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鹹魚要搞事
池水清澈, 沉在水中的兩條魚尾,一條是豔麗的赤橙色,一條是柔亮的銀白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雲焰天把江羨魚拉至身前,用赤尾纏繞住他的銀尾, 低頭吻向他裸.露的肩膀, 但嘴唇剛觸到那肌膚時又停住了,自己這樣是不是在乘人之危?他堂堂一代鲛王,怎麽能做這麽卑鄙的事?
他眼珠微微一轉, 唇邊浮出一抹惡劣的笑意。要不把對方弄醒了, 再強摁着繼續折騰?回想上次蹭尾的情景,他便有股莫名的快意。自從越水一別後, 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對方, 這個來歷不明的家夥,明明彈得一手爛曲,到底是憑什麽讓他魂牽夢萦?
江羨魚皺眉昏睡,在夢魇裏掙紮着,想醒卻醒不了。雲焰天看他似乎很疲憊,又不忍心把他弄醒,反而把他肩頭的衣物拉上了。
“抱我……”江羨魚朦胧呓語, 雲焰天聽到這聲,便環臂把他攬入懷中。出乎意料的, 他竟往他胸口蹭了蹭, 似乎十分依賴他。
雲焰天閉上眼睛享受, 下巴抵在江羨魚額上,摟着這家夥的感覺還不錯。如果可以這樣抱着白晞,就是要他死也值了。記憶中的白晞總是那麽清冷,目光閃避,但有時候又像在偷看自己。可他不明白,白晞為什麽要雕刻木偶,又為什麽一直躲着自己?
斯人已去,一切成迷。
冥冥中,江羨魚感覺有誰擁着自己,那人身上十分溫暖,他漸漸沒那麽焦慮了,蜷縮的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翌日天亮,風暴仍未停息,狂風呼號,從岩窟縫隙裏鑽進來,在洞窟內四處流竄,将洞簾吹得搖曳不停。
江羨魚疲倦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人摟在懷中。那人氣息醇厚,不是他夢裏的那個人,但又有點熟悉。他不由得瞪大眼睛,猛地推開對方道:“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對我做了什麽?!”
雲焰天揉着頭發,戲谑道:“你希望我對你做什麽?”
“我希望你立刻去死!”江羨魚迅速環顧四周,發現沒什麽利器可用,索性赤手空拳地打了過去。雲焰天敏捷地避開,扣住他的拳頭一轉,輕易地把他摁在了池壁上。無論何時交手,對方都壓倒性地勝過他。
“放開我!拿開你的臭爪!”江羨魚掙脫不得,魚尾上立即閃出細密的銀光,冷不防甩尾掃上雲焰天的魚尾。
一陣奇異的刺痛襲上身體,雲焰天不禁繃緊背部,仰起臉頰發出一聲低喘,長發也跟着逆飛起來。但很快他又正過臉來,沖江羨魚壞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條尾巴,一生氣就刺得人酥酥.麻麻的。”
“你閉嘴!”江羨魚羞辱至極,這才想起雲焰天有龍氣護體,自己的靈閃對他來說就像撓癢一樣,太氣人了!
“你打不過我,乖乖束手就擒吧。”雲焰天湊得更近了些,凝視着江羨魚的眼睛,恨不得親到他鼻尖上。江羨魚羞憤地把臉撇開,雲焰天便貼在他耳畔,暧昧道:“我要和你交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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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江羨魚驚恐地扭過臉,不料雲焰天挨得太近,他的嘴唇竟擦到了對方唇上。他再次瞪大眼睛,雙頰上漲紅一片,又立即撇開臉,無奈雙手被束縛,連嘴都擦不了。
雲焰天是故意的,欣賞江羨魚的表情,他覺得非常有趣。
“和我交尾。”語氣肯定,眼神調戲。
“你做夢!”江羨魚想一腳踹翻雲焰天,卻發現自己身下是條魚尾巴,便甩尾奮力往對方身上打,水浪激揚,濺濕了二人的衣袍和長發。
“沒想到你這麽熱情,還主動把尾巴送上來了。”雲焰天毫不忌憚在身下拍打的魚尾,還饒有興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尾鳍。
“住口!再胡說八道我剁了你的□!再摸我……我!”
“老實說,除了你,我還沒跟任何人說過這麽下流的話。”就連白晞都沒有,因為白晞是純潔不可侵犯的。
雲焰天認為自己還算是個正派的人,但一碰上江羨魚,就會變得下流起來,想換着花樣調戲對方。于是他壞笑着挺身向前,雙手扣住江羨魚的拳頭,把他連人帶尾一起壓在了池壁上。
“幹什麽你!你清醒點吧,我不是你的白晞!”
