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看見方之淮的身影之後,錢君浩和杜文瑾的身形同時停住。

錢君浩微微眯起眼睛來,帶着點不善情緒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方之淮一遍,只不過從對方那兒收到比他這不善還要再強上幾倍的情緒反饋之後,他就心情不錯地轉向了杜文瑾——

“現在可以說了吧?”

杜文瑾一怔,從方之淮那兒收回目光,“說什麽?”

錢君浩眯着眼睛看着杜文瑾:“你剛才沒有說完的第二個原因。——不是在求我辦事的關頭不敢說出來嗎,現在他來了,你可以說了。”

杜文瑾反應過來,有點無奈地看着錢君浩:“錢總确定,真地要聽?”

錢君浩點了點頭:“你說。”

杜文瑾嘆了一聲:“第二個原因很簡單,因為錢總您還對我抱有想法。”

“……”

錢君浩沒接話,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複雜。

杜文瑾接了後半句:“所以錢總您不會主動破壞讓這種想法存在下去的希望。”

錢君浩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些:“……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這種想法只是幻想——事實上沒有半點希望?”

杜文瑾唇角微微翹了起來:“雖然錢總救了我,但很抱歉——确實沒有。”

“……你可真夠絕情的啊。”

錢君浩意味深長地盯着杜文瑾。

杜文瑾垂眼:“錢總能救我,我很感激,所以不想錢總陷得太深。”

“你就這麽有自信我是真地喜歡你——而不是只想玩玩?”

“……”

杜文瑾聞言,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擡眼,“我不該有嗎?”

錢君浩臉上的神情一滞,繼而眼底的情緒壓到最低點後驀然反彈,掀起了滔天的浪潮來。

只是這一次還沒等他做出什麽舉動,懷裏就驀地一空。

倏然被奪了人的錢君浩神色一獰,目光兇鹜地橫掃過去——

将人攬進了懷裏的方之淮低下頭去面色不善地掃視着杜文瑾的身體:“沒什麽事情吧?”

杜文瑾此時臉上的笑色早已涼了下來,他眼角微微上挑着,懶散地瞥着方之淮,繼而唇角勾起點冰寒的弧度來:“被歐天逸注射了毒品,你說有沒有事?”

在歐天逸那兒積攢的怨氣此時早就凍成了冰碴子,從話裏笑裏動作裏一點不落地還給了方之淮。

方之淮聞言神色驟然一滞:“毒品?注射多久了?”

還沒等杜文瑾回答,方之淮已經迅速地一彎腰,攔在他的腿彎位置手臂一勾,直接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此時已經到了大廳,來來往往的客人無不神色古怪地看着這裏。

杜文瑾也沒想到方之淮這麽大反應,回過神來已經被抱着走出幾米遠了。

在那些人古怪的目光注視裏,杜文瑾又惱又恨地頂了方之淮一肘,“你快把我放下來!……沒來得及注射行了吧!”

方之淮的動作驀地停住。

然後他慢慢低下眼來,深邃的黑瞳裏帶着點微紅的血絲。

這眼神實在駭人而可怖。

杜文瑾在那目光裏本能地縮了一下,然後又一揚白皙修長的頸子,漂亮的下颌線也勾了起來,繃出個勾人的弧度來——

“怎麽,你還瞪我了?”

“……”

方之淮被自家小祖宗看得再大的脾氣也只能壓下去。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嘆了一聲,“瑾兒,你不能拿這種事情來吓我。”

“我怎麽不能?”

杜文瑾磨了磨牙,“你要是不整出歐天逸這檔子事情來——我還省了今天的驚吓。他那針管都快伸到我面前來了。”

“你沒有其他事嗎?”

“……沒有,就被灌了點迷藥。”

“歐天逸現在在哪兒?”

