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鹹魚要搞事
“巫奇瀾——”
墓穴外突然傳來這麽一聲, 傀儡師錯愕地仰首望去,目光越過墓室上方的巨大破洞,外面是紫色的月輪和血紅的楓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誰在外面?”傀儡師心頭一陣悸動,多少年來, 世人都稱他為傀儡師,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也沒有人會在乎。他一個人孤單慣了,甚至都快忘卻了自己的名字。
“誰在喊我, 出來!”他又大喊了一聲, 但墓穴外仍沒有人回應,只剩一個孩子凄厲的哭喊聲。
此時, 棺椁內的煞氣越來越濃烈, 黑焰沖天而起,幾乎蔓延了整片墓室頂部。花落雪僵硬的笑着,拖拽着江羨魚朝棺椁走去。江羨魚心口絞痛,無力反抗,像具死屍似的任由對方拖拽。
花落雪把江羨魚拖拽至棺椁下,擡腿正要跨進棺內,花祈玉卻沖上來拉住了她, 懇求道:“算了落雪,你別強迫他了……他不願意陪你, 哥哥願意陪你, 你帶哥哥走吧!”
“哈哈哈……我不要你, 我就要他!”花落雪反手打開了花祈玉,作為怨偶,她的執念至死都不會改變。
“哥哥求你了,放手吧!”花祈玉固執地拽住她,又被她狠狠一把打開,力道大得甚至将他推翻。他撲倒在棺椁旁的血水中,掙紮着正要爬起,旁邊的葉之南又上前一步,一腳把他給踩了下去。
“我們走吧,魚兒哥。”花落雪擡腿跨進棺內,紅裙上迅速燃起黑色火焰。她正要擡起另一條腿,卻發現那條腿拔不動,低頭一看,腳掌竟被一根木刺釘在了地面,腳背正沁出殷紅的血液。
江輕魂松開木刺,擡眸看着她,唇邊咧開一抹罪惡的笑意。他不會同情她,即便她愛他,甚至為他而死,他也不會對她有一絲感情。
“到底是誰在外面?”傀儡師又喊了一聲,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卻聽得一陣衣袍翻湧的聲音,一道淺金人影從入口落了下來。那人面如冠玉,長發翩揚,正是陸以風。
兩人目光相撞,皆是一陣錯愕。傀儡師驚的是,陸以風居然恢複得這麽快,而陸以風驚的是,自己女兒居然在這裏。
“小寶你……”陸以風狐疑地打量着傀儡師,明明還是女兒那張圓潤可愛的臉,渾身卻透着一股詭異。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陸以風皺眉看向四周,煞氣撲面而來。傀儡師眼珠微微一斜,立即抹眼淚道:“我也不知道,爹,我好害怕!”說着就撲進陸以風懷中,冷不防将一把匕首刺向他腹部。
察覺到殺氣,陸以風心頭一驚,當即扣住對方的手腕一擰,匕首便從他手中掉了下來,哐啷落地。
“你不是小寶……你是之前那個傀儡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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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是又怎樣?有本事你殺了我啊!對着這麽可愛的女兒,你下得了手麽?”傀儡師笑嘻嘻道,還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
陸以風立即拔劍指向傀儡師,陰沉着臉道:“從小寶的身體內出來!”
“有本事就殺了你女兒,否則別想我出來!”傀儡師說着往後一退,葉之南趁機飛身而上,攜劍向陸以風攻了過去。
兩人劍勢迅猛,劍光晃眼,砰砰交擊,打得火花四射。傀儡師見狀從衣袖內摸出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吹奏起來。清脆的聲音在墓室內回響起來,怨偶們聞聲而動,紛紛朝陸以風攻了過去。
與此同時,花落雪掙開了腳上的木刺,她一腳踏在棺內,一手正奮力拖拽着江羨魚。花祈玉急忙撲上去,死死抓着江羨魚的腳踝,不讓他被拖進棺材內。江羨魚疼得龇牙咧嘴,被他們兄妹倆扯過來拽過去,身體似乎要被他們撕成兩半。
“你松手!”花落雪厲喝道,周身冒着濃烈煞氣。
“放手吧!這個人不愛你,你帶他走也沒用啊!”
“我不管,我就要帶他走!除了他誰我也不要!”
