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看旗落誰家

“把你的錦鯉袍給我,我們把衣服換過來。”葉臨川說着又繼續脫江羨魚的衣服,江羨魚便松手由着他脫了。

“可你穿了我這身衣袍又怎樣?難道要去引開他們?靈蝶只認靈識,哪怕換了衣服它們也會認出來的。”

葉臨川搖頭道:“這身錦鯉袍你以前常穿,上面殘留着你的靈息,只要我此刻把你的靈穴封住,你的靈息就會變得很弱,而我再穿着你的衣袍離開,也許就能魚目混珠。”

“不行,外面黑燈瞎火的,你在大漠裏跑迷路了怎麽辦?”江羨魚說着正要起身,葉臨川卻信手将幾枚銀針點在了他小腹下。

江羨魚立刻感覺動不了,驚訝道:“你連鲛人的靈穴在哪兒都知道?”

葉臨川将自己的青袍脫下來,披在江羨魚身上道:“你之前不是問我,這兩年都在做什麽,其實我一直在研究鲛人。”說着又穿上了錦鯉袍,錦鯉袍分黑白兩面,而他穿的正是江羨魚前世慣穿的黑色。

“我不管你在弄什麽,你給我把身上這玩意兒解開!”

“我說過了,你解決不了的事我來替你解決,乖乖等我回來就好。”葉臨川說罷便開門出去了。

“你別走!你回來!”江羨魚焦急地喊了兩聲,他明明為了自己可以不顧一切,為什麽北淵那一戰卻抛開自己不管了呢?

大漠孤風呼嘯,蒼鷹啾鳴高遠。江羨魚聽着窗外的聲音,心中情緒千絲萬縷,一宿都沒有合上眼睛。等他察覺靈穴解封時,天已經大亮,千語樓又熱鬧了起來。

“都一夜了怎麽還不回來?”江羨魚披上衣袍,心急如焚地奔出了房間。他扶着欄杆俯瞰樓下,只見大堂內聚滿了人,而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是十一面降鲛旗和它們的擁有者。

此刻,陸與安和陸小寶就坐在最前方,旁邊還留了兩個空位,正是給江羨魚和葉臨川留的,可這兩人卻遲遲沒有露臉。

随着一陣銅鑼聲,衆人安靜了下來。老板娘笑容滿面道:“感謝各位英雄來到鑒旗大會,如諸位所知,只要找到江羨魚遺世的兵器,就能開啓江天寶庫。那麽今日有十一面旗彙聚于此,究竟有沒有真旗,哪一面才是真旗呢?下面,聽聽各位旗主們怎麽說!”

率先開口的是一名黝黑的中年男人,他抖開手中的大旗,那旗幟顏色亮麗,其上的“江”字醒目可見。

“我是當年北淵一戰的幸存者,這面旗是我從戰場上帶回的。江家的降鲛旗諸位都認識,而這面旗正是我親眼見江羨魚用過的。”他說着便揮開旗幟,讓旗幟更完整地展現在衆人眼前。

另一位女旗主道:“你盡是胡編騙人,江羨魚身經百戰,他的降鲛旗不可能那麽新!我這面才是真旗,也是從戰場上帶回的,看看上面這些缺口,還有旗杆上的砍痕,這才是江天霸主用過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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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輕男子嘲笑道:“我看你二位都在騙人,江羨魚生前最愛錦鯉,和他親近的人都知道,他喜歡穿繡有錦鯉的黑袍,就連他的降鲛旗上都是繡着錦鯉的。再看你二位的旗,上面有錦鯉嗎?我這面才有,黑白紅的三色錦鯉,據說是江羨魚生前的最愛。”

“不對不對,江羨魚雖是愛錦鯉,但并沒有把錦鯉繡在旗幟上,而是刻在了旗杆上握手的部位,就像我手中的這面旗,才是真物。”

江羨魚趴在樓上看着,心嘆真是有意思,這些人一個個能吹出花來。

臺下衆人議論紛紛,陸與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旗主們個個胸有成竹,只有一個小姑娘躲在人後,抱着旗幟畏畏縮縮的樣子。別人都吹得天花亂墜,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叔,你以前不是跟江羨魚很熟嗎,依你看哪面旗才是真的呀?”

