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魔06

醉酒的祝尋只覺得一陣燥熱,腦袋不安分地又往寧越之的懷中鑽了鑽, 被酒意染紅的耳根貼上冰涼的衣料, 讓他不由自主悶哼出聲,“嗯?”

祝尋潛意識裏是完完全全信任寧越之的, 正因此,這句低喃裏帶着幾分少有的軟糯勾人。寧越之早已習慣, 幅度極緩地低了頭, 唇角似有若無地觸上戀人的額頭, 以示安撫。

沈頃岚和尤忘都是耳力極好,如今聽見祝尋這聲的聲響,幹脆一左一右偏過頭去。縱使心裏再不樂意, 可那有什麽辦法, 誰讓好友自己願意往這坑裏跳?

對于他們三人破為神格的‘老古董’來說, 千年前是這輩子。可對于祝尋來說, 早已經是上輩子的恩怨痛苦了。世上對錯,旁人總是看不清的。日後若真是捅出了往事,恐怕也是祝尋以及寧越之的命數造化了。

短短幾秒, 沈頃岚和尤忘思緒千轉。還是前者先反應過來夜風低涼,率先出口囑咐, “送他回去休息吧。”

寧越之未應,只是穩穩當當地将祝尋抱緊屋子內。他将祝尋放置在已經整理妥當的床上, 拾起一旁的薄被覆在戀人的身上。

寧越之挽住祝尋的手,探了探他體內的氣息。雖有波動,但尚且能在控制範圍。他凝神将自身的修為渡了進去, 以此來幫戀人穩固體內波動的詭氣。

祝尋七魄分散得厲害,他們只能慢慢尋找。每多一縷精魄,祝尋原先的招詭體質就會恢複一份。他們如今擔心的事說來簡單——無非是怕祝尋拾起精魄後,又變成當年那副不可控的模樣。

可如果不拾齊,又怕祝尋殘缺的鬼體遭遇詭氣侵蝕時,會遭遇其他不測。

即便抛去這一切不說,那躲在暗處的鬼欲恐怕也早有一番打算了。即便他們甘願平靜,對方也不會放過祝尋。

清涼靈力的輸入減緩了酒意的燥熱感,祝尋原本就是酒量好的人。這一會兒時間,竟也消散了大半的酒意。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瞧見男人坐在他的身側。

祝尋勾唇晃了晃手臂,引起他的注意,“別浪費靈力了,我體內的詭氣又不礙事。”

“快好了,別動。”寧越之眸色劃過淺淡笑意,直到确認祝尋無虞後,才停下動作。祝尋從床上坐起來,凝神修整了一番。

“感覺如何?”

“沒事了。”祝尋靠近他,難得有些驚喜,“說來也奇怪,我體內的詭氣怎會容得下你的靈氣?”

“不是融合,是我用靈力化解了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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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聽些是化解,說得直白些,就是拿靈氣‘殺’詭氣。

祝尋聞言,凝住笑意,“那你的靈力豈不是……”

“無礙。”寧越之移開視線,随手拉起滑落在地的薄被,“我體內積攢的千年靈力,不是說散就散的。”

他的語氣雖然淺淡,可這內含的自信卻讓祝尋喜歡得緊。祝尋勾唇,好心情地捧場道,“也是!你最厲害了!”

“之前不是說困了?”寧越之聽出他的揶揄,無奈問。

“剛才只是酒意上頭,休息了一會兒,酒意散去就不困了。”祝尋随口回答,祝尋環視着周遭分外熟悉的擺設,提及另外一事,“我問你,這個地方,我是不是來過?”