方之淮将杜文瑾放下來,寒着一雙黑眸問道。

杜文瑾下巴往自己跟錢君浩來的地方一擡:“包廂裏。……那兒估計還有什麽毒品針劑之類的,他說要給我注射之後叫來記者,然後讓我身敗名裂,衆叛親離……”

還有多餘的一條杜文瑾沒有說出來,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方之淮一眼,就停住了話音。

方之淮并未察覺:“那你身體現在退下去迷藥的麻醉效力了嗎?”

“……”杜文瑾甩了甩手,感覺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吧。”

“那你在這兒等我,我進去處理一下。”

方之淮說完,擡腳就轉身要走。

杜文瑾拉了他一把。

方之淮轉回頭來看向杜文瑾。

“……別有下次。”

杜文瑾低着眉眼,聲音還算平靜。

“……”

方之淮心裏卻是驀地抽疼了一下,他猶豫了兩秒,還是順從本心,上來勾住青年的腰身,另一只手擡起了對方的下颌,輕輕的吻在了那紅唇上面——

“我發誓,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做完這些動作之後,方之淮抽身退離,他走到錢君浩的身邊,對上那人充滿了敵意的眼神。

“在哪個房間,勞煩錢總給我指路。”

錢君浩神色一動,還是把房間號說了出來。

“今天的事情,多謝了。”方之淮擡腳錯身過去,“錢總的恩情記在我這兒,我替他還。”

說完,甚至沒給錢君浩再就這個問題讨論一下的機會,方之淮已經直接走人了。

錢君浩扭過上半身去,盯着方之淮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轉回頭來,走到了杜文瑾面前——

“這樣小心眼愛吃醋的男人,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

杜文瑾唇角微勾:“每一點。”

錢君浩:“…………”

“我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來找虐的?”

杜文瑾嘆了一聲:“錢總。”

錢君浩腰身一板,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來。

“既然錢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麽就也該知道,我和方之淮已經認識十年了。”

杜文瑾垂眸,“十年前我就喜歡他,十年後還是這樣……方之淮對我來說,是彌補了我整個人生的存在……在我的生命變成了完整狀态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替代他的位置了。——誰如果要讓我們分離,無異于在我的身上直接撕開一條口子,那會是旁人誰也填不上的窟窿。”

錢君浩沉默了一會兒,終于也吐出了一口氣。

“只有他能嗎?”

“……對,只有他能。”杜文瑾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唇角微微翹起,眉眼間神色卻柔軟溫和地垂了下來,“他是我缺少的那一塊拼版,他已經把自己打磨了很多年,如今拼在一起,嚴絲合縫……最适合,也最舒服。”

錢君浩微怔地看着杜文瑾的神情,盡管杜文瑾甚至沒有在回視他,但那份他所從未見過的柔和在青年漂亮的面孔上分外地顯眼。

——他原本一直以為這個人是淩厲而鋒芒畢露的,也以為只有那個狀态的杜文瑾,才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此時他知道了,原來這人還可以有那柔軟如華美綢緞的一面。

……只可惜,這柔軟和他無關。

“好。”

錢君浩驀地笑了,也不留戀,擡步就往外走,“我放棄。”

杜文瑾一怔,錢君浩這份幹脆利落确實讓他意外。

“不過……”錢君浩走出幾步去,步伐一頓,扭回頭來,“什麽時候你那塊拼版出問題了,來找我。”

這個問題實在有點無法回答,杜文瑾給了錢君浩一個不算失禮的微笑。

錢君浩轉頭笑着走了。

…………

方之淮到了包廂裏面的時候,歐天逸已經意識漸漸清醒。

他猙獰着神色站起來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拿着藏在桌角的那管針劑把玩的方之淮。

“……方大哥,你怎麽來了?”

歐天逸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忙做出副無辜的神情。

“……”

方之淮沒回答,擡起眼來沒什麽情緒地望了歐天逸一眼。

過了幾秒他才開口:“我在後悔。”

“……”歐天逸一怔,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浮現上來,盡管他确定讓自己昏過去的一定不是方之淮的屬下,但他還是覺着事情似乎已經發展到最壞的方向上去了,“方大哥是指什麽?”

