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請君入甕(2)
老伯笑了笑, 收回視線,“朋友?可是位姓月的朋友?”
“确是位姓月的朋友, 老伯,你認識他?”
“呵……沒想到, 那孩子也會有朋友, ”老伯笑容裏有些複雜的情愫夾在裏面, “也算是緣分吧, 小哥把這些首飾收起來吧, 你大哥我定會替你醫好。”
聞莺擔心胡雲開的傷勢,也沒多問,只是坐在一旁看老伯給胡雲開包紮, 帕子換了一條又一條,銅盆裏的水都變成了血紅, 胡雲開臉色慘白的幾乎看不出一絲血色。
聞莺擔心的問,“老伯, 我大哥他?”
“小哥不用太擔心,令兄只是失血過多,沒傷及要害, 我專攻的就是刀劍外傷,救得回來。”
聞莺不疊的道謝, 老伯給胡雲開纏上繃帶才問,“你與那孩子是怎麽認識的?”
“……”聞莺有些難啓齒,想了想還是往好的方面說,“看病, 他給我看病。”
老伯莞爾,接過小學徒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又囑咐小學徒去煎藥,看着小學徒的背影繼續對聞莺說,“關珏被送來我這裏時,也是這麽大。他爹說他瘋了,讓我給他治病,我瞅他沒什麽病,又聰明機靈,合我眼緣,就想留他做個徒弟。那小家夥學的也快,就是一根筋,偷了這本醫書就走了,說一定會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老伯說着嘆口氣,問聞莺,“十多年不見了,也沒個音訊,他過得還好麽?”
聞莺不知道怎麽說,腦海裏又想起月關珏最後被押走的背影,垂了垂眼,“他過得很好,在一個小鎮上做大夫,人人都喊他神醫呢。”
“當真?”老伯有些渾濁的雙眼流露出一絲驚喜,“那孩子總算想通了,是他把這本書送與你的?”
聞莺點頭,月關珏把書給她後,她根本看不懂裏面是什麽,于是把書遞給老伯,“既然是您的東西,還是物歸原主好了。”
老伯搖搖頭,“既是關珏送你的,小哥便留着吧。他過得好就行了,小哥下次見了他,讓他回家來吧,就說,我不生他的氣了。”
“好。”聞莺有些苦澀的應。
老伯去看着小學徒煎藥了,聞莺看着老伯略顯蹒跚的背影,想起月關珏固執地問她,“我死後不會有人惦記我,你會想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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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月關珏泉下有知,還有個人在惦記着他回家,肯定會高興吧,如果他能夠早點知道,他還有一個家,那顆心,他還會不會養呢?
聞莺從月關珏的回憶中抽回神,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胡雲開,走到床邊坐下,拿起一側的帕子拭了拭他額上因為疼痛而泛起的冷汗。
胡雲開突然抓住她的手,嘴裏喃喃着,“瀾兒,不要走,不要走……”
聞莺沒有躲開,任由胡雲開用力的抓着她的手。
她不知道來殺她的人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謝獨會出現在京城,她只知道京城裏已經不安全了,爹還沒救出來,柳家的案子還沒有一點兒頭緒,她還不能死。
或許來殺她的人就是陷害爹的兇手,聞莺看着胡雲開,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若她只身一人留在京城,怕是活不了幾天。
要不要,去找謝獨?
或許他會知道小五在哪裏?
可是現在找到小五又有什麽用,他家裏是做生意的,何苦再拉一個人下水呢。
聞莺突然就想起了皇上,爹是有功之臣,盡心盡力輔佐他多年,柳聞月又懷有身孕,雖說爹風頭盛了些,樹大招風,但想要将這顆樹連根拔起還是有困難的。
皇上把爹的親信都關進了大牢,必是生氣到了極點,爹在這個風口浪尖意圖謀逆,皇上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定不會輕饒爹爹,那柳聞月在宮裏也不見得有多安全。
如果他還能記得她,還能記得他當初沒能做到對她許下的承諾……
可是,聞莺呼口氣,他是皇上,應該已經不再是那年桃花樹下的人了吧。
京裏有人要殺她,宮裏或許會安全。
聞莺決定賭一把,反正橫豎是個死。
聞莺這時候突然很想再見一見謝獨,想托他給小五捎句話——若她沒回青山縣,就讓小五當從沒有遇見過她吧。
謝獨被那黑衣人帶的七繞八繞拐到城郊,結果那黑衣人閃進樹林裏就不見人影了,謝獨心想,該不會是調虎離山吧,他被引走了,還會有殺手去殺自己五嫂!
