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武舉分為兩個部分,一為筆試,考試策以及默寫武經七書中的任一選段,二為技勇,考騎射武藝。筆試試題由兵部尚書和兩位侍郎共同拟定,再以蜜蠟封存于竹筒之內,考試當天才能由監考官當衆打開。

這也就意味着,洩題者,很可能就在知道題目的這三人中。

兵部是步年根基所在,尚書與侍郎更是他全心信賴的存在,這三人中任何一人背叛他,雖不至于讓他動搖根本,但傷筋動骨卻免不了。

他着宋瞧下去秘密查探,将三人近來人際關系、交友出行等等都記錄下來。一一進行排查,尚書與左侍郎排除了嫌疑,右侍郎卻出了點問題。

這個右侍郎,為人剛正不阿,做事也利落,唯有一點令人诟病,就是好酒。

烈酒醇酒,竹葉青女兒紅,只要是酒他都愛,只要是酒他都喝,飯桌上更是無酒不歡。

步年以為,無論好酒還是好色,一旦對某樣事物産生不正常的熱愛,總是要成為別人攻擊你的軟肋的。這位右侍郎正是如此。

步年查清了原委,便給這件事中主要的幾位遞了請帖,邀他們來赴這場鴻門宴。

王郎中跟着自己上級一同來到步年府中,心中很是忐忑,他從沒來過将軍府,這還是頭一次。

右侍郎安撫他:“将軍看着難相處,其實是個頂好說話的人,你不要緊張。”

王郎中就大門口進來的幾步路,額上便出了層細汗。

他不住用袖子抹着汗,幹笑道:“侍郎,為何今夜突然宴請?将軍可是有什麽事要找我們?”

右侍郎大大咧咧,倒沒有他想這麽多:“不知道啊,反正将軍吩咐的事我們照做就是,總不會有錯。”

王郎中忙不疊點頭。

下仆一路将他們引到後院,兩人正覺奇怪将軍怎麽在這個地方設宴,就被帶進了一個院落。

右侍郎撓撓頭:“這不是将軍書房嗎?難道是先跟我們商量事情,再請我們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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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人走進去,下仆留在了院門口。

今晚風有些大,寒意逼人,步年披着一件鶴氅,坐于院中,身邊擺放熱茶,腳邊還有個火爐,與他隔着一個茶幾的,正是刑部尚書崔大人。

崔大人今天被莫名叫來,也是摸不着頭緒,步年不提,他也只好裝作沒想起來,與他在寒風凜冽的院中吃茶聊天。

就這麽聊了一炷香時間,眼看要無話可聊,門口又進來兩個人,他一看,一個是兵部右侍郎,一個有些眼熟,像是兵部哪個郎中。以他多年刑部在職經驗,他有預感,今晚正主是來齊了。

王郎中本就心裏有鬼,一看這架勢哪裏還能撐得住,驚懼之下轉身撒腿就跑,被一旁早已做好準備的侍衛一把攔住,刀都架在了脖子上。

右侍郎一臉無措,往前看看步年,往後看看王郎中:“這是……這是怎麽了?”

步年将茶盞往小幾上一擱,瓷器與木頭發出響亮的磕碰聲。

“你還問的出口!”

他一瞪眼,右侍郎便膽戰心驚。步年有時候的确很好說話,但那是針對他脾氣好的時候,他要是發起火來,天子都要避讓三分。

右侍郎腳一抖,左思右想沒有頭緒,拱手彎腰道:“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惹了将軍不快。”

步年很有種怒其不争的嫌棄,連說話都不想與他說,叫一旁宋瞧說明情況。

宋瞧上前,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開始逐字念道:“臘月初三,右侍郎于王郎中家中飲酒,子時方歸,行走由人,胡話不休。臘月初五,禮部尚書夫人擺梅花宴,邀王郎中夫人赴宴,王夫人午後方歸,捧回一盒尚書夫人贈予的南海金珠……”

右侍郎雖然好酒,但人不傻,立馬聽出蹊跷處。王郎中的夫人,怎麽還和禮部尚書夫人交起好來了?尚書夫人出手闊綽,竟一送就是一盒金珠?

他一激靈,回頭怒視王郎中:“王郎中,這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王郎中早已吓得肝膽俱裂,一個雙膝跪地,爬到了步年身前哀嚎痛哭起來。

原來禮部尚書夫人不知怎麽勾搭上了他的夫人,言語蠱惑,叫王夫人吹耳邊風,讓他想辦法弄到今年的武舉試題,說事成後必有重賞。王夫人見錢眼開,與王郎中一合計,便從愛喝酒的右侍郎入手。王郎中身為右侍郎下級,知道右侍郎有個毛病,喝多了就愛說胡話,于是請他來家中喝酒,灌醉了就套他的話,将武舉試題零零碎碎套了出來。

他也想過要是東窗事發,腦袋恐怕不保,但最終還是被錢財迷了眼,險中求富貴。

“我該死,我見錢眼開!”王郎中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臉上,毫不留情,不一會兒臉都腫了起來,“求将軍開恩!求将軍饒我一命!”

