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番外

人界。

一座繁華的酒樓之中, 二樓包廂裏。

墨君冥拿着塊雞腿啃啃啃，一邊還抽空看一眼窗外，疑惑道：“你确定沒感覺錯嗎？我們都把整個鎮子翻了一遍, 也沒找到無回的蹤影啊。”

重衍在他對面坐着, 也有些疑惑，他閉目感應了一下, 神念所反饋回來的消息的确是在這附近，就是沒法确定具體在哪。

無回是他的主人, 劍與主人之間自然是有契約存在的, 以前無回魂魄虛弱可能感覺不到, 現在無回被墨九淵那麽獻祭一般的一救，不僅修為全回來了，就連魂魄都前所未有的凝練, 他們之間的契約自然是很穩固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于他而言很容易。

然而偏偏，他們愣是把整個小鎮翻了一遍，都沒找到無回的身影。

無回那邊大概是在契約之上加了一層結界封印住了, 導致重衍雖然能感覺到他，但總是有點模糊，無法具體确定他在哪裏, 只能繼續找。

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麽，莫名其妙就把契約給封了，弄得重衍有些心癢癢，更想知道他家主人的“隐私”了。

桌邊一只小白貓蹲坐在那裏, 微低着頭，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放在它面前小碟上被切成碎塊的魚肉，姿态動作無比的優雅，就像個有着良好教養的小公主，看着特別舒心。

重衍看看小貓富有韻律的吃相，再看看對面狼吞虎咽的某人，忍了一忍，終于忍不住出聲道：“吃慢點，沒人和你搶。”

墨君冥塞了滿嘴雞肉，聞言只點了點頭，繼續胡吃海喝不停歇。

重衍：“……”

他默默的側過頭去，有些不忍直視，伸出手來摸了摸小白貓的腦袋，欣慰道：“幸好你沒繼承你娘親的吃相。”

小白貓叼着一塊魚肉得意的仰起頭，一口把魚肉給吞下去了，結果吃的太急，一個不小心被魚肉裏細微的魚骨給嗆住了，頓時急得它一張嘴吐出一口劍氣，“轟隆”一聲響，魚骨被鋒銳的劍氣刺的粉碎，面前的桌子也宣布壽終正寝，直接從中間斷成兩截，碟盤碗筷“丁零當啷”灑了滿地都是。

重衍：“……”

墨君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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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了一會兒，忍不住喃喃：“……看來還是狼吞虎咽比較好，至少不會把桌子吃壞。”

小白貓在桌子碎掉的一瞬間就躍到了重衍肩上，自知闖了禍，頓時羞愧的低下腦袋，末了還不忘把它躍起身之前最後搶到的一小塊魚肉給嚼吧嚼吧吞吃了，舔舔嘴巴，心滿意足的翹起尾巴。

外面小二聽到裏面巨響，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在包廂外敲門道：“客官，裏面還好吧？需要幫忙嗎？”

重衍側頭看看肩上繼續身姿優雅蹲坐着的小白貓，忍不住扶額。

兒子造的爛攤子，還得他去擦屁股。

他淡淡道：“進來說。”

包廂門“嘩啦”一聲被打開了，進來的小二看着裏面滿地狼藉，還沒來得及露出個驚疑的表情，一道風聲掠過，他下意識擡手一接，低頭一看，竟是一綻閃閃發光的金子。

重衍咳嗽一聲，若無其事的說：“不小心把你們桌子弄破了，這算補償，不用找了。”

小二一看見金子，早就樂得不行了，那還顧得上生氣呀，聞言還關切道：“您二位飯還沒吃完吧，需不需要換一間包廂？”

重衍看向墨君冥。

他喝了一碗粥基本就飽了，主要是墨君冥吃雞腿吃的太高興，可能還沒吃飽吧。

墨君冥嘴角一抽，這情景哪還有心情再吃下去，他早已辟谷，兒子是劍，壓根不用吃東西，就是吃魚嘗個鮮而已，此時也道：“不必了，我們吃飽了。”