寧越之沒瞞他,回應,“是。”

“那你能告訴我,我們以前為什麽來到這個地方?還有,離開南林後還發生了什麽嗎?”祝尋追問。寧越之眸色微閃,緊接着就聽見戀人低着語氣又說,“我腦海中隐約記起一些故事,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所謂的故事,其實是存在他腦海裏的那些零碎記憶。

“好,我聽你說。”

祝尋聞言,看了過去,在對方淺淡瞳色裏看見了自己。他側眼看着一側靜置的茶桌,心間一動,“我有點渴。”

喝完烈酒,又趁着醉意出了汗,難免有些口幹舌燥。

寧越之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露出極淺的寵溺的笑意,“坐着休息,我給你烹茶。”

“嗯。”

他起身端坐在一側的茶桌旁,平靜地從納靈袋中拿出一系列的茶具、茶粉。祝尋瞧見他這如流水般從容的模樣,輕笑一聲,心裏忽地甜滋滋——對方一個早就辟谷不食、不喝的人,會在納靈袋中準備這些東西,十有八/九是為了他。

“我記得我以前是向來不喜歡喝茶的。”祝尋盯着他,随口一提,“可重生後好像很喜歡茶水的味道。”

“千年前,你戒了酒,所以改口喝茶。”

祝尋乍一聽這事,有些驚奇地挑眉,“是嗎?為什麽?”

寧越之手中的動作微停,擡眼對上戀人好奇的雙眸。他靜默了一瞬,終是開口提起話題,“你先說你的故事,我再告訴你這事。”

“也行。”

……

辰和二十七年,秋。

祝尋坐在一節石階上,端着一罐烈酒喝着,還時不時地朝不遠處的玉器鋪張望上幾眼。路上行人來來回回,自顧自地熱鬧,誰都沒将戴着草帽的祝尋看在眼裏。

“怎麽進去那麽久?”

祝尋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踢了踢地面上的小石子。那間玉器鋪看似是普通的商鋪,可實際上,是寧家設在雲端城的一處信息驿口。

自從離開南林後,兩人便一路向北上而去。如此,已經過去了十日。那日的‘詭氣滅口’命案一出,各大家族自然就将這筆賬算在了祝尋的頭上。

祝尋自然是冤枉的,可又無奈沒有證據,只能暫時躲起來做人。

寧越之這回瞞着寧掌門私自外出,又鐵了心陪着他游蕩到現在還沒回宗山,說來也算是‘逾規’了。如今,他們好不容易才從山林出來入了城,寧越之自然是要找機會往自家的信息驿口了解情況。

祝尋伸手拉低了自己的草帽,眼中閃過一絲自責。

寧越之雖然不說,可他知道對方內心的煎熬斷然不比他少。

堂堂一代少掌門,又是天之驕子,如今卻要陪着他東躲西藏。更何況家門榮辱重擔,豈是他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寧越之不忍讓寧氏失望,可也不忍讓祝尋獨自面對流言紛争。

祝尋起初只沉浸在‘心意有人回應,逃難有人陪伴’的喜悅中,如今靜下心來一向,卻又是格外心疼寧越之。

“找個時間讓他回宗山好了,大不了我在山腳下多躲一段時間等他?”祝尋心裏想道。

忽然間,身側的巷子內傳來一聲輕緩悠揚的音律。祝尋被吸引了興趣,側頭朝巷內探去。原來是一個買器樂的小鋪子,此刻正開張,想要憑着音律來吸引客人。

——如果方便,給我帶一只瓷埙回來。

祝尋想起好友的囑托,又覺着寧越之一時半會兒無法撤離,幹脆起身邁入店鋪。掌櫃迎了上來,對這位遮面的客官稍微打量。雖然是遮臉又粗布的,可這渾身的氣派卻騙不了人。

“客官,你需要點什麽?”掌櫃熱絡。

祝尋見店內無人,見掌櫃一臉生意人的精明,沒帶半點修行者的觀覺,稍放寬心。他揚起頭,露出清朗笑意來,“有瓷埙嗎?”

掌櫃看見他俊逸的容貌,眸色一怔,立刻應答,“有的!客官,你這可是來對地方了。我們祖上最通的就是埙器!你随我來!”

祝尋跟着他進去,用心挑選了一音律上佳的黑玉瓷埙,妥當包裹收進自己的納靈袋,這才出了門。

哪知他的腳步還沒跨出巷子口,一行身穿暗紅裝的修士就舉劍将巷子堵了個水洩不通。

祝尋眼神一緊,忽然明白過來。他側過身看去,原本還算得上熱絡的掌櫃早已變了一副神色。他站在鋪前的石階上,正義凜然道,“祝尋!看你還往哪裏逃?”