“我知道你不是。”
“那你還要跟我交尾!”
“我就要,你能反抗嗎?”他不承認自己喜歡他,但他的身體會對他動情,這點無法否認。不知不覺中,他就把對白晞的渴望,轉移到了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我警告你別亂來啊!把我逼急了,我什麽都幹得出來!”江羨魚眼神慌亂,渾身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他忙在心底求助江輕魂,對方卻道:“你再撐一下,讓我找找他的死穴。”
“我倒還真想看看,你急了會幹什麽。”雲焰天俯下臉來,溫熱的氣息撲在江羨魚臉上,越來越近。江羨魚把手臂屈在胸前抵擋,強壓着羞憤道:“你離我遠點,我,我考慮一下。”
“那好。”雲焰天似有些期待,便放開他退了開去。
等待片刻,江羨魚又在心中問江輕魂道:“看出什麽了嗎?”
“不行,還是找不到,這家夥沒有死穴。”
血脈強大,沒有死穴!
江羨魚立刻就想死,上輩子被對方殺死,這輩子還要被對方羞辱而死,那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換了之前,他肯定會想各種辦法脫身,哪怕不要臉地淫言亂語,甚至在池裏撒泡尿都幹得出來。
可現在,他只覺得恥辱,覺得自己沒用。他曾是天下最強的獵鲛師,何時變得這麽窩囊,遇到強敵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當年白晞刎魂自殺的時候有多絕望,絕望到都不想有下輩子!
“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嗯?”雲焰天笑問道,不料江羨魚轉頭就往池壁上撞了過去。他臉色一煞,急忙沖上去阻攔,可江羨魚已經撞得滿頭鮮血,腦袋一歪又暈死了過去。
他疼惜地把他抱起來,化足上岸,心急如焚地奔向洞窟外找人救治。其實,他就是覺得他好玩,想捉弄他,如果真的要勉強他,早就該下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曾經他就是因為逼得太緊,才永遠地失去了心頭摯愛,難道這一次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風暴持續了整整兩天,到第三日才風平浪靜。石窟的大門終于打開,陽光久違地照了進來。
托江羨魚的福,這兩天整座黑岩城上百號鲛人都是在混沌中度過的。他們莫名地不斷發病,然後又控制不住地胡亂交尾。但交尾已經緩解不了病痛,天氣一好,鲛人們便紛紛離開,準備去陸地獵食了。
江羨魚郁悶地蹲在小池邊,垂眸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額上竟恢複得連疤痕都掉了,看來他還是撞得不夠狠,死的心意不夠絕。
雲焰天和寧無兮正坐在一旁,雲焰天怕再刺激到江羨魚,就沒靠近他,有什麽事都讓寧無兮來。這會兒,他一邊偷偷打量江羨魚,一邊焦躁地扣着石桌道:“這都第幾天了?”
“離約定之日已經過了一天,蘭王可能是因為風暴耽擱了。”
“呵,他一招就是山呼海嘯,還會怕那點風暴?”
而此刻,江羨魚找到角落裏的骨灰罐,便準備離開這裏了。剛走到岩窟門口,寧無兮就追上他道:“你要去哪兒?”
“我去哪兒跟你沒關系吧?”
“看樣子,你是要去蘭氏鲛宮吧,你去那兒做什麽?”
“跟你沒關系。”江羨魚冷冷斜了寧無兮一眼,若說之前他還把寧無兮當朋友,但現在他只想跟寧無兮劃清界限。
雲焰天一直裝作不在意,但看江羨魚離開了,還是忍不住追出了門,不舍地目送他漸漸消失在碧海中。
“王不要難過,他很快就會和我們再見面的。”寧無兮神秘一笑,然後又問道:“我們是在這裏繼續等蘭王嗎?”
