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在一片壓抑的死寂裏, 他并沒有前進幾步,就停下了。
雖然,這個地方平日裏也相當安靜,除了偶爾會響起的風摩擦尖銳物體表面的窸窣聲,一日之中幾乎所有時間,都只有沉寂。
停止不前的鞋尖之下,是懸空着的。
小塊失去依托的看不出原樣的碎物悄然崩裂, 自被腳步覆蓋的地面的邊緣塌陷,墜入一眼望不見底部的黑洞,宛如能将所有鮮活生命吞噬的深淵。
那些碎物即使在許久後撞擊到了黝深之下的地面, 也沒有任何響動能夠傳到地表。
大概,連聲音的“生命”也被黑暗吞掉、消融了。
白發的英靈站在這裏,停留了頗長的一段時間。
若是有旁人在此時此刻此地,看到了這個垂眸靜立的俊雅少年, 定然會控制不住驚訝。
——他是什麽人,為什麽會露出如此悲傷, 如此憐憫,又如此厭惡的表情?
——他在為誰悲傷,又在憐憫誰,厭惡誰?
從動作、神态, 以及沉靜面容所表露出的情感都能看出,他在祈禱。
輕握住懸挂在胸前的銀色十字架,眼睑低垂,以此遮掩住眸中黯淡的神采。憐憫發自內心, 也是真正地為這少年的身周蒙上足以讓任何人同受感染的哀恸。毫無疑問,他便是此等心懷大愛的聖人。
既然如此,“祈禱”的對象也就明确了。
為這些死去的人們。
為這些算不得無辜,只因自己的惡念與貪婪而死的,人·類。
“真是驚人的一槍啊,Berse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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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憫的少年也在哀嘆着:“即使事先就對真實的你是個無比恐怖的男人這一點有所認知……但在親眼見證這終于顯露出來的爪牙時,還是不免被震撼到了。”
位于他身前、他腳下的這個偌大的深洞,在十分鐘前還不複存在。
這個地方原本是浩瀚無邊的垃圾海的其中一個角落,并不顯得有多麽起眼。只因為自某一個中心肆無忌憚向四周蔓延開來的花海的逼近,擋在前面的垃圾山盡數被吞噬,這裏也就成為與金黃花海接壤的邊境。
然而,這也是“之前”的狀況。
就如今而言,原來的“邊境”已不複存在,他的視線所投落的這個黑洞,将其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與證明全都覆滅。
“——我無法阻止。”
因魔力充裕而恢複了原貌的狂化英靈被猩紅與渾濁之黑霧包裹住龐大的身軀,除了那兩句只有殺氣蘊含的宣告外,沒有多說任何言語。
他就是殘忍與狂暴的化身,将所有阻擋前路的魔花的藤蔓劈斷,仿佛帶有濃稠血腥氣息的魔力在那一刻聚集。
灌注這宛若無盡陰影的魔槍投擲而出,槍刃最終直墜之處,無人、無物能夠留存。
從他們被定義為“敵人”的那一刻起,毀滅的結局便已奠定。如果身為同伴的少年在那時阻止,毫無疑問,那柄魔槍也會沒有絲毫猶豫地指向他。
“——我無法救贖。”
無法救贖,這些為實現私欲而聚集于此的可悲的人類。就連最初之時就已察覺到的,深藏在Berserker這具累贅身軀之中的可悲,能夠感知,卻仍舊無法救贖。
他由衷地感到悲哀。
“無論什麽時代,什麽背景,亦或是換一個世界,人類這等特殊而又普通的存在,本質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發生在這裏的事情,master并不知曉,知情的就只有他,和拾回魔槍後便徑直離去的Berserker。
已經看出來了,Berserker不會在意除打倒敵人之外的其他任何瑣事,所以,最終知曉一切的只有他。
最終在黑洞旁停駐的只有他。
“流星街中出現了一片奇異的花海”這個消息已經流傳出去了。
雖然目前傳播範圍還不廣,但時刻探尋着“愛麗舍”所在的那個群體,顯然得到了消息。
今天簇擁在這裏的只有這個數量。
“明天,後天,再之後……還會有多少人?”