小二正要退下，卻聽一聲軟軟糯糯的貓叫聲突然響起，頓了一下，又叫了一聲，“喵喵喵！”

重衍聽不懂貓叫，一時還沒什麽反應，墨君冥卻下意識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小白貓說的那句話，意思是，好漂亮的大貓，比娘還漂亮。

重衍看他動作，也跟着往外看去，然後也和墨君冥一樣，愣在那裏不動了。

只見對面屋頂上，一只白色的布偶貓邁着優雅的貓步在前邊走着，後邊跟着一只尾巴翹得老高的黑貓，白貓美麗又優雅，眼角有一叢灰黑色的毛，看上去就像是畫上去的眼尾，有一種驚豔一般的美，幽藍色眼睛冰一般清冷，動作之間還帶着一股高冷的氣質，白色的長毛在微風中輕輕拂動，有種仙氣飄飄的感覺，很是好看。

兩相比較，後邊的黑貓可就凄慘多了，身上皮毛幹枯而發灰，一塊又一塊斑駁的燒傷遍布其上，凹凹凸凸的醜陋不堪，嘴邊的胡須也是卷翹彎折的，一只後爪走動之間還帶着一點跛，一瘸一拐的，完全沒有一只貓該有的優雅和高冷。

然而它的狀态看上去可完全和它的外貌不相稱，身後的尾巴晃來晃去，能明顯從它走動之間感覺到它愉悅的心情，它緊緊的墜在那只白貓的身後，不時湊上去拿頭在它身上蹭一下，動作之間充滿了濃濃的依戀。

白貓一點嫌棄都沒有，時不時也回蹭一下它，毛絨絨的大尾巴在黑貓臉上輕輕的拂過，帶着一絲安慰的感覺。

兩只貓在屋頂之間靈活的跳躍着，越走越遠，奔着城外的方向一路遠去，完全沒察覺到包廂裏有兩個目不轉睛盯着它們的人。

兩人盯着它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良久之後，終于緩緩的回過了神來。

墨君冥揉揉眼睛，喃喃道：“我……我應該沒看錯吧？那只白貓……”

重衍也有種在做夢的感覺，“應該……沒有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那小二只覺眼前閃過一藍一黑兩道強光，等再一看，面前哪還有那兩位客官的身影？

他呆了半響，捧着金子尖叫一聲，“仙人啊——！”

城外。

大白貓引着身後的黑貓往一個方向走去。

它們本來是去鎮子裏采購一些吃食的，墨九淵現在修為全無，除了身為魔虎，身體素質很強悍之外，和一只普通的黑貓也沒什麽區別，必須要吃東西才可以維持生存，但也正因為修為全無，所以不能說人話，開口都是“喵喵喵”的叫聲，無回畢竟不是貓，聽不懂它說的話，想想自己空間裏還有一具貓的身體，這些年來醉心于尋找墨九淵，竟是忘了把它厚葬，此時一看用得着，幹脆又鑽進貓身了。

因為之前有把那只貓的魂魄超度了，還幫它成功轉世，所以也獲得了它的身體使用權，大概也是動物的本能，他一化成貓，墨九淵喊出來的貓叫聲自然而然就聽懂了，于是為了溝通方便，他幹脆就在貓身體裏暫時住下來了。

兩只貓挑了些偏僻的地方走，盡量避開來往的人流，一路往暫住的地方走去，只是今日，遇上了些波折。

白貓盯着面前巨大的白色蟒蛇，幽藍色的眼睛微微一眯，眼中透出些許冷光。

就算這具身體沒有任何修為，那也不是區區一條蟒蛇妖可以冒犯的存在，曾經的仙尊至尊，即使是魂魄，也足以将它碾碎成齑粉，只是怕刺激到身後沒有修為的墨九淵，是以它一般都不怎麽用仙力。

但如今，卻是由不得它了。

毛絨絨的大尾巴在身後黑貓的臉上柔柔的拂過，略作安慰，正要縱身撲過去，剛剛還猙獰的吐着蛇信的蟒蛇突然渾身一僵，顫顫巍巍的匍匐下身體，趴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動都不敢動一下。

