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徐清越只在手術完成兩天之後醒過來的,在得知他的左腿可能要截肢後就抵觸治療,徐家的人輪流守着他,就怕一個不留神他就做傻事。

得知有可能要截肢的事時徐清越大鬧了一通,連在病床前守着的他媽媽都被他趕了出去。

之後只要是醒着發現病房裏有人,他就發脾氣,大吼大叫,叫人滾出去,連醫生也被罵。

徐夫人沒轍了。

徐清清見向來強勢的大伯母哭成一個淚人,心裏也很難受,上前安慰,“大伯母您別哭了,這時候大伯和清越哥都需要您。”

徐清越的父親因為徐家公司的事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忽然又聽說獨子出車禍傷的很嚴重,憂急交加,急忙從國外趕回來,但身體承受不住,就在徐清越的病床前倒了下去,中風住院了。

兒子剛事,丈夫也倒下了,即便是女強人徐夫人也是心力交瘁,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清清,你幫幫大伯母好嗎?”徐夫人病急亂投醫了,抓着徐清清的手哀求,“你進去勸勸你哥哥,他最疼你,一定聽得進去你的勸的,我沒辦法了……”

徐清清點頭,“您別擔心,我這就進去和清越哥哥說說話,會沒事的。”

這時候一直沉默陪在一旁的言弈也開口了,“阿姨您兩天沒合眼,我讓人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清越這邊我和清清守着,不會有事的。”

徐夫人憋着淚,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似是悵然又是釋懷地扯了扯嘴角,算是這麽多年來對言弈的第一次好臉色,語氣也不像以前每一次那樣冷嘲熱諷,感激居多。

“謝謝你了。”

患難見真情,她在醫院守了多久,言弈與徐清清就陪了她多久。

到了這一刻,以前那些恩恩怨怨想起來全都是她一個人的臆想。

說到底言弈什麽也沒做。

“我去陪陪你大伯,他要是再出什麽事,我……”徐夫人沒有把話說完,拍拍徐清清的手,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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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越的父親的病房在另一外一層樓,徐夫人就這樣每天在兩層樓上來回跑。

目送徐夫人離開,直到她的身影在樓道口消失,言弈才收回目光,牽住徐清清的手,輕聲安慰,“別擔心,阿姨她能堅持住的。”

徐清清低頭看被他牽着的手,點了點頭,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言弈手上的力道緊了緊,猶豫了幾秒,還是将她攬過來抱在懷裏,一手輕撫她的頭。

“叔叔和清越都會沒事的……”

既是在安慰徐清清,也是在安慰他自己,這種情況已經很糟了,他們都不是醫生,除了等待,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徐清清擡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懷裏待了一會兒退了出來,不着痕跡掙開手,“我進去看看。”

言弈随即又牽住她的手,溫聲道,“我陪你進去。”

說完也不給徐清清說話的機會,率先推開病房的門,牽着她走了進去。

徐清越聽到響動,睜開眼時滿眼憤怒,但對上徐清清紅紅的雙眼,終是沒有發作,将臉撇從一邊,不看他們。

“哥……”徐清清哽咽着喚了一聲。

徐清越眼皮顫了顫,沒有睜眼,也沒有應聲,徐清清還想再說什麽,言弈捏了捏她的手,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說,他有辦法。

現在的徐清越比任何時候都要任性,也沒人敢刺激他,徐清清也是小心翼翼的,但言弈不一樣,同樣是男人,他知道對徐清越說什麽才有用。

“救青蔓是你自願的,奮不顧身救她的時候你連死都不怕,現在還怕活着嗎?還是你想用自暴自棄來讓所有人感受你的痛苦,讓青蔓內疚自責,讓大家都因為你而沉浸在悲傷裏?”

“徐清越,你一直都這麽自私!”

“你有沒有為叔叔阿姨想過,叔叔現在也躺在病床上了,阿姨每天擔驚受怕的,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言弈的話到底起了作用,徐清越睜開眼,但眼睛望着上方,呆呆地問,“爸他怎麽樣了?”

“情況暫時穩定了,但醫生說了,以後不能再受刺激,也不能再操勞。”言弈回答。

徐清清走過去,在病床前站定,眼含淚花,哽咽道,“哥,大伯和大伯母都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爸爸已經聯系了最好的醫生,你的腿不會有事的。”

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哭,徐清越終于不再是無動于衷,一只手臂打着石膏,另一只手輸着液,他動不了,卻是笑了笑。

“別哭了,本來長得就不好看,哭起來像小花貓一樣難看死了。”

徐清清破涕為笑,蹲下趴在病床邊,一邊抹淚一邊說,“我還不是被你吓到了才哭的,你好意思嫌我醜。”

言弈走過去,對徐清越說,“這兩天青蔓每天都來醫院看你,但阿姨不讓她進來,你……”

聞言,徐清越眼睛一亮,“她人呢?”

