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這一年除夕京城熱鬧依舊,家家張燈結彩,透着新年的喜氣。沒有人知道其下的波濤暗湧,也沒有人能想到再過一天,京城的權利歸屬将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樣一個家家戶戶都在熱鬧賀新年的日子,攝政王府卻是一點動靜也無。不要說餃子年菜,就連一家人好好坐下來用一頓飯都沒有,王府裏安安靜靜,冷冷清清,大家夥走路都不敢弄出太大動靜。
越是臨近大戰前夕,甘焉的脾氣便越是暴躁,動不動就要打罵下人。王府裏衆人整日噤若寒蟬,緊張不已,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他不快。
左翎雪也緊張,卻不是為甘焉。
她與步年相識至今已是十年光景,當初兩人攜手并進,志同道合,以為會就這樣一輩子,誰能想十載光陰一過,竟是物是人非。
她拿出她的寶刀擦拭,精心對待仿若自己的孩子,室內燭火靜靜燃燒,昭示着最後的寧靜。
而與攝政王府肅殺的氣氛不同,将軍府雖不能說熱鬧非凡,但也人情味十足。晚上不僅吃了餃子,蓮艾還吃到兩個包了銅錢的。
“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到銅錢餃子。”他撥弄着掌心裏兩枚銅板,眼裏透着稀奇。
粉紫将桌上的空碗放到托盤上準備過會兒收走,聞言笑道:“說明公子是個有福的,別人一個都吃不到,您一吃就能吃倆。”
“別人”這時候開口了:“既然吃到銅錢,那一定要賞了。”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包,似乎已經準備多時,“拿去吧。”
蓮艾驚喜地從步年手中接過那封紅包,展開一看,發現是兩張百兩的銀票和一張紅紙條,紙條上寫着——年年有今朝,歲歲皆平安。
“謝将軍。”他小心地将紙條折疊起來,萬分珍惜地收好。比起那兩張銀票,仿佛這張小字條才是真正賞他的寶物。
步年唇邊啜着抹淡笑:“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天浮寺。”
天浮寺在京城以南,坐馬車大概兩個時辰能到,鑒于天子出行随行人員較多,大概要兩個半時辰方能到達。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寅時出發,才可保證明日上午到達,燒頭一炷香。
蓮艾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天之後,想必一切都能塵埃落定了。
Advertisement
子時一過,新的一年便來到了。蓮艾原本租住的小院,在新年裏來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左翎羽在王府裏悶得實在壓抑,人人都在過年,他卻連家人的一句祝福都得不到,一時沖動,他便深夜跳出了王府院牆,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游蕩。
走着走着,也不知怎麽走的,雙腿自發走到了蓮艾的住處。
站在院子裏,面對黑黝黝的窗戶,他本想轉身離開的,但才走了一半就停下了腳步。他重新轉回去,朝寂靜的房門緩緩走去。
他知道他和蓮艾已經決裂了,他也放了狠話,說再見不是朋友,可他內心深處仍然存有希冀,希望兩人能有機會回到從前。
他沒費多少力氣便推開了房門,屋子裏一看就知道沒有人,想來蓮艾是去了步年那邊。
左翎羽有些失望,這個除夕可能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沒有年味,也是最落寞的一個除夕了。
面對滿室靜谧,他剛要離開,忽地視線瞥到地上一個白色小紙包。遲疑片刻,他走過去撿了起來。将紙包放在鼻尖輕輕嗅聞,他忽地臉色一變,認出這是一種叫做“焚天”的劇毒。
行走江湖總要提防各種偷襲暗害,為了自保,左家弟子從小就有一項功課,就是熟記江湖上有名的、常見的幾種劇毒,這樣才可在第一時間做緊急處理,焚天便在此列。
服下焚天後,它不會立刻發作斃命,而是循序漸進地腐蝕你的五髒,幾個時辰內毒性便可深入肺腑,直至藥石罔效。這是一種劇毒,也是種尚有轉圜餘地的慢性毒。
左翎羽垂眸注視着那個小紙包片刻,緩緩站起身,最後将它收進了懷裏。
蓮艾晚上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對天浮寺一行的焦慮,也可能是因為……步年睡在他身邊。
在他又翻了個身後,步年也不得不睜開了眼。
“不睡覺你老是動什麽?”他顯然也沒睡着,聲音十分清醒。
蓮艾以為他嫌自己煩,撐起身滿是歉意地道:“我睡不着,不然……我還是去外間榻上待一晚吧。”
他剛要翻過步年的身體下床,手腕便被一把抓住,随後整個人摔在了身下結實溫暖的胸膛上。
“大晚上的別瞎鬧。”步年将手按在他後腰上,“你要是實在睡不着,我們就來做些別的事。”
蓮艾自小在風月場上長大,什麽樣的葷話都聽過,步年這個程度的他完全不用停下思索就能聽懂。
“不行,要好好存着力氣,明天還有硬仗要打……”蓮艾将臉頰貼在對方肩上,似乎在找尋合适安放的位置,跟貍奴一樣還蹭了兩下。
“你信不過我的體力?”步年也只是說笑,并不動作,手一下下撫摸着他光滑柔順的長發。
蓮艾方才如何也睡不着,可現今這樣窩在步年身上,身體很暖和,心也很安定,,緊張頓消,不知不覺就湧上了濃濃睡意。