難·以·估·量。
甚至,讓他感到悲痛的,還有一個存在。
——那就是他自己。
神色肅穆的少年垂眸不語,面容依舊悲戚。
誰能想象,在魔槍投擲出去的那一刻,他不禁收縮的瞳孔裏竟然閃過了無比晦澀的顏色,仿若明悟,失去的記憶回來了,內心深處因此進行着複雜情緒的糾葛。
“為什麽會感到喜悅呢?明明生命就在眼前逝去。不是因為目睹到了死亡,肯定不是,那麽,我其實……”
原來如此,在記憶恢複的那一瞬間,之前讓他感到困惑、又讓他産生夢魔的那個“疑問”,就徹底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人類,都值得他的救贖嗎?便例如,消逝在眼前的為私欲所驅使的貪婪者,他們試圖将污濁的腳步踏入隔絕人世的伊甸園——
在那一刻,他聆聽到了神的回複。
“啊,又在欣慰。”
許久之後,結束了這番虔誠禱告的少年如常擡首,恢複了平靜而安然的神色。
在離去之前,他為死者獻上自己帶來的送別之花。
被狂獸斬斷後瞬間失色的花莖變成了徹底無光的黑色,花瓣也緊随着枯萎,攥在手心裏的便是這束枯萎的死亡之花。
在深淵的邊緣,白發的少年揚手,烏黑的花莖在墜落黑洞深處的途中,便仿若重生般再度綻放——破碎,分散成肉眼不可見的灰燼,随空氣一同沉澱。
“好啦,時間已經耽誤得夠久的了。”
完成最後一個事項,只有“聖人”才能擔當的裁決者唇邊再度勾起了溫柔而包容的微笑。
“我要趕緊回到master身邊去。”他釋然地轉身,面向只留下遍地黑灰的荒蕪深處。
“那麽,再見。”
方才,他的背後。
如今,他的前方。
那裏,才是他一直相信的,人類擁有的那點微薄的善意尚存之處。
*****
天草直到夜間才回到木屋,着實是太晚了點。
可是,推開門後,面對的不是master的質問——當然,艾爾利也不會态度那般生硬地質問他——也不是任何形式的關于他去處的探究。
似乎什麽時候都很從容的他在一眼望見室內情景時,竟也愣了一下,稍稍顯露出了些許屬于“少年”這個年齡範疇應有的鮮活神色。
“那個,master,請問……我不在的這一期間,家裏難道發生了什麽異樣情況嗎?”
其實這句話完全不需要問的。
因為,憑借他的智慧,再加上對現存還未清理完畢的遺跡的觀察分析,足以将不久之前的意外事件在腦中完整地重演一遍。
“遺跡”一共分布在幾個地點。
首先,搖搖欲墜頂部還缺了一個口的門框。
其次,破開驚人大洞的天花板。
最後,恰好是天花板顯露出的那個大洞的正下方,客廳之內,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地板上還多出了許多深且長的劃痕,就像是某個帶刺的大塊頭直挺挺地撞門而入,把門框撞出了一個缺口。
然後他邁着沉重的腳步上樓,劃破了樓梯,在進入卧室之時,用力過重一腳踩破了脆弱的木制天花板。自上方墜落之時,準而又準地砸穿了地板——連帶原本好端端放置在那兒的一張無辜的沙發。
“對不起,Ruler,你平時睡覺的……”
沒錯,被毀掉的正是天草夜間休息用的那張沙發。
“master不用跟我道歉,看到這一幕,其實我已經大致有所猜測了。”天草自然不會介意,但是,他的視線還是沒有收回。
注視着屹立在由沙發與木板的混合殘骸中的那兩個英靈,他頓了頓,慢慢地說出了接下來的疑問:
“只不過——”
“master,你和Berserker,現在是在做什麽呢?”
艾爾利:“啊,我在想辦法把天花板修好。”
回答得這麽輕描淡寫,實際上的情景卻頗有幾分驚悚的既視感。
藍發的英靈一臉嚴肅,目光也是極為專注,全身上下都書寫着“全神貫注”四字。
他努力伸長胳膊,想要夠到頭頂上那偌大的窟窿,可是,不管再怎麽向上伸,略微顫動的指尖都夠不着窟窿的邊緣——
胳膊太短了?
不,如果這麽說了艾爾利一定會立即反駁。他雖然不算高,但身體的比例絕對是最完美的。
那……底下充作支撐平臺的這個男人,太矮了?
