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再遇

又過了一日, 平安王府接到了一份請帖。

蘇君蕊問了問, 才知道, 這請帖竟然是陸府尹差人送過來的。

蘇瑾瑜坐在大廳中間，放下了手裏面已經看完的請帖，說道：“請帖上面說, 陸府的梅花開了，陸知府擺了宴席，請我們明日過去賞梅。”

蘇君蕊一聽，便知道這是誰的主意了。便開口說道：“那父親打算去這梅花宴嗎？”

蘇瑾瑜說道：“明日皇上有事招我入宮，我怕是沒有機會賞這陸府的梅花了。便由你們代替我去吧。”

蘇君蕊接過了請帖，笑道：“好的, 父親。”

蘇瑾瑜看了蘇君蕊一眼，很滿意的點點頭，對于自己這個奇葩女兒，如今蘇瑾瑜倒是越看越滿意了, 總算是有女孩兒家家的樣子了。

于是這一天，蘇君澤剛剛回到家, 便看見了自家的妹妹正站在大廳裏面等着自己。

“蕊蕊？”蘇君澤有點奇怪的看着正站在大廳裏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蘇君蕊手中拿着那份請帖, 看着蘇君澤笑道：“哥哥今日歸來的好生晚。”

“朝中有事, 與太子商議的晚了些許。這麽晚了, 蕊蕊怎麽還在這裏？”

蘇君蕊聞言笑道：“自然是在這裏等哥哥。”她這樣說着, 看着蘇君澤說道：“今日父親大人收到了陸家的請帖，約我們一家明日去陸家賞梅，想來哥哥一向喜歡梅花, 故而妹妹特意在這兒等着，想問問哥哥明日可有事？”

蘇君澤一聽說是梅花，果然是有了些許興趣，說道：“明日休沐，倒是無事，不過……”

“既然無事，哥哥便一同去吧。”蘇君蕊說道：“母親近日來身子有些乏，故而也不去了，只有我與悅悅同去總是顯得失禮了許多，畢竟我同悅悅都只是女子。”

蘇君澤想了想也是。畢竟陸大人邀他們一家一同前去，結果家中不但長輩都不去，連男子也都不曾去，只有蘇君蕊與稅子悅兩個女子同去了，蘇君蕊的名聲還……果然是有些失禮。“也好，明日便同你們一起去，既是上門，禮物可是準備了？”

蘇君蕊說道：“哥哥放心，自然是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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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君澤點了點頭，此事便這樣定下。

第二日，三個人便收拾了一番，蘇君蕊穿着一身水綠色的裙子，稅子悅這次确實穿了一聲淡粉色的裙子。蘇君澤穿着一身月白色長袍。三個人一共要了兩輛馬車，同時出發，去了陸府。

因為是陸奇辦的賞梅宴，所以雖然陸雪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畢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也請了京都許多的達官貴人。

陸府的梅花在京都很是有名氣，所以陸奇這次請來共同賞梅的人大多大有來頭。不過……當看到慕容藍的時候，蘇君蕊還是愣了片刻。

慕容家會被邀請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蘇君蕊驚訝的是，她到不曾想過，慕容藍也會一同前來。

想來，自從上次桃花節之後，蘇君蕊便不曾見過慕容藍了。

慕容藍依舊一身紅衣怒火，與這整院子的梅花都不格格不入，卻又顯得格外的耀眼。

這邊蘇君蕊看見了慕容藍，那邊慕容藍自然也看見了蘇君蕊。她面上挂起了一個笑容，便朝着蘇君蕊這邊走了過來。

“郡主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她永遠是那麽特別，即便現場如此多容貌不凡的女眷，她卻依然尤為的突出。

蘇君蕊站在稅子悅的旁邊，本能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稅子悅，見稅子悅的面上始終帶着淡淡地笑意，才回頭看了一眼慕容藍，客氣道：“的确許久不見，慕容姑娘看來氣色不錯。”

慕容藍捂嘴輕咳一聲，說道：“前日裏面受了風寒，不過多謝郡主大人關心，如今已經好了。”

蘇君蕊說道：“還望慕容姑娘多保重身體。”她低頭朝着稅子悅輕笑了一下，而後說道：“我們還不曾卻拜訪主人家，這邊便先告辭了。”

慕容藍一雙眼深深地看着蘇君蕊，片刻之後才開口笑道：“聽聞郡主與夫人甚是恩愛，今日一看，果真如此，真叫人羨慕。”

稅子悅擡眼，看着慕容藍輕笑道：“慕容姑娘過謙了，憑着慕容姑娘的才貌，京中愛慕慕容姑娘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哪裏用得着羨慕我們？”

慕容藍終于将原本一直放在蘇君蕊身上的目光轉到了稅子悅的身上。

四目相對。

慕容藍的打量稅子悅的目光很是肆意。稅子悅回視，雙眼帶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喜怒。

慕容藍是第一次這麽仔細的打量一個……女子。

她慕容藍自負才貌在京都無人能比，自然也不曾将稅子悅看在眼中，雖然稅子悅是蘇君蕊明媒正娶的妻子，可那又如何？那蘇君蕊還不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可是……

