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文瑾,酒都沒喝……你這是急着去哪兒啊?”

身後那位錢總的話杜文瑾便如充耳未聞,他只不笑不怒地看着擋在自己前面的那個男人,聲音寒涼——

“我今天心情狀态很一般,……所以我給你一句忠告。”

話音在這兒一頓,杜文瑾掀起眼簾,唇角跟着驀地一勾,眸子裏笑色冰冷,“——別逼我動手,可能會見血的。”

青年原本溫和懶散的眼神在這話音出口的一瞬陡然淩厲起來,像是華美的綢布之下驀然刺出光芒如雪的鋒銳匕首,擋在門前的男人首當其沖,與那眼神相對的時候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似的,幾乎是本能地就想要避開視線。

“別的不說,這種氣魄……這兩年我可是越來越少見了啊。”

仍舊四平八穩地端坐在沙發上的錢君浩跟旁邊人玩笑似的開口,只是望着杜文瑾背影的眼神兒卻是極為不善的。

他搭在身旁那個穿着連衣包臀超短裙的女孩身上的右手輕輕一擡,坐在旁邊的人得了示意,伸手拿出了手機,發出一條短訊去。

錢君浩這才不緊不慢地接上話音:“不過處在這年頭,年輕人的脾氣還是收斂點才好——彎彎腰說說軟話陪陪酒都不肯,那你在這個圈子裏是待不長遠的——要那麽些不能吃飯不能禦寒的氣節有什麽用?”

他把左手手裏的杯子往前面的玻璃桌面上一擱,杯底與桌面撞出一聲輕響。

響聲之後,錢君浩慢悠悠地擡了眼,“……你是個聰明人,文瑾,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呢?”

杜文瑾原本半個字都不想搭理身後那人,只是随着對方的話音繃得越來越緊的那根弦還是咔嚓一聲斷掉了。

他霍然轉身,目光在沙發上那一圈人面前掃過,嫣紅的薄唇抿着鋒利的笑容弧度,微微開合——

“把這種狗屁不通的歪理當做信條,誰給你們這些垃圾這種自信的?”

看衆人面色陡變,杜文瑾垂下去的視線驀地一掀,如浪翻峰湧,唇角笑色也在這一刻冷得近乎艶麗——

“娛樂圈裏就是因為像你們這樣的蛆蟲太多,所以才埋沒了真正的良知——但你有什麽好驕傲的呢?就算用你們蛆蟲的那些肮髒龌龊的東西污染了這個地方的規則,你們也不是發號施令的造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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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瑾盯着錢君浩漸漸變得鐵青的臉色,一字一句地将最後的話音吐出唇瓣——

“沒有半點氣節,是為卑微;沒有絲毫羞恥,是為扭曲——外表的裝點即便再過華麗,也遮掩不了其下皮肉——你們仍舊只是一群腐爛到根底的蛆蟲而已。”

“…………”

杜文瑾話音落後,這包廂裏面的氣氛已經緊繃到近乎僵滞的狀态。

坐在沙發上的衆人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若不是礙于主位上的錢君浩還沒有發話,大概早有人要暴跳如雷了。

在滿屋人目光複雜的注視下,杜文瑾仍舊神色冰涼而淡定地看着錢君浩。

在這種沉默的對峙裏,錢君浩原本鐵青的臉色卻是很快就平複下來,一點猙獰的笑意出現在他的眼底。

“文瑾……”

這兩個字被他以近乎亵玩的輕慢态度從唇舌間吐出,帶着不遮掩惡意的目光慢慢地從杜文瑾的眉眼滑過鼻唇,掠過鎖骨,拂過腰身,覽過雙腿,最後收于腳尖。

“生得驚豔,說話也一樣漂亮得淩厲啊。”

錢君浩臉上笑容愈發明顯:“原本我還覺着一支小廣告而已,沒必要親自來,見了你以後才發現……還好我今天來了。”

他左手拿起之前擱置的杯子,手腕輕搖,杯中的漿液随之在迷離的燈光下轉動起來。

透過那光怪陸離的酒色,錢君浩笑得燦爛,內裏深藏的欲望卻愈加刺眼——

“這樣吧,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錢君浩将手裏的杯子一擡,晃了晃裏面的半杯酒,笑意獰惡,“把這杯酒親口喂給我……我就原諒你剛剛說的話。”

“…………”

杜文瑾的目光落到那杯酒上,他唇角弧度漸漸拉平,精致的五官間情緒淡去,最終歸攏于無,“我如果不這麽做呢?”