“逃?我為何要逃?”祝尋自知暴露,幹脆摘下這礙目的草帽,勾唇笑問,“看你們的裝束……是遲家的修士?”

“沒錯!祝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早在你進鋪子的第一時間将你認了出來!”

“認出來又能如何?要我誇你嗎?”祝尋神色坦然,完全不怕他的言語,“我只是進店買個東西,你何必興師動衆來攔我?”

“為什麽攔你!虧你厚臉皮還說得出來!”其中一修士吼道,“你祝尋在荒山墳喪心病狂,鬧得人盡皆知!自從你出現出現後,先是南林、再是禹城、崧山、霧城,前後七八個地界都出現了詭氣害人的命案,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祝尋聽見這事,驚訝之餘更是好笑,“我說,你們遲家定人罪行的時候,能不能動動腦子?”

“祝尋!休得放肆!”

“說你們不動腦子就是放肆了?那你們無緣無故潑我髒水、持劍以多欺少,又算什麽?”祝尋想着寧越之就在近處,倒也不發怵,“那我反問你們,遲家向來只敢在自家的地界做做大頭,據說荒山墳剿匪請你們出來,你們也不敢出來。我祝尋就算真的殺了修士,又關你們遲家什麽事?”

“其次,你們指責我以詭氣害人?你們報的那幾個地界方位,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我祝尋又有何本事日行千裏?日日害人?”

衆修士被他問住了,一時沒人敢接話。

祝尋料定他們的反應,嗤笑一聲。

那名‘掌櫃’不願輸了氣勢,撐紅了臉面說道,“除了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還有誰用詭道害人!再說了各地家族都容你不得!祝尋,你本就該死!我們是為民除害。”

祝尋正巧有些醉意,聞見這些肮髒話語後,情緒是少有的起伏,詭氣在體內漸漸翻湧。他雙手緊握成拳,眼眶泛紅怼了回去,“好一派正義凜然的模樣!本就該死?容我不得?”

“荒山墳一事,我自覺做錯,木嶺之死,我也無意邀功!”祝尋沉下聲線,他在無幽地界待了那麽久,身上自然存了陰煞氣。如今他沒了壓制,這氣勢自然駭人,“那事之後我百般閃躲,從未害人。可你們認定我是木嶺第二,照樣也容不下我!”

祝氏風光時,各世家對着他一口一句‘年少有為’。可自從沒了祝氏,除了寧越之他們三人,誰又肯真真正正拉我一把!

“祝尋,你莫要狡辯!我已經請了就近的各大家族支援,你今日別想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祝尋掌間運出一抹詭氣,勾起冷笑,“那也要看你們攔不攔得住我!”

話音剛落,瞬時而來的詭氣蔽日。衆人被眯了眼睛,又怕詭氣侵體,一時間恐慌後撤,踩踏無數。

可實際上,并沒有人真正被詭氣所傷。趕來的遲家主反應過來,大喊,“一群蠢貨!祝尋逃走了!還不趕快追!”

……

祝尋一路閃身,快速來到城郊的樹林中。

方才是在城內,一旦有了争鬥,勢必會傷及無辜的平明百姓。祝尋雖然讨厭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可心裏始終存着正道良知,不想要濫殺無辜。

忽然間,一道短箭刺破靜谧的空氣,直沖他而來。祝尋反應迅速,揮出一道詭氣就将短箭折成兩半,無力掉落地面。

穿着各家族服的修士從四周湧了上來,将他圍了個水洩不通。祝尋雙眼微眯,心內煩躁再起,這些人簡直無孔不入!

“祝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話聽得我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你們怎麽還沒說厭?”祝尋蹙了蹙眉頭,只覺得無趣。

他無意惹事,可總有人打着正義的名頭來惹他,并且樂此不疲。仿佛只要将他除去,就能換整個修行界集體飛升。

“少給我油嘴滑舌!”

忽然間一柄桃木劍沖着祝尋而來,上面除了常有的靈氣之外,還夾雜着無數怨靈怒氣。祝尋認出劍的主人,伸手散出一道詭氣屏障,将桃木劍穩穩當當地擋了回去,高聲提醒,“斷魂?方家主你這桃木劍上詭氣也不輕啊!你用它來殺人,豈不是和我差不多?”

