的幾車雲紗,一把大火把庫房燒了個精光,鄰國的使者駐留在青山縣的官驿,聽聞此事後拿兩國邦交重重的批評了□□對他們的污蔑,揚言要立刻回去禀報他們大王。
溫良遠向來明哲保身,行事小心謹慎,打死也不願意在自己管轄的區域內出這麽大的亂子,想他溫家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燒出了他這麽一個狀元,雖說小五給他漏了幾道題,但他好歹也是皇帝欽賜的恩科狀元!
小時候打不過隔壁的孫二虎也就罷了,怎麽現在還能被一個小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間呢!
簡直太過分了!
溫良遠安慰了使者,說一定會盡快找出放火的元兇,使者這才吹胡子瞪眼地、抱着雲紗的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回官驿等消息了。
溫良遠不再聽小五 “等等看”的建議,派人在客棧、民宅一間一間的搜,聞莺有些發愁的問小五,“你說溫大人這樣能捉到賊嗎?”
“捉不到。”
聞莺有些擔心,“那你還不幫幫他?”
“他不聽我的話,非要打草驚蛇。”
聞莺替溫良遠找借口,“溫大人不是擔心那個使者回去禀告給他們的皇上嘛。”
小五嘆口氣,飽含了深深的惋惜之情,“膽子小,而且太笨了。”
“……”
京城。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聽說快得手了。”
“雨時辦事,我确實放心。別驚動人,拿了東西快些回來。若是驚動了,殺不了,就想法拖着。”
男人握緊拳頭,“老子的命就壓在這上面了。”
溫良遠這麽大張旗鼓的捉賊,賊沒消停,倒是衙門裏的人累得苦不堪言,溫良遠帶着人天天往外跑,四處巡邏搜查,衙門反倒變成了一具空殼子。
溫良遠嫌小五不肯幫他,開始了和小五的冷戰。
小五懶得理會溫良遠,甚至樂得自在,就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囑咐聞莺沒事別去找他。
聞莺卻覺得他是因為和溫大人鬧別扭,所以傷心了。一開始就也真的識趣地沒有打擾他。
聞莺跟着溫良遠出去捉了幾回賊,溫良遠嫌她跑得慢,就把聞莺扔在了衙門看家。
被溫良遠抛棄了的聞莺閑得無聊,十分勤勞的把院子裏裏外外全部清掃了一遍,掃完之後拍拍身上的灰,決定去找小五唠唠嗑。
聞莺歡天喜地地跑到小五家門口,見門半掩着,直接就推開門進去了。
誰料剛推開門,就見小五扼住一個黑衣女子的喉嚨,眼神犀利地問:“誰派你來的?”
真帥氣~
聞莺心裏默默地雀躍了一下。
小五聽見有聲響,便往聞莺這邊看來,被小五困住的黑衣女子見小五手下松了松,掌上用力,拍向小五的胸膛,小五沒留神被拍中,往後趔趄了幾步,女子身手矯健,手掌撐在樹上,跳上樹躍出了牆頭。
聞莺覺得自己誤了事,很是歉疚,跑過去扶住小五,“你沒事吧?”
小五嘴唇有些發白,無力的搖搖頭,聞莺忙扶他坐下,倒了杯水遞給他,“剛剛那個人該不會就是溫大人要捉的女飛賊吧?”
小五點點頭。
“她難道是……來你這裏偷東西的?”聞莺猜測。
小五喝口茶,“她是來殺我的。”
聞莺震驚的張大嘴巴,“殺你?為什麽?”
小五似乎真的那一掌傷到了,張張口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聞莺更加歉疚了,輕輕給他順背,“對不起,我似乎總給你添麻煩。”
小五點點頭算是認可。
聞莺本來給他順背的手猛地拍了小五一下,小五咳嗽地更加厲害了,聞莺叉着腰瞪他,“你果真嫌我麻煩!”
聞莺說完狠狠地踢了小五一腳跑走了,留下小五一個人在院子裏哭笑不得,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
怎麽脾氣越來越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已送,作者最近有丢丢忙~
沒辦法一一回複評論啦~
感謝各位小可愛~還是會每天從評論裏送紅包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