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風雨驟起(7)
謝獨顫抖着捏着手上薄薄的白紙, 把秦雨時擁進懷裏,手上青筋暴起,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滾下。
小五站在門口,擡眼看看謝獨, 聽着牢房內不斷傳出的低吼聲, 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小五剛走出大牢, 便被溫良遠攔了下來, 小五挑挑眉, 示意溫良遠有話快說。
溫良遠清清嗓子,“我覺得……我有點兒喜歡小四。”
“咳。”小五難得嗆了一下。
“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對吧,你不知道, 那天謝獨把他帶回來,我把小四抱進房, 他小小的縮在我懷裏,就……”
溫良遠極力去描繪, “就是那種心一下就變軟了,你懂不懂?哎,算了, 同你說你也是不會懂的。”
小五點點頭。
“小四還對我笑,我一對你抱怨你就讓我滾, 可小四對我笑,軟軟地那種笑,特別乖。我娘說,如果你遇見一個人, 你想把你最好的都給她,你看見她就高興,看見她難受你比她更難受,要是真有這樣一個人,你一定要把這個人娶回家做媳婦兒。雖然我知道小四是個男人,我之前也确實不喜歡男人,我已經難受好幾天了……”
小五不想聽他敘述他的感情經歷,打斷他,“你忘了你娘臨死前你答應她什麽?”
溫良遠很痛苦地複述當年的承諾,“我要高中狀元,娶個好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小五拍拍他,溫良遠更痛苦了,“可是我真的覺得我喜歡小四!”
小五循序善誘,“他喜歡你嗎?”
“不……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他?”
“你若這樣去問了,他會覺得怎樣?”
“會……”溫良遠想了想,“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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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繼續誘導,“你想讓他以後都不理你嗎?”
“不想。”溫良遠堅定的搖頭。
“所以?”
溫良遠哭喪着臉,“我不能說。”
小五欣慰的點點頭,“為了你好,也為了他好,以後保持些距離,多去見見別的女孩子,慢慢地,你就忘了。”
“真的嗎?”
小五認真嚴肅的點點頭,溫良遠抹了把辛酸淚,哭着跑走了。
輕而易舉解決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情敵,小五拍拍手去找聞莺,聞莺見了他問,“謝少爺沒事吧?”
小五搖頭。
“謝少爺救了我,是我的恩人,”聞莺看着小五的神色慢慢道,“如今他這般傷心,我是不是應該去勸上一勸?”
“你去勸什麽?”小五瞪眼。
“我總得去問問他,我想知道謝少爺是如何救得我。”
“他正傷心呢,你別去煩他了。當心他發起怒來,一劍把你殺了。”
聞莺吓得打了個哆嗦,擡眼看他,“當真……不是你救得我嗎?”
“不是。”
原本是打算回來想個法子哄得她開竅,便同她一一講明的。
只是李正峰一事,牽連甚廣,孫典尚且被貶去戍邊,皇兄卻只是罰了柳權的俸祿,他來之前聽暗衛講說,朝臣對此多有不滿,礙于柳權的地位,卻又敢怒不敢言。
他太了解皇兄了,皇兄這般做,怕是已經對柳權起了疑,将他擡高些,必然能摔得更重。
柳權是先帝舊臣,文官之首,這些年皇兄悉心栽培新人,怕是……容不得柳權了。
更何況,皇兄還看上了她,若是回了京,必不會讓她順利嫁到王府去的。
在皇兄有下一步動作之前,他是萬萬不能讓她回京的。
兩相比較之下,還是溫良遠更好打發些。
若是能在青山縣哄得她嫁了自己,便是最好不過了。
小五的算盤打得極好,打定了主意,便笑着看了看聞莺。
聞莺卻撇了撇嘴,問他,“溫大人呢?”
“處理公務去了,”小五言簡意赅,“他以後會很忙,你沒事不要找他。”
聞莺不信,“是嗎?”
