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鹹魚要搞事
“你別動那個!”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 把江羨魚吓了一跳。他驚愕地回頭望去,一眼就看見了被陸家人圍困的蒼白少年。少年神色緊張,爬起身就向他沖了過來,卻被陸家人一把摁住。
“放開我!放手啊!”巫奇瀾奮力掙紮起來,眼睛還死死瞪着江羨魚。江羨魚有點莫名其妙,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對方就是傀儡師。
“誰能告訴我, 這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少年是誰?”江羨魚環顧着陸家衆人,從陸以風掃到陸與安, 最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楚兒身上。
楚兒難過地嘆氣道:“他啊, 就是那個到處奪人身體,操縱怨偶殺人的傀儡師, 明明是這麽壞的一個人……”
“哦, 原來本尊是這個樣子的,居然這麽年輕。”江羨魚驚奇地打量起巫奇瀾,對方看起來才十五六歲,咬牙皺眉的模樣很是叛逆,雖然一身破爛的布衣,但遮不住臉上的靈俊之氣。
“把骨灰還給我!還給我!”
“瞧把你緊張得,難道這罐子內有什麽玄機?”江羨魚打量着手中的白玉罐, 封口處隐隐冒着煞氣。他能夠感覺到,罐內有一股強大的氣旋, 心跳突然加快, 伴随着強烈的刺痛。他身體一顫, 白玉罐不慎從手中抖落下來。
巫奇瀾大驚失色,凄厲地喊道:“不能摔!那個不能摔啊——”
話音還未落地,白玉罐已經摔向地面,眼看着就要撞碎,江羨魚用腳尖靈活地一勾,又将玉罐踢了起來,緊接着伸手一攬,重新将玉罐抱在懷中。衆人見狀,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氣。
江羨魚捂住胸口,顫抖着吸了幾口氣,這才看向巫奇瀾道:“我好像明白了,這罐內封的就是詛源……你告訴我,這詛要怎麽破?”
“哼,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把這個摔碎。”江羨魚說着又單手把玉罐舉過頭頂,巫奇瀾眼底閃過一絲緊張,但又像看穿了對方似的,很快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摔啊,有種你就摔一個看看!這罐內封印的是巫女的骨灰和殘魂,要是把她放了出來,在你們之中随便奪一個人的舍,就會立刻變成殺人狂魔。她的怨氣,把你們殺光還不夠,她是要屠盡天下的!”巫奇瀾說完,還做了一個咆哮咬人的動作。
陸與安不屑道:“誰知道你這禍害是不是故意危言聳聽,依我看,你越說不能摔,就越應該摔掉。”說着還沖江羨魚使了個眼色。
陸以風忙拉了陸與安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激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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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摔摔摔,反正我又不怕死,怕死的是你們。”巫奇瀾掙開束縛住自己的人,然後抱起一旁的胖鵝,坐在地上玩耍起來。
江羨魚遲疑了會兒,便對陸家人道:“你們把這小子的鵝搶過來,他再不老實交代,就把鵝殺掉。”
“好主意!”陸與安打了個響指,一群人立即撲了上去,搶奪巫奇瀾懷中的胖鵝。鵝被抓得撲翅亂叫,一時鵝毛亂飛,巫奇瀾也奮力掙紮大吼道:“你們都滾開!別碰我的鵝!”
人們七手八腳的亂抓一氣,巫奇瀾寡不敵衆,不一會兒,就讓陸與安把鵝抓了過去。它“鵝鵝”的叫喚着,激烈地撲翅掙紮起來。
“把鵝還給我!”巫奇瀾怒喝道,無奈被人壓制得無法動彈。
陸與安一手提着鵝脖子,一手揪住它的雙翅,啧啧嘆道:“哇,這鵝長得可真肥,待會兒我們宰了吃了吧,正好兄弟們趕路肚子餓了。”
獵鲛師們紛紛應道:“好好好,這鵝一看就特別美味!”
“燒點水,我們拿滾水燙一燙,拔光了毛再烤了吃,刷點油和佐料,烤到表皮金黃,酥脆流油的時候,味道是最好的。”陸與安光是這麽一說都要流哈喇子了,胖鵝更是劇烈掙紮起來。她感覺自己快捉不住它了,忙沖身旁的人道:“快快快,拿刀來放血!”
“別殺它!你們要殺殺我啊!殺我啊!”
