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喜08
“生下來就死了?”
祝尋眸色驟變,顯然沒想到事實如此。
“是。”尤忘肯定回複,“二十多年的醫療技術比不上現在,聽說陳莉是意外早産,生産時出血不止,情況很危急……”
尤忘不僅命人去翻過生死簿上的記錄,甚至還暗中調查過二十九年的陵城醫院記錄。兩者疊加在一起的可信度很高。
祝尋聽完這番話,腦海中忽然晃過一些瑣碎的片段,漸漸連接成篇。
“前輩!”喻言也想到什麽,呼喊出聲。
祝尋對上喻言發亮的雙眸,就知道他們兩人想到一塊去了。他側眼看向不知內情的寧越之和尤忘,主動解釋道,“陳莉的兒媳婦方悅,前段時間生産時也遭遇了這事……”
唯一不同的是,陳莉是遭遇了意外早産;而方悅是因為懷了鬼胎難産出血。
“……宋子替是陳莉親生的嗎?”祝尋想到這個關鍵人物,蹙眉發問。
“不是親生的,宋子替是陳莉在外地領養的孩子。”尤忘想到一件有意思的點,眉梢微挑,“對了,但是宋子替的生辰八字,的确和陳莉死去的孩子一致。”
祝尋聞言,心裏生出點微妙,随口一問,“尤忘,你們檔案局連每個人的生辰八字都能記錄下來?”
“……”尤忘被問得一噎。這些自然是他從生死簿上看的,可他還想在祝尋面前掩好身份,總不會一上來就暴露了吧!
寧越之淡淡睨向前方卡殼的尤忘,輕而易舉地将話題挪回,“調查工作總要仔細點。不過,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的。”
宋子替,子,代替。
祝尋若有所思地點頭,這點的确說得通。他确認過,宋子替是活生生的普通人。那麽,方悅懷的鬼胎,到底是誰的孩子?
腦海中的思緒百轉千回,有些答案就快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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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祝尋眼中的迷茫消散不見,轉而流露出玩味的狡黠,“……我想,我應該明白這其中的蹊跷了。”
“前輩,你想明白了什麽?”喻言追問。
祝尋動了動手腕,快速起身,“我必須再去宋家別墅一趟,來驗證我的猜想。喻言,你幫我約一下宋先生,就說、就說是我要結算報酬,反正不要打草驚蛇。”
喻言立刻起身跟緊,“前輩,我們現在就去宋家嗎?我在路上聯系宋先生。”
“好。”祝尋應話,轉而朝尤忘點頭示意,“多謝幫忙。”
寧越之低喊,“祝尋。”
祝尋聞言,視線順着來源探去,正巧撞見對方投來的目光。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此刻卻映着他的身影。看似如遠處星辰冷寂,可靠近時隐約帶着溫熱。
似真實,可又似是一秒即散的幻覺。
祝尋心頭咯噔慢了半拍,他移了移視線,出口的語氣卻莫名其妙地上揚,“寧先生,我有急事要處理,我們回見。”
說罷,還像朋友玩鬧似的,沖對方揚唇眨眼。
“嗯。”寧越之眸波微晃,不着痕跡地加重語氣,“回見。”
……
祝尋是個十足的行動派,打完招呼後立刻就拉着喻言撤退。
剩下的兩人相顧無言,幾秒後,寧越之才開口打破了靜寂的氣氛,“陳莉死去的那個孩子鬼魂在地府嗎?”
“不在。”尤忘頃刻明白對方話裏的深意,語氣帶上幾分正色,“在生死簿上,他的名字旁側還有一行小字——陽氣未盡。”
生死薄是上古神物,裏面所有的內容随着時間自然産生的。任何篡寫生死簿的人都會受到神力反噬,就連尤忘這個地府閻王,也不例外。
陽氣未盡?
寧越之默念這四個字。
“正常來說,活人名字邊上只會寫着陽壽未盡。陽氣未盡四字,只能說明……”尤忘雙手環抱,看似漫不經心道,“他借助某種特殊的外力,維持了身上的‘活人’陽氣,所以鬼魄才沒被勾回地府。”
寧越之推了推眼鏡,起身,“多謝提醒,我先走了。”
“誰說我在提醒你了?讓你徒弟把這事透露給阿尋,也好讓他心裏有數。”尤忘沒好氣地駁回。他身為地府閻王,沒辦法将自己的身份明晃晃地往外說。他把生死之事透露給祝尋,本就是犯戒。天威難測,他雖不怕受到天道譴責,可也不能連累了祝尋。
寧越之想起祝尋離開時的神色,淺淡勾唇,“恐怕在提醒之前,他就能想清楚了。”
尤忘聞言一頓,緊接着笑意張揚,神色難掩驕傲,“說得也是,他的腦瓜子轉得比誰都快。”
……
祝尋出門後直接喊了一輛出租車,和喻言直奔目的地而去。
幾分鐘後,喻言挂斷電話,對着旁側的祝尋說道,“前輩,宋先生正巧打電話過來。我和他簡單聊了一下,今天周六他在家休息。他還說昨夜沒做噩夢,睡得很踏實。正想要找時間和你見個面,把報酬給了結了。”
祝尋看着窗外急速掠過的樹影,玩味笑笑,“他睡得踏實,可不代表他家裏就踏實。”
宋子替身上有他給的護身符,再加上他們上門捉鬼嬰那一遭,也足夠驚動某些人。事出突然,肯定要避避風頭。
“嗯。”喻言點頭。
“對了。等一會兒你趁我和宋子替交談的時候,暗中查查宋家別墅的風水。之前我們來去匆匆,又被‘陰宅格局’的障眼法給忽悠住了……”祝尋回頭吩咐,眼角攀上幾分瑩紅色的犀利,“別墅內肯定有一處是極陰之地。”
喻言沒有多問,幹脆應下,“好。”
一段時間後,出租車抵達別墅區。
前排的司機揚長脖子看看,感嘆道,“小夥子,你們住在這裏啊?這片老別墅區住的人很少吧?”
