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更)

衛予僵在床邊, 手放在腰後以作支撐。

特麽的, 怎麽會這麽酸疼, 這都快中午了還這麽疼, 今天回去後怎麽遮掩,喬奇那小子滿腦子黃色廢料,腦補能力一流, 指不定怎麽想呢。

伫立片刻那口氣總算緩過來了, 衛予遲緩的走向洗手間, 邱行之猜測他可能是害羞,自覺的轉身後退到桌邊擺弄剛買回的食物,早飯午飯點都過了,衛予一定餓了。

一浪比一浪洶湧的心滿意足淹沒邱行之, 他顧不上其實也酸着的腰, 擺好筷子,不斷向洗手間的門投以視線。

衛予在裏面, 和他只隔着一扇門, 這個認知讓邱行之的嘴角扯出明顯弧度, 笑意直達眼底。

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裏, 衛予看到自己的模樣。

睡了許久眼皮浮腫, 濃密的頭發姿态各異的橫行于頭頂之上,嘴唇果然腫了,一夜也沒有恢複,細看,右側嘴角還破了一點皮。

白色T恤包裹肩頸, 露出的一截脖子上東一個西一個,左一個又一個的痕跡,淩亂滿目的通過鏡子折射進衛予眼中,不用看,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更慘不忍睹。

睡了一覺,什麽迷亂的意識都回複了,腰臀的酸疼一陣一陣竄着上腦,彎腰變得異常艱難,慢條斯理的撕開牙刷包裝擠牙膏,牙具和毛巾都是全新的正裝,應該是邱行之買來的。

鏡子裏的他又恢複了平日裏雲淡風輕的冷靜模樣,洗漱完畢步出洗手間,一眼看到坐在桌邊不斷朝這邊張望的邱行之,像只嗷嗷待哺的貓,桌上鋪着幾個打包盒。

他極為緩慢的走過去:“買了什麽吃的?”

“小面和牛肉餅。”

衛予太過遲緩僵硬的動作落在邱行之眼內,聯想到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昨晚各種旖旎的畫面争先恐後鑽進腦袋,雙頰一熱趕忙搖頭甩開亂七八糟的回想,把椅子拖到自己旁邊:“餓了吧?”

落座又是新一輪的淩遲,衛予胳膊交叉着搭在桌上,一口氣提上去許久才緩下來,抓過筷子準備果腹。

邱行之忍了忍最終還是小聲問:“還好嗎?”

“不太好。”衛予挑起一筷子面條,辣油小菜鋪滿面條,沒有蔥花,“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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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予昨晚特意喝了點超出自己底量的酒,憑仗酒精的催化做出從沒想過的事,俗語雲酒壯慫人膽,他不慫,卻也需要壯膽。

他忙着喝酒忙着和同學說話,沒太留意邱行之,只從他近乎瘋癫的兇狠中琢磨:“你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邱行之腦袋嗡了一下,他昨天是喝了酒,但不多,不足以讓他喪失理智,可這麽回答顯得他更加禽獸,只得裝作沒聽懂意思的撇開話題:“你跟我一起回慶城麽?”

衛予點頭,剝開牛肉餅的紙袋子咬下一口:“這裏是什麽地方?”房間規模和陳設都不是他昨天定的那個。

“我重新開的,昨天那個……”

這話題接下去又要轉回昨天的事兒上,邱行之只得再次轉移話題——不是他不想回憶,實在是不敢,每每有相關畫面蹿回眼前,他就渾身發軟着連看人都費勁,只想一門心思沉浸在其中。

早上醒來去收拾房間的時候才發現實在慘不忍睹,床褥被子枕頭亂七八糟堆的堆,落地上的落地上,分明過了好幾個小時,那股子特殊的氣息還能清晰的聞到,他呆了片刻不知道如何下手,索性把沾滿各種痕跡的床單被褥枕頭裹緊裝進下樓買的巨大袋子,随後賠了錢退房。

邱行之吃着面條,眼角不住瞥衛予,相對于他的慌亂無措,衛予淡定的吓人,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這讓邱行之很有些郁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早午飯用完後衛予感覺舒适了些,除了纏繞在身體上那股揮之不去的酸痛,行走已經自如多了,他昨天穿的是半高領毛衣和呢大衣,換上後能遮住大部分痕跡,只是稍稍擡高下巴,就有不聽話的印子從衣領下争先恐後的鑽出來。

邱行之像狗一樣在他脖子上啃了好多下,不知道哪年才能消下去。

很難說這種極親密行為在兩個人的關系中能起什麽作用,退房離開酒店的時候衛予明顯感覺邱行之和以往不一樣,總是若有似無的靠在他胳膊旁,偶爾他轉頭看,十次有九次在對着自己傻笑,進入車子後座時,他感覺自己的手被碰了兩下,随後被攥進裹着熱度的手掌裏。

邱行之的手比衛予大上一些,能全方位無死角的包住他的手,察覺到衛予沒有拒絕的意思,邱行之岔開手指擠進衛予五指,用力扣住後,兩人十指交叉,呈現出親密的如戀人一般的姿态。

衛予轉頭,邱行之垂目看着兩人交互相握的手,嘴角高高揚起,毫不掩飾他此刻的志滿意得心花怒放。

心頭尖銳的刺痛了一下,衛予撇開臉,笑了笑:“遂城比慶城冷。”

邱行之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回去後是不是很忙?喬奇說你每天都忙到很晚。”

“還好,不趁年輕的時候忙,以後想忙也忙不動了。”衛予皺了皺鼻子,“喬奇是不是什麽都跟你說?”

