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基督山伯爵, 似乎與“自己”有着難以形容的不解之緣。
人類的自己就撞見了英靈的自己,他們是同在一條時間線上的同一個人,因此,将在短暫時間內義無反顧許以深情的摯愛的離去,一起看了一遍。
算到英靈的自己那裏,等同于将同樣的場景重複着看了兩遍。
好了,時間再往後推移, 歷經了黯淡無光的無數歲月,這個時刻忍受着內心的怒火灼燒的英靈,終于在徹底瘋掉之前, 把他的摯愛找回來了。
可是呢,在他們重逢的這個世界。
很不幸地,又有一個“基督山伯爵”。
雖然,這裏的基督山伯爵還沒有成為基督山伯爵——時間點的問題, 在他們到來的這一年,這個世界的埃德蒙·唐太斯還沒有出生。
雖然, 歸根究底,這裏的基督山伯爵只是平行世界的他,無論是經歷、記憶還是感情都截然不同。
但是……
——确實很清楚,不一樣, 我和這個‘埃德蒙’才是真正的、不是同一個人。
——可越是清楚,越覺得憤怒,越感到不安。
不想被與他有着同一個名字的別的家夥分出“他”的視線,想法, 注意。即使只有一絲一毫,都難以容忍。
他就是這樣一個扭曲的男人,僅僅是“矛盾”還不足以形容。只因在這之前仿佛永遠抵不達盡頭的、永遠得不到回應的單方面的盲目追逐令陰暗情緒慢慢積攢,質變成嫉妒,嫉妒使他怒火中燒,進而遷怒到唯一能夠拿來緬懷的回憶裏,那個尚不知曉未來,安心沉浸在惶恐與幸福之中的“自己”。
還需要隐藏。
表面一切如常,努力不讓酸腐的淤泥從眼瞳中流出,不然就會讓“他”發現,讓“他”失望,讓“他”質疑。然而,就在隐藏的過程中,還是有不自覺生出的刺,化成違心的話語,深深刺到那個人心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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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感覺到了。生氣——真的,很生氣。這麽多年裏,我的情緒波動還是第一次這麽明顯。”
突然聽到這句話,明面上毫無表情變化、實際內心世界跌宕起伏的基督山伯爵猛地一愣,随即,便有數不清的苦味兒順着喉管湧到了舌尖。
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發現了他眼裏掩蓋不住的憤怒,難以想象會出現在人類埃德蒙·唐太斯那裏的嫉妒。
很難想象意識到這一點的埃德蒙有多麽心情複雜。他無話可說,更有一點自暴自棄,在艾爾利擡眼看來時,甚至心生了一股癫狂地放聲大笑的沖動——
“埃德蒙,突然之間怎……我說得不對?還是,額外發生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嗎?”
艾爾利咬了一下舌頭,痛了一痛,才醞釀出了不那麽得罪人的臺詞——天知道,他剛才差點直接說出“埃德蒙你笑得好可怕吓到我了”。
前情提要很簡單,幾句話就能總結完。
艾爾利方才得知,這個世界竟然也有一個埃德蒙·唐太斯,而且,這裏的埃德蒙·唐太斯格外無辜,才十幾歲,就被“外來者”殺掉了。
他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把最後這份資料放回來文件袋。
很生氣。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生氣”了。
“這種惡狠狠地揪住心髒,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來,讓我又頭暈又喘不過氣的感覺,确實是’生氣’沒錯吧?”他向埃德蒙征求意見,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還感覺非常地……”
後面的形容有些拿捏不住,艾爾利停頓了許久,決定還是不說了。
事實就如所說那般,很少會在他的心中出現除最簡單的高興、驚訝之外的其他情緒。
即使責罵他、侮辱他、傷害他,甚至于最為極端地殺死他,他都不會憎恨,也不會心生埋怨,反而要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認真地反思一番,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說錯了什麽,才導致了這樣慘痛的結局。
所以,真的是第一次。
由衷地感覺到了“生氣”,艾爾利把那個文件袋拿起來,又放下,過了一會兒,再皺着眉頭重新拿起來,緊緊地捏在手中,手腕不禁下沉,仿佛承載了千斤的重量。
“那個‘外來者’,比我想象的還要過分。”
從來沒有生過氣也從來沒發過脾氣的人,突然間有了這麽陌生的情緒,并浮現在以往平靜而精致的面容上,意外地,并沒有影響美感,反而因這多出的一抹鮮活的人性,更加動人心魄。
在最開始從阿賴耶識那裏得知“外來者”的所作所為時,艾爾利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心裏憋悶得慌,又頗有一種想吐的欲望,單純是被此人的行舉思想給沖刷了三觀,實在難以接受。
最後看到埃德蒙·唐太斯這個名字,便是給本就壓抑不得發洩的心緒鑽開了一個突破口,他終于忍不住了,沒能控制好力道,文件袋頗重地重新拍上了桌面。
“就算被他殺死的無辜少年不是埃德蒙,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我都要這麽說。”
“殘害毫無恩怨之人,掠奪本應屬于他們的一切,讓自己得到好處,一舉跨入原本永遠也到不了的高度。符合這一标準的人類我過去也見過,但是,一直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現在明白了,毫無疑問,這是最愚蠢——最自取滅亡的行為!”