“是。”小五堅定地點了點頭。
青山縣鬧賊的事告了一段落,貴重物品也都找到了并一一奉還。
謝獨不顧謝老爺子的反對,辦了一場極其盛大的冥婚,帶秦雨時入了謝家祠堂,葬了謝家墓地。
謝家還是那樣祥和,青山環繞,綠水長流,曲橋橫架于湖面,湖光山色,波光潋滟。
謝獨擡頭看來人,“五哥。”
小五看了看桌上的包袱,“要去哪裏?”
“四處走走吧。”
“謝老知道了嗎?”
謝獨笑笑,手裏擦着一把劍,“爺爺已經對我徹底失望了,他說,我能好好活着就行。”
小五拍拍他,“抱歉,我沒幫到你。”
謝獨拍拍他的手,“我誰都不怨,就怨我自己。是我太自私了,我從沒替她想過,只是一直說要娶她,卻不知道她一個人承受了多少,要不是我自作聰明替她認罪,怕是她早就跑了,跑了多好,不管去做什麽影衛也好,小偷也好,活着就行啊。是我……”
“事已至此。”
謝獨有些痛苦的扶着額頭,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小五,“這是那柄玉如意,其實沒被偷,我一直藏着。爺爺在乎這東西在乎得緊,五哥幫我還了吧。”
“以後的路還長。”
“是啊,”謝獨垂眸,“我終于可以不用再做吟詩作賦的貴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拿着這柄劍了。”
“以後的路太長了,五哥,”謝獨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已經開始覺得無趣了。我終于能拿起這柄劍,卻覺得活着無趣了。”
“去做你想做的,或者她想做的吧。”
小五接過玉如意,安慰地拍了拍他,離開了院子。
她想做的?
謝獨擡眼看了看面前的窗戶,想起第一次見秦雨時,他問她是來偷人還是來偷東西。
他還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正看着窗前的那株海棠,她就莫名其妙的闖入了他的視線。臉色慘白,但還知道自己站起來。
可是饒是他記得這麽多,卻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從藥碗裏擡起頭,和他一人一半地分喝那麽一碗藥。
然後擡起亮晶晶的眼睛,強調她是一個賊。
為什麽幫她?
一開始是因為好玩,想看看她到底想幹嘛。
後來是因為心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想要的,當是同自己一般,是自由吧。
窗外,一對燕子正叽叽喳喳的飛來,躲進梁下的窩裏。天色漸陰,風一吹,霧蒙蒙地就開始下起小雨。
海棠花被吹落了滿地。
而他只有一個人,站在這裏,聽着梁上雙燕的呢喃。
那首詞真是不好。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是謝獨這輩子唯一明白了的一首詩。
剛走出謝獨的院子,便下起了雨。
小五沒料到會突然下雨,剛想擡頭看看天色,便看到一把傘舉過自己的頭頂,謝微雨把手中的傘遞給小五,自己撐起另外一把,“五哥,我哥他……要走了吧?”
小五接過傘,點點頭。
“五哥,我要成親了。”
小五有些詫異,旋即笑笑,“恭喜。”
謝微雨也笑,“是爺爺的一個門生。哥哥這副樣子,爺爺年紀大了,我又是女流之輩,謝家總要有個主心骨。這麽大的家,總不能讓它倒了。”
小五點頭,謝微雨突然松開手裏緊握着的雨傘,上前一步抱住他,頭埋在他的頸間,片刻後起身,“五哥,再見。”
謝微雨說完冒雨跑遠了,徒留地下的一把紅色油紙傘,随着風在雨裏打旋。
小五把傘撿起來,收好,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把遠方的青山洗得更加清透。
謝微雨大婚後,謝獨很快離開了青山縣,說是四處走走,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或許有天,他會再次回到青山縣,回到謝家。
回到那個初相遇的窗邊。
海棠花下,微雨迷蒙,梁間雙燕紛飛,有人晃着院子裏用老樹枝條編成的秋千枝條,秋千上,有人一下一下地蕩着,歡聲笑語彌漫了整間院落。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作者有話要說: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出自——《臨江仙》晏幾道
這一PA結束了,下一PA就快要結局了~
文章不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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