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之柳權(1)
柳權人生中最得意的一天, 不是官拜丞相,也不是督促黃河改道, 造福萬民,受萬民膜拜, 而是高中狀元, 他打馬城中過, 擡頭掃見一個姑娘。
一個一直冷眼看他的姑娘, 正仰頭看他得意洋洋的騎馬走在城中。
那姑娘叫莫雲裳, 是平山鎮一個鄉紳家的掌上明珠。
在他還是一個窮書生的時候,去鄉紳家裏拜會,看到莫雲裳被下人推着在院子裏蕩秋千。
草長莺飛二月天, 柳絮四處飄着,到處都是毛絨絨的, 莫雲裳在一片青翠的綠影中,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 連帶着柳權,心裏也在微微動着。
丫鬟看見了有人在偷窺,附在莫雲裳耳邊說了幾句話, 莫雲裳慌慌的從秋千上下來,隔着紛飛的柳絮, 瞪了柳權一眼,掩着面跑走了。
柳權就那樣記住了她。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莫雲裳——真是個好名字。
那時候的柳權,家裏窮, 穿的又窮酸,在鄉紳家做客的那些文人,個個都離他遠遠的。
其中有個人叫文墨軒,更是格外刻薄,柳權心裏總罵他的名字像家古玩店。
文墨軒有幾分文采,但卻是種酸調調,仗着家裏有些錢,處處附庸風雅。但為人圓滑,也極為讨喜。
最起碼,莫鄉紳很喜歡他。
說像他這樣的家世,還肯這樣虛心求教的、着實不多了。
柳權心裏酸溜溜的想,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麽,一身銅臭氣。
柳權最厲害的一點,就是看人從未出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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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為官之前,還是做了丞相之後。
他這輩子唯一看錯過的一點,就是高看了自己,低看了莫雲裳。
第二次見莫雲裳,是在山上的廟裏,他剛砍了柴下山,想去廟裏求取個功名,莫雲裳去求什麽他不知道。
不過姑娘家,大抵都是去求姻緣的。
雖然只是個往前方走着的背影,但柳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那時候的柳權,還是個愣頭青,見了喜歡的姑娘,把肩頭的柴火放了一放,往衣服上擦了擦手,還順了順頭發,拼命跑在一層一層的石階上,好容易追上,喘着氣說:“莫姑娘。”
莫雲裳早已不認得他,疑惑的打量了他好幾眼,身邊的丫鬟倒是記他記得準,附在莫雲裳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莫雲裳臉色大變,像看登徒子一般看了柳權一眼,高昂着頭,提着裙擺越走越遠。
柳權撓撓頭,又折身回去挑剛從山上砍下來的柴火,迎面就遇上了文墨軒,柳權不想理他,越過他往下走。
文墨軒偏偏站在正中央不肯讓路,柳權就閑閑的站在那裏和他對視,耗得時間久了,兩邊想上山和下山的人紛紛怨聲載道,文墨軒這才灰溜溜的閃開了身,惡狠狠的拉住柳權警告他,“你小子給我等着。”
柳權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招惹了文墨軒惦記,或許是文墨軒覺得他長得更俊秀些,又或許是覺得他文采更勝一籌,以至于文墨軒有了機會便要找他的麻煩。
柳權家裏無人,他一個人靠平日裏打些柴維持生計,他挑着柴去過很多大戶人家賣。去過文墨軒家,被文墨軒嘲笑奚落也就罷了,他已習慣。
他心裏總是抱着自己比他厲害的小心思,文墨軒看不起他,他也就看不起文墨軒。
但灰頭土臉見到莫雲裳的時候,柳權還是覺得有些局促,莫雲裳起先有些看不慣他,看見柳權去送柴,扭臉就走。
慢慢的,柳權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了,有個機會能見見喜歡的姑娘,還是開心多些,雖說寒碜了點。
後來,柳權身居高位,卻再也沒有過那時候去送柴,偷偷摸摸瞅一眼心愛的姑娘衣角的美好。
莫雲裳對他沒什麽改觀,大抵心裏一直覺得他是個披着窮酸書生外皮的登徒子。
有次,柳權去送柴,夥計去庫房給他取錢,柳權閑來無事便蹲在一旁,從懷中掏出本《莊子》,搖頭晃腦讀的認真,連身旁有人站着也沒察覺到。
直到聽見一個清麗的聲音,“你認為,何為道?”
