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威克翰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極其可怕的噩夢。
絕對是噩夢沒有錯啊。否則, 怎麽會出現那麽恐怖的情景呢——
黑色火焰無緣無故地出現,像糾纏不休的惡鬼一般,先是點着了他的臂膀,只一瞬間,死亡就在由零星丁點擴散成可将整個人吞沒的難以形容的劇痛的伴随下,張開了血盆巨口,也一下将他吞進了漆黑無底的大洞裏……
那股恐懼和疼痛直到如今還深深地殘留在身軀的每一個抽搐不止的角落, 威克翰就像是才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渾身上下水淋淋,而這多餘的水分, 全是因莫大的驚恐而自然發出的冷汗。
——不。
——不對!
這不是夢。猛地愣神過後,冷汗淋淋的年輕男人剛才呈現出來的放松的表情猛地僵在了臉上,五官扭曲所起的密布褶皺,顯得別提有多麽醜惡。
大抵是因為這樣的經歷太過痛苦, 也實在是超出了這個虛張聲勢的男人的內心承受範圍,讓他恍惚着清醒來過後, 下意識否決了這是他不久前親身經歷過的現實。
不過……
威克翰還起伏不定的心神,随後就被另一個思緒包含進去了。
雖然被古怪的黑色火焰當着數百人的面燒死、旁觀者還都沒有往他這裏投來任何關注的目光——如此難以置信的事情确實是現實,但是,威克翰十分肯定, 在混沌的黑暗裏,他做過夢。
至于,夢的內容……
是【過去】。
是威克翰格外想要遺忘、因為遺忘了之後,他就可以非常有底氣地給自己洗腦, 那個“力量”從頭至尾都屬于他自己,而不是從他人那兒乞讨般要來的——【過去】。
……
“呵……怎麽,用這麽可憐的、惡心的眼神看着我。很想要麽?哦,看來确實是這樣想的,讓就算變成了‘這樣’的家夥還能活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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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吧!再靠近哪怕一毫米,老子也會擰下你的腦袋。”
……
夢中的,還不是威克翰的威克翰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擡起頭,但是,又同樣不願意離去。
被他泥濘的雙手和雙腳匍匐着的土地的顏色是猩紅的,因為被不知多少分量的陳腐的血液澆灌,仿佛長滿了深紅色的苔藓。
苔藓彙集的盡頭,就在顫抖着埋下頭的威克翰的不遠之前。
有一個男人,半倚半坐地置身于由斷裂、破碎的刀劍利器組成的荊棘之間。
同樣的傷勢,換成除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早就已經凄慘地斷氣,亦或是止不住的疼痛的折磨下慘叫着失去氣息,可他還活着,坐在血泊中的他就是沒有斷氣。
數日前,就在如今已化為染血的廢墟的這個地方,發生一場光看遺址就能窺見一二的激戰——不,應該說,是單方面的讨伐。
讨伐者衆多,一層又一層,完全沒有止境地包圍而來,那幾日裏,天空都是陰暗的,明亮的只有武器的尖銳面反射到雲層中央的一道道刺目的冷光。
他們是恐懼的,并且甚至掩藏不住,直接顯現在發白的面孔上。
但,他們又是興奮的,激動的,瘋狂的。
數萬、數十萬——可能還要更多?集結了一個強大國家的所有士兵組建而成的軍隊來到了這裏。
他們義不容辭地讨伐罪人,無論是道德還是個人的不能明言的私欲,都占據了可以說服任何人的最高點。
這個男人既是罪人,也是萬惡至極之人。然而,他們想要将他打倒,掠奪他所擁有的珍寶,結果卻大失所望。所有如暴雨般落下的利劍與長槍都被折斷,沖他而來的士兵一排排地倒下,數日之後,便形成了如此恐怖而陰森的驚人殘骸。
最後剩下的,就只有這個男人,還有艱難地翻過屍山,一下匍匐在男人腳前的“威克翰”。
男人本來應是銀發,可銀色很早之前就被赤紅覆蓋,血污在全身上下的任何地方凝結。他的頭發被染紅了,他的臉被染紅了,他的面容被猙獰的顏色攪得讓人難以看清——就只有眼睛!