“不是我說,這地兒還真陰涼涼的,再往西走幾百米就是荒山墳。”
祝尋付了錢,問了句,“荒山墳?是墓地嗎?”
司機見他給了現金,只得從錢包裏翻找着零錢,随口接話,“是啊,聽老一輩的人說,以前城裏死了人,沒人認領的都丢在那座山上,久而久之就說成荒山墳了。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知道那塊風水不好,冤/魂最多了!否則陵城寸土寸金的,也沒見開發商開發。”
“原來是這樣。”祝尋收了零錢,也沒數就直接放進了口袋裏,“謝謝師傅,你路上開車小心。”
“欸,好咧。”司機聽見這句叮囑,暖心笑笑,驅車走了。
喻言上前幾步,按了按門鈴。沒多久,一身居家服的宋子替就從屋裏走了出來,替兩人開了門,“大師,你們可算來了。”
祝尋看了一眼他的氣色,了然。
雖然臉上的疲憊感是少了許多,但這額上的血惡煞氣可是半分沒少。
“宋先生,我能進去坐坐嗎?”
“當然,我茶水都備好了,就等你們。”宋子替連忙側身,邀請兩人進屋。屋內的擺設和之前無異,空蕩蕩的室內不見半點生氣。
喻言環顧一周,低問,“宋先生,家裏人都不在嗎?”
“嗯。”宋子替主動給兩人倒上茶水,神色稍淡,“回娘家了,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免不了怨我。那邊有岳母照顧着,讓她發洩發洩也好。”
他快速掃視了一眼兩人,補充道,“等明天我再去接她回來。”
祝尋抿了一口熱茶,幽幽問話,“對了,老夫人呢?”
“……說什麽鄰省的寺廟很靈驗,硬要去求護身的福祉給我。”宋子替想起母親,臉上重新露出幾分溫情,“她脾氣倔得很,我也攔不住她。”
喻言正坐在一側,藏于桌底的雙手正運轉着不盡木羅盤。
祝尋用餘光瞥去,見羅盤在屋內并沒有出現過多異象。他心有所感,瞄了一眼窗戶外的院子,“宋先生。”
“大師要去後院坐坐嗎?”恰巧此時,坐在對面的宋子替主動提議,“後院面積挺大的,還有個藤蘿架,這個天氣适合用來乘涼。”
祝尋想起那日淩晨一閃而過的鬼影,立刻應話,“好啊,正好看看這個屋子的全貌。”
說罷,他便給喻言遞去一個眼神。後者領意,将不盡木羅盤暫時收起,故意保持點距離跟在兩人身後。
後院的面積很大,除了茂密的植被和寬闊的草坪以外,還有一個露天的游泳池,只可惜裏面沒有半點水痕,甚至還堆積着一些灰塵,看樣子荒廢已久。
宋子替倒是會察言觀色,順着祝尋的視線,立刻就接話道,“大師見笑了。這泳池不常用,再加上前段時間家裏不安穩,就沒收拾。”
身後忽然響起動靜。
原本被藏好的不盡木羅盤騰空而起,羅盤上方揮出一股尋常人看不到的黑色厄氣。喻言深覺不對,第一時間就将羅盤收入自己的納靈袋中,低喊,“……前輩!”
宋子替被這情況吓了一跳,緊張道,“大師,這、這是怎麽回事?”
祝尋神色微沉,下一秒卻又輕而易舉壓制住心緒波動。他看向宋子替,笑眼眯眯,“宋先生你別緊張,你就權當是售後服務。我們全方位确認沒問題了,才好收取服務費啊。”
“……”宋子替一噎,只當是自己大驚小怪,随口一問,“哦哦,那、那有問題嗎?”
祝尋環視一圈,目光最終跌入院角那間矮小的儲藏室,唇側微勾。明明是六月炙熱的天,可他的瞳孔深處卻藏着前所未有的冷徹寒霜。
有啊。
當然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祝·腦袋瓜轉得飛快·尋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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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Meatball的地雷;Meatball*2和棉木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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