陸與安毫不理會,接過刀就把鵝強摁在地上,在鵝脖上比劃了起來,還舔嘴道:“待會兒我要吃鵝腿啊,誰都別跟我搶。”
巫奇瀾眼眶泛紅,已經要急哭了,“別殺它,求你們了……你們肚子餓了可以吃我啊,把我宰了吃都行,求求你們別殺它……”
江羨魚又道:“你看你,自己那麽瘦小,卻把鵝養得這麽肥,你應該特別喜歡這只鵝。你一個人守着這座城,只有這只鵝陪伴你,它對你來說,應該是像親人一樣的存在吧?”
“閉嘴!你給我閉嘴!”
“我才不管那麽多,先宰了再說。”陸與安揮刀霍霍,鵝更是叫得凄慘無比,撲騰得白毛亂飛。
“求求你們別吃我的鵝……”
“那你就老實交代,怎樣破解石心詛?”
巫奇瀾猶疑不決,江羨魚便沖陸與安挑眉道:“你還磨蹭什麽,動手,另一只鵝腿是我的,我要多放些辣。”
“好嘞!”陸與安立即把刀壓在鵝脖上,那處便滲出一點血紅來。
想當年,江羨魚和陸與安最喜歡吃的就是越水燒雞,即便如今身份不同了,兩人依然保持着當初的默契。
“別!我說!我說……你們放過我的鵝吧。”
陸與安滿意地勾起唇角,手死死把鵝摁在地上,只是把刀挪了開去。
巫奇瀾吸了吸鼻涕,這才道:“答案,當年詛咒鲛族的巫女,想要一個答案,得到答案後,詛就會消失。”
“什麽答案?”
“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的故事吧,巫女愛上了海裏的鲛人,鲛人卻抛棄她移情別念,還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如今巫女只有一個執念,她想知道鲛人有沒有愛過她,想知道他為什麽狠得下心。”
“要想破詛,你就帶着這罐骨灰去找答案,只要得到了答案,她的怨念就會消失,石心詛也會跟着消失。”
江羨魚搖頭道:“這根本就辦不到啊,你說的是六百多年前的故事了,鲛人的壽命也不過四五百年,當初那個鲛人早就該死了吧,便是屍骨都難找,這要我們去哪兒找答案?”
“所以啊,這個答案就是無解的!石心詛永遠都破解不了!”
江羨魚一聽他說破不了,心口又襲來一陣刺痛。
“方法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把我的鵝還給我!”
陸與安一臉質疑,似乎不打算把鵝還給他。
“我都告訴你們了,把小白還給我啊!”巫奇瀾厲聲大喝道,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眼角都飙出了晶瑩的淚光。
這一瞬,楚兒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也沒有那麽壞。于是他上前求情道:“你把鵝還給他吧,我要帶他還有這只鵝一起回黃泉山。”
“還給他吧。”陸以風道。
陸與安這才把鵝扔到巫奇瀾跟前,他立即摟住受驚的鵝安撫起來,如獲至寶似的抱在懷中蹭弄着。
“鵝不吃就算了,但你在我陸家捅的簍子,可不能就這麽算了。”陸與安說着掃眼看向四周墓室,且不說陸家被攪得一團糟的事,他們陸家死在這裏的獵鲛師就不少了,又怎麽能放過罪魁禍首?
“哥,你覺得該怎麽處置他?”
“他傷了我家的人,自是不能放過他,但要殺了他,好像……”好像又折損了這麽一個奇才,如果能把他帶回神陸莊,加以調.教,日後說不定能有一番作為。
陸以風正在心中盤算着,楚兒又打斷他道:“難道陸莊主忘記了,之前你被奪舍,神志不清的,又被怨偶重傷,是我阿爹巫靈塵救了你一命,不管怎麽說,你欠我們的人情。現在我阿爹交代了,要把這個人帶回家,所以我要帶他走。”
說罷,楚兒也不管陸以風同不同意,走過去就把巫奇瀾拽了起來,然後強拉着他往旁邊石門走去。
“站住!”陸與安揮刀阻攔,陸以風卻把她的手臂壓了下去,心想算了,那少年就是勉強帶回了神陸莊,也不會聽他們使喚。
楚兒扭動石門旁的機關,厚重的石門便轟隆隆升了上去,展現出一條散發着微光的梯道來。兩人便踏着石階往外走,巫奇瀾一手抱着鵝,一手被楚兒拉拽着,表情還有點懵。
真的要去黃泉山嗎?為什麽他不反感這個小鲛人了?為什麽心中好像還有一點點期待和喜悅?
