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許是睡得過了,或者別的什麽原因,蓮艾一夜輾轉到天明,翌日天剛亮他便起身了。
粉紫端着膳食進屋時,就見他衣着整齊,已經洗漱完畢。
“公子起得真早。”粉紫強撐起笑臉,将托盤裏的東西一一放至桌上,到最後兩樣東西時,她動作微頓,顯得格外慎重。
蓮艾坐在桌邊,見到一張有些年頭的紙箋,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自己的賣身契,再看旁邊那個袋子裏,竟放了滿滿一袋碎銀。
“這是将軍要我給你的。”粉紫道,“另外,将軍已将公子除籍重錄,以後公子不再是賤籍,而是良籍了。”
蓮艾手一抖,差點連一張紙都拿不住。
賤籍只能從事上不得臺面的活計,處處低人一等,可謂“醜穢不堪,辱賤已極”,是随意羞辱打罵的對象。成為良籍,意味着他可以做正經營生,擡頭挺胸做人,不再仰人鼻息而活。
蓮艾小心将賣身契疊起來,收進懷裏,唇邊浮現一抹淺淡的笑來。
“替我謝謝将軍。”
粉紫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又在蓮艾看向她時改了主意,臨開口變為了關心的叮囑。
“公子出府後,要自己當心身子。”
蓮艾笑意更深:“好。”
用過早膳,粉紫給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包袱,再由她一人送出了府。
步年從頭至尾沒有出現,蓮艾也沒有問起。粉紫将他送到側門口,那裏已經有輛馬車在等着了。
蓮艾背着包袱,沖粉紫擺了擺手:“回去吧。”
粉紫眼眶有些紅,笑得很難看:“公子保重。”
Advertisement
蓮艾轉身轉到一半又停住,聽到她的話,輕笑着點了點頭:“你也保重。”話畢轉身鑽進馬車中。
此後山高路遠,恐再難相見,人生漫漫,各自珍重。
将軍府不遠處的拐角,一個穿着普通長相也十分普通的平民男子目睹這幕,轉身飛快朝城中一處茶樓而去。
茶樓離城門不遠,價格高昂,非一般民衆消費得起,客人多是達官顯貴。他穿得這樣樸素,掌櫃卻并不攔他,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讓他上了樓。男子蹭蹭蹭幾步上到二樓雅間,恭敬地敲了敲門,門內不一時傳出一道清冷悅耳的女聲。
“進來。”
男子推門而入,在坐于桌邊的絕色女子面前躬了躬身,抱拳道:“姑娘,那個妓子傷沒好便被趕出了将軍府,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城了。”
左翎雪喝了口茶,望向樓外遠處連綿的青山,幽幽道:“我知他絕情,卻不知他這樣喜新厭舊。他雖沒中我的計,我卻總是不太放心。”
她為了挑撥太後與步年,不惜設計牽扯上芙蕖郡主,兜兜轉轉一圈,最後卻什麽也沒撈到。雍王對她此舉甚為不滿,認為她為自己謀劃是假,排除情敵是真,與她大吵了架。
她這次既沒有除掉步年,又與雍王生了誤會,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然而就算步年表現得再不在乎,她卻總覺得那小男寵對他來說沒那麽簡單。
男子聞言有些糊塗:“不放心?姑娘打算如何?”
左翎雪放下茶杯,盈盈笑道:“試一試就知道了。”
到底是假意疏遠,還是真心遺棄,能不能拿捏住步年,就看她試出來的是真金還是廢鐵了。
蓮艾被馬車一路送出了城,最終停到了一座茶攤前。
馬車夫請他下車,與他說了方向:“往左走是冀州,往右走是幽州。這茶攤邊就有租借馬車和板車的,公子可稍作歇息,再做決定。”
蓮艾謝過他,給了他一小粒銀子,随後便拿着包袱下了車。
他坐到茶攤邊上,問老板要了壺粗茶解渴,包袱就放在身旁,緊挨着自己。
剛喝了一口茶,他就覺得有人在拉扯他的包袱,心裏一驚,轉頭看去,就見一名精瘦小個男人手裏拿着一個熟悉的荷包,正要離開。
“等等!那是我的東西!”他連忙去抓那男的,手忙腳亂中打翻了茶水,潑了一桌。
男人目露兇光看向他,用力甩開他的手,惡狠狠道:“胡說什麽?這錢包明明就是老子的,你小子休得胡言亂語!”
蓮艾知道自己是遇到潑皮無賴了,忍着焦慮道:“那你與我去見官老爺,讓他評評理,這錢包到底是誰的。”
男人自知理虧,哪裏肯随他去,嘴裏不幹不淨罵着:“去你個小白臉,老子憑什麽跟你去,你說你的就你的,上面有你名字嗎?”
蓮艾薄薄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雙眉蹙起:“你有手有腳,身體康健,卻不去幹活養家,在這裏偷我東西。你……你怎能如此理直氣壯?”
