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鹹魚要搞事

戰亂平息,殘風中缭繞着薄薄的霧氣。

葉臨川把江羨魚輕放在地,扣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脈象。蘭拓歌就站在一旁, 關切道:“怎麽樣,他沒事吧?”

“只是暈過去了,沒什麽大礙。”

葉臨川擡頭望着蘭拓歌,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人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他張了張嘴, 猶豫了會兒才道:“恕我冒昧, 我想問蘭王一個問題——十九年前,蘭氏為什麽要襲擊漢林葉家?”

蘭拓歌微微眯了眯眼, “十九年前,漢林葉家?”

葉臨川壓抑着情緒道:“那一戰,蘭氏出動了千名部下, 一夜重創葉家獵鲛師, 這其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當年江葉兩家是聲望最高的獵鲛門戶, 兩家家主都是英雄獵鲛師, 門徒成千上萬, 常常聯手獵鲛,斬鲛無數。如果鲛族是因此報複,為什麽只攻葉家不攻江家?

葉臨川還記得親爹臨死前,曾拉着他的手說,這一切都是江家的錯,該被血洗的是江家!那時他年僅七歲,許多事情都不懂,等長大了想查的時候,卻已經無從查起了。世人都說是葉家獵鲛太過火才遭此報應,但他一直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我不知。”

“你作為青鲛氏王,又怎會不知?只有你蘭王才有資格調兵夜襲,就算不是你親自派兵,其他将領也會向你禀報才對。”

蘭拓歌沉默不答,蘭采兒見縫插針道:“我就好奇了,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難道說,你是當年葉家幸存的那個孩子?”

“請你們先回答我的問題。”

蘭采兒與蘭拓歌交換眼神,這才道:“首先可以告訴你,确實不是我們氏王派的兵。其次,你們人族有句話叫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關系到蘭氏的聲譽,恕我們無可奉告。”

葉臨川心下更納悶了,但看那二人态度堅決,也不便再問。

此刻,巫靈塵和楚兒還在研究樂譜,兩人同時發出驚嘆,“找到了!”

“白晞認為詛源最可能在這兩個地方,一個是鬼月城,一個是海蜃宮,當然也有可能是兩個地方都有。”巫靈塵将書卷展開在幾人眼前,指着其中地圖所标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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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月城是什麽地方,怎麽從沒聽說過?”葉臨川道。

巫靈塵道:“如今極少有人知道鬼月城,這是一座死城,許多年無人問津,但我剛巧知道,因為它離我巫族黃泉山不遠。”

蘭拓歌若有所思道:“鬼月城是什麽地方沒聽說過,但這個海蜃宮可不那麽好找,它是一座活宮,千百年來一直在大海中飄移,只在每年夏末之時浮出海面。別說是人族了,鲛族都很難找到它,如果你們有需要,我願助一臂之力。”

“不要你假惺惺的,我們肯定找得到!”楚兒賭氣地撅了噘嘴,巫靈塵忙把他拉至身後,抱歉地沖蘭拓歌一笑。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有點頭緒了,書卷上還有些注解。”巫靈塵翻看着書頁,跟幾人解釋着其上記載的內容。

鲛兵們還在原地待命,而他們的氏王神色複雜,正在反複看着手裏的小木人。他從來不知道,白晞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內心充斥着極度的喜悅和悲傷。如果時光能倒流,他願意傾盡所有。

“王……”寧無兮輕喊了一聲,捂着胸口的傷踉踉跄跄地走了過來,停在雲焰天身旁,靜靜陪伴着他。

片刻之後,一隊鲛兵匆匆趕來通報道:“急報——少将軍那邊快撐不住了,花家不止來了六千名獵鲛師,他們來了上萬名!各路八方的獵鲛師都在朝越水彙合!”

此話落地,周遭獵鲛師們不禁發出一陣歡呼。

“什麽?!哪來這麽多獵鲛師?”

“這可如何是好啊?”鲛兵将領們紛紛變色,将目光投向了雲焰天。雲焰天這才回過神來,聽屬下們說完發生了什麽,只是平靜道:“那撤兵吧,去通知有峰,別戀戰,速歸。”

寧無兮補了一句:“跟他說,再戀戰我就和他斷絕關系。”

鲛兵們聽令正要離開,寧無兮又拉着領隊的人道:“等下,換句話說,就跟有峰說,叫他快點回來,我要吃他的糖。”

“……是!”

