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鹹魚要搞事

巫奇瀾用匕首抵着自己咽喉, 憤恨地瞪着陸家衆人道:“你們別過來!再靠近一步,你們家的小心肝就不保了!”

陸以風忙道:“你冷靜點,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我們竭力滿足你。”

“你問我有什麽要求,哈哈, 我的要求就是石心詛永世不滅!”巫奇瀾話音剛落, 身後就傳來轟然一聲。他錯愕地扭頭一看,只見棺椁內的黑焰沖天而起,而葉之南正站在棺旁仰首狂笑。

只要完成獻祭, 全鲛族都得死!葉家的血海深仇終于要得報了!

一時間, 強勁的煞氣撲面而來,吹得衆人睜不開眼睛。巫奇瀾忽覺鼻下發涼,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頭, 居然滿手鮮血。即便是奪了別人的身體,他依然遭到了石心詛的反噬。

陸以風趁機快步上前,奪過巫奇瀾的匕首,将他反剪在懷中。巫奇瀾奮力掙紮起來,陸以風迅速點過他胸口的靈穴,緊接着扣住他的腦門,逼迫他靈氣逆行。巫奇瀾面目扭曲, 痛苦地大叫起來。

“出來,回到你原來的身體裏!”

“我偏不……大不了同歸于盡!”

怨偶們見狀紛紛攻向陸以風, 陸家獵鲛師們立即揮劍抵擋, 又是一陣雜亂的擊木聲。

就在這時, 一股詭谲的風從頭頂的破洞吹下來,夾帶着數片血楓葉,甚至夾雜着點點冰雪,令墓室中的人們不寒而栗。

葉之南正在棺椁旁大笑着,一陣疾風襲來,那翻滾的黑焰竟詭異的熄滅了。他驚詫地回頭一看,跟前閃現出一道淺藍倩影。還來不及看清她的容貌,她就将一柄藍傘刺在了他胸口。

他身軀一震,驚愕道:“你是何方神聖?”

“我啊,是你姑奶奶!”女子杏目圓睜,毫不留情地将傘尖刺得更深。葉之南僵硬地低頭看向胸口,被刺入的地方居然結冰了。她動了動朱紅的嘴唇,低聲吟唱起來,嗓音空靈而神秘。

彼時,棺椁旁的花祈玉和牧煙舟,還有棺內掙紮的人們都看呆了,不知哪兒跑出來這麽一個天仙似的姑娘。她容貌嬌豔,神色孤高,櫻唇翕動着像在唱歌,但沒人聽得懂她在唱什麽。

“給我閉嘴!別唱了!”葉之南抱着腦袋掙紮道,渾身冒出濃黑煞氣。那歌聲似乎有一股奇力,在驅散他體內的怨氣。

一瞬間,前塵往事從他腦海中呼嘯而過,他最重視的友人,最珍愛的妻子,最引以為豪的葉氏獵鲛軍,種種愛恨糾葛,生別死離,縱是再不甘心,到最後還是敗得一塌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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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眼神靈動,低聲吟唱着古老的鲛人歌。葉之南一把扣住傘柄想掙開她,她又趁機拔出傘刃,狠狠掃擊在他脖子上。只聽一聲悶響,他的頭顱竟被打飛了出去,斷口處噴出一股鮮血來。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見那身體還僵在原處,肢體掙紮了兩下便散為一地亂木。頭顱哐啷撞擊在地,滾了幾圈才停下來,他最後的視線落在角落裏,那裏有一堆廢棄的怨偶,其中一個的臉龐分外熟悉。

“江錦立……錦立啊,你告訴我……”

這些年來,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你兄弟?你有沒有染指我的夫人?川兒到底是誰的孩子?求求你告訴我……

最後一抹殘念消散,怨偶還不甘地瞪着眼睛。

“好險,差點沒趕上,要是這詛力再增強,可不知道有什麽後果。”蘭采兒松了一口氣,随即上前查看棺椁中的二人。

江羨魚還緊緊摟着葉臨川,兩人都被燒得灰頭土臉的,早已失去了知覺。蘭采兒便讓獵鲛師們幫忙,把他二人抱出來放在地上。她粗略檢查了一番,江羨魚是暈過去了,而葉臨川幾乎沒氣了。

“他怎麽傷得這麽重?”