越到絕境,那雙眼睛就越不會被自己亦或是他人之血覆蓋,只會讓黃金瞳被一點一點地點燃,即使相隔遙遠——隔去那宛如人間地獄的屍山血海,那道火焰,仍舊能夠在金瞳中不屈地燃燒。
威克翰能夠顫顫巍巍地爬到這裏,已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
但随後,他又不知為何——也許是意識到面前這個恐怖的男人雖然還活着,卻在短時間內不能動彈吧。又有可能是因為,男人在最初跟他說了一句話後,就徹底陷入了安靜,那駭人的金瞳也閉合了起來——将此生、亦或是下輩子的勇氣一鼓作氣全攢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依舊不肯離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開斜插進深紅顏色的殘破的劍刃,在男人的身邊試探,沒得到回應,又在惶恐而焦躁的內心的驅使下,終于忍不住,開始苦苦地小聲哀求。
“請求你……不要堅持了……現在這副模樣,還能……到什麽時候……”
幹巴巴地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他勸說、亦或是哀求給出的理由都格外蒼白,就算是自我催眠暗示過後的自己,也完全說服不過去。
然而,就算再怎麽委婉,再怎麽用勉強而敷衍的詞語加以掩飾,也更改不了充滿尖酸氣息與惡意的真正目的:
——還掙紮什麽呢?都變成這種鬼樣子了。
——死了吧,你為什麽還沒死掉。趕緊,快點去死啊!
在旁邊名為守候,實為等待,焦急等待着的就是這個男人的死亡,迫不及待地想要等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然而,他就是沒有,為什麽,他就是死不了?!
太焦急了。
太生氣了。
若不是內心對這個男人的恐懼仍舊未消,他巴不得抓起一把斷劍,再往這個男人的心髒捅上一下。
他請求男人順應死亡的呼喚,不要再疲憊地支撐下去,如所有安然回歸天主懷抱的凡人一般,也安詳地合上雙眼。
可是,男人顯然聽出了他隐晦不發的真實想法。
“原來如此,這麽迫切地想我去死啊。光看到你這個蠢貨,就差不多要把我惡心得快死了。”
威克翰頓時劇烈地顫抖起來,在莫大的沉重殺意的威懾下,只差一點就要暈厥過去。
不過,他到底還是沒有暈過去。
因為在下一刻,男人說出來的話無比冷漠,仿佛随口提起的只是一件無需在意的小事。可它卻猶如一道利箭,猛地紮進他這顆惶惶不安又貪念不止的心中。
男人似是毫不在意地說:“行啊,那我就去死吧。”
男人之所以沒死……或者說,之所以流浪了數百年、數千年都沒能迎來死亡,歸根究底,是因為他擁有的某一項能力。
“不過是一個破爛,我不想要了,誰想要誰拿去——哦?你想要,對吧。”
“蠢貨,我允許你再往前多跨一步。告訴我,你是不是貪婪至極,又有欲望,想用從我這兒得到的好處,去實現你那些幼稚得要死的野心?”
不是,沒有,更沒有野心。威克翰如此誠惶誠恐地回答道,同時,感受到了好運将來的激動與雀躍。
“笑死人了,随便吧,老子才懶得聽你的鬼話。行了,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
就這樣……仿若一場無論如何都不想醒來的美夢。
威克翰從男人那裏得到了那個令人振奮又可怕的能力。在他看來,男人才是真正的蠢貨,不然,怎麽會那麽随便地把真正的無價之寶送給一個卑微的陌生人呢?
雖然,愚蠢的男人在轉移了能力、馬上就要死去的最後,還敢用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語氣來威脅已然大不一樣的他:
“當我好心,最後提醒你一句。”
“可不要得意忘形。雖說有了這個能力,你再也死不了,什麽人都殺不死你,即使是‘世界’的意識也不行——”
沒有姿勢變換,只是依舊用那雙不肯熄滅的金眸熾烈地瞪着他的——愚蠢之極的男人,在陡然映照在臉上的一團黑影落下之前,竟然毫不畏懼,也沒有絲毫痛恨絕望之色。
“但是,還存在一個例外。只有那個‘特例’可以完完全全地殺死我,只不過,他不見了,我沒找得到他。”
“現在變成了你。最好收斂點,要是用我的‘東西’惹出什麽大麻煩——就算不用老子親自回來捏死你,‘他’也可以,代替我把你這個蠢貨弄死。”
——呼。
不提在得到這番幾乎沒有任何善意的提醒後,威克翰又受到了多麽震撼的恐吓。
“哦……混賬!你以、以為,現在的你還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去——去死!”