錢君浩似乎沒有想到杜文瑾還會有這麽一問,稍稍停滞之後,他眼底興味更濃——

“你如果不這麽做……我猜你今天很難順利走出這間包廂。”

聞言,站在衆人視線中央的青年沉默下來,漂亮而勾人的精致眉眼似乎都微微垂了下去,衆人視線可及的地方,青年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白,淡粉色的唇瓣也失了血色似的。

之前開口時的鋒芒畢露也在這會兒漸漸收斂至完全消失,如同虛張聲勢的幼虎畏懼地收回爪牙,青年的聲音随着視線一點點壓了下去。

“……我如果照你說的做,你就放我離開?”

錢君浩将杜文瑾的神情變化一一收于眼底,過了須臾之後他微微颔首,“那我就可以……暫時放過你。”

“……好。”

青年答應着,聲線似乎還帶着點抖音,連慢慢伸出來的蔥白指尖都帶着點輕顫。

這前後反差看得衆人情緒莫名而有些呆滞。

——這怕不是個神經病吧?

便在他們這樣想着的時候,聲音柔軟的漂亮青年從錢君浩的手裏接過了盛着酒漿的玻璃杯。

下一秒,弧線完美的白皙臉龐上,淡粉色的唇驀地勾了起來。

抵着玻璃杯壁而恍若透明的指尖在空中輕輕一停,手腕一翻——

“嘩啦”一聲。

伴着身旁女孩兒的驚叫,帶着冰塊的酒潑了錢君浩一頭一臉。

錢君浩怔了一下,眼神一厲,下一秒又回過神來,目光複雜而興味地看向杜文瑾。

……本來他便沒覺着杜文瑾會肯屈服。

再怎麽裝軟弱的幼虎……也都是一只能撕人的虎啊。

所有人呆滞到近乎石化的狀态間,杜文瑾笑吟吟地揚起了下颌撩起了眼簾,一雙桃花眼裏像是藏了個引人深陷的光彩迷離的世界——

“讓我親口喂你?——你他媽腦子進水認錯爸了?”

潑完酒之後,杜文瑾垂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手裏的玻璃杯,在空中比量了下,然後才沒什麽興致地扔到了一旁。

“咔嚓”一聲,玻璃杯碎了一地。

有幾個人視線呆滞地跟着望到地上去,那晶瑩剔透的碎片上,仿佛每一片都映着青年那恣肆張揚的笑顏。

“真有你這麽個兒子的話,那可就太損陰德了——所以很抱歉,錢總,這個便宜爹我可不想當。”

話漸漸到了尾音,杜文瑾臉上玩弄的笑意也一點一點沉了下來,最後轉為徹底的陰冷目光——

“再惹我第二次,我讓下一個杯子碎在你腦袋上……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杜文瑾直接轉身往門口走,那個被叫做小李的男人還呆愣愣地擋在門前。

見杜文瑾視線沉冷地走過來,小李本能地想要避開,只是還沒等他反應,杜文瑾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幾套擒拿招式幹淨利落,等衆人回神,站在門口原本比杜文瑾要高上半個頭的男人已經低嚎着被杜文瑾扣在了地面上。

彎曲的左腿緊繃着漂亮的線條,杜文瑾左膝向前一抵,壓得地上的男人反擰着胳膊吃痛哀嚎。

“我特別讨厭你這種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惡犬的……”

杜文瑾勾唇,笑意冰涼,“尤其還是擋路的惡犬。”

話音一落,杜文瑾雙手一垂,到那人肩頭,咔咔兩聲,在男人的哀嚎裏給他雙臂掙了個脫臼。

緊接着杜文瑾斜立手掌一手刀砍到那男人的脖頸上,哀嚎了沒幾秒的男人登時聲音一歇,直接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做完了所有動作,杜文瑾站起身來,笑色冷艶地回眸掃了衆人一圈,擡起腿跨過地上昏厥的男人,就要直接開門往外走。

坐在後面的衆人經歷了這半晚上的跌宕起伏,早就不知道僵硬的臉還能做出什麽表情來,此時被杜文瑾掃了一圈也沒什麽反應。

唯獨主位上的錢君浩突然笑出了聲,邊笑邊拍起巴掌來。

“我要是你——這會兒絕對不會主動走出這個門。”

“……”

在身後那錢君浩愈來愈高的笑聲裏,杜文瑾臉色難得地變了變。

——若是這會兒那個錢君浩氣得跳腳或是歇斯底裏,他都不會覺着有半點心理負擔,偏偏身後那男人剛被自己罵成了兒子潑了一身冰酒……還能笑得這麽歡。

“……艹。”