蘭采兒又查看了一下葉臨川的傷勢,他身上遍布劃痕,胸口的劍傷一擊致命,可想而知,他之前經歷過怎樣的惡鬥。她便拿出随身攜帶的鯨香,娴熟地塗在他的傷口上,然後又掏出一枚靈珠,讓他含在嘴中。這樣雖然不能立即救回他的命,但還能讓他維持一段時間。

牧煙舟站在一旁道:“請問,這位姑娘是醫師嗎?那麻煩你也救救這裏的其他人吧,大家都受了傷。”

“我什麽時候說我是醫師了?”蘭采兒不悅地掃了眼牧煙舟,其實她作為青鲛蘭氏的聖女,本職就是救死扶傷。

“還有,我為什麽要救你們這群獵鲛師?”

牧煙舟愣愣指了指葉臨川,“那你為什麽要救他?”

“他跟你們不一樣,他可是……”蘭采兒說着突然把話壓了下去,然後掩飾似的,低頭握起葉臨川的手,給他傳送靈氣。

牧煙舟眼巴巴看着蘭采兒,“你倒是把話說完啊,他哪裏不一樣了?”

蘭采兒想了想,俏媚地沖牧煙舟眨眼道:“因為他長得俊呀,本姑娘就喜歡救俊美的男子,再瞅瞅你們這些人,自己掂量掂量吧。”

“你!你到底是哪裏跑出來的野丫頭?”

“你管不着。”

蘭采兒猶豫了會兒,便扛起葉臨川的手臂,把他背了起來。牧煙舟又追問道:“慢着!你要把他帶去哪兒?”

“帶去朔海,我能力有限,救不了他,只能把他帶回去,找人救他。”蘭采兒說着看了眼昏迷的江羨魚,繼續道:“等這個鲛人醒了,替我轉告他,來朔海找葉臨川。”

“朔海?那不是青鲛的地盤麽,難道你是?”牧煙舟納悶道,再一擡眼,蘭采兒居然帶着葉臨川消失了,只留下點點碎落的雪花。

“人呢?”牧煙舟詫異地四下尋找,身旁的獵鲛師們和他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懷疑方才出現的女子就是一場幻覺。

與此同時,怨偶們都被陸家人打散了架,遍地散落着殘肢斷臂。而陸以風也制服了巫奇瀾,脅迫他回到了自己的原身裏。

“小寶,醒醒,醒醒……”陸以風抱着昏迷的陸小寶,柔聲呼喚着她的乳名,生怕再也喚不醒她。

陸與安憤然揪起地上的少年,抵着他的臉道:“好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奪我哥的舍,還敢奪我家小寶的舍,你知不知道,整個神陸莊被你攪得一團糟。你說,我們該怎麽懲罰你?”

“要殺要剮随你們便呗。”巫奇瀾眼底盡是輕蔑,臉上有着與年紀不相符的孤冷和成熟。這時那只胖鵝叫喚了兩聲,用嘴戳了戳他的腿,他便把它摟起來,喜愛地抱在了懷中。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們就把你一刀刀剮死,如何?”陸與安面上微笑,手卻高高舉起了劍。

“等等,不要殺他!”楚兒沖上來推開陸與安,張開雙臂擋在了巫奇瀾跟前,“我阿爹說了,這個人要接回黃泉山。”

巫奇瀾不屑地哼了一聲,心想巫靈塵自己都是個死人了,哪還會管他,這世上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死活。

陸與安搖頭道:“你別看這小子生得白淨秀氣,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其實骨子裏壞得很。小小年紀的不學好,到處掘人墳墓,利用他人的怨氣,留着他遲早釀成大禍。此刻不殺了他,更待何時?”

“可是……”

巫奇瀾又冷笑道:“沒錯,最好立刻就殺了我,這樣就再也沒人知道石心詛的秘密了。接下來的百年,甚至千年,鲛族還會瘋狂的食人傷人,人鲛兩族都永無寧日,哈哈哈……”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陸與安心中不爽,便揮劍砍了下去,不料手臂卻被陸以風一把捉住。

陸以風将陸與安拉至身後,沖巫奇瀾微笑道:“小兄弟,我們做個交易吧,你告訴我們如何破解所謂的石心詛,我們放你一命,并保證其他門戶不會找你麻煩,如何?”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笨蛋,我當然不樂意了!就是死也不告訴你們,反正都是要死的,大家一起死多熱鬧啊!哈哈哈……”

巫奇瀾笑得在地上打滾,聲音放浪刺耳,那只鵝竟也跟着他一起,“鵝鵝”地叫喚起來。陸家人紛紛皺眉,陸與安又道:“別跟這種人浪費時間了,殺了他,永絕後患。”

“沒錯,快殺了我!求之不得!”巫奇瀾好死不死地沖衆人叫嚣着。

楚兒無奈地看着巫奇瀾,心想他性格如此惡劣,簡直就是個小魔頭,自己阿爹怎麽會想着要把他接回去,還說要他成為新的家人?