陸與安搖頭笑道:“這我哪知道,那家夥輕易不揮旗,一旦揮旗便是立于城樓上號令千師,誰看得清旗面上有什麽的。”

“真的嗎,想想就好帥啊!”

人們讨論得如火如荼之時,千語樓的大門忽然咯吱一聲開了,一個緋衣男子跨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名紅袍獵鲛師。

一看是花祈玉,江羨魚立即蹲了下來,心想他怎麽又回來了,那葉臨川去哪兒了,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吧?自己待在這裏不上不下的,跑出去外面是幹涸的大漠,不跑花家人又遲早會發現自己。

“這不是花嶺主麽?蓬荜生輝呀!”老板娘熱情地迎接道,人們也跟着讓開了一條道,就連議論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花祈玉神色冷傲,一路走來目不斜視。陸與安起身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位置都給你準備好了,坐。”

“別老怪腔怪調的跟我講話。”

“唉你怎麽老說我怪腔怪調?”

陸與安的聲音有點特別,就像被煙熏過似的,沙啞中又帶着股韻味。他光是憑着這嗓音,就迷倒了不少女子。但在花祈玉眼中,陸與安就是典型的怪腔怪調,嘩衆取寵。

“進行到哪一步了?”花祈玉在陸與安身旁落座,一旁的陸小寶拘謹地坐直了身體,只感覺這人兇巴巴的。

“真真假假分不清吶,正巧你來了,不如用你家的靈蝶試試,如果是真旗的話,上面應該殘留有主人的靈息。”

陸與安說着,忽覺花祈玉周身少了什麽,平時他無論走到哪裏,身旁都會萦繞着幾只靈蝶。然而此刻,他身邊一只靈蝶都沒有,他帶來的兩名随從身上也沒有。

“不巧靈蝶都派出去了,不過我這兒還剩一只。”花祈玉說着便将藏在發間的靈蝶摸了出來,靈蝶斂着翅膀正在休憩。

“雖然它受了傷,但還是讓它試試吧。”花祈玉說着往靈蝶身上吹了一口靈氣,它這才顫顫巍巍地飛了起來。

旗主們見靈蝶飛過來了,紛紛舉起旗幟想吸引它的注意,然而它卻繞開了一面又一面旗。人們望眼欲穿地等待着,還以為它不會停落,它卻飛繞到人群後,落在了那位小姑娘懷中的旗幟上。

小姑娘欣喜地擡起臉來,受寵若驚地看向衆人。而靈蝶再度飛起,翩翩落回了花祈玉的指尖上,蝶翅一開一合。

“就是那面旗了。”花祈玉下定論道,随即把靈蝶收了起來。

全場議論嘩然,老板娘歡喜地走上臺,和小姑娘一起把旗幟展開來給衆人觀看。只見旗上并沒有什麽錦鯉,除了一個醒目的江字,便是一幅完整的大河山川。

小姑娘羞怯道:“我家兄長曾是江家的門徒,這面旗并不是他從北淵帶回的,而是随着他的屍首一起被發現的。兄長說過,江羨魚的降鲛旗很特別,它是有名字的,就叫臨川,寓意俯瞰越水三江六岸。”

“巧的是,江羨魚的兄長也叫臨川,我想這面旗不僅僅是兵器,更是寄托了主人的感情。所以我才帶着它來到這裏,物歸原主是不可能的了,但求給它一個好的歸宿。”

聽到這裏,欄後的江羨魚哀嘆了一番,能知道他的降鲛旗有名字,那必須得是他的心腹,可惜他們都因他而死。

“小姑娘你出個價,這兒有衆多名門獵戶,總能給它找個好歸宿。”老板娘話音剛落,臺下立刻有人出價道:“我出一千兩!”