一口氣将這麽長的一段話全部說完,艾爾利仍舊控制不住內心中這陌生而又強烈的煩躁。
他把文件袋丢下後就遠離了書桌,開始不自禁地繞着書房轉圈,可以看出,情緒已經相當地不穩定了。
一邊踱着淩亂的步子,一邊還不停地喃喃自語着:“怎麽會——怎麽會有這麽讓我生氣的人類呢?”這個問題更讓他難以理解了,而且,完全找不到答案,以至于賺了幾圈,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陰郁。
“你……停一下!”
埃德蒙也不知道自己應當放松地舒一口氣,還是應當為艾爾利關注的重點其實并不是他而郁悶失落。總而言之,他不能再看着艾爾利繼續轉下去了,在猝然之間伸手,剛好把轉到不遠處的艾爾利拉住,用力一扯——
而這一扯,就将險些把自己給轉暈了的艾爾利直接扯到身前。
“唔!”
“……”
兩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沒有必要為渣滓生氣。”胸口被重重撞了一下的男人仿佛沒有感覺到疼痛,只稍頓片刻便接着開口。他的嗓音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冷漠,而這份冷意,自然是沖着并不想用人類來代指的外來者去的。
“能做出這些令人作嘔的事情,已經說明,那家夥不過是一個膚淺又貪婪的蠢貨。不需要在意,也不需要憤怒,在他露面的那一天,殺掉,清除——就像跨過堆在門前的礙事的灰,更不需要低頭浪費視線。”
“……”
“明白了麽?”
“……明白了。”
“……”
“但是,我還是沒辦法不生氣。”
“為什麽?”
“話又說回來,即使被殺死的人不是埃德蒙,我也都會這麽憤怒沒錯。可是——在這個世界,無辜的死者裏面,确實有一個什麽都沒得到、也什麽都沒失去的埃德蒙啊。”
在埃德蒙猝不及防時,艾爾利忽然反手抱住了他,跟不久之前抱住拍一拍背就放下的舉動不同,他這次直接摟緊了他,臉埋在男人略有些淡淡煙草氣息的襯衣前,隔了一層才傳出的聲音很悶。
“這裏的埃德蒙還那麽年輕……啊,雖然他不是我認識的、遇到的、現在被我擁抱着的埃德蒙,我也還是,很不高興。”
“…………”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投落在埃德蒙臉上的黑影先是擴散,随後,又因為他的話音轉折,剎那間又多了點異樣的明亮。
“沒錯,我和‘他’,不是同一個人。”
埃德蒙像是在強調什麽,說着的同時,僵硬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動,沉吟過後,終于緩慢地,緩慢地擡起。
他也将手放在了艾爾利的背上,但與艾爾利的選擇不同的是,只極淺地觸碰了一下——亦或者指尖碰都沒有碰上白色的聖服,就抽手離開了。
“還是那句話,不用在意,當做礙事的灰,清除掉,然後跨過就行了。”
“……好吧。”
“今天……不,今晚。”
“嗯?”
埃德蒙只言簡意赅地吐露出幾個字:“面向外人的訂婚宴。”
艾爾利恍然:“對啊,你說了,今天晚上就要開始。”
他立即放開了埃德蒙,不知不覺地打起了精神。艾爾利這個人也就是這麽好懂,也好應付,只要給他找一件當下頗具重要性的事情去做,注意力一般來說都會轉移。
“我要露面對吧?禮服,禮服,要穿什麽衣服?”
