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流言

杜家現任家主杜言明被困于鬼族骨女幻陣險些喪命的事兒,可以說相當不尋常,也十分不光彩,人好歹是被救出來了,可消息還是走漏了。

得了信,杜言疏草草穿戴好,推了一把卷在地上的引之:“別裝睡了,趕緊起來,即刻回觀津城。”

杜言疏自然曉得,以引之的修為,信靈來訪,他怎麽會覺察不到,不過裝睡也是他的好意了。

杜引之瞧小叔面色凝肅,知是出事了,忙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家裏怎麽了?”

杜言疏眉頭緊蹙:“二叔受傷了。”

因為信上說消息已經走漏,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修真界,橫豎瞞不住,杜言疏就将事情如實道來,匆匆與戚夫人道了別,兩人便禦劍離開戚月宮。

戚夫人本欲派兩名擅醫術的宮人跟着,被杜言疏婉言拒絕了,此番他心急如焚,再不能如來時那樣乘馬車悠哉而歸,山長路遠,禦劍雖兩日可抵達,卻也是極損耗靈力的事兒,再不好拖帶旁人。

冬日夜長,出發時天未亮,卯時正是一日中最冷時候,禦劍而行更是寒風如刀,直削進骨縫裏去,杜言疏手腳冰冷至麻木,直到破曉後才稍微有些暖意。

他一路面色凝重不言語,杜引之幾次三番想問他冷不冷累不累,臨了又不敢開口,只默默跟在後面,時刻注意着小叔的一舉一動。

兩人行了一日,滴水未進,薄暮時分,杜引之實在憋不住了,試探道:“小叔,歇一會兒再繼續趕路罷。”

杜言疏遲疑片刻:“累了?”

“恩,有一些。”其實以杜引之現在的修為,就是再飛個十天八天都不是事兒,可他顧慮小叔先前為他壓制泣血蠱傷了元氣未恢複,又連日噩夢纏身靈息不穩,長途跋涉恐怕支撐不住。

杜言疏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他的用意,也不點破,忖度片刻,因知兄長現已無事,也不差那幾個時辰,加之自己确實有些勉強了,遂領了引之的情,道:“那就吃頓飯,歇息半宿再出發。”

兩人落地時,夜已經濃了,尋了間還算體面的館子,叔侄倆臨窗而坐。杜言疏心神不寧,無心點菜,所有事都由杜引之代勞了。

他自然曉得小叔的口味習慣,路途遙遠辛苦,點的菜也都偏清淡好消化,不會造成負擔。

上了菜,杜言疏端着飯碗興味寡淡地吃,因心裏壓着事兒,只顧着将米飯一點點往嘴裏送,完全忘了夾菜,面色沉冷眸色晦暗,一副心不在焉,半晌終于吃完了一碗白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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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兄長傷勢是一個事兒,但更令他想不透的,是兄長竟然會敗于鬼族骨女幻陣,按理說,這種程度的幻陣他自己都沒問題,更別說修為靈力遠在自己之上的兄長了,莫不是其中有什麽蹊跷,又或是兄長的靈脈出了什麽問題……

說起來,這十多年來,他鮮少瞧見兄長佩劍,就算偶爾動用靈力,也都是退治些山精鬼怪,再不見他使出全力的模樣,一旦遇上棘手的鬼怪,多數是自己去退治淨化,這兩年倒是引之去得勤些。

“小叔,再喝點雲腿冬筍湯罷?”說話間已盛了一碗湯,放在杜言疏面前。

杜言疏魂不守舍地嗯了聲,拿起勺子便喝,也喝不出什麽滋味來,杜引之瞧着他這模樣倒是笑了:“小叔別擔心,待會歇息兩個時辰再上路,明日也可抵達了。”

又嗯了嗯,杜言疏才真正回過神來,愣愣的望着手中的湯勺,咦,方才自己不是在吃飯麽,怎麽突然喝起湯來了?

正在他懵懵懂懂之時,三個白衣廣袖的少年人也進了館子,皆是十七八歲模樣的修者,與引之年齡差不多。叔侄兩對視一眼,心領神會斂了氣息,恰好座位又偏,加之對方有說有笑十分熱絡,并沒有注意到他兩。

現在身處頻州地界,杜言疏料想這些少年應該是頻州武鳴山的子弟,并沒有過多留意,只重新專心致志地喝着面前的湯,可奈何耳力敏銳,少年人的談話內容盡數聽了去。

“聽說,現在的觀津城杜家家主,竟然連骨女幻陣都破不了,當真不像話了些。”

杜言疏手一頓,放下湯勺,側過頭向窗外望去,街上黑漆漆的,寒風中幾盞燈火搖曳閃爍,缥缈似鬼火。他眼似無神,耳中卻聽得分明。

“此話當真?不至于吧?我們三人合力應戰,恐怕都能破了骨女幻陣。”

“你少吹牛,雖說骨女幻陣算不得什麽絕妙陣法,但亦幻亦真,以我們三人之力怕還是有些勉強的,不過,杜家家主被困陣中險些喪命這事兒……有些一言難盡吶。”

“啧啧,我看觀州也十分太平啊,并無魑魅魍魉興風作浪,杜家家主既然這般無能,不曉得杜家這些年是怎麽做到的。”

“他家不是還有個三公子麽,他的修為也算上乘罷,這些年退治妖魔一事,應該都是他在跑。”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心中郁悶,這些晚輩也忒沒規矩了,對前輩如此評頭論足像什麽話。

“三公子修為自然了得,但杜家修為最高的,怕是那位除了東臾島魔患的‘無妄劍‘杜引之小公子。”

“咦,他家不就兩位公子麽,怎的多了一位?”