映照在男人臉上的那團突兀的黑影,竟然就在話音落下之際,猛地擴大。
原來,在得到不死能力之後,威克翰失去的勇氣都一股腦全回來了。他因為男人這不得了的态度怒不可遏,一時之間,竟然舉起了散落在手邊的一塊石頭。
将石頭高高舉起,帶着猙獰中隐藏一絲喜色的表情,他用盡全力,要用這塊石頭砸碎其實再過一小會兒就會死去的男人的頭顱。
然而。
被擴大的陰影遮蔽了雙眼的男人,卻是咧開了嘴。
“果然是個成不了氣候的白癡啊。”
最後的時刻,他便露出了這麽一個別提有多麽難看的冷笑。
……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夢醒過後,已經是威克翰的威克翰徹底地想起來了。
他忍不住尖叫。
真要比較起來,被火焰燒死帶給他的心理陰影,還遠遠沒有出現在夢中的……但也同樣是現實裏真正發生過的那個畫面給他帶來的恐懼大。
男人死去的日子距離現在,計算起來,其實也算是過去挺久的了。可威克翰總是在午夜夢回的驚愕中誤以為,那一幕就發生在昨天,今日,甚至于一秒之前。
那個男人在臨死之前的冷笑,成為了讓威克翰難以逃脫的夢魔。
太混亂了,實在是——等等?
滿身冷汗的威克翰突然之間驚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發出的尖叫聲,不是“啊啊啊”,而變成了……
威克翰:“唔唔嗯??!!!”
被夢與現實連番恐吓的他,相當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此時出現在他身上的異樣。
幹脆用“逆境”來形容也無所謂。
他——年輕有為、高大英俊、即将攜手宛如阿芙洛狄忒在人間的化身的伯爵夫人,走上人生巅峰的喬治·威克翰——此時此刻,竟然被不知哪個狂妄之徒用粗麻繩捆成了粽子,丢進了昏暗肮髒的地下囚室!
沒錯,威克翰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還對伯爵夫人念念不忘。
堵住他的嘴的天知道是什麽發硬的鬼東西,被捆成了粗壯圓球的威克翰拼命掙紮了半晌,仍舊在布滿污穢黑泥且凹凸不平的地面掙紮。
他甚至一不小心咬緊了塞嘴的臭抹布,緊接着就忍受不住地翻起了白眼,幾近暈倒——在就着口水嘗到那股差點要讓他吐出來的味道後,他頓時就明白嘴裏的東西是什麽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翻譯成人話,就是:啊!到底是誰!可——可惡啊!
以他的智商,還得延遲一會兒才從斷層了的記憶裏翻找出疑似情報的片段。
于是,十分鐘之後,遺憾地沒能被臭暈過去的威克翰:“…………唔?!”
宛如一道驚雷劈開原本波瀾無驚的晴空,準而又準地劈到了動彈不得的年輕人的頭頂,讓他在難以置信之中,尋找到了最有可能讓他陷入這等窘境的罪魁禍首。
沒有別的人了。
那晚參加的宴會、以及腳下所踩的莊園及其土地的所有人,基督山伯爵——肯定就是他!
威克翰心中所有的仇恨與憤懑,全都找到了可以針對的對象。
“基督山”這三個字,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裏,讓他——
……
等等……
基·督·山?
這一回砸下來的就不僅僅是驚雷了。
愚蠢的威克翰真正遲鈍的反應不止慢了那十分鐘,而是,慢了好幾天!