埃德蒙:“……”
不知為何,伯爵先生撇過了頭,從齒間吐出頗粗的一段氣息。
“你想怎麽穿,就怎麽穿。”
他就這麽回複道。
*****
基督山伯爵的到來,是驚動朗伯恩的第一個大事件。
基督山伯爵一擲千金——不,萬金,甚至更多——籌備的舞會,算是第二個。
那麽,就如今而言,第三大事件到來了。
不僅讓朗伯恩上下産生了極大的震蕩,這場極其罕見的逸聞,還以飛一般的速度傳遍了四方。小至最近的小鎮,大至需要乘坐馬車趕許久路程才能抵達的首都倫敦——尤其在貴族們的圈子,都知道了這件事兒。
基督山伯爵自稱要連設一個月的訂婚宴,在前幾天就已經開始了。
按理來說,伯爵的訂婚宴依舊對所有人開放,可那無比震懾人心的排場,遍布每一個角落的奢華細節和殿堂四方的金碧輝煌的光芒,足以讓想要照例進來占便宜的混混,自知地位遠遠不夠的平民望而卻步,不敢踏入。
因此,第一天晚上到的,大部分都是朗伯恩本地的鄉紳與小貴族及其家眷。
也因此,就是在訂婚宴剛剛開始的那天夜裏,朗伯恩的人們才驚掉了下巴一般地發現,基督山伯爵,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闊綽,地位還要高上幾籌。
沒有收到邀請,卻不嫌路途遙遠趕來赴宴的賓客——都是些多麽高貴的老爺夫人啊!
雖然伯爵訂婚的消息傳得極快,但有心前來的客人們大多無法在一日之內趕到現場。
當從被占地甚廣的莊園外牆隔絕的遙遠教堂響起的清脆鐘聲跨越變得昏黑的夜空,降落在正門口的噴泉之前,不能在當日趕來的貴客們,他們當然還是要來,只不過,承載着貴重賀禮與慶祝信的信使和馬車卻要比他們本人先到一步。
那個時候,班內特夫人已經到了大廳內,正在往日熟悉的夫人們的簇擁下高談闊論,充滿歡喜與自豪的嗓音高得甚至隐約有蓋過鋼琴音的趨勢。
可意外地是,并沒有人對此當衆抱怨出來,反而聽得津津有味。只有同在遙遠的、另一個包圍圈裏的班內特先生,隔空投來了難以忍受但又必須忍受的無語目光。
“哦——是的!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與伯爵夫人結識、甚至坐在同一張桌上用餐的榮幸,竟然落到了我們頭上!”
班內特夫人是多麽地容光煥發,仿佛得到了神的垂憐,讓年輕時的精氣神全都回到她的臉上。
會出現如此神奇的現象也不奇怪,畢竟兩天之內,令班內特夫人愁得睡不着覺的最大麻煩已經悄然解決了。雖然距離她最大的期望還有一點距離——基督山伯爵沒能對她的任何一個女兒一見鐘情,但女兒們都會有好的歸宿,這一點已經得到确定了。
她确實是一個缺乏自知之明、愚昧、還有些貪婪的女人,可是,在一時昏了頭之後,班內特夫人從赴宴歸來的女兒那裏聽到了彙報,糊塗的神經頓時受到了刺激,竟然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伯爵大人果然不是她能夠奢望的,他可是“神使大人”的熟人,甚至于——丈夫?
班內特夫人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明明是男性的“神使大人”為什麽會變成伯爵夫人這個問題上,她的腦回路格外簡單清晰:神使是什麽,上帝派來為他們帶來幸福的天使啊,怎麽可以把凡人的規則套在擁有的美麗超越性別界限的天使身上。
同樣的道理,和“神使”關系密切的伯爵,估計也不是人類了。
請相信,清醒過來的班內特夫人不會對完全沒可能拉來做女婿的男人執着,因為,雖然有些貪婪,她對孩子的愛不說各個都均等,但也是貨真價實的。
理智迅速戰勝了念念不舍,班內特的心态重新調整了過來,開始喜不勝收地期待着“神使大人”實現他真正的許諾,并且可以在伯爵與伯爵夫人的訂婚宴上大肆炫耀這段神奇的經歷了。
“剛剛說到哪裏了?哦對,謝謝提醒……初來朗伯恩的伯爵夫人在路途之中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剛好停在了我們家的莊園門口。我親愛的先生第一時間為夫人提供了幫助——沒錯,就是這樣結識的。”
幸好她在口若懸河的過程中,還沒有因為得意忘形而說出絕對不能說的細節,即使愚笨如班內特夫人也知道,某些事情不能出口,一旦說出來,就會為她和她的家人帶來莫大的麻煩。
于是,最終出口的就是含糊地省略了大半細節的內容。
“真是太幸運了,伯爵夫人的馬車為什麽沒能停在我家的門口呢?”