崔大人沒想到竟然看了這樣一出戲,驚得是茶盞捧在身前,一時都忘了喝了。

右侍郎知道是自己闖了大禍,臉色慘白站在那裏,腦子都是蒙的。

他抖着腿跪到步年面前,大大行了一禮,與王郎中哀求不止不同,他語氣十分平穩堅定,還是很有擔當的。

“下官洩題在先,下屬管教不嚴在後,大錯已鑄成,願受将軍責罰!”

步年對王郎中厭惡至極,一腳踹開了,讓人将他架住,轉向身旁崔大人道:“大人可都聽到了,右侍郎洩露考題,王郎中貪污納賄,禮部尚書也牽扯其中,這次武舉洩題一案,還望崔大人秉公處理,不要姑息。”

崔大人聽出來他的意思了,這是要自損八百,傷攝政王一千啊!

王郎中被人架着,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就開始豁出去了般胡亂咒罵起來。

“步年,你憑什麽抓我?憑什麽!”他叫嚣着,掙紮着,“步年,你這是竊國者侯!你是要造反!!”

宋瞧聽不下去,上去一巴掌,将王郎中兩顆牙都給打掉了。

崔大人盯着地上那兩顆血淋淋的牙齒,半晌朝步年拱了拱手道:“将軍的意思,我明白了。将軍放心,這件事……下官定會給您個交代。”

崔大人走了,押着滿嘴血的王郎中,後面墜着個垂頭耷腦的右侍郎,三人一起走的。

他們走後,書房門輕輕打開,蓮艾從中走了出來。

他特地繞開了那兩顆牙齒,走到步年面前:“将軍,接下來要怎麽做?”

步年擡頭看他,臉上還帶着未消退的厭倦之色。

他想了想道:“打一棒,總要給顆甜棗。”

隔日刑部就有了動作,挖出了小皇帝繼位來最大的一出舞弊案。兵部侍郎、禮部侍郎都有牽扯其中,不少人下了獄,武舉更是因此日子延期,考題重出。

甘焉滿臉猙獰,一舉将桌案上的東西盡數掃到了地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此次他在洩題案中,可謂損兵折将,半分好沒撈到不說,禮部尚書更是因此被撤,換上了中立派吏部的人。

“該死的步年!該死的刑部!!”甘焉只覺得心中暴虐之氣無法消散,整個人都快憋死了。

左翎雪盯着跪在她面前的蓮艾,緩緩道:“步年要對錢家動手了?”

蓮艾低垂眉眼,輕聲道:“我聽他正有此意。”

錢家不是哪個官場世家,也不是皇親國戚,只是一個武林名門,梁州風雷掌錢家。

錢家與左家交好,自然是攝政王一派的忠實擁趸,只是他們家的人有個毛病,與姓氏有關,十分好財。在甘焉沒有掌握實權前,他們還尚且隐忍,不敢太過張揚,而自甘焉當上攝政王後,這家人便也嚣張跋扈起來,做起了在梁州稱王稱霸的事情。

山高皇帝遠,梁州刺史與他們同流合污,甘焉也得了不少孝敬,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們繼續魚肉鄉裏。

錢家雖貪財,用處卻不小,步年要滅錢家,等同于要斷甘焉一臂。

“看來他是容不下江湖人了。”左翎雪想到過去他們種種,對比現今,不由有些惆悵,無意中瞥見蓮艾胸前銀鎖,頭腦便更亂了幾分。

“他又将鎖給你了。”她嗤笑一聲,“我原以為這鎖珍貴不已,他此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給旁人。哪曉得這鎖竟是這樣不值錢的,什麽人都能給。”

蓮艾頭垂得更低:“這樣喜新厭舊,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又怎麽會有真心實意?他寵愛我,只是一時的,到哪一天他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便會再次将我丢棄。”

左翎雪不知想到什麽,長嘆一聲,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蓮艾從她房裏退出來,剛要松口氣,來了一名侍衛,說王爺有請。他剛放下去的一顆心,轉瞬又提到了嗓子眼。

甘焉給他的感覺,總是不太好,無論這個人笑得有多溫柔,總給他一種被毒蛇盯住的險惡感。

蓮艾跟着侍衛來到了甘焉的所在,他見甘焉背對着他,便出聲喚了聲。

“王爺……”

甘焉聽到他的聲音驟然轉身,那一閃而逝的兇殘之氣,叫蓮艾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轉身就逃。

可能蓮艾臉上驚吓太明顯,甘焉整了整臉色,露出了抹頗為親和的笑來。

“過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玉扳指遞向蓮艾,“這是我外出時無意看到的,覺得與你十分相配。”

那玉扳指通體呈現瑩潤的水綠色,不知哪種玉料制成,蓮艾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敢去接。

“此物太珍貴了,小人受不起!”