随後,陸家人開始救治傷者,而江羨魚則在墓室內仔細尋找,一遍遍地詢問葉臨川的下落,但沒有人理會他。
沒過多久,牧家幸存的人就攙扶着離開了。而花祈玉脫下外袍,從棺內捧起一團黑灰,小心地包裹在衣服內,也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江羨魚累得癱坐在棺椁旁,懷裏還抱着那罐骨灰,不知道該怎麽辦。葉臨川不在,他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焦慮不安,沒有方向。陸與安過來問他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這鬼地方不宜久留,你要不要跟我們回神陸莊,再從長計議?”
“我要去找我哥,你看見他去哪兒了嗎?”江羨魚迷茫道,聽牧煙舟說葉臨川被燒成灰了,他是不信的,但心底卻無比害怕。他的身體重傷成那樣,幾乎快斷氣了,還能自己站起來走嗎?
“之前場面太混亂了,我們都沒怎麽留意,既然他不在這裏,那會不會是回去了呢,要不我送你回越水吧?”
其實,陸與安是想借機回江天堡看望江照水,但她這個小心思很快被自己兄長發現了。陸以風把她拉過來道:“家裏亂得一團糟,你跟哥回去好好休整,不準去別家惹麻煩了。”
江羨魚不打算跟去霧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去哪兒,抱着骨灰罐渾渾噩噩地從墓室內出來了。
淩晨的天空泛着淡紫色,血紅的楓葉片片飄落。他獨自走在楓林間,走着走着,好像聽見有誰在喊他,回頭一看是楚兒,楚兒身旁的正是抱着鵝的巫奇瀾。二人身後還站着一群黑袍人,那些人衣袍上繡着藍色火焰,一看就是來自黃泉山的巫徒。
楚兒興奮地奔上來,拉住江羨魚的衣袖道:“阿爹派人來接我們了!原來阿爹沒有死,死的是傀儡!我好開心啊,馬上回黃泉山就能見到他本尊了!你說,我阿爹的真面目會是什麽樣子?”
“我阿爹一定是個絕世美男!眼瞳是神秘的紫色,臉頰清瘦,皮膚白皙,笑起來睿智又迷人,嗯,一定是這樣的。”
楚兒滿懷欣喜地講了一大堆,江羨魚卻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就想着葉臨川。扯了好一會兒,楚兒才回歸正題道:“對了,阿爹有話要我轉告你,他最近又把白晞哥哥留下來的手卷研究了一遍,終于确定了,答案就在海蜃宮。”
“海蜃宮?”江羨魚記得之前有誰說過,海蜃宮是一座在大海上漂移的活宮,一般人很難找到。
“阿爹說他腿腳不便,不能再繼續幫你了,但你可以試試去朔海找蘭王幫忙,以他的能力,應該能幫你順利進入海蜃宮。但有一件事你必須得當心,蘭王不是什麽好人,你千萬要提防他。”
“為什麽?”江羨魚知道楚兒在記恨蘭拓歌,因為兩百年前衆氏族圍剿白氏的時候,蘭拓歌明明在場,卻對白晞見死不救。
楚兒咬了咬牙,恨恨道:“這也是阿爹告訴我的,白晞哥哥的手卷上有一處暗語,說自己終有一天會死在蘭拓歌手上。阿爹又根據一些殘言片語推測出,當年白晞哥哥刎魂自殺,很可能是被蘭拓歌逼的。”
“不是衆氏族要他死,而是蘭拓歌要他死!是他唯一的知音好友要他死啊!真是可憐了我的白晞哥哥……”
“為什麽?蘭王看起來真的不像……雖然我只見過他一次。”江羨魚對蘭拓歌頗有好感,就因為他和葉臨川容貌相似,看着就親切。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比你更想知道為什麽,蘭王過去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我也不敢相信,但沒有根據的事,我阿爹不是會瞎說的,蘭王他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當初是瞎了眼才覺得他好……”
“早知如此,我寧可當初跟白晞哥哥好的是雲王,白晞哥哥心底藏着的那個人,也一直是雲王的,明明喜歡着,卻因為什麽苦衷一直隐忍着……我明明是他的至親,卻一點不了解他。”
江羨魚快被楚兒說暈了,感覺那三人的關系好複雜。白晞要是真的喜歡雲焰天那個混蛋,又怎麽可能那麽多年不理他?不過一想起雲焰天,江羨魚又相當來氣,蹭尾之辱,終身不忘!等再遇到,他一定要和輕魂一起幹掉他!
偏偏冤家路窄,三日後他就遇到了雲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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