“我出三千兩!”

“五千兩!”

叫價聲像漲潮般一浪高過一浪,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有點吓住了,她茫然環顧着人群,将目光投向了陸與安這邊。

陸與安回以微笑,随即沖花祈玉笑道:“花嶺主怎麽不出個價?”

“你出多少,我出多少。”

衆人緊張地看向中間這兩位大財主,老板娘的眼睛裏也在冒星星,指望着他們把價格拼上天,自己做東家的再從中撈一筆。

“花嶺主要這樣就沒意思了,那不如讓這小姑娘自己選,看她願意賣給我們哪一個,不知花嶺主意下如何?”

花祈玉托着腮幫一臉倦色,陸與安便當他默認了,又沖那小姑娘笑道:“別怕,你大膽選一個,有我陸家的人在這裏,沒人敢為難你。”

小姑娘扭捏道:“我……我願意把這面旗送給陸公子,不要錢!”

衆人嘩然,老板娘氣得當場要吐血,花祈玉也有點詫異。陸與安滿面春風地走上臺,摟住小姑娘的肩膀道:“如大家親耳所聞,這可是她自願把旗送給我的,對不對?”

小姑娘點頭道:“嗯!我自願把降鲛旗送給陸公子,分文不取!”

“這是為什麽啊?”人們百思不得其解。

陸與安笑得更得意了,其實他剛來千語樓就遇見了這小姑娘。當時人們都嘲笑她不自量力,還故意把她推倒在地,她卻忍辱一聲不吭。陸與安看不下去了,便上去巧言妙語地替她解了圍。

“也罷,這旗就讓給你了。”花祈玉起身離開,經過陸與安身前時瞥了他一眼,“不過勸你要點臉,手別老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放,她的年紀配你侄兒挺不錯的。”

“……”陸與安像燙手似的,立即把自己的手拿了開來。一旁的陸小寶羞赧地笑了笑,還用小冊子記了下來。

眼下降鲛旗落到了陸家,人們紛紛敗興而散,少數人縱然還有念想,但也只能背地裏算計去。

江羨魚還躲在欄杆後偷看,只是一晃神的功夫,花祈玉就不知去哪兒了。他忙在人群中搜尋起來,忽聽身旁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花祈玉和那兩名獵鲛師剛踏上樓梯。

四目相對的瞬間,江羨魚僵坐在那裏,不知所措。花祈玉目光陰沉,一步步逼近。江羨魚心口噗噗跳了起來,不料對方走到離他還有幾尺的地方,忽然拐彎走向了另一邊,居然沒有認出他來!

等等,花祈玉不是帶了一隊人過來嗎,為什麽只有兩個人跟着他,其他人去哪兒了?還有葉臨川,為什麽還不回來?江羨魚正納悶,又見陸家叔侄從回廊另一邊走了過來。

“你在這兒啊!你怎麽穿這身,你家大公子呢?”

花祈玉正要推門而入,聽到陸與安的聲音,手上的動作便停住了。

“噓——”江羨魚慌忙拉兩人進到了房內,迅速關上了門。

陸與安扶額道:“我知道你和葉臨川是……那種關系,但你們連衣服都穿錯了,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陸小寶天真地問道:“為什麽衣服穿錯了,就是明目張膽呀?”

“……”陸與安無言以對,因為兩人晚上做那事做得太累,第二日早上就容易把衣服穿錯啊!

江羨魚還趴在門縫處偷看,只見對面的花祈玉并沒有進門,正狐疑地打量着這邊房間。這時千語樓的夥計跑了過來,不知說了些什麽,花祈玉和兩名獵鲛師的臉色都變了。

“難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江羨魚揣測着,卻見那幾人都兇神惡煞地朝自己這邊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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