“一切都是哥哥的錯,你放過這個人吧!”花祈玉苦苦哀求道,無奈妹妹力氣太大,他拖着受傷的軀體根本拽不動她。眼看江羨魚的半邊身體都被拽進了棺內,他卻越來越使不上力。
江羨魚也已經疼得麻木,感受到那煞氣爬上身體,胸口的跳動越來越遲鈍,心想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就在這時,花落雪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綠袍人,只聽砰的一聲鈍響,那人竟将花落雪攔腰斬成兩半。她怔愣地松開了手,江羨魚也往棺外倒去。血液從她腰間誇張地噴射而出,濺得江羨魚滿身都是,也濺了幾滴到花祈玉臉上。
怨偶是血楓木做的,會像人一樣流血,不知道會不會像人一樣痛。
“妹妹!”花祈玉焦急地大喊一聲,眼睜睜看她倒入了棺中。
棺內的黑焰霎時滾滾燃起,焚燒着她的身體。她的身軀被砍成兩半,四肢卻還在痛苦地掙紮,發出凄厲的叫喊,震得人耳膜欲裂。
這一刻花祈玉才知道,怨偶其實也會疼的。因為沒有達成願望,所以不甘心,所以疼得撕心裂肺。他拼盡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撲向棺內熊熊燃燒的黑焰。他要陪着她,哪怕是奔赴地獄。
“別亂來!”江羨魚忙伸腳絆了一下花祈玉,他身體一歪,腦袋擦着棺椁邊緣撲倒下來,身體砸到江羨魚身上,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
凄厲的哭喊漸漸小了下去,只剩下黑焰熊熊燃燒的聲音。她縱是再不甘心,人也已化作灰燼。江羨魚艱難地把花祈玉從身上推開,幹咳了兩聲道:“瘋子,瘋夠了沒有?”
“瘋夠了就好好冷靜一下,還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家。”
“不要你說!別管我!”花祈玉将臉埋在地上,悲憤地用手捶着地面,喉嚨裏發出艱澀的嗚咽。
這時一道綠袍人影來到兩人跟前,他杵劍支撐着身體,喘息道:“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自己看吧……”江羨魚虛弱地望着牧煙舟,對方身上也有幾處血痕,狀況比他們好不了多少。
環顧墓室,傀儡師在一旁吹葉,而陸以風正在跟一群怨偶殊死搏鬥,不停有怨偶被打散了架,肢體散落一地。四周那些棺材裏躺滿了獵鲛師,有的失血過多沒了氣,有的還在垂死掙紮,想從棺內爬出來。
江羨魚這才想起葉臨川,慌忙支撐身體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一副棺材旁。葉臨川正靜靜躺在棺內,長發淩亂地遮住了蒼白的臉頰,一身青袍早已染成了血衣,濕淋淋的貼在身上。
“哥……醒醒,醒醒啊你!”江羨魚把棺內的人抱起來,搖晃着他的肩膀呼喚他。他雙目緊閉,明明身體還是熱的,心口卻沒有了跳動。
他緊緊摟着他,與他額頭相抵,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從來不哭,爹娘死的時候沒哭,戰敗沙場的時候沒哭,遭受侮辱時也忍着不哭。這世上唯一能讓他哭的,只有葉臨川。
從小到大,這個人最寵愛他,總是無條件的包容他。無論前世今生,無論他是正是邪,這個人二十年相守,十年如一日。他想念和他在被窩裏嬉鬧的日子,想念被他抱在懷中時的溫存,想念親吻時他唇上的溫潤,想念纏綿時他身下的火熱……
一陣風過,幾片血楓葉從墓室頂部飄落,陸以風和葉之南鬥得正兇,怨偶們圍在一旁伺機襲擊。而他橫劍一掃,兩只怨偶又被打散了架,殘肢撞地發出刺耳的哐啷聲。
傀儡師還在吹葉,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像激鳴的山泉。墓室頂部的破洞裏又跳下數只怨偶,一齊朝陸以風圍攻而去。
“速戰速決!”傀儡師沖葉之南下令道,葉之南立即轉劍飛砍,招招直刺敵人要害,漸漸把陸以風逼到了角落裏。
眼看陸以風就要敗下陣來,破洞處又跳下來一個瘦小的人影。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望着傀儡師抽噎道:“巫奇瀾,你就是巫奇瀾嗎?我阿爹——巫靈塵,有話讓我捎給你。”
“巫靈塵?你是說……黃泉山主巫靈塵?”
“阿爹說,黃泉山是你的家,我們來接你回家。”
“哈哈哈,好笑!誰跟你們是一家?黃泉山的都是背棄先祖的叛徒!”
他的名字叫巫奇瀾,雖然也姓巫,但跟黃泉山的巫人不一樣,他背負着先祖的使命,代代傳承只為守護詛源。時光荏苒六百多年,守詛的族人因為反噬接連死去,他是這一代最後的血脈。
“可是阿爹說了,想接你回家……”
“你閉嘴!我的家在這裏,我死也要守着這裏!不不不,不是我死,而是你們死!”巫奇瀾說着轉向江羨魚,又沖怨偶們下令道:“快把他扔到棺材內,再耽誤時辰就過了!”