一隊鲛兵立即趕去傳令,剩下的鲛兵們迅速整隊,準備撤離。雲焰天似想到了什麽,又命部隊去山坡上,搬走塔樓裏的東西。那些都是他心上人的遺物,他想帶回去做個念想。

鲛兵們把東西一箱箱搬離,葉臨川等人就在山坡下看着。他心想搬走了也好,從此再也不會有人追着江家要寶庫了。江家少年們卻有些舍不得,畢竟這是江家守了八年的寶庫,從裏邊随便拿幾個賣了,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臨走時,雲焰天留戀地看了江羨魚一眼,似要說什麽。葉臨川忙把江羨魚護在懷中,用手把他的臉也捂住,看都不讓雲焰天看。

“罷了。”雲焰天又掃了蘭拓歌一眼,拂袖離去,衆鲛兵也跟随而去。

蘭拓歌目送着雲焰天遠去,這才回頭對葉臨川道:“既然獵鲛師大軍要到了,那我們也不便留在此地,就此告辭,諸位保重。”說着目光落在江羨魚身上,似有若無地嘆了一聲。

“等……”葉臨川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雖然他懷疑蘭拓歌是葉家的仇人,但蘭拓歌無疑也是江氏的恩人。

随後蘭拓歌帶着蘭采兒離開,兩人俊美如冰玉,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但他二人步伐快而飄忽,一晃眼便消失于衆人視線中。等遠離了人群,蘭拓歌才對蘭采兒道:“采兒,給你一個任務。”

蘭采兒用食指摸着嘴唇道:“讓我猜猜,王是不是和我一樣,在懷疑那位俊哥哥有我蘭氏的血統?所以想讓我去查探他的身世?”

“他那雙眼瞳,确實像我蘭氏的血脈,但他分明是個人,不是鲛。我不禁又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叛徒在人族惹下的孽緣……”

“明白了,我這就去一趟漢林。”

惡戰終于結束,傷員們互相攙扶着,打算就近去江天堡整頓。陸與安帶着一群少年四處尋找江照水,終于在溪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她,急忙把她帶回江天堡救治。

兩日後的黃昏,江天堡的檐樓上炊煙袅袅。

房內光線幽暗,魚缸內的錦鯉來回游弋着,時不時吐出一串水泡。

床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倏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疲憊地揉了揉頭發,然後怔怔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捏了捏拳頭。有心跳,有呼吸,指尖的刮傷傳來隐隐刺痛。

他走下床,來到銅鏡前打量自己,輕薄的白袍,俊秀的臉龐,本該是純淨的一個人,眼瞳卻泛着罪惡的血紅色。

他忽然咧嘴笑了,把衣袍脫下來,打量着自己這副新身體。這鲛身雖說有點瘦削,但骨骼均勻,線條優美。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小腹,覺得肌肉還算結實,勉強點了點頭。

他似想到了什麽,又把自己的褲子扯開來瞅了瞅,不由得嫌棄地皺起了眉。這時房門咯吱一聲開了,葉臨川推門走了進來,正巧撞見他光溜溜站在那兒,竟還在瞅自己的褲子裏面。葉臨川明顯愣了一愣,臉上飙紅,但對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你……醒了?”葉臨川快步走上來,扶着他的肩膀欣喜地打量他,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容,此刻卻有了一絲異樣的氣質。

“你是輕魂,對嗎?”

“一眼就被你認出來了,突然變得有血有肉,我還有點不習慣。不得不說,鲛人這皮膚可真是好,比女人還白嫩,都說什麽膚如凝脂,應該就是這樣的吧,你要不要摸摸?”江輕魂說着把手送給葉臨川,葉臨川便握着他的手揉捏道:“那魚兒呢?”

“他啊,被我壓制了,現在是我主宰了。”

“為什麽要壓制他?你倆原本是一體,就不能共存嗎?”

“不能,我和他分離太久了,意識無法再融合了。要麽是他,要麽是我,你來選一個,要他還是要我?”江輕魂用手指撩了撩葉臨川的下巴,葉臨川失笑道:“這要怎麽選?我就不能都要嗎?”

“總這麽貪心。”江輕魂使壞地推了葉臨川一把,把他摁在旁邊牆上,抵着他的臉邪笑道:“說,要他還是要我?或者我給你個選擇,白天要他,晚上要我,你意下如何?”