“這桃木劍上的詭氣皆是惡鬼所留!祝尋,你可別想要拉扯到我身上來!”方掌門操控着桃木劍持續向祝尋進攻,祝尋游刃有餘地以詭氣做擋。

“我沒想要拉扯,只是提醒你,這劍上詭氣太重了,你再不度化一下,日後定當受到反噬!”

方家的大船在海難中沉沒,連帶着方家弟子、修士死傷無數。祝尋分得清道理,所以才有意提點一句。哪知方家主完全聽不進去,攻擊反倒更犀利了起來。

臨海海難後,他便繼承了新任家主的位置。這次得到消息趕來絞殺祝尋,他更是暗自期許拿得首功,所以自發打頭陣。可現在他操控吃力,遲遲沒有攻下祝尋,反觀後者一派輕松自在,簡直令人氣惱!

攻人先攻心。

祝尋看出他的情緒,勾了勾唇,故意戳破,“還是說,方家主是故意留着劍上的詭氣不除?”

“住嘴!”方家主的攻擊頓了一瞬,好似被人戳到了痛腳。

方家到了他這一代,這把家傳的桃木劍自然落在他的手中。歷代掌門都會定時度化桃木劍的詭氣。可他卻從中摸到了門道,發覺劍上的詭氣冤魂越強,這劍就越是厲害。方世傑自覺天資過人,更有野心。

他偷偷摸摸地累積劍上的詭氣用來除惡,這段時間死在他劍下的鬼魂越來越多。無論有沒有作惡,他都照殺不誤,甚至還偷偷摸摸了殺了幾名地痞流氓,來增加劍靈上的怨氣。

桃木劍向來是‘正道劍法’,別的外姓修士不知這些蹊跷,還以為他的修為過人。

“哦?你是故意的?”祝尋再刺,果不其然,方世傑因為心緒波動,桃木劍的攻擊更加淩亂了。

方世傑如臨大敵,生怕別人留心察覺,大吼,“諸位,還等着做什麽!快上!還真等着祝尋這奸邪将我們各個擊破嗎?!”

此話一出,其餘人立刻圍攻上來。

“好一個方世傑,自己偷偷摸摸修了詭道,還敢說我!”祝尋低聲哼笑了一句,目光越發冷了。

他加重了詭氣的使用,硬生生折了方世傑的手臂,将他的桃木劍收到手中,“劍是好劍,只可惜你配不上!”說罷,就将毫不留情地将桃木劍收入了自己的納靈袋中。

方世傑見折了手,又被繳了靈器,頓時怒氣攻心,嘔出血來。

祝尋凝神召集着體內和四周的詭氣,那些散落的詭氣像是有靈識一般,皆受他的控制,自發攻擊起想要近他身的修士,還收了不少修士的靈器。

他站在陣中運氣控制,将這些供來的靈器心安理得地收入納靈袋中。

這些正派修士想要殺他,可他只是傷了他們的手腳,繳收了他們慣用的靈器,對比起來,已經是仁至義盡地退讓了!

有修士無力反擊,氣從口出,“祝尋!你卑鄙至極!虧我還覺得祝掌門待人溫厚、祝夫人溫和善良,教出來的兒子必定不會差!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如今看來,你這幅破爛性格就是被你父親慣出來的!”

又一人相應,“沒錯!說不準海難就是祝鶴齡和木嶺聯手策劃的!說什麽祝家是被冤枉的,我看不然!當年要不是祝鶴齡主張放木嶺一條生路,哪裏會惹出這麽多事?”

“如此說來,他們私下早有交易!我們都被祝掌門給蒙騙了!”

祝尋聽見這些話,眼色沉得可怕。他已經許久沒運轉過大量詭氣,現在被擾了心神,恍然間竟有點回到了烈獄殺戮的那段時間。他怕控制不住打開殺戒,已然在拼命克制。

“……閉嘴!”

那些被繳了靈器、躲得老遠的修士見他有了反應,可口上更是刺激得難聽,“祝尋,你已經引起衆怒,就不怕有人因此挖了你父母的衣冠墳、挖了你祝氏祖墳洩憤!”