“我是說我,”他閉着眼道,“我會……腿軟。”
步年手一頓,胸膛震顫着,在蓮艾耳邊低低笑出聲。
***
大年初一,京城百姓尚在睡夢中,上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便從皇宮出發,一路朝南前往天浮寺。
隊伍頭尾皆有禁軍守衛,最中央夾着三輛馬車,打頭一輛最為精美奢華,是小皇帝的座駕,後頭并行的兩輛馬車,規格制式相同,為上将軍步年同攝政王甘焉的座駕。馬車左右又有新晉武狀元白術與虎威将軍宋瞧護駕。
蓮艾坐在車室內,手裏緊緊握着自己的弓弩。雖然元茂弩能一次裝十支箭,但他仍準備了上百支短箭備用。
希望……一支都不要浪費。
步年雙眸微閉,姿态端正地跪坐于蓮艾身旁,他一身隆重的朝服,滿身肅穆,全副心神似乎都在等待接下來的一役。武将的價值在于戰場,他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但絕不會畏懼戰場。他的身上有尋常人沒有的殺伐之氣,只有上過戰場,屠過千軍的人才有的血性。以至于他光是坐在那裏,渾身滿溢的驚人氣勢也足夠叫人戰栗。
蓮艾其實有很多話想與他說,但見他如此,也就只能安靜候在一邊,不敢打擾他。
“等會兒,我可能顧不過來你,你自己小心。”
忽然,蓮艾聽到步年的聲音,他擡起頭,看到步年也在看着他。
他更緊地握住了手裏的武器,沖對方露出一個柔軟的微笑:“我會的。”
步年對他有着許多複雜難明的情緒,但這些情緒并不足以撼動他的理智。他是一國的上将軍,是天子的輔臣,是步家的子孫。他的心中裝了許多人、許多事,每一樣都是重之又重,足以撼動天下,兒女情長在這些事物裏便顯得十分突兀。它對步年來說比起雞肋,更像是一種奢侈。
蓮艾曾感嘆過,自己這樣的身份,并不會有人珍視憐愛。而步年正好相反,他這樣的身份,并不敢去診視憐愛誰。曾經他以為他可以與左翎雪相攜到老,可事實證明那不過是他一人的奢望,最後他們兩個不僅沒有在一起,還都要命地卷進了避無可避的權力鬥争中。
“我不可能為了一人而分心,你要自己學會保護自己。”步年的叮囑冷漠中透着別樣的關懷,蓮艾已經習慣他的口是心非,便也不覺得什麽,只是乖乖點頭。
步年看着他,從他額上猙獰的傷疤,到胸口精致的平安鎖:“你現在是赫連艾,不再是我的男寵……”蓮艾一愣,就聽對方接着道,“男子漢大丈夫,生來便該有遠大的理想、廣闊的天空,無論你想要做什麽,旁人都沒有資格置喙。所以哪怕我現在想讓你立刻滾回中州,也是不能夠的。”說到最後,語氣裏多有遺憾。
蓮艾見他說得這樣一本正經,好笑之餘頓覺有股暖流潺潺湧進心田,莞爾道:“将軍放心,我會小心謹慎,不讓自己受傷的。”
步年戳了戳他因為笑臉而微微鼓起的面頰:“下車前記得将弓弩收起來,天子面前不得無禮。”
蓮艾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知道了。”
卯時過一點,浩浩蕩蕩的隊伍終于停了下來,他們到地方了。
天子大年初一一早在天浮寺上頭柱香,這個傳統由來已久,太祖皇帝那會兒就有,算作一種祈福,祈求上蒼這年風調雨順,家國平安。
天浮寺作為大祁的第一古剎,廟宇建于深山之中,主持是個胡須全白,拖到胸口的老和尚,走路顫顫巍巍,被人扶着到門口迎駕,小皇帝說的話他聽不清,還要一旁太監對着耳朵用吼得複述給他。
步年朝一旁宋瞧點點頭,宋瞧領命,将一半人留在寺外布防,另一半人随着小皇帝進了寺中。
這時,甘焉說自己聞不得煙火味,要與王妃一同留在門口等他們。小皇帝在他面前沒有什麽權威可言,見他這樣自說自話,也只得暗暗咬牙。
“那皇叔便等在這裏吧。”說罷在步年陪同下進了寺院。
蓮艾與左翎雪要在更後面一些,眼神偶爾對上,左翎雪凝視他片刻,他點一點頭,一來一去,明明都沒人說話, 卻像是無聲的進行了一番交流。
至此兩隊人分開,氣氛變得更為一觸即發,而在這虛假的平靜表象下,小皇帝仍然一無所知。
老主持慢悠悠慢悠悠與初次來到天浮寺,覺得哪兒哪兒都稀罕不已的小皇帝講解起了寺院歷史。
小皇帝難得能出一趟宮,就算老和尚給他念金剛經他都能聽得有滋有味,一路更是問了許多佛教問題。
就這樣一行人到了大雄寶殿,殿裏點着一盞盞蓮花燈,一尊金佛高約三丈,雄偉威嚴,面容慈藹,叫人打心底感到敬畏。左右兩邊各有十幾位僧人正手握佛珠唱着經文,木魚伴着缥缈的梵音,顯得格外神聖。
小皇帝仰頭望着佛像,覺得那佛像也在看着自己。
主持将一株粗長的高香點燃了遞到小皇帝手邊,叫他許下願望再插進香爐裏。
小皇帝怔怔然接過了,照着主持說的朝佛像拜了三拜,心裏許下國泰民、安社稷昌盛的願望,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希望我能當個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
做完這一切,他将高香小心插進了香爐裏,殿旁的佛鐘在此時敲響,鐘聲響徹殿堂,叫人精神一凜,似乎連靈魂都要為之震顫。
忽然,兵戈之聲遠遠傳來,佛鐘餘音仍在,佛門清淨地卻再不清淨。
“怎麽回事?”小皇帝緊張看向步年。
步年沒有回答,沉着臉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不一會兒,遠處踉跄奔過來一名小兵,撲倒在步年與天子面前。
“不、不好了……攝政王……攝政王謀反了!”他驚慌失措地喊道。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