“這主意不錯。”

江輕魂斜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暧昧笑道:“快入夜了,你要我嗎?”

“要。”葉臨川一把摟住江輕魂,朝他唇上吻了過去。

明明還是同一副身體,葉臨川的感覺卻截然不同。此刻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吻的就是原來的江輕魂,吻的是前世的江羨魚。只是那具身軀活了過來,有了鮮活的心跳,有了熾熱的體溫和氣息。

江輕魂很壞,唇舌靈活又霸道,任何時候他都喜歡壓制別人。曾經都是葉臨川強吻江羨魚,這會兒卻換成了江輕魂強吻他,吻得他幾乎要窒息。但他心底前所未有的滿足,他霸占了這個人的前世和今生,霸占了這個人的罪惡與善良。

吻了好一會兒,兩人氣息都亂了。江輕魂這才放開葉臨川,湊到他耳畔道:“原來親吻是這個感覺,我都快忘了,上次這麽做的時候還是十年前,我們只有十六歲。”

回憶着少年時的初吻,葉臨川仍覺得青澀,江輕魂又問他道:“你告訴我,那時候為什麽親着親着突然就不親了,你跑什麽?”

“因為——”葉臨川唇邊浮起一絲邪笑,冷不防推了江輕魂一把,将他撂倒在了床榻上,“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想對你為所欲為了!”

江輕魂錯愕地笑道:“十六歲我還沒開竅呢,你居然就想着這種事。啧啧,沒想到你表面上翩翩君子,骨子裏卻是個下流胚子。”

“我就下流了,怎麽的?”葉臨川信手抓起棉被蓋在身上,摁着江輕魂在被窩裏折騰起來。兩人嬉鬧着,把被窩踢得不斷凸起來,時不時甩出一兩件衣物,就像兩個劣童。

江輕魂掙紮着探出腦袋道:“等下,這樣好奇怪……鲛人被你壓就算了,我是不可能的。”

“你忘了,你現在也是鲛人,既然被收回去了,那就乖乖認命吧。”

“你少得意了,什麽叫認命?”江輕魂一把掀開棉被,蹬腿想把葉臨川踹下去,卻發現自己居然掙不動對方!他不甘地掙紮了幾次,還是被對方鉗制得無法動彈。

此刻江輕魂終于明白,江羨魚為什麽那麽嫌棄這副鲛身了,身材瘦小就算了,力氣也小,一點用都沒有!

“怎麽樣,認不認?”葉臨川一臉得意,用鼻尖碰了碰對方的鼻尖。

“好吧,鲛人說,哦不對,那死魚之前跟說我,你倆有十八般武藝,都是怎麽做的,要不要和我也試一遍?”

葉臨川捏着江輕魂的下巴,“好啊,哥哥慢慢教你。不過現在只有九式,剩下的九式得下了水才可以,等改日我們下水了再教你那剩下的九式,咱們先把能做的都做了!”說着又再次掀起棉被蓋了上來。

“哈哈哈,你別撓我癢啊!好癢哈哈哈……等等,我怎麽怕癢了都?”果然換了一副軀體,很不适應!

木床嘎吱晃動着,被窩裏嬉鬧的兩人打得正酣,就要進行到關鍵時候,葉臨川卻突然從床上滾了下來。

“你為什麽踢我?”葉臨川愕然瞪着床上的人,只見他眼底泛着銀亮的光芒,長發淩亂地披散肩頭,已經不是江輕魂了,而是江羨魚。

“我不要,我不想再做這種事。”江羨魚說着便披上衣袍,葉臨川忙爬起來坐到他身旁,“為什麽,是我和輕魂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我就是不想和你再做這種事了。”江羨魚背過身去,葉臨川又扶住他的肩膀道:“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江羨魚沉着臉,将葉臨川的手從肩頭推開。

葉臨川似察覺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那個鲛王雲焰天,之前對你做了什麽?”

江羨魚的肩膀僵了一下,心底湧出一股強烈的屈辱。葉臨川有種不祥的預感,又問:“他,對你做了什麽?”

“別問了,我不想說。”江羨魚起身走了開去,葉臨川追上去從身後摟住他的肩膀,将下巴擱在他肩上道:“那就讓這件事過去吧,我保證不再提了,你別生氣了,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我很介意!”江羨魚羞憤地掙開葉臨川,委屈道:“我嫌自己髒,我不想你再碰我了!”