這就更不可能了。
艾爾利正是被一個格外高大的男人放在了右側的肩頭。
一米七左右的英靈在男人的面前,硬是被襯托得瘦弱嬌小了起來。往肩上一放,即使不用手托住,也完全不會滑下來。
可還是有一只帶着狹長尖刺的寬大的手掌稍稍擡起,按在了他的腰後。
在顯得纖細的英靈擡高雙臂的同時,沒有束縛的藍色長發便自然而然也随着身體的晃動搖晃起來,不停地,急促地,在深黑色的利爪上摩擦。
從始至終,即使那煩人的發尖兒不停地撓着他的手,還有搖晃着再去騷擾耳朵的趨勢,男人一直面無表情。
頂多在搖搖晃晃的英靈差點被自己搖下來的時候,極為不明顯地咧了一下尖利的犬牙,神色陰冷地再托他一下。
那麽,造成指尖觸碰不到天花板的原因,就只有……
天草:“……”
“對不起。”原來該道歉的人應該是他,天草如此想,“建造這棟屋子的時候沒能考慮周全,天花板的高度……呃,應當再設計得合理一些。”
艾爾利還是沒能碰到天花板的手指微僵,半晌後,默默地把手收了回來:“Ruler的設計已經很好了,果然還是我……”
眼看着這兩個人又要開始禮節性客套和互相包攬責任的日常了,沉默不語宛如一尊冰冷雕像的那個男人,本來就快到臨界點的不耐煩徹底地出了界。
他和以身體縮小的那個自己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區別不只在于身形。
“不要得寸進尺了,給我下去。”
男人的膚色應當是因為受到了被魔力扭曲的影響而變身,眼下也多出了會為他的面容增添冷冽與危險氣息的赤色紋路。
還有覆蓋着身體的漆黑骨骼,他手中緊握的魔槍,乃至于靈魂的本質,實際上都算是被扭曲了的異化品。
當然,他給人的第一感覺也是危險,狂躁,不近人情——一看就覺得不是會有耐煩心和細心的性格。
艾爾利只覺得腰後輕微地痛了一下,接着,身體就一下子輕了。
他竟然飛了起來——以被男人随手往旁邊抛出去的方式,驚訝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砸到還散落着廢棄物的地板上了。
“!”
天草也沒想到Berserker會突然來這麽一出,不過,雖然也愣了一瞬,他的反應同樣很快,幾乎下意識就邁開了腳步,身形向前方掠去。
他的預判十分準确,只幾步就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白發少年及時張開雙臂,在下一秒,就穩穩地接住了即使年齡比他大很多、但并不比他高大多少的master。
“啊——”
艾爾利的驚呼剛好卡在了喉嚨口。
像是有人在背後重重地推了一把,在沖擊力的強迫牽引下,Ruler剛好抱住了他的腰,而他不由自主地晃了幾下,冷不防也抱住了Ruler的脖子。
精準地算來,少年還要比他矮上一厘米。
但是,這麽猝不及防地一接一抱,也沒讓不算強壯的少年抱着他一起摔倒。大概還是因為,艾爾利太瘦了,不止Berserker能夠輕輕松松把他托在肩頭,連Ruler也能将他抱起。
“謝、謝謝你Ruler,把你砸痛了嗎?”
