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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雙方平息下來,呂秋也不願跟女人動手,可他心中卻也極為不服氣:“我小小一記名弟子,掌門何須擺我一道?”
燕琇冷笑,她說話做事雖然潑辣,但心思卻剔透,當即道出了玄機:“你也說了你就區區一名記名弟子,換我也不得信你!這隋淵見你心性純善,臨危讓你出手弑師,看似當機立斷,實際上只有讓你心中抱愧,才能讓你到死也不負他所托。”
施佛槿聞言長嘆,姬洛垂首用腳尖摩擦石子。呂秋瞠目結舌,可看兩人神情,也知這女人話不好聽但句句在理,頓時又氣又悲。
“女施主,你為何會在此?”施佛槿忽然問道。
那燕琇上一秒還兇神惡煞同人争論,下一秒便換了副嘴臉,笑靥如花溫情脈脈,只聽她格格笑着:“大和尚,我自然是跟着你來的!”
施佛槿聞言未語,倒是燕琇喋喋不休個沒完:“你可叫我好追,從敦煌行了一路,若非我與車隊走散,恐怕還真趕不上你的腳程!我在山中迷了路,若不是聽見打鬥聲,怕是又同你錯過。”
說罷,她目光灼灼盯着施佛槿,眼中蓄了幾分淚,那跋涉千裏來追的滿心委屈都在此刻爆發。
呂秋不想瞧他倆一個“妾有意”,一個“郎無心”,煩躁地摩挲手中的釣月鈎,冷哼一聲:“迷路?這山中機關重重,你又如何進得來?”
燕琇不解:“機關?我可沒遇上什麽機關,我是從一條暗縫裏進來的,那裏一線開天,水簾後有桌凳茶具,我還以為這山裏的人有什麽奇趣哩!要不是我在爹爹的筆錄裏瞧過類似描述,那麽隐蔽我也未必能撞見……”
“你父親?”
燕琇言多已失,呂秋也不傻,剛才來的路上姬洛已同他提過‘洛河鬼神道’,又于此地大戰見識過亂石陣兵不血刃之妙,自然知道山中居住的‘洛河飛針’幾乎不與外界通氣,可如今聽這女人的話,山裏竟然還藏着如此奇妙之處,只怕是隋淵掌門都得氣活過來。
呂秋警惕地追問:“令尊是?”
這下,燕琇卻變了臉色,冷冷開口:“姑奶奶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呂秋碰了一鼻子灰,也不願同一個女人拗口,又把目标轉向施佛槿:“那敢問小師父,你又是如何入這白門後山的?”
施佛槿苦笑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是跟着刺客進來的。”
呂秋大驚,脫口而出:“那刺客又是如何進來的?他們在此地已非一日,縱使有神通,要瞞過掌門又豈是易事!”
趁幾人說話之際,獨自踱步到湖心亭的姬洛忽然開口:“也許是主人自己放進來的。”
‘洛河飛針’自己放進來的?
衆人皆驚。
姬洛俯身仔細查看了捆縛手腳的細絲走勢和機簧設計的位置,繼而解釋:“我猜測那‘洛河飛針’将‘洛河鬼神道’打開,引刺客順利進入山谷,但這些刺客也絕非傻子,如此順利通過必然心中驚疑,于是‘洛河飛針’便親自于亭中誘敵,她跪坐撫琴的位置就是這名女刺客現在的位置。”
“刺客不知真假,遂派了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子率先潛入刺殺,然而那女子卻被機簧射出的絲線捉住,兩人趁機移形換位,至于為何有此一招,我大膽猜測,‘洛河飛針’在設這一計之時必然已經開啓了湖心亭四面的機關,只要這女子有異動,那麽這些刺客全得有來無回。”
姬洛嘆道:“他們太小瞧‘洛河飛針’了,縱然十幾年不出世,這人的武功和心思都絕非泛泛。”
施佛槿捋清楚姬洛的推測,合掌沉吟,順着往下說:“但是‘洛河飛針’沒想到小僧也一并入局,她從湖心亭脫身後必然退回屋中,這群殺手身負任務心中頗為忌憚,所以幹脆令這女刺客龜息保命,雙方對峙僵持。”
話說了一半,施佛槿心中一動,把目光移向屋後,又轉頭瞧看燕琇,燕琇被他盯得發麻,不由紅了臉:“我臉上有什麽嗎?”