這時腦海中傳來了江輕魂的聲音:“至于嗎你,不就是被蹭了下尾巴,又沒被怎麽樣,弄髒了你就洗洗呗。”

“沒關系,我不嫌棄……”葉臨川低聲道,可江羨魚又厲喝了一聲閉嘴,其實這聲是對江輕魂說的,但卻把葉臨川給吼住了。

江羨魚懶得解釋,一邊整理衣袍一邊推門出去了。葉臨川愣愣僵在原處,攥緊拳頭,用力到指關節發白。即便江羨魚不說他也猜到了,他發誓,下次再遇到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入夜時分,江天堡燈火朦胧。

江羨魚獨自走在庭落間,連日的陰雨早已将花朵打落,此刻枝桠上光禿禿的,他心裏也空落落的。想着那日在池中,自己被雲焰天強行蹭尾,弄得滿身污濁,心底便一陣屈辱和憤懑。他發誓一定要捏死雲焰天,這怒氣才能平息。

“魚兒!”葉臨川喊了一聲,朝他這邊跑了過來。

江羨魚扭頭就想逃走,但對方飛快追上來拉住了他,“別一個人生悶氣了,去吃點東西好不好,我讓孩子們給你切了魚片。”

“你去吃吧,我沒胃口。”

“別這樣了好不好?”葉臨川又從身後摟住了江羨魚,江羨魚想掙開他,卻被他緊緊箍在懷中。

良久,江羨魚才緩緩開口道:“你抱得這麽緊,是想勒死我嗎?”

葉臨川這才不舍地把他放開,轉過他的肩膀道:“乖,不開心的事就忘了吧,你兩天沒吃東西了,跟我去吃點好不好?”

江羨魚輕輕嗯了一聲,葉臨川便拉着他往前堂去,兩人轉身沒走幾步,就撞見江軒正站在廊道口。他死死盯着他們,眼眶血紅,眼珠子像要瞪出來似的。

“你怎麽了,江軒?”葉臨川問道,不料江軒上來就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啪的一聲,打得無比清脆響亮。

葉臨川怔怔摸了摸火辣的臉頰,江羨魚也愣住了,只聽江軒怒喝道:“臭鹹魚為了救你粉身碎骨,你居然還跟這個鲛人卿卿我我!臭鹹魚和你十幾年的感情啊,你跟這鲛人認識才幾天?我真是看錯你了,你一點良心都沒有,你把臭鹹魚對你的情意都拿去喂了狗!”

“……”葉臨川本來很氣的,被江軒這麽一罵,居然氣不起來了。

“你懂什麽,立刻給他道歉!”江羨魚低斥道。

“我為什麽要給這個狼心狗肺的道歉?你個不知哪來的鲛人,別以為你救了我們我就該聽你的,在我眼中你連個屁都不算!”

“立刻給他道歉,別讓我說第三遍。”江羨魚眼底泛出血紅的光芒,說這話的已經是江輕魂了。

“算了,別跟小輩計較。”葉臨川勸道。

“葉臨川,葉不管,都說你涼薄,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涼薄。當年臭鹹魚戰死北淵,你連個碑都不給他立,如今他在你面前粉身碎骨,你一滴淚都沒流,甚至還有臉跟別人親熱!這裏是江家,是江天霸的地盤,請你從這裏滾出去!”江軒怒斥着,要上來狠推葉臨川一把。

江輕魂忙擋在葉臨川身前,揚手就朝江軒臉上抽了過去,但這一巴掌落下來時又收住了,反而将他攬入了懷中。氣得要打人的是江輕魂,但抱人安慰的是江羨魚,兩人一直在切換狀态。

“阿軒,是我。”

江軒怔怔擡頭,他怎麽聽到臭鹹魚在喊他。

“我才是江羨魚。”

“什麽?哈哈哈……你個鲛人,到現在了還想耍我!我親眼看着臭鹹魚粉身碎骨,你又怎麽可能是他?我承認,你跟他的性子是很像,但是他又死了,又死了啊……”

江軒說着又開始抽噎,看到江輕魂粉身碎骨的那一瞬,他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到今日終于好受了些,可這會兒情緒又控制不住了。

“別哭,我真的是江羨魚,撇開外貌,你覺得我哪裏不像他?”