身為來自“世界之外”的人,他有着先天的優勢。
他知道菲茨威廉·達西,知道伊麗莎白·班內特,當然,他也知道基督山伯爵。
可是在幾天前聽到“基督山伯爵”這個名字時,他雖然覺得非常熟悉,但想着這個世界總不可能同時出現達西和基督山伯爵,心中仍有疑慮,所以,還以為這只是巧合。
毫無防備便過來了的他被暗算了。
被燒死又複活過來的他出現在了地牢裏。
按道理來講,僅憑那與他所知的基督山伯爵的描述幾乎完全相同的奢華排場和大手筆,以及隐隐約約察覺到的細枝末節,還不足以判定這個基督山就是威克翰知道的那個基督山,兩者之間不存在必然且明顯的聯系。
可是……可是!
威克翰就是得到了這樣的啓示!
即使想象中的基督山伯爵不可能是這副模樣,也不應該擁有如此可怕的能力,給人的感覺、氣質也大不一樣——
前所未有的強烈的預感,直指向出現在斷層前的記憶畫面中的最後一個人,那個以威克翰最不喜歡的居高臨下的架勢,冷眼俯視向他的白發男人!
是湊巧嗎?
威克翰又不可克制地顫抖了起來。
“基督山伯爵”,和臨死之前還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愚蠢的男人——埃迪,男人的名字。
他們都擁有一對金色而冰冷的瞳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威克翰在漫長的呆滞過後,竟又激烈地掙紮起來。
他掙脫不了打起了死結、将他的四肢全都捆緊的結實繩索,只有拼命地在地面翻滾,讓那身紅色制服徹底地染上充斥着惡臭的污泥。
停不下來,并不是精力仍舊充沛。威克翰只是——被刺激到了,本來大起大落的精神就很脆弱,再得到了刺激,便讓他一下子就落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要将從拼死翻滾的“泥團”嘴裏不停發出的噪音全部翻譯出來,大概翻來覆去的,都只有這幾句話:
——是你自己給我的!
——是你……自願……我沒有——根本沒有找你要啊!
——哦,對了,那最後……都是你自找的!你這個罪惡的混賬,你想死了,我也就是幹脆一點,幫你早點死掉。也就……僅此而已啊!
事到如今,在大廳仰頭所望見的基督山伯爵的身影,已經徹底地虛化了。他到底是不是熟知的那個基督山伯爵,這個問題也變得毫無價值。
如果複仇者來得再晚一些,時間點選擇在威克翰懷揣着嫉妒心殺死達西、奪取伊麗莎白的芳心之後,得到了鼓勵、自信心極其膨脹的他,哪裏還會遭到現在這樣深且重的刺激呢?
幸好,現實中不會有如果。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威克翰什麽都沒做成,被虛假的自信僞裝的內心深處,“埃迪”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沒有散去。
由此,雖說還有遭受一次死亡遭遇的前提,但是,最後起到壓下來的最後一根稻草的作用的導火索,只是一雙顏色相同、其中蘊含的情緒大有差異的眼睛……
*****
“不止是死而複生……這個人類的身上,還有非常奇怪的地方。”
在觀察了近半夜過後,艾爾利收回了目光。
他先是默不作聲地将眼簾合上,微頓了片刻,才重新睜眼,話音也恢複了平靜。
宴會早就結束了,他和埃德蒙現在正待在極其寬敞的卧室內,透過魔術道具看到地下囚室的情景。
艾爾利本想直接到地下去的,但埃德蒙強烈反對,理由是隐蔽起來觀察更容易發現馬腳。事實上,為了一個人類,有兩個英靈如此謹慎、大費周章,還真是不得了。
而觀察了這麽久,卻沒能得出什麽能讓他們滿意的結論。
喬治·威克翰,被複仇者的火焰燒灼後,确實是化為了灰燼,在那一刻,生命體征也确實是消失了的。
可是,艾爾利敏銳地發現,事件還沒有結束,至少阿賴耶識那邊,還沒有傳遞來“任務完成”的訊息。
最後的結果也果然超乎了意料,在Ruler和Avenger這兩個英靈的注視下,散落在地板上、甚至有不少已經被風吹走了的黑色灰燼竟然自發地凝結、堆積、拔高——
不出幾分鐘,灰燼重新變成了活生生的威克翰。
不僅這家夥還活着,連身上的衣服都完好無損,沒半點破壞的痕跡。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
艾爾利:“……”
埃德蒙:“……嗬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那就來試試吧,要多少次才能把這惡心的東西徹底地燒幹淨。”
他還真的連着燒了好幾次,然而,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威克翰具有死而複生的能力,僅靠複仇者的力量,竟然還奈何不了他。
這會兒在房間裏也觀察了好一陣,除了發現威克翰醒來後似是莫名其妙地發了瘋外,依舊——毫無收獲。
艾爾利總覺得,自己應該隐約捕捉到了一點線索。但那線索太小,太不明顯了,至少這時的他,只在心底裏感覺到了莫名的熟悉。
“說起來,阿賴耶識為什麽會讓我過來呢?”他暫時轉向另外疑惑,這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已經出現了的。還有一個,則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在心頭萦繞:“先不說交易的內容……讓我這樣的英靈消失,對人類來說,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吧。”
阿賴耶識為什麽要費力救下這麽沒用的英靈?
