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鹹魚要搞事
月色如霜, 江羨魚爬到檐樓上, 幾只奇異的靈蝶便飛了過來,在他周身萦繞飛舞。他看向對面的紅衣男子, 那人有着一頭海浪似的長卷發, 俊美的臉龐在月光下朦胧不清。
“我本是睡不着,出來随便走走,不想走着走着就到江天堡附近了。然後我的靈蝶又告訴我,你在這裏, 把我引了過來。”花祈玉說着擡起手背,一只靈蝶翩然落在他指尖上, 蝶翅一開一合。
“怎麽, 這幾日大戰鲛軍沒累到你,還有精力來找我算賬?”江羨魚又打量了花祈玉一番, 發現他并沒有帶兵器, 身上也沒有殺氣。
“最開始在金州的時候,我家靈蝶就識出了你。那時門徒問我是不是弄錯了,江羨魚堂堂獵鲛師,又怎麽會在鲛人身上複活?但我認為靈蝶不會弄錯,直到我又遇見了另一個江羨魚。”
“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怎麽會擁有相同的靈息, 甚至連性情都極為相似?此刻捋順了思緒, 才發現你一直在耍我。其實兩個都是你, 你确實變成了鲛人, 而另一個是你操縱的傀儡, 我說得對嗎,江羨魚?”
江羨魚點頭道:“說得八.九不離十了,所以你還是要找我算賬?你家妹妹的事,我确實不知,很抱歉……”
他把江輕魂收回來的那一瞬,彼此就已經交換了記憶,自然也知道了花家妹妹的事。但記憶中那個小姑娘的臉很模糊,他唯一只記得她身上很香,像花蜜一樣香甜的味道。
“我要你的道歉有何用?你虧欠的又不是我。這兩年來,我成日瘋瘋癫癫的,誓要讓你不得好死,堕入地獄。直到在虎牙臺看見傀儡焚身的那一瞬,我才釋然,自己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我這麽追着你喊打喊殺,落雪她在天之靈會開心嗎?”
“你知不知道,我家靈蝶為什麽能認出你?”
江羨魚搖了搖頭,花祈玉又道:“這些靈蝶其實是落雪精心飼養的,以前你四處獵鲛,行蹤不定,她就馴養靈蝶來追蹤你的下落。然後央求我帶她去獵鲛,一次次的假裝與你偶遇。”
“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早年每次獵鲛都會遇到花祈玉,那時江羨魚還以為是冤家路窄。
“這些靈蝶無論距離多遠,無論繁衍了多少代,依然能夠準确地認出你來。它們身上所寄托的,是一個自小溫柔怯弱的女子傾盡一生為你做到的極致,你卻從來不知。”
江羨魚默然不語,良久,花祈玉才道:“自北淵一戰結束已經整整兩年了,再過三日就是落雪的忌日,我希望你能來一趟香嶺,在她墳頭祭拜,把你當年偷的那壇花蜜酒還給她。”
再把你偷走的心還給她,好讓她放下執念,去來世尋找良人。
“好,這次我不會再含糊,一定跟她把話說清楚。”
随後花祈玉就離開了,而江羨魚則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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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房門,江羨魚頓時瞪大了眼睛。他立即退出門外看了看,這裏确實是自己的房間,為什麽家裏的崽子們都擠了過來,放眼望去二十多號人,連地鋪都打好了,害他還以為自己誤入了門徒宿舍。
“你回來啦!”江軒拍了拍床道,“這個位置留給你的,快過來。”
“你們在搞什麽,江天堡這麽大,為什麽都要擠到我這裏來?”
“以前都是你守着我們,現在換我們來守你呀,快進來!”門口的少年說着就把江羨魚拉了進來,簇擁着把他撲倒在了床上。
江羨魚掙紮道:“這誰的腿,別壓我啊!這又是誰的胳膊,拿開拿開!就這麽巴掌大塊地方,你們這麽多人要怎麽睡?出去出去,別在這裏煩我,我不需要你們守,滾滾滾!都給我滾!”
“就不滾,我們就要守着你睡!”
“不滾不滾,萬一你又死了,我們找誰當靠山?”