說出這有些酸味的話語的這位夫人,之前與班內特夫人略有過節,因為她曾在聚會中頗為直白地諷刺了班內特家的小姐們很有可能嫁不出去。
班內特夫人不屑與她多說,便高高地昂起了頭顱。
“班內特夫人,既然你與未來的……不,現在的伯爵夫人有過交往,那麽,你是否知道她的……”
終于,一位夫人将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說出來了,懷着難以掩飾的對八卦的期待,小聲道:“外面傳的謠言也太混亂了。有說伯爵夫人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由于父母雙亡不懂禮數的貴族小姐,亦或者,幹脆是一個男人——“
最後一個猜測太可怕了。怎麽可能?
大家都用眼神這麽說。
“呃……”
她們沒發現,恰恰被問到重點的班內特夫人莫名地噎了一下。
她強行僵硬地略過了真相,轉而大聲誇贊起“伯爵夫人”那驚人的美貌,以及絕對跟她們不是同一檔次的身份,成功吸引了諸位的濃厚興趣。
然而,就在她們的談話還未結束之時,大門口那兒,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交談聲斷了,鋼琴聲也險些又被打斷,包括班內特夫人在內的賓客們全都用好奇的目光轉向門口,只一眼,就看到被戰列成一排的侍者夾帶歡迎而來的,她們過去從沒見過、也沒機會見到的那麽多貴族,亦或是他們的使者。
就譬如,匆匆趕來的某某上校,他的軍服上的勳章貨真價實,別提有多耀眼。
再有從倫敦而來的子爵,伯爵,公爵……昔日總覺得是住在天邊的貴族老爺們派來的使者,都帶着仿佛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提前來到了宴會現場,上樓與即使宴會已然開始,卻還未在賓客面前現身的傲慢的基督山伯爵會面。
最可怕的是,這之中——竟然還有國王陛下的使節!
據說,基督山伯爵在不久之前獻給國王陛下一顆舉世無雙的紅寶石,在這之前,即使在王室的寶庫中挑選,也選不出比這顆寶石更要珍貴的寶物。
這份殊榮,也就只有明明是外國人的基督山伯爵能夠得到了。
“…………”
見到這番不得了的情景,在場的朗伯恩衆人張大了的嘴巴,從現在開始,就再也合不上了。
……
敲門聲響起之時,屬于莊園主人的卧室內,還格外安靜。
當然,這份安靜是相對于一樓大廳而言,深入房間的內部,還是能夠聽到依稀的窸窣響動。
透過垂在窗前的紗幕,目光終于在直至落地的穿衣鏡上停留。鏡面倒映出的兩道身影,在交觸之下重疊,只有位于最正前方的男人的影子最為清晰,在衣飾的任何一角都尋不到任何褶皺。
“到時間了嗎?”
側身站在一旁的艾爾利看了看投映出的并不是自己身影的鏡面,仍舊在唇邊露出了一點欣賞的——不對,應該是欣慰的笑意。
他雖然沒把心聲說出來,但正好瞥見浮現在他臉上的奇妙表情的伯爵先生,很是敏銳地洞穿了他的想法。
艾爾利在想什麽?