艾爾利在回過神後,第一反應就是關心Ruler。可出乎意料的是,他頭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Ruler的正臉,而且,于少年俊秀的面容浮現的,竟有一閃而過的一絲恍神。
完了,果然出問題了。
他從沒想過要去深入分析從Ruler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裏映現出的奇異的光到底是什麽,就像一時也忘記應該去責怪一下Berserker這個罪魁禍首。
“對不起啊,把你吓到了……”
正想再繼續表達自己的歉意——最關鍵的是,讓不知為何出了神的Ruler先把自己放下來再說。可是,艾爾利才剛剛張開,Ruler眼裏的異色一掃而空,就像是從沒有出現過一樣,只留下晴空般的純淨。
“不,master,我沒有被吓到,還好接住你了。”
天草柔和的嗓音随即響起,雖然,其後話音裏就不免多了些許小小的尴尬之意:“應該說,是我沒注意,多此一舉了呢……”
他們的腳下,正是前·Ruler專屬沙發的遺骸。
雖然中間破開了一個洞,藏在皮下的海綿擠擠攘攘地冒出了不少,但大體的形狀還在。
Berserker看似随手的一丢,就算沒有Ruler幾步跨上來擡手接的這下,艾爾利也會結結實實地砸在柔軟的海綿墊上。
“是嗎?唔,還是要感謝你。”
艾爾利說着,目光無意間落到了少年耳後的白發間。有一點黑色的東西粘在了他的頭發上,在對比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
因為這個發現,他稍稍停了一下,伸手将那黑色的東西取了下來,過程之中,手指無法避免地碰到了少年的耳廊。
把取下的髒物拿到眼前看了看,原來是一小片枯掉後變得黑色的萎縮的葉子……應該是葉子吧?也對,他們倆是去清理雜草的。
想到這裏,艾爾利剛好要說:
“Ruler,Berserker也是,今天也辛苦你們啦。”
或許他本人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也就只有真正面對着他的旁人才能産生最為真切的感受。
當他與無論是誰的他人交流的時候,藍色的眸子晶瑩,又有天空的寬廣與澄澈。
被這樣的眼睛、如此的目光不加轉移地注視着的那個人,再沒有比這還要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真誠的機會。
從顏色微淡的唇邊傾露出的話語,不會有半分虛假,因為那全都是他心中的真實所想。如果從他口中說出的不止是感謝,道歉,而是鼓勵,誇獎……那時心間所湧現出的感覺,又是另一種滋味了。
——恰好,身為少年的英靈此刻就是被這般毫無污穢的目光注視着,也被這般真誠的話音感謝着。
才“複蘇”的這顆心髒,才作出恍然決定的這顆心髒,似是突然之間,奇怪地顫動了一小下。
“master能夠包容我晚歸的錯誤,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慰藉了。之後,還請讓我将情況如實向你彙報……”
先前為了固定身體而緊箍住master腰身的十指,随着話音的落定而松開,沒有帶起任何多餘的留戀。
天草将他的禦主放在了沙發還比較完整的那一側,俯下的身還未直起,雙手也還沒徹底離開英靈的身周。
這個時候,就聽他的禦主說:“好啊,Ruler真的很可靠,非常感謝你。”
他因此而微笑。
接下來,天草就主動接過了修複房屋的工作,先整理的是到處飄着木屑與灰的客廳。
而他選擇的第一步,就是推門進來時看到的艾爾利在糾結的天花板。
在明明是Caster會的魔術卻少得可憐的master眼巴巴的觀望之下,能力過人的少年非常輕易地就用魔術将大窟窿恢複如初。
只是,依樣畫葫蘆将随着木板一起摔落的吊燈重新安回天花板的這個步驟——卻是意外地省去了。
因為有人代勞。
在天草動手之前,終于可以用“庫丘林”這個名字代指的男人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長槍勾起了吊燈需要在天花板中央固定的鈎,只聽聞“砰”地一聲悶響,天花板嘎吱嘎吱掉了一波灰。之後,槍尖移開了,而如同被狂風暴雨沖擊過的臺燈極為穩當地懸挂,還在噼裏啪啦地激動搖晃。
安完燈之後,庫丘林提着槍,目不斜視地走到客廳的一個空曠的角落。靠牆坐下,他冷漠地閉上眼,就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
天草:“……”
好吧,他繼續修房子。
沒過一會兒,除了艾爾利所在的那張沙發,木屋恢複了被破壞前的模樣,嶄新而又敞亮。
鑒于時間已不早,天草想要帶艾爾利上樓,去卧室休息。可躺在破沙發上的艾爾利托着腮,卻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麽,當即宣布:
“今晚我就在這裏打地鋪吧。”
天草:“……啊?”
“因為你們都在一樓,我也留下,陪你們。”
艾爾利的想法就是這麽簡單。
他看着又是微怔的白發少年,再仰起頭,看了看要将自己融入陰影裏的那個男人,不知為何,心裏莫名地滑過了一絲傷感——可為什麽會傷感?他又不明白。
“今天發生的變化真大呀。”遲疑了一會兒,他才緩聲說道。
“Berserker嗎?”