此刻葉臨川就在門外,看江羨魚被一群少年吞沒,心想自己還是不要進去擠了,于是上前幫他們關好門,然後回自己房裏休息去了。
江羨魚被少年們擠出了一身汗,愣是一宿沒合上眼睛。等到天亮時分,他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而少年們睡得東倒西歪,一個個像橫屍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拿開他們的手腳,跨過他們推門出去了,打算去澡池裏洗一洗,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天空霧蒙蒙的,整座江天堡靜悄悄的。葉臨川也醒得早,推開窗見江羨魚正往澡池那邊去,于是他也出門跟了過去。
紗幔輕輕飄舞,池水略有些冰涼,江羨魚也懶得燒熱了,卸下衣袍就泡了進去,心中盤算着接下來的計劃。首先他要去一趟香嶺,然後再去鬼月城,接着再尋找海蜃宮,無論如何一定要破詛。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還有隐隐的刺痛感。據說中了石心詛,如果不吃人不交尾,心髒會迅速石化,活不過數日。如果僅僅是交尾而不吃人心,也只能活數月,因為只有飲人血才能緩解心髒石化,交尾只是暫時緩解疼痛而已。
他中詛已經有些時日了,心髒正在一點點的石化,他能感覺到它在衰弱,跳動得更遲鈍了。但他絕不會食人血,如今便是連交尾都沒欲望了,想想就莫名煩躁……
沒一會兒,江羨魚就疲憊地睡着了,有誰走了過來,在他耳畔道:“水這麽涼,你不冷嗎?”
江羨魚沒有反應,葉臨川便想把他抱起來,可剛伸手環住他,他的眼睛就睜開了,眼瞳是妖冶的暗紅色。
“輕魂,你醒了。”葉臨川很容易就能區分他們,江羨魚是銀瞳,江輕魂是赤瞳,兩人随時在轉換狀态。
“這是啥……”江輕魂瞥見身下的魚尾,忽然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鲛身裏。他摸了摸自己的魚尾巴,覺得手感特別好,又沖葉臨川笑道:“這尾巴摸着真舒服,你要不要摸一下?”
葉臨川略顯猶豫,他當然是想摸的,恨不得抱在懷裏摸個夠親個遍。他就是怕自己一摸收不住,又想幹點更過分的。但江羨魚說過了,不想再和他做這種事了。
“不摸了,起來吧,池水太涼了。”
“我不覺得涼啊,你和那死魚不是有十八式的嗎,來來來,讓我見識見識,水裏的九式是什麽樣的。”
“不了,起來吧。”葉臨川說着又要把江輕魂從水中撈起來,可對方卻使壞地把他拖拽進了水中,涼意席卷全身,令他打了個寒顫。
江輕魂甩出魚尾,尾鳍在對方腿上撩撥道:“不是說了改日和我在水裏試試,現在改日了,也在水裏了,你這是想食言嗎?”
葉臨川不自在道:“不是,魚兒說了,他不想。”
“你管他呢,現在清醒的是我,要他還是要我?”江輕魂雙手環住葉臨川的腰身,貼着他的身體從水中浮起來,與他對視。葉臨川本來覺得水冷,經對方這麽一挑逗,又開始覺得渾身燥熱了。
江輕魂看葉臨川眼神閃躲,又嘆氣道:“好氣啊,明明是同一個人分裂出來的,你卻更喜歡他,他讓你不動,你就不動的。那算了,不為難你了,我也去睡好了。”
“哎——”葉臨川急忙拉住江輕魂,把他拽入懷中道:“我沒有更偏愛他,有多喜歡他就有多喜歡你,你幹嘛要吃自己的醋,嗯?”說着便輕咬住了他的耳垂,濕熱的吻落在他脖側吮.咬起來。
江輕魂感覺脖頸上一陣酥.癢,不由笑道:“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難怪那死魚喜歡和你亂來。可是我不明白,我這身下都變成魚尾巴了,腿也打不開,你要怎麽做來着?”
“這你就不懂了吧?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懂,還是那次在香嶺花池裏摸索出來的。”葉臨川用額頭輕蹭着對方的濕發,雙手撫過對方光潔的背部,摸到腰後的魚鱗漸漸向下滑去。
察覺對方的手落在了何處,江輕魂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只聽他在耳畔低語道:“你知道嗎,你這裏的鱗片細而柔軟,摸起來就像初開的花瓣。也正是因為雙腿并為魚尾,所以這朵花才愈加緊嫩,我撥弄它的時候,你我才越有感覺。”
“……好哥哥,原來我一直誤會你了,你還真是個淫.才啊!”江輕魂說着掙開葉臨川,甩手澆了一灘水在他身上,“我跟那死魚可不一樣,我是不會被你壓的,就算是鲛身也不會屈服!”