怨偶們聽令沖向江羨魚,江羨魚還傷心地摟着葉臨川,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牧煙舟愣愣杵在一旁,手還捂着腹部的傷,他一咬牙,便揮劍擋在了二人身前,為他們擋住沖來的怨偶。
“葉臨川你聽好了,不準死在這種鬼地方!這次我救了你,以後你可得加倍還我人情!聽見了嗎?給我起來繼續打!”牧煙舟邊說邊砍殺怨偶,轉眼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
巫奇瀾看怨偶們被拖住了,便繼續吹葉,想召集更多怨偶來墓室內,可他一連吹了幾個急音,墓室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于是他索性扔掉葉子,打算親自把江羨魚拖進棺椁內,不料剛走出兩步,腿就被什麽東西絆住了,回頭一看是楚兒。
“放開我!”巫奇瀾不耐煩地踢了楚兒一腳,哪料這小子個頭小,力氣卻大得驚人,任他再怎麽用力都掙脫不得。
“不放,打死我也不放!阿爹說了想接你回家的!”
“再不放手就殺了你!”巫奇瀾踹不動楚兒,又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狠命地朝楚兒背後刺了過去。
“就不放,接你回家是阿爹的遺願!”
巫奇瀾握着匕首正要刺入楚兒背部,手上的動作卻忽然僵住了,詫異道:“你說什麽,這是巫靈塵的遺願?……遺願?”
“嗚嗚嗚……我阿爹死了,就剛剛死了,被石心詛反噬死的……”
“什麽?黃泉山的巫人也會被反噬?”
原來,黃泉山的巫人雖然背棄了先祖的遺志,但多年來一直承受着相同的惡果,這一刻,巫奇瀾忽然覺得自己不孤單了。
片刻的失神,頭頂出現了幾個閃爍着金光的小東西,其中一只飛落在了巫奇瀾肩上。他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只紙鶴。
“這紙鶴……陸家的!”巫奇瀾轉目望向頭頂,一群黃袍人出現在了破洞邊緣,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們。
“終于來了。”陸以風心中松了一口氣,奮力一劍擋開葉之南,葉之南也詫異地望向頭頂那群人。
“我們來了。”陸與安從墓穴上跳下來,幾名獵鲛師也跟着跳了下來。陸與安肩上還扛着一個人,她把那人扔在地上,沖陸以風道:“哥你看看,你要我找的是這個人嗎?”
衆人的目光一齊轉向地上那人,陸與安便把那人翻了個面。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容俊秀,身材單薄,一身布衣破破爛爛的。
巫奇瀾的臉色立即變了,難以置信地瞪向陸與安。陸與安也是一臉詫異,覺得陸小寶的神色不對勁,正要上前詢問,陸以風忙拉住她道:“別急,此人不是小寶,他奪了小寶的舍。”
說罷陸以風便圍着地上的少年踱步,別有意味地瞧着巫奇瀾,點了點頭道:“應該就是他了,傀儡師的原身。”
“你,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你擅長操縱傀儡,經常換身體,要想确認你的真身在哪兒,還真不容易。若不是巫山主提醒,我們沒這麽快找到你的。”
“所以到底是怎麽找到的?”
陸以風正要說出緣由,一只胖鵝就從角落裏晃了出來,走到昏睡的少年身邊,用嘴戳弄着他的身體,“鵝鵝”的叫喚着,似乎想喚醒他。
“答案正是這只鵝,它是你養的寵物。鵝要吃草,但放眼這鬼月城,遍處是血楓和落葉,卻沒有一塊青草地。所以你的原身并不在城內,但為了防止緊急狀況,你又不能離這裏太遠。”
“所以,我發紙鶴通知與安,在鬼月城周邊尋找一塊青草地,附近有水源,可能還有一座小茅屋,如果裏邊有人,一定就是你本尊。”
陸與安接話道:“沒錯,我們本就在趕來鬼月城的路上,接到消息後,就在城外搜尋起來,然後在小溪邊找到了這個少年。”說着便拔劍指向地上的少年,“眼下,你的性命掌握在我們手裏,請你從小寶的身體內出去,一切還有得商量。”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怕你們?”巫奇瀾說着便将匕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反正我也是要被反噬的,大不了同歸于盡!”
“慢着!我們保證,不傷害你,你別亂來。”
“哈哈哈……誰信啊?”巫奇瀾說着又把匕首抵得更緊,在脖頸上戳出一滴殷紅的血液來,陸家衆人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衆人正在對峙時,葉之南悄然來到了江羨魚身邊,看他二人摟抱在一起,便嘲諷道:“既然你們兄弟情深,那我送你們一起上路!”說着便把兩人都拎了起來,扔向了那尊大棺內。
只聽一聲沉重的悶響,黑焰霎時轟然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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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有點虐……結局會好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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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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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