“嗯,真的像之前的他說的那樣……嗯,輕輕松松就能把我抱起來,放到二樓的床上。”
“是啊。”
“Ruler,感覺也有一點改變呢。”
天草勾起的嘴角極難察覺地向下輕移:“啊,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Ruler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沒有說完的話是,不止是心情啊。仿佛在如此短暫的分別及重逢的期間,這個少年得到了預想不到的驚喜發現,再回來時,周身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讓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改變。
如果非要具體點形容,就像是……
哦,“親近”了。
艾爾利的腦中浮現出了就發生在不久之前的畫面。
近在咫尺的少年的笑臉,似是悄無聲息間去除了原本存在的透明的薄膜。雖然還不那麽明顯,但是,冥冥之中就有這個啓示。
Ruler隐藏在微笑之下的态度,确實出現了變化。
“哈哈,确實有一些,因為下午出去的時候,找到了一株很想看到它徹底盛開的花苞。我很好奇,很想看到它綻放後真正的模樣,所以,不由得十分期待。”
“Ruler喜歡的是什麽花?”
“現在還看不出來呢。不過,等到它盛放的時候,master就可以看到了。”
“這樣啊。”
“既然要留在一樓……請稍等,我這就把床褥和被子拿下來。”
“好的——對了Ruler,麻煩你順便把我放在床邊的花瓶也帶下來吧。”
等少年暫時離開,過了片刻再回來時。
他的手裏抱着的不止是床褥和被子,還額外帶來了一個花瓶。
“這是……那位不留姓名和地址的客人前天預訂的玫瑰?”天草問。
艾爾利道:“是的,我提前摘了下來放進了花瓶。等一會兒就要傳送過去了,但是,我想再為他附送一張卡片,感謝他這些日子的支持。”
愛麗舍傳送鮮花的途徑歸根結底便是魔術,即使沒有姓名與地址,也能将鮮花送到下單人的手邊。
在艾爾利記錄過的即使是英靈也難以全部記住的客人裏,這位客人給他的印象最深。
他雖然不是每天都要預訂鮮花的積極客戶,但是,花的種類每日一換,只要是輪到了玫瑰的那一天,他都會搶在任何人之前下單。
後來增加了數量限制,不能一口氣将兩百束玫瑰全部拍下,這位客人只好一次拍下一束。
收件人的名字依舊不是真名,但也不是一直固定的“指尖殘留玫瑰香氣的你”。
也可以是——
“擄去我心的佳人。”
“你如美酒般甜蜜。”
每一日,留在那裏的短小語句都不一樣。
若是稍稍用心将它們連起,就成了一封情詩。
艾爾利自然發現了這個細節。
前天收到的留言是,“渴望品嘗你被花瓣親吻時烙印下的清甜。”
寫得真好啊。
即使是他,也能從中感受到無以倫比的愛意,猶如纏綿婉轉的述說,向着那個不知為誰的“他”的愛人。
他用筆在空白的卡片上寫下了作為回複的留言,這是近乎破例的頭一次——以一個無意間看到這番愛的傾述,并且不自禁受到觸動的陌生人的身份。
……
代表淩晨到來的時鐘敲響了。
事先預訂已被包裝完整的鮮花悄然消失,來到了它們未來的主人身邊。
在一個相當遙遠、遠到擡手後重合的指尖依然無法觸及的地方。
熬夜工作的男人看到這束突然出現在電腦旁的玫瑰,卻是先取出了花店的主人因好奇與感激,額外寫下的那張卡片。
【寫得真好。】
被他深深思念的人這麽寫道。
【不過,為什麽不親口說給你愛的那個人聽呢?】
大抵還是疑惑着的,這般深情,足以破開胸腔傾瀉而出的愛戀,為什麽寧肯寫在只有陌生人能夠看見的虛拟訂單上,而不是親自敘說。
“…………”
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悠遠,直到很久以後才清明起來的這個男人,忽然微微翹起了嘴角。
他的右手握成拳擋在了口邊,似是要借此遮蓋住不自禁漏出的笑聲。
“聽不見呀……但是,你看到了就行了。”
之後,整理好了表情,他又拿起了那束玫瑰。
嘴唇輕輕貼上了玫瑰紅色的花瓣,男人閉眼。
多麽想要知道,這花所擁有的美麗,是否得到了讓你矚目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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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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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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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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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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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