葉臨川撲上去捉住對方道:“這可由不得你了,誰叫你方才勾.引我,我這火氣一下子被你勾上來了,你可得好好給我滅滅火才行。”
兩人遂在池中嬉戲起來,将水花撲騰得四處都是。江輕魂發現這鲛身是真的弱,還沒折騰幾下就被葉臨川反剪在懷中,動彈不得。要他還是原身,是絕不會輸的,甚至還有反壓之勢。
“認不認?再不認,哥哥我可就強上了。”
“不認,我就不認,看你能把我怎麽樣。”江輕魂壞笑着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皺眉的江羨魚了。
“好啊,那你可別怪我粗魯了。”葉臨川摁着懷中人正要進攻,不料對方忽然回過臉來,不悅地斜着他道:“我不是說過不做了嗎?”
滿腔熱火頓時被澆了個透,葉臨川不舍的放開江羨魚,心裏特別的委屈。這一個總要惹他,一個又拒人千裏,到底是要他怎樣?
外面天色越來越亮,籠罩着輕薄的霧氣。
陸與安指揮獵鲛師們整隊,在江天堡門口準備出發。江羨魚葉臨川帶着少年們出來送別,陸與安故意拖延了一會兒,但江照水還是沒有出來送別,她不禁在想,她應該是不接受自己了吧。
“那我走了,你們保重。”陸與安本是對江羨魚說這話的,一晃眼卻發現江羨魚不見了,目光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和葉臨川正在庭前的花樹下。而江羨魚正摟着葉臨川的脖子,臉挨着臉親昵地說着什麽。
此刻摟着葉臨川的其實是江輕魂,因為葉臨川在江羨魚那兒受了委屈,江輕魂便乘隙而入,甜言蜜語地安慰他道:“別愁眉苦臉的嘛,來笑一個。那死魚就是被蹭尾蹭出陰影來了,其實沒什麽的。”
“我說了我不介意的,他還那樣……”
“你就讓他別扭,別扭幾天就好了。”
“喂!你們兩個真的是……能不能分一下場合?我要走啦!”
兩人不做理會,陸與安又生氣地吼了一句:“我真的要走啦!”
江輕魂這才回臉看向陸與安,便沖她揮了揮手,揮手時手臂還摟在葉臨川肩上,而葉臨川更是連頭都沒有回。
“算了算了,絕交!我沒有你這個朋友!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們兩個了!氣死人了!”陸與安說罷拂袖而去,衆獵鲛師也跟随離去。
隊伍穿過長街,漸漸消失于視野中,而江照水就倚在高高的樓閣上,目送着他們遠去。她以為自己的意中人是像兩位哥哥那樣的,有肩膀讓她依靠,強大到讓她心安。從來沒料到意中人會是和自己一樣的女子,明明接受不了,心底卻還舍不得……
不久後,江羨魚召集江家衆人,統籌了一下家中事務。安排妥當後,他便和葉臨川收拾一番,也出了門,打算先去香嶺祭拜。
一路上,江羨魚的心情特別郁悶,話也很少。葉臨川小心翼翼地伴随他左右,生怕再惹得他不開心。江輕魂偶爾會蹦出來,撩撥葉臨川幾句,但他可不會輕易再着對方的道。
晚上住宿的時候,江羨魚居然還要和葉臨川分房睡,這可又傷到了葉臨川的心。好在到了半夜,江輕魂又悄悄鑽進了葉臨川的被窩裏,摟着他一起睡。他倆不停的轉換,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是要親熱還是要拒絕,這倒讓葉臨川覺得處處是驚喜。
第三日,兩人抵達了香嶺。
滿山遍野的茶花,蜂蝶飛舞,香氣沁人心脾。江羨魚的心情終于好受了些,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葉臨川看見他笑,也悄悄跟着開心。
花祈玉親自來接的他們,臉色言語是慣有的挑剔。他把他們帶向後山的墓地,沿路摘了許多白色花朵。
群冢森寂,花落雪的墳墓并不顯眼,墳頭打掃得十分幹淨,堆滿了鮮花和祭品。江羨魚打開一壺花蜜酒,将酒灑在墳頭,心中十分愧疚。這麽一個好姑娘,因為自己耽誤了一生,不說要他給什麽回應,他竟連人家的模樣都不記得,越想越覺得自己過去是個人渣。
當初有很多次,花落雪羞怯地湊上來,滿心期待地想跟他說上兩句。可他一直在躲她,甚至都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就因為她身上太香了,而他天生就聞不得女兒香。
“你值得被最好的男人疼愛,願你來生幸福,別再遇到我這種人。”
與此同時,葉臨川在墳頭走了一圈,似乎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便問花祈玉道:“這墓你們什麽時候打掃過?”