從古至今,挖人祖墳向來是最惡劣之舉。只要是人聽見這話,肯定會露出破綻反應。

果不其然,祝尋面色猛然一顫。

原本嚴密的詭氣防守終于有了一瞬的漏洞,有人抓住這個時機,猛然揮出長劍,那劍徹底沒入祝尋的胸膛,引得士氣高漲。

“殺得好!”

祝尋是活死人,這血腥味自然于常人不同,反倒有些烈獄裏鬼怪妖物死後的氣味。他眼中徹底漫上了血色,一道黑色符咒從脖頸處隐約出現,延伸到右臉臉頰。他陰冷麻木地撥出長劍,淩厲地擲了一個方向,正是方才氣激說要‘挖祖墳’的那名修士。

那名修士來不及閃躲,恐懼地瞪大眼睛。長劍刺入他的喉嚨,徹底封了他的話,也要了他的命。

“我忍到現在,何嘗真對你們動過手?”祝尋胸膛起伏得厲害,顯然處在一種極端暴怒中,“你們既然急着尋死,我本徹徹底底成全你們!”

他輕而易舉就設下一道詭箭陣法,話音剛落,附在周身的詭氣頓時四散。

衆修士驚恐不已,亂作一團。原以為祝尋已經被逼到了無力反抗,哪知是刺激了他的發作。短短數月,祝尋竟是比荒山墳那日還要厲害了千百倍!

一時間,林中的血腥味更濃。

關鍵時刻,一道白色的靈力結界忽然落了下來,打散了陣法,更護住了不少人。寧氏弟子趕來,而為首的寧越之更是直接落在了祝尋的跟前。

寧越之完全不顧周圍的慘況,一門心思落在祝尋身上,眼中難掩心痛與擔憂,“阿尋,停下來!”

祝尋尚存的一絲理智分辨出來人,血眸渙散了一瞬。所有的陰森強硬在出口時都化為了說不盡的痛苦和委屈,“……我明明就在等你,什麽害人的事情都不打算做。可他們為什麽一定要逼我?”

“乖,我不逼你。”寧越之心疼得無以複加,靠他更近,低聲道,“信我,我幫你處理,你先休息。”

祝尋點點頭。

寧越之視線朝後方瞥了一眼,故意使出靈氣将祝尋晃暈。後者無力且乖巧地倒在他的懷中,沒了半點殺傷力。

“寧少掌門,你來得正好!快點殺了祝尋這個奸邪!”還有清醒者說道。

寧越之冷了冷眼色,回身面向衆人時只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模樣,“寧氏弟子聽令,将各位受傷的家主、修士帶回城內安置。”

“寧少掌門,你這是什麽意思?快殺了祝尋!”又有人不滿道。

寧氏其中一名弟子跑了上來,低聲勸說,“少掌門,你……”

“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

“少掌門,掌門以及長老們有令。”

“我說了,我自有打算!”寧越之聲線是前所未有的冷意,他看着後方投來質疑目光的外姓修士,不由分說揮出靈力。

那些人身受重傷,被靈力一晃就暈。

寧氏弟子們看見這一幕,面面相觑,紛紛無主地跑了上來。還是那名為首的內門弟子開口規勸,“少掌門,請你三思。”

寧越之定定地看了過去,打斷他的規勸,“澄鳴,我問你。”

“少掌門,你說。”澄鳴行了一禮。他是除了寧越之以外,內門弟子中最為出色的。

此番突然帶人出現在這偏遠的驿口,自然引起了寧越之的懷疑。

寧越之垂眸看向祝尋,冷靜發問,“你們、還有各大家族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方才在驿口內,你們分明知曉外界情況,故意設了避音結界想方設法将我留下?”