慕容藍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之後的一切倒是出人意外。

“就怕小女沒有郡主夫人這樣好的眼光。”

稅子悅輕笑道：“慕容姑娘過獎了。”

天寒地凍，蘇君蕊站在兩個人的旁邊，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熱的很。诶？哪裏來的火？

“郡主，悅悅。”陸雪一身白衣，臉上帶着冷淡的笑意，說道：“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卻都是站在門口？”她這樣說着，又朝着周圍都看了一眼。

蘇君蕊一看便知陸雪找蘇君澤，只可惜現在人多，她也不好打趣她，便只得說道：“這不是偶遇了慕容姑娘，便打了個招呼。”

陸雪自然知道蘇君蕊、稅子悅還有慕容藍之間複雜的關系，所以一開始便不願意父親邀請慕容家，奈何……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慕容藍也看了陸雪一眼，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因為互相都有點不對付，所以打過了招呼之後，陸雪便同稅子悅他們一同與慕容藍分開了。幾個人先去見過了陸奇，而後便找了個亭子坐了下來。

“哥哥今日來了，陸姑娘別着急。”蘇君蕊見陸雪雖然與他們在說話，但眼神卻一直飄着，便忍不住開口揶揄道：“等會兒宴席上，陸姑娘定然能夠見到哥哥。”

陸雪臉上紅了紅，可惜陸雪自小性格冷淡，一張臉更是和稅子逸一般，甚少有表情，倒是讓蘇君蕊少了幾分的樂趣。“光是宴席上見面可是不夠。”陸雪這樣說道：“若是不好好相處，怎麽能夠讓你哥哥注意到我？”可惜，這姑娘的性格雖然冷淡，但很多方面卻豪爽的厲害，一點兒也不輸蘇君蕊。

“噗。”稅子悅輕笑一聲，看着陸雪說道：“方才我見兄長獨自朝着東邊走去了。現下離開席還有一些時候。陸姑娘可要好好把握才好。”

陸雪眼睛一亮，冷着一張臉說道：“那邊多謝了。”而後便起身了走了。

蘇君蕊坐在亭中，一臉笑意地看着稅子悅，說道：“悅悅如今也變壞了。”

稅子悅臉上一紅，說道：“胡……胡說……”

蘇君蕊笑道：“不過……這樣的悅悅我也喜歡。”

稅子悅便紅着臉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人在亭子裏面休息了片刻，後來又有不少女眷來了亭子裏面休息，兩人都互相打了招呼，不過那些女眷見了蘇君蕊，面上總是有些尴尬。稅子悅見狀便提議蘇君蕊一起在院子裏面到處走走。蘇君蕊也只稅子悅是為自己好，便笑着應了。

陸府的梅花果真是一絕。蘇君蕊看着這滿園的梅花，忍不住說道：“天寒地凍獨自開，雖然是有氣節，卻難免有些寂寞。”

稅子悅在旁邊聽見了，便開口說道：“梅自有雪相伴。年年梅花開，年年雪花來。常相伴、長相依，如何會寂寞？”

蘇君蕊擡眉，朝着稅子悅看了過去，只見梅花之中，稅子悅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說：“是否寂寞，看的并不是你的身邊有多少人，而是，你想要的究竟有多少。”

稅子悅擡頭看着梅花，說道：“要的越多，便越是容易寂寞。”

蘇君蕊看着這樣的稅子悅，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麽悅悅你呢？”

稅子悅轉頭看着她。

“你想要的有多少？”

稅子悅看着她。

“你。”

良久，她這樣回答。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的人，父母，朋友，甚至是子女。

可是，父母有自己的愛人；朋友有自己的愛人，甚至是子女，最終也會有自己的愛人。而你呢？最後能夠一直陪伴着你，并且一直将你看得最重的人，也不過是你的愛人。

所以……

一生之中，最想要抓住的，也不過是一個你。

若是離了你，即使是在百花之中，那也一樣寂寞。

她稅子悅，至始至終，想要的，所求的，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麽你呢？

你清楚嗎？

……

蘇君蕊看着面前的稅子悅。她已經活了太多年了，已經寂寞了太多年，寂寞的她甚至都有些不敢再多活下去。

若是人生如同前世一樣，她要怎麽熬下去呢？對于生，蘇君蕊是渴望的，卻又害怕着。

可在這漫漫的梅花下面，她看着面前的稅子悅，卻覺得，若是經後的歲月裏面，每一天，每一刻都有這個人陪伴着，那麽，哪像渴望而又害怕的漫長歲月，也變得讓人期待了起來。

“凄凄複凄凄，嫁娶何須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層層梅花之後，安少言靜靜地站在一旁。他并不曾去看身後兩個說着悄悄話的人。他的對面，美麗的慕容藍正被一群人簇擁着，談詩論畫，好不風流。可是，他的耳中聽到的，卻只有稅子悅淡淡地聲音。

一個人被衆星拱月，耀眼奪目，一個人只不過牽着一人的手，獨自站在角落，可他看着慕容藍臉上的笑容，如今卻是分不清，這樣的兩個人，到底誰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