“就前幾天,怎麽了?”
“你妹妹的墓,好像被人挖了。”
“什麽?!”花祈玉立即走到葉臨川身旁,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裏是一抔新土,明顯有被人挖過的痕跡。
“誰敢挖我妹妹的墓?!”花祈玉氣憤地揪住葉臨川,葉臨川不悅地打開他的手道:“我們今天才過來,又怎麽知道?看這土的濕潤程度,至少也被挖了兩天,不如把墓掘開來看看屍骨是否還在。”
“不行,人早已入土了,再掘墳是對她的大不敬。”
江羨魚剛把酒倒完,卻注意到酒水在泥土上沖出了一圈柔亮的東西,他忙把那東西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枚玉镯。
“你們快看,這是什麽?”
“這是……落雪的玉镯!”花祈玉震驚地把玉镯奪了過來,“這玉镯原是一對,她下葬的時候就戴在她手上的,怎麽會掉出來一個?”
“這就說明,她的墓确實被人動過,掘墓看看吧。”
花祈玉猶豫了會兒,這才找門徒過來掘墓。挖了半個時辰,總算是看到棺椁了,棺蓋周邊果然有撬動的痕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命人把棺蓋揭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堆骨灰。
“落雪……我家落雪呢?”花祈玉悲戚地趴在棺緣上,當初他把她埋葬時,特地給她穿上了一身紅嫁衣,希望她能在來世嫁得一個疼愛自己的人。可是她的屍骨呢,她的紅嫁衣呢?
葉臨川搖頭道:“不對勁,你妹妹才入棺兩年,沒理由這麽快化骨為灰的,有人在這裏做了什麽手腳。”
江羨魚也趴下來,伸手探了探棺內的靈息,然後沖兩人道:“雖然不是很确定,但我覺得,有誰偷走了她的殘魂。因為屍骨沒了殘念,所以很快便化骨為灰了。”
“為什麽?誰要這麽做?”
葉臨川道:“我以前在黃泉山的時候,聽巫山主說過一些。人死後,每到了忌日的那幾天,殘念是最重的,這時候招魂最容易。有可能,是有什麽人想複活你妹妹。”
“落雪只是一個本本分分的小女子,又不是什麽叱咤風雲的大人物,誰要複活她,還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江羨魚思忖道:“不如,你試着用你家靈蝶追蹤一下她的靈息,看能不能找得到她。如果真有人複活了她,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啊。”
“那我試試……”花祈玉轉目望着四周墳茔,将靈蝶放飛了出去。他這個做哥哥的倒真希望妹妹複活過來,就怕是有人在利用她。
随後他們又把墳墓埋上,再鄭重地祭拜賠禮。等處理完這些後,江羨魚和葉臨川就離開了。接下來,他們打算去黃泉山找巫靈塵和楚兒彙合,然後再一起去鬼月城尋找詛源。
蒼空高遠,兩人穿行在漫山的紅色茶花間,葉臨川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跟着他們,江羨魚也有同樣的感覺,但他們就是找不到那東西在哪裏。哪怕是凝神感應,也分辨不出那東西的氣息。
兩人交換眼神,決定快速穿出花林。急速奔走時,卻聽得有誰在身後偷笑,那聲音脆如銀鈴,就是透着一股詭異。
“究竟是誰在那裏?”葉臨川猛然回身,一劍斬向那處花枝。一只靈蝶驚飛而起,連個鬼影都沒有。
江羨魚發現枝桠上挂着一抹紅色,便伸手把那碎紅取了下來。他捧着打量了一番,不由皺眉道:“這像是從嫁衣上勾下來的……”
明明是光天化日,兩人卻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這章又被鎖了……
略微調整了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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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