施佛槿擺首笑道:“這群刺客萬萬想不到,這小屋依山而建,通着山中暗道,那‘洛河飛針’早已不在此地,活生生擺了一出空城計!”
燕琇癡癡瞧那和尚,想着剛才的舉動臉上如火燒,立時嗔道:“那這‘洛河飛針’為何要留下這批刺客在這裏?”
氣氛一窒,常人都知,萬萬沒有引狼入室的道理。
“她想借刀殺人。”姬洛語氣明顯冷了幾分,他一邊說,一邊将那女子的屍首微微翻動,露出一半機簧。
“殺誰?”呂秋和燕琇異口同聲發問。
施佛槿率先明白過來,将目光落在女刺客身旁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上,答案不言而明——如果山谷中有變,第一個趕來查看的人必然是隋淵。
“只是這隋淵明明拼死庇護,這女子又為何處心積慮要動刀殺人?莫非真如那石雀兒所說,這其中還有什麽污穢不堪的隐情?”姬洛心中如是想。
天邊半暗半明,姬洛起身時眼睛被一線光閃了一下,他左右細看,發現那女刺客手指微蜷,他用力一掰,那兩指間竟然抓着一顆渾圓的玉珠,想必是同‘洛河飛針’糾纏時拽下,這人以為是什麽要緊物什,便死抓不放。
山中薄霧微寒,燕琇對着四周死屍,又聽出這其中人心算計,不由有些發憷,左右纏着施佛槿讓他不得脫身。而呂秋身心俱疲,一時想起石雀兒的話,一時想起掌門所為,頃刻乏力,跌坐在一旁發愣。
此刻,根本無人注意姬洛,他便将那珠子握在手中對着淺月,這一看差點将魂吓出——那珠中映出一道黻紋,而珠子透亮,背後則刻着兩個小篆:成天。
黻紋為十二紋章其一,但這成天又作何解?
姬洛心中狂跳,下意識伸手要摸上自己的背脊,只覺得一滴冷汗沿着脊椎落下,滾過他背後的日月星。
他吞了吞口水,将那枚玉珠藏在袖間,轉頭走出亭廊,這些刺客若不是為了‘洛河飛針’本人而來,那便是為了某樣關系甚大的東西,再結合今夜宵小圍山,便不難猜出。
但姬洛不挑明,而是接着呂秋最初的問題問道:“不知大師可知八風令?”
施佛槿雖有詫異,但他本是坦誠之輩,此事又與白門牽連慎重,甫一思定,便将所知據實相告:“大禹鑄九鼎鎮國,乃王權之象,傳聞得之可得天下,然此物于千年前下落不明。兩年前家師臨終之際告與我和師兄,其實九鼎一直存世,藏于江湖密境樓中樓,而大秦天王苻堅野心勃勃,才會費盡心思暗渡泗水,妄圖憑此物南下吞并九州!”
“昔年家師游歷天下曾遇一奇人,此人說了些囫囵話令他二十年來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兩年前,他終于頓悟,想動身尋那奇人,卻因病重不得不回到塢中……”說到這兒,施佛槿頓了頓,神色肅穆,“家師懷疑,九鼎早已流出!”
呂秋忙問:“尊師是?”
施佛槿道:“家師乃河東支公。”
呂秋因為其母高氏的緣故,對佛學也知一二,聽他自報師門,心中皆一驚,問道:“‘亦佛亦道’支道林?原來是即色宗門下高僧,幸會幸會!只是不知這九鼎與那八風令有什麽幹系?”
“大和尚,莫非你想說這八風令是找到鎮國九鼎的關鍵?”燕琇在旁捂着嘴“呀”了一聲。她突然說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自己更是覺着自己道出了天機。
“非也。”施佛槿眼有寒色,繼續道:“師父令我暗中尋訪,可他病故後我毫無頭緒,也不知奇人身在何處,那時又因出西域修行,所以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半年前,我收到師兄的傳書,稱江湖暗傳,這八風令便是那九鼎所鑄!”