杜文瑾低罵了聲。

……又招上變态了。

他頭也沒回,直接拉開了房門,擡腳就準備往外走。

只不過這第一步還沒落出去,身體快于大腦一步,房門就被他自己啪嚓一聲合上了。

而即便已經有了房門擋在前面,杜文瑾眼前似乎還閃着剛剛看見的那幾把反着冰冷光芒的片刀的模樣。

沒怎麽猶豫地,杜文瑾垂手就把房門鎖了。

然後他面色難看地轉了回去。

……再怎麽自信,他也不覺得自己能跟一幫拎着片刀的大漢對毆。

更何況他堅信那幫人一定不會遵守一對一不插手的江湖規矩。

而此時房間內沙發正中,端坐在那兒的男人頭發濕漉漉的,甚至連肩上還綴着要化不化的冰塊。

笑得眼睛半眯,目光也極為危險。

前有狼後有虎。

杜文瑾眉梢都皺了起來。

……果然就不該接什麽通告的,真晦氣。

“我剛剛說過的。”

見杜文瑾如此“識時務”地退回包廂,錢君浩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會走出這個房間——畢竟門外那些人都性格都糙得很,沒哪個像我這麽會憐香惜玉的。”

“……”

一聽錢君浩最後的措辭,杜文瑾臉色又沉下來三分,一雙眸子裏都沉得像是能擰出墨水來。

“我看是剛剛那杯酒後勁不夠啊?”

錢君浩看出杜文瑾被自己的話惹出了火,哈哈笑着從身旁的女孩兒身上收回手來,他直接站起身,繞開面前的玻璃桌就要往杜文瑾面前走。

“錢總……”

旁邊有人連忙出聲阻攔,同時有些忌憚地看了杜文瑾一眼。

——畢竟前車之鑒此時就那麽半死不活地橫在門口的地面上,他們可真不覺着這包廂裏面能有誰收拾得了這個漂亮且恣肆的青年。

錢君浩擺了擺手。

“沒事。”他笑眯眯地走向杜文瑾,“這包廂的門又不結實,我如果真出了事,文瑾也別想能豎着出去了。”

“……”

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杜文瑾眸光寒涼地望了過去,順路瞥了一眼酒桌上離着自己不遠的幾個瓶子。

……若是擱在以前,他大概早忍不住拎了酒瓶敲碎了瓶底,抵着這個男人的大動脈往外走了。

可這會兒他要是這麽做,事情必然要往大裏鬧,一旦讓他爺爺聽到了風聲……

那兩人時隔多年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關系,估計又得回到冰點。

想到這兒,杜文瑾舒出一口氣來,擡眼冷冷地望着走過來錢君浩。

錢君浩也不退不避地看着他,濕着頭發露出個貪餍的笑容來。

而對于杜文瑾明顯的低氣壓,錢君浩似乎一無所查,一直走到了杜文瑾的面前,然後才停下了步伐。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錢君浩俯身過去,笑道,“你長得特別勾人。”

“……”

杜文瑾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沒做任何言語和舉止上的反應。

……勾不勾人他不知道,但是對付這種型號的變态,他是比誰都有經驗了。

越是退避或者鋒芒便越會激起對方興趣……

果然只有變态這兩個字能代表了。

只不過錢君浩似乎已是看穿了杜文瑾的心理反應,他笑得愈發燦爛——

“沒用的,你已經讓我興趣十足了。不只是一杯酒的問題——無論誰護着你、無論什麽東西給了你這樣的底氣……我都一定會把你拿到手的。”

這一句話也徹底激起了杜文瑾心裏竭力壓制的火氣,他那雙桃花眼微微狹了起來,剛要發作,兜裏的手機驀地響起鈴聲。

杜文瑾動作一頓。

須臾之後他垂了眼,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前幾天剛改的備注——

“方醋缸”來電。

杜文瑾嘆了口氣。

然後他接起了電話。

……反正今天的事情怎麽也不可能善了,趁早脫開身就早好。

杜文瑾未注意到在旁邊同樣看見了他手機來電的錢君浩的眼神微閃。

旁若無人地接起了電話,杜文瑾走到了一旁。

“……喂?”

“我到‘聖宴’了。”

電話裏,熟悉的聲音低沉,似乎帶着點暴躁前的悶動——

“你在哪個房間?”

“……你又折騰我司機了?”杜文瑾蹙眉,想了想自己來之前跟侍者報的房間號。

猶豫了幾秒之後,杜文瑾又補充了句,“……有點棘手,讓跟着你的那些一起進來。”

“……”

電話對面男人的呼吸聲驟然一沉,再過幾秒開口時,帶着仿佛能穿過電磁信號的冷峻氣息,“等我兩分鐘。”

“嗯。”

杜文瑾挂了電話。

錢君浩的目光就在此時跟了過來,之前那點貪餍的情緒不複,這一次那眼神裏像是藏着什麽可怖的東西。

“……你男人來了?”