柳權順口答,“道者,本心也。”
說完才擡頭看發問的人,看見莫雲裳正低頭打量的看他,柳權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莫姑娘。”
莫雲裳居高臨下的看他一眼,“順本心而為,勿行惡事。”
柳權憨憨的笑,“莫姑娘說的對。”
莫雲裳說完驕傲的轉開臉就走了,那是他和莫雲裳第一次講話,“順本心而為,勿行惡事。”
——柳權把這句話記了一輩子。
那之後,莫雲裳沒有之前那麽看不慣他了,他再來送柴的時候,雖然還是一副清冷傲人的性子,但難得會和他打個招呼。在柳權心裏,莫雲裳對他點頭致意一下,他整個人都要飛上了天。
柳權向莫雲裳說出自己心意的時候,莫雲裳已經會在他送柴時,時不時和顏悅色的來和他攀談幾句。
柳權剛支支吾吾的說出口,拍着胸口保證,“我一定會高中狀元的!”
莫雲裳驕傲的看他一眼,“你中不中狀元與我何幹!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柳權提起來的心一瞬間低落谷底,黯然失色地提起空了的扁擔要走,莫雲裳叫住他,遞給他一個荷包,“你總是這樣送柴,何時才能湊夠去京城的路費。本小姐送你的,等你高中狀元,記得還我!”
柳權沒有接荷包,固執的回頭問:“你心上的那個人……是誰?”
莫雲裳把荷包扔給他,轉身就跑,邊跑邊嬌俏的回頭對他吐舌頭,“不告訴你。”
去趕考之前,柳權找到莫雲裳,拿起一只自己刻好的竹簫對她說:“若是我沒有高中狀元,你的那些錢我許要攢個一年半載才能還。我會吹曲子,先送你首曲子罷。”
曲子宛轉悠揚,卻難得的大氣。
莫雲裳欣賞的看着柳權,坐在他旁邊,聽得認真。
最後他把那把竹簫送給她,莫雲裳還拍拍他的肩,“你會中狀元的!”
柳權像是被那一掌鼓舞了,仰仰頭說:“嗯,我會的!”
莫雲裳被他的表情逗笑,“等你回來了,再吹曲子給我聽吧。”
柳權拿着莫雲裳給他的錢,進京去趕了考,不出意外,他中了狀元,深得皇帝賞識。
文墨軒落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之後,文墨軒看向他的神色還是夾雜着不屑,但卻不敢再對着他吐口水了。
衣錦還鄉的那天,他穿着大紅色的衣服從城中打馬而過,道路兩邊湧滿了向他道賀的人,他一低頭,就看到了莫雲裳,還是那麽驕傲的昂着頭,卻對他笑了一下。
他不再是送柴的窮酸書生,他終于可以不再仰視着心裏的姑娘。這對柳權而言,是最美妙的一天。
可是莫雲裳只給了他一個笑,轉身就走,留給他的,還是那麽驕傲的背影。
他在平山鎮炙手可熱起來,被莫鄉紳引為座上賓。
他去還她錢的時候,莫雲裳喜滋滋的,還誇贊他,“要記得行你自己的道。”
“你……”柳權擡眸問她,“願意跟我進京麽?”
“不是告訴過你了,我有心上人了,跟你做不做狀元沒有關系。”
莫雲裳提起心上人,臉上紅了紅,驕傲的大小姐難得低下了頭。
柳權手癢癢,想去摸摸她的頭發,輕咳了一聲把手背在身後,饒是他當了狀元,對着莫雲裳,總還少了些底氣。
“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了麽?”
莫雲裳扭捏了一會兒,終于告訴他,“是文公子呢,我們快要成親了,你來給我們主婚吧,你是個狀元郎,也給我們添點兒福氣。你可是咱們平山鎮第一個狀元呢!”
竟然是文墨軒那個古董店。
柳權霎時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對着莫雲裳的眼神,匆匆點了下頭,便落荒而逃。
莫雲裳站在柳權身後,手伸進懷裏,拿出一把竹簫,癟癟嘴,“說好了回來吹曲子給我聽的。”
莫雲裳悶悶不樂的把竹簫又收進懷裏,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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