“再等一天,他再不來我們就走人。”
于是兩人回到岩窟內,耐着性子繼續等待。
時間飛快流逝,到了晌午時分,大海上傳來遙遠的鯨鳴聲。鲛娘一聽到這聲音,便知道是貴客要到了。她立即梳好妝容,并把手下們都喊出來迎接,千盼萬盼,總算是把人盼到了。
巨大的藍鯨漸漸靠近黑岩城,從鯨魚背上跳下兩男一女。三人都是青藍色裝束,男的俊美至極,女的嬌麗可愛,一看就是王室貴族。
“有失遠迎,蘭王陛下快快請進!”鲛娘熱情地把三人招呼進門。
“終于來了。”雲焰天斜了眼蘭拓歌,他還是一身淺藍鲛袍,一頭長發幾乎垂至地面,偏偏發質奇好,比女人的發還烏黑柔順。
“實在抱歉,讓雲王久等啦。”蘭拓歌滿面春風地走過來,身後的俊男美女也跟了過來,一齊在雲焰天和寧無兮身前落座。
令兩人震驚的是,蘭拓歌身旁的男子居然是葉臨川,他同樣是一身淺青鲛袍,由于和蘭拓歌挨得近,很容易讓人對比他們的容貌,這兩人居然長得很像,眉眼幾乎一模一樣,但蘭拓歌的膚色更白,氣質柔和,而葉臨川的嘴唇更薄,氣質偏冷。
“這個人是獵鲛師吧?他怎麽在這裏?”寧無兮詫異道,他之前還沒發覺,葉臨川居然長得這麽像蘭王。
葉臨川卻像不認識他二人似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給蘭王和蘭采兒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啜飲起來。蘭拓歌便笑着問他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王好偏心啊,怎麽不問我餓不餓?”蘭采兒撒嬌道。
“你這丫頭,一路上都吃過好多了。”
鲛娘聽見他們說要吃東西,立馬端了幾大盤鮮美肥嫩的魚蝦上來。
蘭拓歌親手給葉臨川夾了一碟蝦,放在他面前,他點頭說了聲謝謝,便低頭吃了起來,動作自然,沒有任何不适。而蘭采兒托着腮幫看他吃蝦,眉梢眼底都是盈盈笑意。
“這蝦好吃嗎?”
“沒有咱家的好吃。”葉臨川說的咱家,便是指蘭氏鲛宮。
雲焰天和寧無兮都看呆了,“這家夥到底是人是鲛?你把他帶過來做什麽,他跟你是什麽關系?”
蘭采兒俏媚笑道:“他啊,是一條沒尾巴的鲛。”
“他是我蘭氏的人,二位只需知道這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便透露。”
寧無兮更加納悶了,一個人族獵鲛師,怎麽會跟蘭氏扯上關系?而且葉臨川看起來不對勁,周身的氣息似乎變了,這氣息更像是鲛。
“我們說正事吧,約雲王來此,其實是想一起去海蜃宮。”
雲焰天冷哼一聲道:“本王為什麽要去海蜃宮那種鬼地方?據說那裏遍布陷阱,還關着窮兇極惡之徒,有得進,沒得出。”
“因為兩百多年前,白晞去過海蜃宮,那裏應該有破詛的線索。”
“哦?那你自己去吧,拉上本王做什麽,本王又不管破詛。”
“海蜃宮是由上古蛟龍鎮守的,你雲氏自古就和蛟龍一族頗有淵源,雲王身上的龍氣,還有額上的赤龍角,不就源自蛟龍嗎?換句話說,只有跟雲王一起,那宮門才能順利打開。”
雲焰天哈哈笑了幾聲,“那你求本王,本王就跟你一起去!”
蘭拓歌笑而不語,蘭采兒便頂嘴道:“雲王還真喜歡開玩笑!如果雲王不想知道當年白王為何自殺,那大可以回去。”
雲焰天俊臉一沉,白晞的死的确充滿了疑點,首先,作為鲛王就算犯下重罪,也不至于被處死,頂多廢除靈力終身囚禁。其次,就是要自殺,也不該用刎魂這樣極端的方式。
一旦刎魂,便意味着永不入輪回。白晞偏偏選擇刎魂自殺,就好像害怕誰會招自己的魂,就像在用性命掩蓋着什麽秘密。
“那好,本王跟你們一起去,什麽時候出發?”
“明日吧。”蘭拓歌說着看向葉臨川,他重傷初愈,今日不宜再颠簸。
事情談妥後,雙方便各自去洞窟裏休息。
就在這時,江羨魚又回來黑岩城了,他抱着骨灰罐游了老遠,突然發現自己抱的是一壺酒,氣得半死,于是又傻乎乎地游了回來。
而在洞窟內,寧無兮正打量着桌上的白玉罐,江羨魚臨走前,他趁對方不注意把這個掉了包,其實也沒有別的用意,就是想江羨魚回來找東西,在這裏多留一會兒,好讓他的王多開心一會兒。
果其不然,洞窟下傳來了江羨魚的大吼。
“寧無兮——你給我滾出來!”
※※※※※※※※※※※※※※※※※※※※
嗯,一條沒有尾巴的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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