“畢竟,我現在就算來了,也沒有幫上埃德蒙的忙,遇到無法殺死外來者的情況,也毫無頭緒。”
從那色彩仿佛都因此黯淡下來、順着肩頭耷拉下去的頭發就能看得出來,他很失落。
也許就帶了點沮喪的意思,他坐到床邊的力道稍稍大了一些。因此,極有彈性的床墊陷了一下,又一下子反彈。
環繞在過長裙擺間的繁複接連起的綢帶在腿間略微凹陷,剛好,又被悄然而起的氣流浮動。緞帶的顏色是淡藍色,宛如浪花般流動,而在流淌至裙擺最下方時,因支撐着它們的人略換了姿勢,之前被遮掩的弧線優美的腳踝,全部顯露了出來。
這個細節,還站立着的埃德蒙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艾爾利還沒有換下那身對他來說果然還是太過複雜的長裙,甚至由于被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注意,他連戴在脖頸間的飾品都忘了摘——“不啊,埃德蒙,這個十字架我一直都戴着的,是一位朋友送我的禮物呢。”
男人不着痕跡地注視了一陣,心裏升起的念頭竟不是再觀賞,而是趕緊,将被略微挑起的裙擺重新扯回到它應在的位置,把那可以帶來無盡引誘的肌膚遮住。
“你在說什麽蠢話。”出口的語氣略有不善。
“啊?”
“為了這點小事來貶低自己,難道不是蠢話嗎?行了,喬治·威克翰的事情今天不用管了,也暫時看不出名堂,你去休息吧。”
“不是貶低,我真的覺得——”
艾爾利正想要稍稍地反駁一下,可話音中途截斷,他的臉上略浮出一抹異色,許是由驚詫染成的。
“……埃德蒙?”
“什麽。”
“你拉着我的……”
後面的話還是沒說完,因為,艾爾利也一時卡了殼,不知道怎麽說才能顯得不那麽奇怪。
對啊,就是奇怪。
埃德蒙:“?!”
先前陷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的男人,直到這時才猛地回神。
埃德蒙突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得到主人允許之前,擅自伸了出去,拉起了原本好端端地搭在艾爾利腿間的裙擺——是了,他剛剛分明在想,要把青年露出來的腳踝,連帶着被高跟鞋包裹着的雙足一起遮住。
埃德蒙:“…………”
艾爾利還在用疑惑的目光注視着他。
不知為何就陷入了窘境的男人繼續沉默。
很快——沒錯,鑒于艾爾利并不是擅長主動找話題的性格,冷戰在這時結束,對他們來說,已經算快的了。
埃德蒙似是相當自然地松手,讓裙擺自行下落。
“艾爾利。”
面色淡漠的他更不知為何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先前觸碰到裙角的指尖,如被火苗燎稍:“會跳舞麽?”
艾爾利接道:“不會。沒學過,也沒機會跳。”
他頓了頓,見埃德蒙收回手後,又半晌沒有說話,便順着這個話題發散了一下思維,自以為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為了不讓似乎想要教他跳舞的男人尴尬,他(自以為)機智地道:
“——不過,我還挺有興趣的。埃德蒙要教我麽?”
埃德蒙:“……”
“那就教教我吧。”
“……”
“今天不覺得累,不用休息。所以,來跳舞嗎?”