一群人只覺得頭疼,再度陷入僵持中。

牧煙舟杵在一旁生了會兒悶氣,便用腳踹江羨魚道:“喂,你這死鲛,起來!起來聽見沒有,你家情郎被人拐跑了!”

江羨魚皺了皺眉,但仍沒有蘇醒過來。牧煙舟心底忽然浮出一絲邪念,便用腳踩上江羨魚的胸膛,腳尖在他胸口來回踩弄,“醒醒,你家情郎跟人跑啦,被小美人帶海裏快活去了。”

“哈哈,沒反應?”牧煙舟眉尾一挑,腳尖漸漸往上移去,挑了挑江羨魚的下巴,頗有亵玩之意。踩着這麽俊美的鲛人,而且還是葉臨川愛戀的鲛人,他心裏倍覺爽快。

這麽多年,他在葉臨川那兒受的氣總算是有處發洩了。他甚至想用腳把這個鲛人的衣服撩開,看看他身上有什麽特別的,竟能把葉臨川這般涼薄禁欲的人勾上床。

這般想着,牧煙舟的腳尖又漸漸下移,劃過江羨魚的脖頸,将他胸口的紅衣撩開了一塊,露出白皙雪潤的肌膚來。

誰料就在這時,江羨魚的雙眼忽然睜開,那眼瞳竟是妖冶的血紅色,充滿殺氣。牧煙舟脊背發涼,慌忙把腳撤回來,可對方卻一把扣住他的腳踝,狠狠一摔,竟将他整個人都扔了出去。

他重重撞到一旁石壁上,又立即彈下來撞到地面,疼得是龇牙咧嘴,滿地打滾。江輕魂起身走過去,二話不說,對着牧煙舟就是一陣亂踢亂踩,更是把他踹得嗷嗷亂叫。

“找死,鲛人的身體豈是你能亂碰的?”江輕魂冷戾道,每一腳都毫不留情地踢中要害,勢要對方斷子絕孫,毀容破相。

花祈玉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裏吐出一句:“自取其辱。”他知道,如今的江羨魚有兩個人格,一個特別不要臉,一個特別不好惹。

踢打了好一陣,江羨魚眼底的血意才消失,而牧煙舟已經被他踢得渾身痙攣,翻着白眼,就差沒口吐白沫了。

江羨魚轉目望去,急切地尋找葉臨川的身影,卻發現葉臨川根本就不在墓室內,便茫然問周邊的人道:“川呢,我哥呢?”

沒有人回答,因為人們多半負傷,心神不集中,沒弄明白方才的女子是怎麽回事,也沒有留神她說的話,包括花祈玉。而墓室另一邊的陸家人,就更沒有留心這邊的事情了。

“我哥呢?”江羨魚再次詢問,目光落在那尊燒成焦灰色的大棺內。他記得自己和葉臨川都被扔到棺材裏了,可他又是怎麽出來的呢?這煞氣之焰是怎麽滅掉的,還有葉之南去哪兒了?

這時牧煙舟掙紮着翻過身體,平躺着幹咳了幾聲,“哈哈哈,他死了!都燒成灰了你沒看見?”

“你說什麽?”江羨魚難以置信地看向棺內的積灰,心口像被什麽刺了一下,疼得他縮住肩膀。

“灰……咳咳,燒成灰了哈哈哈……”

花祈玉正要解釋,江羨魚卻已撲到棺椁旁,顫抖着用手在那層厚厚的黑灰中翻找起來。他想把灰燼摟在懷中,它們卻不停地從他懷中抖落。花祈玉便緘口不言,心想他最後能抱一抱妹妹的灰燼,也好。

江羨魚腦海中一片混亂,明明不相信,手卻止不住在灰燼中亂刨,總覺得葉臨川還躺在這裏,等着他把他抱出來。

忽然間,他的手觸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他把那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罐白玉瓷裝的骨灰。

“這是什麽?”

不遠處,巫奇瀾看到江羨魚從棺中抱出骨灰罐,霎時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別動那個!”

這一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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