“哈哈哈……我沒有哭!你才不是呢!你瞅瞅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如果你是臭鹹魚,早該吓得魂飛魄散了。”

江羨魚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竟然盤踞着偌大一條蜈蚣!黑黑的長長的,好多好多足肢,超大一條!

“這是陸家養來獵鲛的大蜈蚣,平時臭鹹魚見了這東西,簡直要吓得屁滾尿流,可你呢,一點都不怕,居然還敢騙我說你是臭鹹魚!”

江軒話音未落,江羨魚就兩眼一翻,直接暈倒了過去。葉臨川急忙摟住他,伸手想把蜈蚣拽下來,可它卻死死抓着江羨魚的衣袍不放。

“怎麽了這……難道是吓暈過去了?”

“你這混小子,幹嘛又拿蜈蚣吓他?他最怕這玩意兒了,都給你吓暈過去了,還不快幫忙把它弄下來!”

“啊?他不會真的是……”

“是!他就是你的魚兒哥!”

兩人手忙腳亂地抓蜈蚣,它卻靈活地避開他們,在江羨魚周身亂爬。江羨魚感覺那兩人在自己身上抓,本來都要醒了,一睜眼卻看見蜈蚣還在自己身上,又給吓暈了過去。

這時一道人影快步走上來,敏捷地伸手一抓,就把那蜈蚣抓了過去。兩人擡頭一看,正是陸與安。她娴熟地把蜈蚣塞進葫蘆中,沖江軒道:“你這小子真是不學好,我就知道你找我要蜈蚣沒安好心,幸好我來的及時,要是咬到他就不好了。”

“我就是,就是看不慣他嘛,誰叫他……”誰叫他總是跟葉臨川摟摟抱抱的,葉臨川明明就是臭鹹魚的。

“好了好了,你先把他送回房休息,記得給他弄點魚吃。”

江軒低頭認錯,然後背起江羨魚,向閣樓那邊走去。

葉臨川看江軒走遠了,這才問陸與安道:“你跟照水說了嗎?”

“說了。”

“她什麽反應?”

陸與安苦笑道:“一開始我怎麽說她都不信,非要說我逗她。我把發冠拆了她還不信,說我只是長得俏,然後我索性把衣服脫給她看了。她被我吓到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讓我出去,她想靜一靜。”

“那你就給她一些時間考慮吧,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你突然說你是女兒身,換了誰都沒法接受。”

陸與安嘆了一聲道:“無論如何,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我總算是了卻一樁心願。這一戰鬧得夠嗆,明早我就會帶着我家的人離開越水,我哥已經失蹤好一陣了,我必須得回去幫忙了。”

“陸以風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他失蹤得太不是時候,也太詭異了,我必須盡快趕回去,來日有機會我們再聚吧。對了,等江羨魚醒了,替我向他問個好。”

“你都知道了?”

“你們剛剛鬧那一出我都看見了,其實我很早前就在懷疑他,性格真的太像了。也是奇怪,居然會跑出兩個江羨魚,個中緣由我也沒心思再追究了。咳咳……還是祝你們兄弟幸福。”

話罷陸與安就離開了,她可真是羨煞他們倆了,明明都是男人卻能相愛,而自己呢,卻與心上人有着無法跨越的鴻溝。

夜色漸沉,月下閃耀着奇異的光點。

江羨魚正坐在房間裏,一邊吃魚一邊數落江軒。江軒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乖,不跳腳,不還口,還嬉皮笑臉的,就由着他數落。

“知道錯了就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江軒絞着手指道:“我……今晚可不可以就待這兒,跟你一起睡?”

“為什麽?你不是老叫我臭鹹魚,嫌我又髒又臭嗎?”

“我,我怕,萬一沒看好你,你又死了。”

江羨魚笑了笑道:“那好吧,你去洗洗,上床暖被窩,我待會兒再睡。”

江軒這便欣喜地洗漱去了,他甚至想把方游等一大幫人都弄過來,全都擠在這間房裏,守着江羨魚睡,再也不讓他跑了。

涼風從窗外吹進來,江羨魚伸手關窗,卻瞥見一只閃光的靈蝶飛了過去。他心下一沉,立即從窗口翻了出去。

月下的屋檐上,一道紅影正站在那兒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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