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喜09
宋子替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啞聲開口,“大師,那間儲藏室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
“沒什麽,宋先生你不要太緊張,我就只是随意看看。”祝尋收回視線,将眼底流動的戾氣收起,轉身朝另外一側走去。
宋子替聞言,神色一頓。
祝尋邁了幾步,見對方還站在原地發愣,低問,“宋先生?”
“哦哦,來了。大師,我再帶你去別處看看。”宋子替恢複常态,立刻跟在祝尋的身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還沒等回屋內,就見陳莉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媽,你回來了?”宋子替愣了愣,疾步上前迎接。
陳莉瞧見祝尋和喻言,眼色閃爍。她的餘光往某處一探,這才故作無事地說道,“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
說罷,她就從口袋裏摸出一方帕,小心翼翼地打開遞去,又囑咐,“子替,這東西你可要随身帶着,媽好不容易請了大師給你求的。”
話音剛落,祝尋就走上前來,笑眯眯地問話,“老夫人,這是哪位大師開的護身符?能不能給我過過眼?”
陳莉當下就攥緊了護身符,将方帕包上。她視線上下瞟動,語氣難掩排斥,“你一個小年輕哪裏看得懂?護身符可不能過太多人的眼和手,否則不靈光。”
“哦?”祝尋挑眉,似乎并不在意對方的态度。說實話,他早在陳莉藏好護身符之前,就已經瞄見其中的一角符文。
現在還不到時候,有事情他大可看破不說破。
祝尋勾起真假難辨的笑意,回了一句,“老夫人愛子心切,這枚符着實求得很不容易。”
宋子替接過那枚護身符,妥當地放在貼身口袋裏,打圓場道,“媽,我和祝尋大師再聊幾句,你先進屋休息吧?”
陳莉見護身符落進他的口袋,點點頭。不知怎麽,她的神色突然輕巧起來,“嗯,大熱天的,早些說完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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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祝尋盯着陳莉的背影,眼波輕晃。他回過神,開口,“宋先生,我們也該走了。對了,報酬的話我要現金。”
祝尋大方坦率,直接提出要求。他作為一個現代‘黑戶’,一沒身份證,二沒銀行卡,只有拿在手中的現金,才是他的保障。
宋子替一怔,随即開口道,“好,但我手頭沒那麽多現金。大師,等過兩天,我去銀行取了錢,再麻煩你跑一趟?”
祝尋聞言,眼色微凝,只定定地望着宋子替。對方被他幽深的視線看得心頭一跳,“大、大師,不方便嗎?”
“方便。”祝尋微勾,順應回答,“……等過兩天,我再來。”
**
等出了宋家別墅,一直沉默不語的喻言這才出了聲,“前輩,剛剛在後院分明有詭異邪氣,你為什麽不直說?”
“還不到時候。”祝尋不知從那裏扯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口中,神色自在。
喻言眉梢微蹙,顯然有些難以理解,“可宋先生額頭的煞氣越來越重,若是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出事。”
喻言從小修行,奉行的準則只有一個——若是遇鬼遇邪,必定除惡務盡絕不拖延!更何況,這事可能還會威脅到宋子替的性命。
祝尋瞥見他滿臉正色,輕笑着停下腳步,伸出一個手指頭,“第一,宋家人還沒到齊,一個完整的故事可不能缺了重要人物。要是我們貿然出手,拉扯出背後的真相,只怕他時候還會怨起我們。”
他停了停,又伸出一個手指頭。
“第二,宋子替的确會出事,不過最快也是在後日午夜。”
“後日?”喻言似乎明白了什麽,“是六月初一!”
祝尋扯下狗尾巴草,伸出三指,眨眼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報酬還沒給我,我怎麽舍得會讓他出事,否則這幾天不就白忙活了?”
一番解釋,順利通暢。
喻言雖被堵住話,但心裏的憂慮感也少了幾分。
祝尋勾唇,玩笑着用狗尾巴尖掃過對方白嫩嫩的臉頰,“最後,信不信我?”
“前、前輩。”
喻言生來怕癢,卻又不得不保持着端正的禮數,只得偏頭微躲,可祝尋沒輕易放過他。喻言被鬧紅了耳根,吱唔回應,“前輩你別鬧了,我自然是信、信你的。”
“這還差不多。”祝尋笑意更甚。他丢下狗尾巴草,看了一眼天色,發問,“帶錢了嗎?”
“帶了。”
祝尋滿意點頭,繼續朝前走,“遲點借我一些,走吧。”
喻言跟上,不解問話,“好。前輩,遲點你要做什麽?”
“請客吃飯。”
**
半小時後,喻言看着熟悉的門牌號,心中了然。
他早該猜出來的,祝尋前輩在這兒無親無故,認識的人寥寥無幾,能讓他請客吃飯的除了‘見過三面就混熟’的師父,還能有誰?
叩叩。
祝尋不知身後人的想法,輕車熟路地叩響門扉。沒多久,寧越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後。祝尋揚笑,語中沒存半分故意的客套,“寧先生,我又來了。”
又?
寧越之聞言,眼角略過一絲不禁細查的悅意,“進來坐坐?”
“不了。”祝尋擺擺手,帶上一分小心翼翼的邀約,“到飯點了,寧先生肯賞臉讓我請客吃飯嗎?”