方之淮薄唇微動:“第一次見你,是在齊家——我在後悔,自己那天為什麽要露面。”

“……”

歐天逸面色驀地一白。

“你帶給瑾兒的麻煩,已經多到讓我厭惡。”

方之淮說話時,無論語氣還是神色都不帶半點感情,“齊家對我的恩情,我遲早會還……但對你,我确實已經到了忍受的邊緣——怪只怪你踩到了我的底線。”

歐天逸嘴唇顫了下:“方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

方之淮這樣說着,站起身來,拿着那根針劑走過來。

歐天逸本能地想要站起身來逃走,只是剛生出了這種想法,他才驀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想要移動一下都有些費力。

“方大哥……我為什麽動不了了……”

歐天逸的聲音裏已經帶着哭腔。

一只酒瓶子随着他的話音驀地砸碎在了歐天逸的身旁,嘩啦一聲,碎片飛濺,蹭到了他的臉頰。

猩紅的血順着白皙的臉頰滴了下來。

歐天逸吓得眼淚嘩地一下流了滿臉。

拿着針劑走過來的男人步步沉穩,唯獨神色兇鹜得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有些年份的柏圖斯了,有點可惜。”

方之淮冰冷地瞥了一眼那些飛濺開的碎片,然後将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神落到了歐天逸身上,“不過還好,剩下的我也沒浪費,都給你灌下去了。”

方之淮話音一頓,薄唇一掀,掀起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瑾兒體會過的無力感,我會讓你加倍地償還。”

男人最終拿着那支針劑停到了歐天逸的面前,他一拎西褲,蹲下身來,針管豎起,針管塞子被輕輕推動,裏面淡藍色的液體灑了下來,落了歐天逸滿臉。

歐天逸艱難地扭曲着神情躲避,但偏偏因為身體的無力感而無處可退,只能費盡力氣地扭着臉以期望躲開那灑下的毒品溶液。

等針劑裏的液體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方之淮停了手。

“……這些,夠嗎?”

“……”

歐天逸已經哭得涕淚四橫,只拼命地嗚咽着搖頭。

“我覺得不夠,你可是準備将一整支針劑都打進瑾兒的身體裏吧。”

方之淮唇角微掀,笑得冰冷殘忍,“不過算了……畢竟你是子軒的表弟呢,對吧?”

他壓下手,将針管抵住了歐天逸手臂上的靜脈,低聲道:“三分之一……能不能上瘾,看你自己的命了。”

話音落下,在歐天逸拼命的嗚咽掙紮裏,剩下三分之一的針劑到底還是被注射進了歐天逸的身體裏。

注射結束,方之淮将針管猛地甩開,原本平靜冰冷的神色驟然猙獰,他擡手掐住了歐天逸的脖子把人狠狠地掼在了後面的牆上——

“給他注射毒品——你他媽怎麽敢?!!”

“…………”歐天逸痛苦而無力地掙紮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喜歡我??”

方之淮俯身過去,近在咫尺的笑容冰冷狠戾,“那就好好享受我還給你的東西吧。”

說完話,像是甩開了什麽肮髒的東西一樣,方之淮甩手将人推開,然後他站起身來,往外面走。

到了門口,他步伐一停,側過臉來,一點冰冷的微笑浮在表面——

“待會兒會有人來布置現場,你期待的記者和身敗名裂——我都給你。”

…………

杜文瑾自己在會所大廳等了一會兒,方之淮便出來了。

“處理完了?”

杜文瑾狀似無意地問道。

“嗯。”方之淮點頭。

“哦,”杜文瑾轉身往外走。“怎麽做的?打電話給齊子軒了?”

“是打電話了,不過不是給齊子軒。”

還沉浸在之前情緒裏的方之淮神色間仍有些沉,“記者已經在路上了。”

“……”

杜文瑾怔了一下,轉過頭去看方之淮,“欠齊家的情分,不顧及了?”

方之淮:“我說過,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有機會發生了——威脅到你的人,我會一個一個拔掉的。”

話音一落,方之淮拉住了杜文瑾的手腕,便帶着杜文瑾直接走向會所外面。

“這是要去哪兒?”