杜文瑾:“…………”

盡管應該算是事實,但這個說法還是讓他腦袋裏繃着的那根弦又差不多快斷了。

杜文瑾沒回答對方的問題,轉開臉去,斜倚着牆壁面無表情地等着那人的到來。

大約過了一分鐘,門外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然後房門被人扣響。

杜文瑾主動走過去,擰開自己之前鎖上的鎖,然後拉開了門。

門外兩幫人劍拔弩張地對峙,方之淮站在最靠門的前面。

看清了開門的杜文瑾之後,方之淮先拿視線把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即便目光确定過杜文瑾應該已經沒什麽事情了,方之淮仍舊開口問了一句:“沒事吧?”

杜文瑾搖了搖頭。

方之淮高懸着的一顆心落回了實處。

當着這麽多人面,勉強忍下了把面前的人抱進懷裏親一親摸一摸的沖動,方之淮重新擡了眼,眼眸深處像是有黑色的焰火灼燒起來。

“——誰?”

男人的聲線低沉得可怖,帶着山雨欲來的磅礴壓勢,眼神掃過的地方,房間裏的衆人皆是神情不自然地避了開。

唯獨有一個不但沒有避開,還同樣回以不善的注視。

方之淮的目光定格在錢君浩的臉上。

停頓兩秒之後,男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出口的聲音像是沾着冰碴子——

“……錢君浩?”

“…………”

錢君浩此時的臉色多少有些陰沉。

他怎麽也沒想到,站在這個漂亮青年背後的,會是環業集團的那個方之淮。

對于這個人的狠辣手段和心思,他算是耳聞已久……跟這樣一個人對上,絕對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

但如果讓他就這麽放手……

錢君浩目光複雜而貪餍地看了杜文瑾一眼。

……他又實在不甘心。

錢君浩的這一眼,徹底激怒了方之淮。

衆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着一柄閃着如雪光芒的片刀淩空而來,最後铿然一聲,直直地楔進了錢君浩腳旁的地板裏。

刀身嗡嗡地抖了兩聲,最後咔嚓一聲倒了下來。

而那被紮出來的觸目驚心的地板上的裂隙,離着錢君浩的腳尖不過幾公分的距離。

也是直到此時,站在門旁被方之淮奪了刀的大漢才陡然反應過來,一時冷汗如雨。

受這一刀的驚吓,錢君浩瞳孔一縮,然後緩緩地将目光轉到了方之淮的臉上。

“……方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方之淮一雙黑瞳猶如冰封,他面色沉冷地看着錢君浩。

“跟你沒關系的人,你最好看都不要看上一眼……我怕我忍不住給你剜出來。”

“…………”

錢君浩的眸光也沉了下去。

看着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杜文瑾瞥了錢君浩一眼,然後轉向方之淮。

“就到這兒吧。”

“……”

方之淮轉過臉去,黑眸裏的情緒在這一剎那便柔軟了下去,但還帶着點不甘。

男人低聲貼過去,“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能用那種眼神看你。”

杜文瑾沒好氣地看着他:“……滾。”

說完之後,杜文瑾沒再贅言,轉身往門外走。

方之淮一個眼色掃了過去,跟着他來的黑西裝保镖們齊齊一避,給杜文瑾騰出一條通道來。

目送着杜文瑾下了樓去,方之淮同樣直接轉身。

邁出第一步之前,帶着與方才低語截然不同的冰冷情緒的話音撂在了男人的身後——

“這一筆賬,我們慢慢算。”

…………

回程的路上,杜文瑾和方之淮乘坐的車內一片沉寂。

前排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人一言不敢發,噤若寒蟬。

杜文瑾這一晚過得心累,此時也懶得主動開口,任方之淮自己一個人坐在旁邊發酵那一缸陳醋。

酵得有點過了,陳醋缸裏氣得直冒泡。

方之淮側過視線來。

“今天晚上你是為了什麽事來這種地方?”

所幸方之淮對杜文瑾的脾性再清楚不過,即便帶着火,語氣也壓得平緩。

“……”

杜文瑾懶洋洋地撐着顴骨側眸瞥過一眼來——

“一支廣告代言,我事先不知道會來這個地方。”

方之淮眉峰擰了起來:“Selina安排你來的?”

杜文瑾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口道:“Selina多半也不清楚‘聖宴’是個什麽場所,跟她沒什麽關系。”

“跟她沒關系那跟誰有關?!”

這句話裏,方之淮到底還是沒壓住火氣。

他深吸了口氣,轉開了陡然冷下去的視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方之淮聲線繃得極緊,像是要開弓的弦線——

“明天——明天跟我去你們公司。”

杜文瑾眉尾一挑:“去做什麽?”

方之淮把兩個冷邦邦的字眼砸了出來——

“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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