邱行之喉結滾了兩下,衛予皺鼻子的模樣簡直像在勾他。

沒得到回複,衛予疑惑的看過來,邱行之輕咳兩聲點頭:“算是吧,他很開朗。”

稍稍一頓,邱行之想到另一件事,湊到衛予肩膀旁邊小聲說:“如果你有空的話,一起和媽吃個飯吧,媽前幾天還說好久沒見你了。”

發生親昵關系之後的第二天,邱行之提出和長輩吃飯,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衛予沉默了十幾秒,沒直接回答,而是問起另一個問題:“田怡做的那件事,你知道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邱行之微怔,意外衛予會再次提起這件事,但還是用力思考片刻,認真回答:“把事情搞清楚,讓她向你道歉。”

果然麽,衛予有些感慨,可:“你沒想過謠言的來源嗎?比如,她為什麽要讓我當謠言的第三者而不是別人。”

當時學校裏明裏暗裏對邱行之有好感的何止三兩個,衛予記得有一個情人節,衛予收到的巧克力塞了滿滿兩箱子,連輔導員都知道。

田怡要傳謠言,人選太多了,可她選擇了衛予。

這個車子是邱行之平時用來參加商務宴會的,偶爾會跟公司高管在車裏談一些事,涉及到日升的機密,因此駕駛位和後座間做了很好的隔音,司機是聽不到看不到後座人的一言一行的。

邱行之的額頭在衛予肩上貼了兩秒,含糊不清的回答:“我們平時走的近。”

這倒是事實,除了關系要好的幾個朋友,邱行之極少參與別人的圈子,真要扯謠言,衛予是最合适的了,這大概是不少人聽說謠言後會選擇相信的主要原因。

車廂空間就這麽大,兩個人縮在其中,呼吸進出間都是對方的氣息,衛予感到邱行之十分不安分,腦袋抵在自己肩膀上扭了好幾下,無奈推開他狗狗一般黏上來的腦袋:“你沒想過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嗎?”

邱行之呆了一下。

衛予轉頭和他對視:“我的舍友說衛予喜歡邱行之,田怡說我插足你的感情,這些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邱行之下意識将衛予的手扣得更緊,“我不敢當真,不敢問你,只能當不知道。”

一股強烈的酸楚感嗆進鼻腔,衛予忍着情緒沉聲問:“為什麽?”

邱行之苦澀的笑了笑:“我害怕。”

“怕什麽?”衛予緊追不舍。

怕你遠離,自此連朋友都做不成。

“最開始怕對你的感情不長久,後來怕告訴你之後會招來你的厭惡嫌棄,最後怕……”邱行之組織籌措着合适的、最能表達自己情緒的語句,“對不起我怕的太多了,瞻前顧後猶猶豫豫,是我太膽小。”

衛予第一次知道,他陷在暗戀的沼澤裏的時候,造成他多般情緒的人也被和他一樣,被相似的窘境困在坑裏,舍不得扔開又掙不脫,就這樣一拖五年。

邱行之單手摟過衛予的脖子,在他耳邊道歉:“對不起。”

衛予閉上眼,他從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麽可道歉的,邱行之喜歡他也好不喜歡也好,都不用道歉,在忐忑中磋磨掉的光陰也不該怨天尤人,誰都不好過,沒有誰對不起誰。

兩人緊挨在一起安靜的靠了一會,衛予又開口問道:“昨天碰上田怡到現在,我有個問題想不通。”

邱行之睜眼,順勢碰了碰衛予的下巴:“什麽?”

“那些同學怎麽會知道我們的事?我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好。”而邱行之也如願的沒有察覺,這種事情,衛予不太相信當局者迷的說法,他昨天拼命回想大學時期的種種,和邱行之的交往裏他恪守着同學、朋友本分,沒做過半點逾越的行為,一些關系好的同學表面看上去比他們要親近的多,卻從沒有人議論誰喜歡誰,最多開開玩笑,沒人當真。

那個時候好像就是一夜之間,他忽然聽到舍友中的兩個嘀咕他喜歡邱行之的事,還裝着玩笑問他是不是真的,衛予只能一笑了之,私下以為自己做的太過明顯,此後越發謹慎,和邱行之處在同一場合的時候若有第三人在都忍着不過多關注,生怕自己會洩露。

邱行之說他喜歡他多年,掩飾的同樣密實,衛予同樣沒能感覺到,這個角度上他倆奇葩的契合。

緋聞八卦只是生活中的附屬調劑品,并不會時時刻刻拿出來談論,發現邱行之似乎不知道那些議論後,衛予才慢慢放松下來。

現在回憶,其實是不是有許多東西被他遺漏了?許多看似無關的東西,其實都藏着蹊跷。

邱行之明白衛予的意思,眼神凝出一些涼意:“你懷疑有人故意散播?”

衛予:“他們連你相親的事都知道。”

邱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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