徐清清抹了一把臉,在言弈之前開口回答,“陽陽昨晚發燒了,青蔓姐給我打電話了,一會兒就會過來。”

徐清越默了默又問,“她有沒有受傷?”

他隐約記得昏迷前看到傅青蔓滿臉是血,他醒來也沒見她來看他。

言弈接過話,平靜地說,“她受了輕傷。”

“嗯。”徐清越淡淡應了一聲後又不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傅青蔓帶着兒子出現在病房門口,蘇瀚有急事出國了,是朱翔送他們過來的,看到徐清清在和徐清越說話,徐清越難得平靜下來,傅青蔓想着一會兒再進去,卻不想徐清越已經看到了。

徐清清察覺異樣,順着徐清越的視線扭頭,看到傅青蔓牽着孩子在病房外,驚喜喊了一聲,“青蔓姐,你來啦。”

傅青蔓微微一笑,牽着兒子走進去,她臉上的傷包紮着,笑起來沒有之前的賞心悅目了。

“你怎麽樣?”她問徐清越。

徐清越故作輕松扯了扯嘴角,“還活着就不算壞吧,我可不像有些人那樣沒良心,好歹是救命之恩,卻不來病床前伺候。”

傅青蔓沒有接話,她對徐清越有感激,有歉疚,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

終究是欠了恩情。

陽陽走過去,伸出小手摸摸徐清越的手指,覺得他的手很涼,就用嘴哈氣幫他暖和。

“怪叔叔,你趕快好起來……”

“爸爸說你是為了救媽媽才受傷的,謝謝你救了媽媽,以後我也會喜歡你的。”

小家夥奶聲奶氣地說着話,舉動将人的心都暖化了,徐清越嘴角微揚笑了起來。

“叔叔沒事。”

言弈看傅青蔓有話想與徐清越說,找了個理由将徐清清和蘇淮陽哄了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傅青蔓和徐清越兩人,傅青蔓誠懇地向徐清越道謝,“謝謝你救了我。”

徐清越自嘲一笑,“我用半條命,一條腿才換得你這句謝謝,代價似乎太大了。”

傅青蔓沒有接話,她最怕欠人情,現在徐清越說什麽她都會忍着。

沉默了一會兒,徐清越氣悶地哼了一聲,“是不是只有和蘇瀚或是言弈待在一起你才會說說笑笑,就這麽不願意與我獨處?”

傅青蔓不接茬。

徐清越更加惱火,幾次張嘴想罵人,又罵不出來,憤憤道,“那天那輛車明顯是沖着你去的,根本不是什麽意外,人抓到沒有?”

傅青蔓點頭,“當晚就抓到了。”

蘇瀚出錢,有人出力,在警方之前就把肇事逃逸的人找到了,确實不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不僅如此,誤打誤撞知道了蕭承宗的死亡真相。

他問一句,傅青蔓答一句,徐清越氣惱不已,“你多說幾句話會死啊,現在快要死的人是我,你哄一哄我怎麽了!”

“抱歉,我只會哄兒子。”傅青蔓道歉。

“你……”

徐清越一噎,瞪她一眼,知道她說的假話,她怎麽可能除了兒子就不會哄別人。

她肯定哄過蘇瀚的。

徐清越不死心,又說,“我沒了半條命,還要失去一條腿,這是你欠我的,你想怎麽還我?”

傅青蔓蹙眉,“你想我怎麽還?”

徐清越怒道,“我要你立即和蘇瀚分手,和我一起出國,照顧我的下半輩子。”

“不可能。”傅青蔓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沒錯,徐清越是救了她,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可她并不認為徐清越就能以此要挾她和蘇瀚分開。

她不會和蘇瀚分開的。

“徐清越,你救了我我心懷感激,但我是個自私至極的人,更不喜歡被人要挾,你變成這樣,我們誰也不想,你別發瘋,現在你只需要聽醫生的話,接受治療。”

此時傅青蔓的心情糟透了,蘇瀚不在身邊,她幾乎就要克制不住情緒,但處于愧疚,她忍下了。

“你忘恩負義!”徐清越咬牙切齒。

這時候一個身穿白大褂,身姿挺拔,長相英俊的年輕男醫生進了病房。

看見與顧景時長得有幾分相像的男醫生的臉,傅青蔓的情緒壓了下去,輕聲問,“顧醫生,他的情況怎麽樣?”

顧雲深溫潤一笑,“情況比預想中的要好,不用太過擔心。”

傅青蔓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病房,顧雲深給徐清越仔細檢查。

她在病房外等着顧雲深出來,顧雲深看了看言弈等人,朝傅青蔓微微一笑,“到我的值班室聊吧。”

傅青蔓跟着顧雲深去了值班室,顧雲深招呼她坐下後,給她倒了杯水,傅青蔓接過後道謝,端在手裏沒有喝。

“顧醫生,徐清越的腿一定要截肢嗎?”