杜文瑾不解地問道。

“……”方之淮轉回頭來,神情複雜地看了杜文瑾一眼,“杜宅,去找王安蕊,她現在就在那兒。”

杜文瑾身形一僵。

“……你知道了?”

這個問題方之淮沒有回答,兩人出了會所的正門,迎面便是周淵等人走了過來。

“方先生。”

周淵為首的匆匆趕來的安保人員們向着方之淮颔首。

方之淮應了一聲,“王安蕊控制在杜宅嗎?”

周淵點頭:“對,只不過……杜老爺子那兒有點不好安撫。”

“……”

方之淮沉默了下,“待會兒我親自去跟他道歉。”

周淵猶豫了幾秒,又開口道:“方先生,我們這邊趕過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了ANT的車離開,之前……”

方之淮聞言蹙起了眉,但片刻後他就擺了擺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推後再談,先去杜宅。”

“是,方先生。”

杜文瑾這便被方之淮直接拉着上了車。

車行出不遠,窩在後座平靜了很久的杜文瑾終于将目光落回了車裏,他看向了方之淮。

“如果我真地染上毒瘾,你會怎麽辦?”

“……”

方之淮皺眉,“你有哪兒不舒服嗎?”

“不是,”杜文瑾搖了搖頭,“我只是問你這個問題而已。……歐天逸說這是消耗掉你對我的感情的最快方法,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

方之淮聞言,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後伸手直接把人拉進懷裏來。

“能戒掉,我就會幫你戒。”

“……戒不掉呢?”

想知道答案的杜文瑾難得安靜乖巧地任方之淮摟着。

“戒不掉……”方之淮薄唇一掀,“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他俯身到杜文瑾耳邊,“我聽說毒瘾能夠刺激做愛。”

杜文瑾:“…………”

幾秒種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周淵分明地聽見後座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

方之淮和杜文瑾到了杜宅裏面的時候,氣氛可謂劍拔弩張了。

緊繃的幾乎能擰出水來的空氣裏,方之淮的聲音第一個打破了沉寂——

“抱歉,杜老先生,今日冒昧舉動,是我失禮了。”

杜老爺子臉色算不上難看,但也絕不是平常的和藹,他聽了方之淮的話後,擡手敲了敲龍頭拐:“之淮,今天這個事情,你确實該給我一個說法才行。”

方之淮點頭。

“六年前的事情,杜老先生應該知道吧。”

老爺子一聽方之淮提起當年之事,神色便掠過一絲陰沉去:“嗯,這地界上有幾個不知道的?那個秦雪茹,現在還在你手裏吧。”

“當年确實是秦雪茹想對我下殺手,但文瑾的綁架,卻跟秦雪茹關系不大——或者說,主謀另有其人。”

方之淮話音一落,始終靜默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王安蕊擡起頭來,視線複雜地看向方之淮。

杜老爺子卻是面色一變,倏然擡起那雙精亮的眼來:“是誰?”

方之淮将目光一轉,落去與王安蕊對視,他的唇角掀起個冰冷的弧度:“罪魁禍首不是已經做賊心虛了嗎?”

杜老爺子順着方之淮的目光,繼而神情一僵:“這不可能。”

話雖這樣說,老爺子的眸光已經微微閃爍起來。

顯然心裏對自己的話并沒有十成十的信心。

方之淮沒急着辯駁,接着話音往下:“就在今天,王夫人直接将瑾兒以公司廣告代言的名義約了出去,令人在瑾兒的酒裏下了迷藥……”

方之淮稍一停頓,在老爺子震驚過來的目光裏,他冷笑着一字一頓,“意圖給瑾兒注射毒品,使他染上毒瘾!”

“……”

杜老爺子瞳孔一縮,手裏的龍頭拐被捏得微微抖了起來,他扶着龍頭拐站起身,右手點向王安蕊——

“安蕊,這件事……他說的這件事,是真的嗎!”