甘焉眼中情緒淡了幾分,臉上笑容卻不變:“你為我做事,我賞你些東西也是應該的,你不收……我可要生氣了。”

蓮艾聞言知道不好再拒絕,上前兩步雙手上舉,想要接過那玉扳指。而正在此時,甘焉卻忽然松了手,玉扳指擦着蓮艾指尖墜向地面,最終摔了個四分五裂。

蓮艾臉一白,也不知道這是怎麽發生的,直直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

甘焉臉上還是笑,那笑卻已是變了味。

“哎呀,這可是我特地為你尋來,想要賞賜給你的,結果就這麽摔了,真是可惜。”

蓮艾身子隐隐顫抖起來,對方的口氣,實在不像是要善了的樣子。

“殿下,小人不是故意的,請殿下恕罪!”

這一切都是甘焉精心設計,又怎會因為他一兩句求饒就放過他。應該說,蓮艾越是求饒,他便越是興奮。

蓮艾跪在地上,眼前忽然出現一把戒尺,那戒尺不知先前用在什麽人身上,上面竟然還有經年不退的血垢,暗沉地黏在淡黃色的戒尺上,叫人觸目驚心。

“将衣服脫掉,我要懲戒你。”戒尺點在蓮艾衣襟上,甘焉輕柔地說道。

蓮艾手心開始出冷汗:“殿下,我是赫連家的人……”

戒尺輕輕敲打在他臉側,打斷他接下去的話。

甘焉無所謂地道:“你父兄也不過是跟随我的兩條狗,怎麽?主人還不能教訓一條狗了?”

蓮艾袖子下的手緊握成拳:“能。殿下是天,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方才是小人說錯話了。”

他手指摸到腰帶上,緩緩解開,像剝開花蕾一般,一件件褪下衣衫,最終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甘焉目不轉睛盯着他胸口,那裏的乳鏈仍未取下,雪膚做底,金配着白,更叫香豔入骨。

“怪不得步年寵你。”他握着戒尺,繞着蓮艾看了圈,評價道,“的确媚色逼人。”

蓮艾暗暗咬住了下唇,以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忍耐下去。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與步年說起,我與你的關系的。”甘焉忽地半蹲下來,直視蓮艾雙眼,不允許他有任何閃躲,“他難道就能全心信賴你,什麽消息都不瞞你嗎?”

蓮艾知道,這便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了,只要露出一點破綻,他今日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我說……自己一心向他,為了同他在一起,父兄皆可棄,與攝政王也不過虛與委蛇……”

甘焉揚着調子“哦”了聲,他站起身,聲音從蓮艾頭頂上方傳來:“那你曾經說一心向我,會不會也在騙我?”

蓮艾心中恐懼萬分,仍是盡力穩住了心神。他一把抓住甘焉袍服下擺,仰起臉,露出一個委屈而急切地表情道:“小人怎敢欺瞞殿下!小人每月還要靠王妃的解藥吊命,哪裏敢這樣膽大妄為!”

甘焉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他這樣一幅卑微怯懦的樣子,戒尺高高揚起,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了他的脊背上。

蓮艾發出痛吟,仍是緊緊扒住甘焉的下擺不放,嘴裏不住求饒:“殿下饒命!殿下恕罪!”

甘焉打得興起,蓮艾抖得越厲害,叫得越凄慘,他便越是滿足。

待到蓮艾嗓子都叫啞了,他也打出了一身熱汗,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手。

而此時的蓮艾手上已沒了力氣,他身形一動,他便軟軟倒到了一邊。

他額上全是汗水,脊背上青青紫紫,開在雪白的肌膚上,姹紫嫣紅一片,凄楚又靡麗。

甘焉粗喘着,眼神如狼,勾起蓮艾低垂的下巴道:“可惜你是個男子,那處實在肮髒不堪,不然定會更有滋味一些……”

蓮艾雙眼含淚,讓他看不清甘焉此時神情,但聽對方言語,也叫他止不住地輕顫了下身子。

甘焉松開手,笑了笑:“你弄壞了玉扳指,我也做了懲戒,這次便算了,下次可要小心些。”

蓮艾低低伏下身:“謝王爺……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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