“我一路從塞外歸來,途徑敦煌過長安,偶然探得苻堅的暗樁已從泗水撤回,此事非同小可,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一旦傳出,不止江湖動蕩,甚至南北諸國僵持的格局亦有可能被打破!我與師兄約在洛陽會面,但我剛入洛邑地界,便碰巧發現了這批刺客的蹤跡,誤打誤撞跟着他們入了白門後山。”
燕琇乍覺恍然,但細細一想又有許多細枝末節想不通,遂追問道:“那為什麽這‘泗水樓中樓’的人要把鎮國九鼎熔鑄成八風令?又為何要将他們流傳于江湖?若此事當真,那為何二十多年前沒有傳出只言片語?反倒是如今流轉街頭巷肆風生水起?”
“這就不得而知了。”施佛槿搖頭,甚為無奈,“只是從師兄信中字句來看,八風令是被樓中使者帶出泗水,這幾人必然身負重任,輾轉現于江湖想來定非本意!”
呂秋手中釣月鈎碰出“叮咚”聲,他整個人手一抖,忽然發問:“莫非, ‘洛河飛針’手中的八風令就是她退隐江湖的原因?”
此話一出,四下噤聲。
姬洛本隐于一旁思索那玉珠之故,呂秋突來一言讓他茅塞頓開:八風令和天下局勢他并不感興趣,但這‘洛河飛針’持有與他身繪圖紋一系之物,不論這玉珠是否為其所有,自己的身世來歷想來必然有一二幹系,因此,還需要通過這八風令順藤摸瓜,找出這個女人才行。
“小洛兒,等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裏。”呂秋大臂一舞,穩穩落在姬洛的右肩,突如其來的壓力讓他衣袖一擺,那顆玉珠落地而滾。
姬洛連忙邁了一步,不動聲色将它踩進泥裏。
呂秋畢竟是練武之人,此地又不安寧,心中自然時時戒備草木皆兵,遂矮身在地上掃視:“剛才……那是什麽?”
姬洛沒來得及吭聲,主峰上又是一變,只聽一聲獅吼罡風,峰頂金光大熾,衆人皆被吸引去目光。
這下,不動如山的施佛槿也亂了分寸,驚疑不定:“舍身飼虎,割肉喂鷹,緣法自然,般若大義。”
餘下三人不同于施佛槿一般曾天竺聽經講法、通曉吐火羅文、對佛學典故如數家珍,一時沒明白他口中所言。但呂秋和姬洛看他那悲色,再望見頂上金光,也知上面有人正在鏖戰,不禁嘆道:“此有金剛伏魔之感!”
“阿彌陀佛!”施佛槿将佛珠一挽,眼中漫出痛色,道:“剛才那金光乃是我門武學典籍《般若心法》最後一層,緣起因果,緣法自然。看來明什師兄也在白門,只是不知究竟是誰,能逼他使出畢生絕學,今夜白門,九死一生讷!”
說完,他出手一指點在原地發傻的燕琇左肩助她回神,又呼喊呂秋和姬洛:“兩位施主,此地不能久留,請與我速速離開!”
姬洛趁慌亂之際,俯身将那枚玉珠挖出攥在手中,呂秋回頭帶他,四人往屋舍奔去,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山野間飛笛斷斷續續回蕩,機簧被觸動大開大合,随後,有沉重的腳步聲不絕于耳。
“山裏怎麽會突然多出這麽多人?鬼?有鬼!”燕琇被吓了一跳,看山間黑影晃動,四顧茫然,心中更加害怕不已。
施佛槿道了一聲“得罪了”,不得已按住燕琇腕上氣府,将內力輸給她,替她擋開這笛聲驚魂;複又回頭,卻見呂秋拔足狂奔,倒是姬洛站在原地目光深邃。
按理說場中就這位小少年年齡最小,武功看起來最為薄弱,但這笛聲好似對他沒有半分侵擾,着實令施佛槿咋舌。
呂秋一動,姬洛自然望風追去:“秋哥!你往哪裏去?”
“小洛兒,你聽見了嗎?這呼哨聲……這……”而呂秋雙目赤紅,邊跑邊喊。姬洛聞言駐足屏氣一聽,果然有一絲不和諧的唿哨,好似呼朋引伴。
呂秋大口喘氣:“這呼哨聲……分明是阿爹!”
姬洛追上去抱住呂秋的腰,見他一個高大的漢子此刻抖得跟篩子一樣,用手拼命摳開姬洛的手指。姬洛被他掙開,沒抓住人,只摸得一手涔涔冷汗,心中不由涼了一半。
莫非——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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