顧雲深嘆了一口氣,搖頭,“也不一定,我和幾個這方面的專家開會探讨過,他們覺得截肢是最把穩的辦法,要是徐清越的腿感染,有可能會危及生命,但眼下情況還不是最壞的,我們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辦法。”

末了,顧雲深又接着說,“其實不禁國外,連國內也有幾個不需要截肢,經過手術就讓傷患好起來的例子,只是風險太大。”

傅青蔓忽然想到了程一澤。

當年程一澤傷得很嚴重,而且傷了雙腿,醫生給的建議也是截肢,但出國治療後,程一澤用幾年的時間重新站了起來。

“我有一個朋友曾經也傷了腿,傷得很嚴重,最後還是痊愈了,你說要是找到他曾經的主治醫師,讓徐清越接受治療,是不是就不需要截肢了?”傅青蔓歡喜不已。

顧雲深若有所思,問,“你說的是不是程一澤?”

“顧醫生也認識一澤?”傅青蔓稍有訝異,随即點頭,“嗯,就是他,既然顧醫生也認識他,想必了解的更多,我想……”

顧雲深微笑,“其實這件事我還是聽未晚說的,之後也做了一下了解,未晚她小舅……”

說到了這裏,顧雲深頓了一下,給蘇瀚換了個稱呼。

“蘇先生也找我問過,确實,如果找到當年程一澤的主治醫師,徐清越這個應該也是可行的,只是我聽說當年程一澤的主治醫師已經退休了,人在國外,也不知道行蹤,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傅青蔓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的,她說,“一澤應該與那個醫生還有聯系,我應該能找到。”

顧雲深剛想說什麽,手裏信息提示音響了一下,他查閱了信息內容後,又擡眼看傅青蔓,笑得意味深長。

“你可以放心了,蘇先生已經找到那個醫生了,兩個小時後的飛機,明天一早就能到,我們醫院這邊的也會召集專家一起研讨,徐清越的腿應該能保得住。”

傅青蔓微微一愣,喜出望外,有了顧雲深這句話,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謝謝你顧醫生。”

顧雲深搖頭笑,“分內之事,不用這麽客氣,從未晚那邊來說,我們現在也算是親戚了。”

傅青蔓難得的感覺有點臉熱,說到底還是沾了蘇瀚的光。

葉未晚是顧雲深的嫂子,蘇瀚是葉未晚的小舅,這确實是不算太遠的親戚關系。

事情總算往好的方向發展了,這下她有閑暇埋怨蘇瀚做什麽事都瞞着她了。

蘇瀚說有急事出國,卻沒有告訴她是為了徐清越的事。

雖然心想着等蘇瀚回來要興師問罪,可只要想到蘇瀚,她的心就暖暖的,懸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蘇瀚那個人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從來都是默默地為她解決一切麻煩。

只要保住徐清越的腿,她的愧疚自責就會少一點,以後就不欠徐清越了。

自從出事後,傅青蔓就沒能睡一個好覺,從顧雲深哪裏知道蘇瀚為她所做的一切,夜裏她做的夢都是無比美好的。

早上六點多,蘇瀚回到公寓,傅青蔓聽到響動,一骨碌翻起身,拖鞋也來不及穿,赤腳跑了出去。

蘇瀚剛把外套脫下,要解領帶,聽到卧室門開的聲音,扭頭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子。

在他轉過身時,沒給他準備的時間,傅青蔓猛地撲向他,将他撞得後退兩步才站穩。

圈住懷裏的女人,蘇瀚無奈又好笑,“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又不穿鞋。”

傅青蔓埋頭在他胸前,臉輕蹭着他胸前襯衣舒适的衣料,悶聲說,“因為我太想你,等不及穿鞋……”

蘇瀚擡手固住她的腦袋,不讓她蹭,板着臉教訓她,“臉上有傷,到時候留疤了可別哭,還有腿上和胳膊上的傷,劇烈運動把結的痂撕裂了肯定會留疤的。”

她那麽愛美,臉上留疤真的會哭的。

果然,傅青蔓打了一個寒顫就不動了,但就是要賴在蘇瀚懷裏不出來。

任她抱了一會兒,蘇瀚輕嘆,“來回奔波兩天,我很累了,我去洗個澡,你再陪我睡會兒吧,睡醒了去醫院看徐清越。”

傅青蔓這才仰起頭仔細看他的臉,眼底的疲倦清晰可見,她不舍地松手,讓他去洗澡。

十五分鐘後,兩人相擁躺着,蘇瀚是真的累了,沒多久就睡着了,傅青蔓窩在他懷裏,一直沒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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