這前前後後的,對方也幫了自己不少。雖然‘以物換物’這項條件還沒達到,可該有的道謝禮數,他還是不能缺。
喻言早有預料,忍不住瞥看門內的人。下一秒,他就聽見寧越之低應,“好。”
單字的回答,仍是如往常一般淡薄疏離。
可細聽之中,似乎又多了一種細微的人情味,僅僅只對祝尋一人。
“寧先生需要準備一下再出門嗎?還是我們現在直接走?”祝尋嬉笑着倚靠在門邊,像寧越之這麽精致的男人,出門不得收拾收拾。
雖然他不喜歡等人,可等的對象要是寧越之,卻也不算浪費時間。
寧越之的目光全然落在他的身上,一眼望穿對方的想法。他伸手推了推眼鏡,掩住那抹細碎的無奈,“直接走。”
話落,他便睨向了外側的喻言。只一瞬,後者就收斂了視線,只規規矩矩地站着。祝尋沒察覺兩人短暫的視線交際,還轉身拍了拍喻言的肩膀,耳語道,“記得當一下我的錢包,晚點還你。”
喻言點點頭,還沒等他答話,身側就傳來一聲,“走吧。”
“好。”祝尋被帶回注意力,重新貼近寧越之一些,“寧先生想去哪裏吃?地點你定。”
喻言落在最後,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克制自己的真實情緒——說實話,師父早就辟谷不食,而前輩身為一介鬼魄,也是沒有吃飯的必要。
這樣的兩個人,怎麽還約飯成功了呢?
但想歸想,說是不敢說的。
喻言将‘少言利己’四字謹記于心,默不作聲地跟在兩人身後。
**
寧越之将兩人就近帶入一家餐廳,三人各懷心思,對吃食一點兒都不挑。菜單在桌上随意轉了一輪,就結束了點餐環節。
前菜上得很快。
祝尋看着格外沉默的喻言,動筷子往他碗裏夾上一點,又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頰,“吃啊?”
“謝謝前輩。”喻言逐漸習慣了他的‘動手動腳’,剛一應話,餘光卻陡然察覺到對面的視線。
喻言拿起筷子的動作一頓,瞄了瞄對方。坐在對面的寧越之神色沒有多大變動,只是靜靜抿了口茶水,回視而來。
——先出去,遲點吃。
“……”
喻言忽然就懂了,筷子落在碗裏,輕易不敢動。
“喻言,怎麽了?人不舒服嗎?”兩人雖是以‘前後輩’相稱,可祝尋在心裏把他當成弟弟對待,自然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是、是有點不舒服。”喻言從沒說過謊,可‘師命難違’,他只得硬着頭皮結巴了兩句,“前輩,你和寧先生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間。”
祝尋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答話,“好。”
喻言猛然起身,連帶着筷子都被撥落在地,他快速一撿,疾步離去。
是他糊塗了!
師父和前輩說不定有私事要談,自己留在這裏礙眼做什麽?
祝尋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低聲念叨,“怎麽今天冒冒失失的?”他回過視線,又沖寧越之補充上一句,“寧先生,你別介意,我們先吃吧。”
寧越之唇角微晃,眼中淡漠稍離,“不介意。”
菜品上得很快,祝尋雖是一介鬼魄,可也嗅得這香氣,食得這五谷。
千年前後,食物的做法總有不同。祝尋拿起筷子饒有趣味地品嘗起來。一番滿足後,他才恍然發覺對面的寧越之碗筷嶄新。
明明是請人吃飯,反倒是自己吃了個暢快。祝尋難得生出幾分羞赫,問,“寧先生,你不吃嗎?”
“無事,正好換個地方問問話。你下午去過宋家了?”
寧越之三言兩語就改變了談話的方向,祝尋順勢回答,“去過了。不過事情還沒解決,我就不亂下結論了。”
祝尋不是空口妄言的人,即便心裏有了猜測。不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會擅自下結論。
想到這裏,寧越之幹脆藏住了疑問。哪知下一秒,祝尋就将身子微微前傾,帶着熟悉的哼笑聲,“寧先生,我發現你對這事很好奇。”
“有嗎?”
“有啊。”祝尋伸出雙指,隔空點了點自己的眼眸,斷定,“實不相瞞,我的眼神很犀利。”
話落,祝尋就從對方的眼中捉住閃逝的零星笑意。宛如流光劃過漆黑沉寂的夜幕,很稀少。可碰巧遇見的人,總能心生漣漪。
祝尋微怔。
又一次被美色晃了神,連帶着內心的想法也不經意宣之于口,“寧先生,後天初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宋家看看?”
這話說得無緣無故的,可又實打實發自內心。或許從初見時,祝尋就存了和寧越之親近些的念頭。
“嗯?”寧越之盯着他,沒有表态。
祝尋莫名有些心虛,被他看得湧出不自在。他移了移視線,腦海飛速轉動,企圖用‘宋家事件的本身’吸引對方。
腦中晃過一些宋家瑣碎的片段,剎那間,被他忽略的關鍵點突然沖了出來。
“怎麽了?”寧越之察覺出他突然轉變的正色,啓唇問話。
“突然想起點事,宋家所有人都藏着秘密……”祝尋眸色從閃爍變得幽深,喃喃回應。他重新望向寧越之,一半邀請一半自答,神秘道,“藏得最深的那人,或許是最意想不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雙人吃飯,達成!
喻言:我覺得師父在追前輩,但我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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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Meatball和甜滋滋的地雷;夜色入墨*15、Meatball*2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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