寧越之向來沉默寡言。如今一連串的追問,一字一句将語氣更重、更冷。內門弟子們在他的氣勢下,不少發了慌。

澄鳴還算鎮定,他知道這方盤問躲不過去,幹脆回答,“少掌門,各大家族之前商讨過的‘誅殺計劃’你是知道的,只因為祝尋……不,是祝少掌門一直沒能出現,他們也搜尋無果。前段時間,祝少掌門突然出現在宗山腳下,各地又出現了詭氣殺人的命案,所以各大家族才急了起來。”

“剛才在驿口內,我們的确是故意拖着你。因為弟子們在出發前,寧氏長輩們特意囑咐過,盡量不讓你卷入祝尋這趟渾水,還有沈氏也沒出面。”

寧越之眼底透過一絲少有的自嘲。

世家不愧是世家,做什麽事情都考慮周道。

兩大世家原先和祝氏交好,祝尋的事情他們暫時沒有定論,所以故意不出手,只派出些許弟子。而下面的家族則将祝尋視為了首要目标,争前恐後追來殺他。好像只要滅絕了祝氏最後一人,就可以名聲大噪,跻身新列的三大世家。

簡直可笑至極!

寧越之護着祝尋的手臂力道又緊了幾分,“又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

“這……”澄鳴顯出遲疑。

“寧氏弟子随身攜帶的靈玉可定位,你們料定祝尋和我在一起,所以父親和長輩們設法尋到了我,再将這事透露過其餘家族,是與不是?”

“是。少掌門,請你聽我們解釋。掌門和其餘長輩替你和各大家族擔保,只說你先驅追拿祝尋。此番派來都是內門弟子,決計不會将你的名聲敗壞的!我們可以一起把祝尋帶回會宗山,和掌門他們商議之後再定奪!”

寧越之垂眸,眼神沉狠一瞬。

他日夜在祝尋和家族之間煎熬,可家族卻用他傷害他最想保護的人?怎麽能!他單手摘下腰間的靈玉,遞到了澄鳴眼前。

“少、少掌門?”

這一下,不止其他弟子,就連澄鳴也懵了。

“把靈玉帶回去,拿着!”

澄鳴明白他的未盡之意,接過靈玉後直直地跪了下來,“少掌門,請你三思!”其餘弟子見此,紛紛照做。

寧越之充耳不聞,一把将祝尋橫抱起來,“我執意護他,都回去吧。我知你們不願與我為敵,我也不願傷了你們。”

“等他們醒來,你們自行尋理由。若是不好推脫,大可将罪都丢在我身上。”

“少掌門!為了一個祝尋,值得嗎!你今日若是離開這裏,即便我們不說,這些家族修士也會将你和祝尋聯系在一起,議論紛紛!”

澄鳴站了起來,第一次不顧禮儀朝着寧越之喊道。他向來将對方當成楷模,可如今,對方卻半棄了家門,執意護着一個‘臭名昭著’的祝尋?

澄鳴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對祝尋的随意評判。他自知不妥,顯得羞愧難當,“少掌門抱歉,我不該胡亂非議祝前輩。”

寧越之看着眼前人,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只回答,“值得。”

澄鳴抿唇無言。

寧越之護緊祝尋,淡聲吩咐,“你們幾人向來通透機敏,照我說得做。等我安定好一切,自會回寧氏請罪。”

說罷,他就帶着祝尋快速離去。澄鳴等人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都有些無措。

其中一名弟子問道,“阿鳴,我們現在怎麽辦?”

“決不能将少掌門推出去擋箭。”澄鳴想了想做出定奪,随手用靈氣将自己逼出點內傷,嘔出點血色來。

“阿鳴!”幾人一驚。

澄鳴捂住胸口,和他們說道,“全都內傷假暈,醒來後有人問起,我們都回不知。”

“萬一他們醒來後,逼我們怎麽辦?”

“他們一群人自诩正義,義憤填膺抓拿祝尋,結果還靠我們出面護着。有什麽臉面逼問我們?”澄鳴将靈玉妥當收入納靈袋,肯定道,“我信少掌門的為人。他若信祝尋,我自然也信。”

寧越之是所有人認定的寧氏掌門繼承人,澄鳴這些內門弟子只比他小幾歲,從小和他一起長大,都将他當成優秀的兄長看待。

此刻,當然決定信他不疑。

“少掌門的事情,我們回到宗山關起門來說。但決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分毫。”

沒錯,他們受點內傷算什麽?絕對不能讓這些滿嘴髒言的修士鑽了自家的空子!很快地,大家就紛紛響應。

“好!就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心為了一己私欲,肮髒至極;有的人心為了想保護的人,澄明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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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