杜言疏用餘光瞧了眼引之,看他面色如常,似未聽聞對方談話,專心致志地吃着面前一碗香椿雞蛋。

“诶~你當真孤陋寡聞得很,那位杜引之雖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卻能只身一人獨闖東臾魔窟,就跟玩兒似得取了魔蛟首級,這麽大的事兒你竟然不知?他是當年杜家大公子的兒子,和當今家主是叔侄關系好像?”

“那位大公子不姓杜罷?叫什麽我倒是忘了,不是十多年前叛出杜家和魔鲛私奔了麽?”

“你是真傻?那位大公子不是杜家血脈,前杜家家主仙逝,他不走成麽?杜家哪裏還有他立足之地。”

“我聽聞,那位杜二公子,就是如今的家主,修為雖不怎麽高明,手段卻不簡單,殺人不見血,當年那位大公子叛出一事,據說就是他在背後設計的,逼走了對方,順利坐上家主之位,後來那位大公子銷聲匿跡十多年,他們家才把那位杜引之接來養,古怪不古怪。”

“你這話沒道理得很,那位大公子本就不是杜家的血脈,理應做不了家主的,這說法一聽就不可信。”

“你不曉得,前杜家家主最是疼愛那位大公子,還有傳言,大公子其實是前杜家家主的私生子,和嫂嫂……”

幾個少年人突然禁了聲,齊刷刷地捂住了嘴憋得滿面通紅,神情駭然,跟見了鬼似得提着劍探着腦袋四處張望,可憑他們的修為反應速度,哪裏還能尋到一點蛛絲馬跡,這叔侄兩早已留下銀子離去了。

這些話實在是不堪入耳,杜引之忍無可忍,封了他們的嘴。

兩人在長街上走了片刻,尋了間客棧,因為只歇片刻,所以杜引之只要了一間客房。

兩人上樓進入客房,一路無言,杜言疏悄悄的看了引之幾眼,看他神色如常并無異樣,自己反倒眉頭微蹙,腦中雜亂無章的煩惱怎麽也理不出頭緒,索性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沏茶,定定心神。

杜引之聽到小叔嘆氣,面上才露出擔憂之色,一邊檢查榻上褥子是否足夠潔淨,一邊安撫道:“小叔,那些流言別往心裏去。”

杜言疏先是不語,噙了一口茶才輕描淡寫道:“你二叔,不是那樣的人。”

杜引之笑了,露出小小的虎牙:“侄兒自然曉得。”

杜言疏擡頭看看這個笑得明朗純粹的侄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微微垂下眼,淡聲道:“那就好。”

杜引之看小叔一副欲言又止滿臉疲憊的樣子,心裏揪痛,恨不能将小叔打橫抱起推到床上讓他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自己絕對無條件的相信他。

“小叔,你先上榻歇息罷,我再給你調理調理靈息。”

杜言疏道:“今夜別調理了,你也累了,歇罷。”

“侄兒不累。“杜引之望着小叔,雙目炯炯。

杜言疏挑眉:“方才不是你說累的麽。” 他曉得引之的用意,卻忍不住怼他,更不能對他過分的關心安然受之,怎麽說自己也是長輩,哪有讓小輩一直付出伺候的道理。

杜引之咧嘴一笑:“現在又不困了。”

杜言疏點點頭:“那繼續上路罷。”說着便要起身出門。

杜引之忙改了口風:“小叔且慢,我又困了……”

聞言,杜言疏坐上了榻,點點頭道:“這就對了。”

杜引之撇了撇嘴,無奈的卷了被子在榻下歇息,兩個時辰後,起身繼續上路。

第二日向晚時候,叔侄兩終于抵達觀津城,杜言疏顧不上換衣卸劍,一進門就急匆匆朝靜室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叔:兄長如果是黑的怎麽辦哭唧唧

小叔:如果我和小魚兒有血緣關系怎麽辦哭唧唧

小叔:當年到底有什麽黑幕啊哭唧唧

(°Д°≡°Д°)

引之:嘿嘿~果然小叔哭唧唧最可愛了

\(☆o☆)/

躺好,XX發光等小叔_(:3」∠☆)_

……

诶周一了,摸摸小魚兒求好運

日常表白大天使~豆腐魚湯什麽的會有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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