請務必相信,艾爾利是懷着真誠之心,發出這個邀請的。
而對應的,被邀請的這個對象,正因自己脫口而出的莫名之言不由暗自懊惱的男人,在剎那之間,臉上竟是閃現出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奇異的光輝。
拒絕的理由有很多。諸如時間太晚,沒有興致,亦或者,他不過是随口一提。
他也應當拒絕。如今的他們只能算是有過往昔糾葛的“同伴”,即使有一層敷衍外人的訂婚的關系,但看似相隔得這麽近,真正的距離,他心知肚明。
誰又能理解他的矛盾之處?
想要抓住,抓住之後,不敢松手,卻又更加不敢靠近。
這可是他的“憧憬”啊,在看不見盡頭的迷途之中苦苦尋覓的唯一的“光”。如今終于見到了,他比留在記憶裏的那個人更加美好,恨不得用手心将他捧起,可是,又擔心這觸碰會讓光芒熄滅。
這樣的情況。
不比曾經好上多少的、反而更加陷入絕境的情況。
想要打破,就只有——
讓“他”在無意之間先行一步
就像曾經,那個暴風雨交加的昏暗之夜,英靈的嗓音在雨水與浪潮的哀鳴中響起。
然後,就像現在,坐在床邊的同一個人,帶着柔和的微笑。
埃德蒙只聽到了自己低沉的聲音。
“你想跳嗎?”
“嗯。”艾爾利說。
真正的心理活動一定不能透露出來。他順帶一想。
埃德蒙雖然什麽也沒說,但他看出來了,不知為何,就是這麽确定。
埃德蒙很想跳舞吧?宴會舉辦了這麽久,主人們卻一次都沒下到舞廳內。雖然時間有些晚了,而且,确實覺得有些累,但他更希望埃德蒙能夠心滿意足。
那麽,在意識到埃德蒙大概不會主動向他伸手之後,他的眼底便填滿了包容和寬和。
“很想啊。”他說。
他主動向他伸出了手。
……
距離朝陽取代黑夜中的星空,還有大抵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伯爵徹夜通明的莊園,似是及時地接到了主人想要相反效果的通報,在驟然間熄滅了大半的燈火。
黯淡下來的地方是平日是金碧輝煌的大廳。
機敏的管家将廳內的燈火熄滅後,便吆喝走了所有留候的仆人,将場地清空後,自己也悄然退去。
偌大的空地間,只被星光點亮些許的黑暗裏,只有兩個人的搖晃的影子。
不需要旁觀的賓客。
手扶在被不用束腰也顯得格外纖細的腰間。
所扶之人因為擔心誤踩到舞伴的腳,悄悄地踢掉了還是不怎麽習慣的高跟鞋。赤足先與純白如明鏡的大理石地面相貼,随後,果然踩到了舞伴長靴的鞋面。
他所站的地方,就是将溫暖傳遞到冰冷心間的源泉。
不需要伴奏的音樂。
因為,若是有多餘的噪聲,就會蓋住男人最想聽到的動人樂音。
“唔……好累呀。”
在舞伴的牽引下笨拙地旋轉,隐約還有要滑倒的趨勢。
“這樣——嗎?好的,跳舞……感覺,也很困難啊……”
被舉起,在下一刻落下,随即,在腰間多出的支撐之下,艱難地讓身體向後傾倒,腰也在向後彎曲。
長發在重力的拉扯下從肩頭滑落,星光恰巧傾撒上完美的側顏,讓繁星也被吸引,點綴上流光閃爍的發絲間。
他的舞伴也俯下身,煙草的氣味到了鼻尖。
他們的視線在微暗的夜色中相接。
“對了,埃德蒙……為什麽不開燈?”
“因為……”
若是開燈,在太過明亮的地方,會讓你看到不該看到的欲望。
“不要說話——”
臨時又換了一個話題。
此後,将就着無聲的舞蹈結束的最後一個姿勢。
将自己的神色藏在黑暗中的伯爵,終究埋下了頭,眼睑微垂,淺蓋住金色眼瞳中隐隐躍動的晦澀之光。
——不要說話。只需靜靜地,等待我的親吻。
而這時,朝陽剛剛出現在晨光微露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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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