答案很簡單。
第一次見到埃德蒙,是在髒兮兮的監獄,看到的自然也就是髒兮兮的囚犯。後來出現的Avenger埃德蒙倒是衣着整潔了,但是……嗯……感覺不一樣。
他很想看到埃德蒙以前那英姿勃發的模樣。
即使可以想象出來,但還是想親眼看一看。因為,他錯過了本該守護master身邊的時間,算是為了彌補遺憾吧。
總覺得,現在的英靈埃德蒙雖然不承認他也擁有那段“生前”,可毫無疑問……
對了——他完全沒有覺得現在的埃德蒙的打扮哪裏不好的意思,這一點請務必不要誤會。
埃德蒙本人确實将艾爾利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許是心情複雜的他嘴角微動,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沒有多說,只語氣平淡地道:“差不多了,走吧。”
沒有錯,直到現在,訂婚宴的主人才打算出門。
接見使者與貴賓的“伯爵”是用魔術弄出來的假人,糊弄毫無魔力的普通人完全沒有破綻。伯爵本人頗為不屑地強調說,現在的他沒有那份興致去跟人陽奉陰違,糊弄過去已經不錯了。
也對,畢竟都是英靈了。
“好的,走吧……咦?等等埃德蒙。”
在男人的身影脫離鏡面之前,艾爾利眼尖地發現了一絲遺漏,突然叫住了他。
埃德蒙眼中略露疑惑,下意識地讓視線向下。然而,剛低下頭,艾爾利的手就探了過來。
——以極近的距離停留的青年也微微垂首,他的發帶有水手永遠向往的大海的顏色,并讓他纏綿的海水順着脖頸流下,直至流淌到自己的身前。
即使是重現于人間的複仇鬼,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刻稍改裝束。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緊身貴爵服飾,長靴沿着黑褲攀岩至膝蓋,內裏是白色的襯衣,又在深色背心的包夾之下,顯現出一絲不茍的貴族式的優雅。
外表便是如此。他的全身上下,只有黑與白兩種顏色,白的是襯衣,夾在襯衣領口的镂花方巾,還有未能遮住銳利而冷漠的雙眼,反而從旁散漫下來的白發。
“感覺少了點什麽啊……顏色,太單調了。”
實際上自身的審美相當糟糕的艾爾利在重新打量了一番伯爵先生的着裝後,果然還是沉吟着,得出了以上的結論。
埃德蒙:“……”
說單調,好像是有一點。但對本人而言,單調也沒什麽不好。
正欲開口說不用管這些細節,然而,話音還未開口,艾爾利在托腮了半晌後,總算想出了解決的辦法。
他竟是揚手,抽掉了原本紮在自己脖頸間的絲帶。
藍色的絲帶間,還點綴着如碎星般的鑽石,他攏起埃德蒙稍長的白發,很是利落地斜着紮起。松手過後,被豎起的白發便緊密地貼在伯爵蒼白顏色的衣領邊。
雖然由于男人頭發的長度有限,只在發結下露出了一小節凝聚一體的白發……
“你自己看看呢,會不會比之前好看?”
“……”
“還……好。”
“還好也行哦。”艾爾利一笑,“那就趕緊走吧。我——”
為男人束起發帶的雙手,就在男人深邃的目光裏松開,重新落到了原本的位置。
艾爾利以不受沉重衣物限制的靈巧動作讓自己轉了半圈,提起可以讓幾乎所有女士羨慕、又讓她們望而卻步的精致長裙,走向門口的步伐尤其輕快。
“啊呀!”
剛說他步伐輕快,他就差點當着埃德蒙的面摔倒。
“咳……我現在體會到了,穿着高跟鞋行走,對每一位女士都是一場需要打起十足精神的戰鬥……”
做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的英靈艾爾利,即使是假扮伯爵夫人這項看似簡單的工作,也要盡職盡責地完成。
為此,他不惜艱難地套上了比自己的盔甲還要沉的舞裙,被蕾絲與綢緞重重包圍,險些窒息。
在臉色詭異的伯爵先生想要勸阻他不要這麽拼命之時,艾爾利擡起戴着蕾絲手套的手,毅然地搖晃:“不!完全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可以習慣,這可是我必須安全度過的考驗!”
埃德蒙:“……”
“行。”
臨走出卧室大門前,還有一小段對話。
“那個‘外來者’,會出現在宴會現場麽?”
“當然,根本不需要懷疑。像那種對金錢、對權勢有着強烈欲望的家夥,即使心中的惡念萌芽還未正式滋生,誘餌已經擺在面前了,他不可能不來。”
“唔……很好。”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了。”停頓在走廊間,“伯爵夫人”語氣加重地說。
伯爵先生的嘴角總算勾出了一點不含真正笑意的笑。
“那麽,親愛的,我的夫人。”
再開口時,他的聲線悄無聲息地變了。
涵蓋深藏在法國人靈魂內的深情,又有他們腳下所踩的國家之人的矜持與內斂。
“能否讓你的指尖納入我的掌心,我們一同走出這裏,走到歌舞升平的大廳內,萬衆矚目的中心?”
埃德蒙的演技真的很不錯,仿佛一刻之間就換了一個人。
伯爵夫人這麽想着,自然不甘示弱。
“好啊。如果我走下樓梯時沒能站穩,就要麻煩你及時扶住我了。”
“當然沒問題。”
于是。
他配合地擡起左手,讓伯爵先生能夠輕而易舉地與他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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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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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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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