“……”

王安蕊在方之淮的人強行阻攔她的離開之後,便知道大勢已去。

只不過杜文瑾安然無恙,大概是她最大的遺憾了。

所以聽到這裏,王安蕊沒有任何退避的意思,她冷然笑了一聲,“是真的。”

“砰!”

龍頭拐伴着王安蕊的話音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幾乎要砸出裂紋來,杜老爺子氣得渾身直抖——

“當初領文瑾進杜家——你是怎麽說的!我要你視文瑾如己出——你不是也答應了?!”

“……對,我确實是答應了。”

王安蕊笑着點了點頭,“我對文瑾在那些年,也算是照顧周到了吧?一個母親該盡的職責,我都盡到——就算是文瑾自己來說,那些年我為他做的,他能說我什麽呢?”

“那你為什麽這麽做。”

房間中有人驀地開口,這一次不是別人,而是從進到這個房間裏之後就始終一個字都沒有說過的杜文瑾。

而随着話音,他也擡起頭來,神情淡漠,但細致去看,能從眼底發現一點隐藏得并不徹底的痛苦和難過——

“母親那些年對我很好……那您為什麽,又對我起殺心了?”

杜文瑾的字句很慢,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能保持平穩而不哽咽地将這些話說出來。

“威脅。”

王安蕊将這兩個字從自己的唇縫間擠了出來。

她的神色也終于在這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因為你所帶給文瑜的威脅,突然出現了。”

“……”

方之淮眼神微動了下。

王安蕊揚聲笑了起來:“我可以對你視若己出——即便你只是杜澤山和別的女人在外面生下來的私生子!可你不該威脅到文瑜的地位——他是我的親生子,我不可能看着對他有那麽大威脅的人慢慢成長起來——在你徹底威脅到他之前,我必須把你鏟除!”

杜文瑾臉上面無表情的面具終于有了裂紋,他攥着拳沖着那女人低吼——

“可我根本就沒有想要搶哥哥的位置!——杜家的所有公司所有資産我一點都沒有碰!我像個徹頭徹尾的纨绔子弟一樣花天酒地——你還要我怎麽做你才放心!你還要我怎麽做!?”

話至尾音,沙啞的聲線裏終于多了一絲哽咽。

“……”

王安蕊的眉角輕輕抽動了下,最後她還是恢複了鎮靜,面無表情地挺直了腰板,看向杜文瑾,“只要有方之淮在你身邊……文瑜的一切,對你來說實在太唾手可得了。”

杜文瑾神色一滞:“……”

王安蕊将目光轉向了方之淮,她在方之淮的臉上看不到半點與驚訝相關的情緒,王安蕊短促地冷笑了一聲。

“方之淮千方百計地護着你,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捧到你面前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她稍稍停頓,“現在你可能沒有想要什麽,但以後呢?将來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拿回杜家的那些東西了,有方之淮在你身邊——文瑜他怎麽可能有跟你競争的實力?!”

“……原來是因為我。”

方之淮低笑了聲,眸色裏卻是一片冰冷,“所以第一次綁架殺人失敗之後,我離開了,你就再也沒對杜文瑾下過手。”

“對。”王安蕊承認得幹淨利落。

“那麽這一次,就因為我回來了?”

王安蕊冷笑了聲,看向杜老爺子:“不只是因為你方之淮回來了,更因為,父親竟然原諒了杜文瑾,又讓杜文瑾在那個混蛋的忌日之後搬回了杜宅!!”

杜老爺子目眦欲裂地瞪着王安蕊:“文瑾是我杜家的血脈,搬回來有什麽不對!”

“你分明是想安排他進入集團了!”

王安蕊站起身來,厲聲回答。

杜老爺子狠狠地敲了敲拐杖,“這集團本來就有他的一份!”

王安蕊擡手指向方之淮:“就憑方之淮對杜文瑾的茍且心思——杜文瑾進了集團,還怎麽有文瑜的活路!”

這話音一落,整個房間裏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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