謝獨懶得管黑衣人了,慌裏慌張往回奔,結果奔到客棧,房間裏已經沒有人了。
謝獨又跑下去問客棧掌櫃,客棧掌櫃說那公子扶着一個人渾身是血的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謝獨無比擔心自己的五嫂,五哥也真是的,入京帶着五嫂就算了,還把五嫂一個人扔在外頭,還有個男人陪着。
罷了,好在是兩個男人。
于是找不到五嫂的謝獨就跑去找肖随了。
“武功高到連你們都察覺不出?放兵器和糧草那麽大的動靜,你們是高手,察覺不出,還被傷了?”
幾個暗衛都受了傷,跪了一地,“屬下辦事不利,請王爺降罪。”
肖随難得把生氣露在表面上,“去盯着柳府的人察覺不出!跟着柳埕的也察覺不出!都察覺不出,本王還養你們做什麽!”
暗衛從來沒見過主子發火,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有一個張張嘴,猶豫了一下才說,“王爺,屬下與那夥人交了手,那夥人武功極高,看着像是大內的。”
大內高手?皇兄倒是真舍得下血本。
肖随坐回椅子上正沉思着,門被人風風火火地推開,謝獨自覺地打着哈哈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了看面前的場景,“五哥,你這是幹啥呢?五嫂都跟人跑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訓屬下?”
五嫂?
肖随這才沒把謝獨趕出門,“你倒是舍得入京。”
“謝家此番進京,不過就是為了讓我那妹夫混個臉熟,以後辦事的時候不至于為難我謝家。我就是跟過來,瞅個熱鬧。”
謝獨說着吸吸鼻子,小五揮揮手讓那群暗衛下去,“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五嫂都被人追殺了,你還問我找你何事?五嫂來找你沒?”
肖随蹙緊眉毛,“怎麽回事?”
謝獨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還特意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我說五哥,你這麽大一王府,非讓五嫂和一男人住在外頭做什麽。要不是我及時出手……”
肖随提溜住謝獨的領子,“帶我過去。”
謝獨把他的手掰開,“我去找過了,那男人替五嫂擋了一刀,傷得挺重,我還以為五嫂帶着那人來你這裏了呢。”
肖随還是押着謝獨去客棧轉了一圈,口氣很不好的問客棧掌櫃,“他們住了幾間房?”
“兩……兩間。”
肖随這才面色好一些,神情濃重的又押了謝獨回了王府,謝獨很不滿自己這麽被對待,忍不住嘟囔,“五哥,我救了五嫂你還這樣對我……”
肖随轉頭看他,神色把謝獨吓得心裏一膈應,只聽他說:“多謝。”
“……”謝大少爺差點吓尿褲子。
聞莺拜托了老伯好生照顧胡雲開,臨走的時候還是把那一包首飾偷偷留了下來。
聞莺走到宮門前,守宮門的侍衛伸出長*槍攔住她。
聞莺擡頭看了看高高的、朱紅漆的大門,說:“我是柳聞莺,我要見皇上。”
侍衛雖然不知道柳聞莺是誰,但一聽姓柳,心裏就覺得不對,忙派人去通報。
很快就有個人趕過來,見了聞莺行了禮說:“柳姑娘随我來吧。”
朱紅色的大門上面鑲滿了金色的大鐵釘,朝陽如炬,聞莺迎着太陽一步一步走進去。
這是聞莺第一次入宮,之前她無數次構想過自己入宮時的場面,沒想道,到最後竟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這宮裏,好像她很久之前就來過,又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而現在不過是風景依稀似舊年罷了。
景是舊時景,人已不是舊時人。
爹曾經告訴她,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人在變,而河流也不再是那時的河流了。
聞莺被那人帶到養心殿前,有個公公過來繼續給她引路,“柳姑娘,這邊請。”
自從昨夜被謝獨帶來的消息吓到,肖随一整晚都沒睡好,回去了就交代暗衛去客棧附近的醫館找人,都交代完才想起來一個問題,她回了京城,江哲去哪兒了?
于是又吩咐人去青山縣找江哲。
到最後才想起來那個和她一起住客棧的莫名其妙的男人,腦中先是空白,後是鈍痛,一大早起來就看見謝獨那張愁人的臉,又派人把他強制送回了謝家。
然後就接到了太皇太後的懿旨,要求他立刻入宮觐見。
肖随覺得更頭疼了,從慈寧宮出來日頭正毒。
暗衛見他出來,擦擦額頭的汗禀告,“主子,确有一家醫館收了個受刀傷的病人,醫館的掌櫃說,是位小哥送那病人過去的。可那小哥今日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知去哪兒了。”
肖随心中剛道了聲不好,示意他起來,邊走邊說,具體的過程暗衛還沒說完,肖随就看見了聞莺。
作者有話要說: 肖随心想:我完了。
我被媳婦兒抓現行了。
PS:大家喜歡幾點更新呢,可以同我講一下~以後都固定那個時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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