那精瘦男人不怒反笑:“我就理直氣壯了怎麽了?”他向茶攤裏坐着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便都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對着兩人,雖一言不發,但也威懾十足。
蓮艾看着他們,有些惶恐,咬唇退後了一步。
“你們想做什麽?”
他離開将軍府,除了步年給他的一袋銀子,還有身上的袖箭,別的什麽值錢東西也沒拿。
一旁精瘦男人的同夥扳着手指邊靠近他邊獰笑道:“教訓教訓你!”
蓮艾回頭想找茶攤老板報官,卻發現對方已經不知所蹤。
他不甘就這樣退卻,可他只有一支袖箭,如何能勝過這幾人?
眼見幾人就要逼近,蓮艾緊了緊手指,剛要發動袖箭,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抓住了頭發。
“這小白臉還藏着東西!”身後之人抓住他手腕舉起來,長袖滑落,露出裏面的機匣,“喲呵,想拿這個射我們?”
蓮艾眼露憤恨:“放開我!”
精瘦男子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将他臉打得偏向一邊。
又一人将蓮艾身上的袖箭扯了下來,用力丢到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他碾着腳尖,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
“讓這位小少爺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話音方落,蓮艾被推到了地上,壓到了手上的胳膊,痛得他瞬間起了一身冷汗。
那些人抓住他的頭發,将他臉擡起來,為首的精瘦男子冷笑道:“我看他頭發挺漂亮,又滑又順,跟女人一樣,把他頭發剃光怎麽樣?”
只是毒打咒罵蓮艾也不是沒受過,還能忍受,可對方卻想出了這樣惡毒的羞辱方法。
其餘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樣長的頭發,賣給官太太做假髻應該能得不少錢。”
蓮艾聞言劇烈掙紮起來,內心惶恐不已。斷發如砍頭,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不要……不要碰我……”他眼裏滿滿都是絕望。
茶攤不遠處,遙遙停着一輛奢華的四騎馬車,車中竹簾掀起,露出左翎雪完美無瑕的半張臉來。
她看了半天的戲,卻不見将軍府的人來英雄救美,很有些無趣。
難道步年真狠心至此,這麽個小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
既然試出來是塊廢鐵,沒有等來步年,她也不想再留。就在她放下車簾,要讓車夫回城時,那頭卻有了新動靜。
她手一頓,就見人堆裏沖進來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一身大喝踢翻三四個大漢,嘴裏還不斷嚷嚷:“竟敢欺負小爺的朋友,小爺打死你們!”
那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左翎羽!
左翎雪眉頭緊蹙,不知道這小祖宗為何會出現在此地。而他身後跟着的青衫男子,她也不陌生,雖相貌平平,卻是中州赫連家的大公子——赫連秋風。
兩人兩三下趕跑了那群地痞無賴,救起了狼狽的蓮艾。
左翎雪看到這裏,抿了抿唇,心中為這新生出的變數微微有些觸動,也不到忐忑或者不安的地步,只是有些……小疙瘩。
最後,她還是放下簾子,敲了敲車壁,讓車夫回城了。
蓮艾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着,身邊地上還散落着一縷剛剛被隔斷的長發。
他愣愣看着兩個似乎從天而降的人,打跑了欺辱他的惡霸,搶回了銀子,還蹲在他身邊說了好多話。
左翎羽興奮地抓着他雙臂輕晃:“蓮艾,我直接把赫連大哥帶來了,你身上有什麽印記和他說,他一定能知道你是不是他弟弟!”
蓮艾看向一旁瞧着十分溫厚老實的男人,須臾,他仿佛自慚形穢般低下頭輕聲道:“我不是你弟弟……”
左翎羽一聽有些急:“欸,你怎麽……”
赫連秋風一把按住他,讓他少安毋躁,轉而柔聲道:“你後腰處是不是有顆紅痣?”
蓮艾睫毛一顫,擡眼重新看向他。
赫連秋風見他這樣,笑得更溫柔幾分:“你的後脖頸上,還有一塊很淡的紅色胎記,對不對?”
蓮艾還沒說什麽,左翎羽就伸手去撩他頭發,果然在他後脖頸處看到一個胎記,和一道淺淡的疤痕。
“真的有!”說完他有些奇怪道,“但你這裏怎麽還有道疤?”
蓮艾不自在地從他手裏搶回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仍是沒有說話。
赫連秋風嘆了口氣,将他擁進懷裏,像哄小孩兒般拍着他的脊背道:“終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弟弟。”
不知是哪個字觸動了蓮艾,他忽然渾身輕顫起來,随後那顫動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
赫連秋風感到自己肩膀逐漸擴散的濕意,沒有任何反應,手上動作不停,無聲傳達着自己的安撫之意。
左翎羽有些詫異地看着蓮艾,想問他怎麽哭了,臨到嘴邊覺得不太合适,終還是閉緊嘴巴,忍住了。
蓮艾哭得很難看,但始終沒有聲音。然而比起撕心裂肺的哭喊,這樣的默默哭泣反倒更讓人感到他的傷心和痛苦。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