白貓這才看到，蟒蛇那巨大的頭顱之上，蹲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白貓。

那只小白貓就那麽一小團，安安靜靜蹲坐在那裏，什麽動作也沒做，什麽氣息也沒露出來，但偏偏那巨大的，身體足有水桶粗細的十幾米蟒蛇卻顫顫巍巍的縮在那裏，看那樣子，甚至恨不得立刻就逃跑，怎麽看怎麽奇怪。

小白貓得意的晃晃尾巴，仰着頭道：“爹爹，我把蟒蛇制服了！”

蟒蛇尾巴所在之地，一只大白貓慢吞吞把爪子從蟒蛇尾巴上拿了開來，撇撇嘴，“還不是我幫的忙。”

小白貓選擇性忽視它，一躍跳下了地，來到一顆樹底下，那裏有一只和無回所化那只大布偶貓一模一樣的布偶貓，只是身形小了一小半，看起來年齡也不大。

它走到小布身邊，伸出舌頭在它耳邊舔了舔毛，“爹爹，我做的怎麽樣？”

小布擡起爪子，在它腦袋上輕輕摸了摸，張嘴，“喵喵。”不錯。

小白貓滿意了，朝着走到它身邊的大白貓晃晃尾巴，“謝謝娘親。”

大白貓驕傲的一擡頭，剛想得意一下，忽而意識到什麽，僵着身子看向旁邊兩只“外貓”。

黑貓歪歪腦袋，眼中閃過一絲調侃，“喵喵？”娘親？

大布一擡爪，在黑貓腦袋上拍了一下，“喵喵。”淡定。

大白：“……”

怎麽辦，崽崽越來越會坑娘了，都說了不要叫我娘親啊啊啊！

半個時辰後。

五只大小不一的貓乘着一條粗壯的蟒蛇來到一處湖邊。

大布身上閃過一道白芒，蟒蛇一頭紮入水中，在湖面蕩起一圈漣漪，想象中的湖水浸濕皮毛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湖水之下，是另一片更神奇的世界。

它像是上邊世界的倒影，一切都和水面之上一模一樣，只是原本湖底的地方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片藍色的天空，湖中心有一片巨大的島嶼，島嶼中心，一顆七八米高的綠樹展開茂密的枝條，繁盛的枝葉輕輕搖晃，沙沙聲響中，讓人不自覺心平氣和，仿佛連靈魂都進行了一次升華。

那是菩提樹。

一條水藍色的人魚從水中冒了出來，發間的耳鳍輕微的動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疑惑，“無回大人，這三只貓和這蟒蛇……”

大布看了眼一邊的三只貓，示意它們自己說，一邊淡定的指使蟒蛇浮在水面往島中游去。

大白貓擡爪指指左邊一只小布偶貓，說：“這是天衍。”又指指右邊一只巴掌大的小貓，“這是我們兒子。”再指指身下的蟒蛇，“代步的工具，帶過來給菩提玩的。”

水天衡：“……”

等等，無回大人也就罷了，仙尊怎麽會鑽到一只貓身體裏的？

小布左看右看，有一點小尴尬。

他其實也不想用這個身體，但是一來，撞破無回鑽進貓身體裏，又這麽去見它，怕它會尴尬，二來，大布和黑貓都沒修為，身邊又帶着兩只貓，貓和貓交流起來，肯定都是喵喵一片，只有他一個夾在中間，又聽不懂又尴尬，交流起來都得靠墨君冥翻譯，實在麻煩，幹脆就鑽進這小布偶貓身體裏了。

于是水天衡看到的，就是五只貓騎着蟒蛇過來了。

無回和墨九淵在這裏定居有一段時間了，本來是無回帶着墨九淵到處游蕩之時發覺這裏空間有異，似乎有誰以大能力另外開辟了一個空間，他進來一看，才知道是水天衡和菩提樹。

菩提樹現在已經長高到和普通楊柳樹差不多高了，甚至還要大一點，然而它像是洗淨前塵，之前的事情全部忘了，性子也像是個孩子，只有一部分本能留存，比如特別喜歡水天衡，特別喜歡無回，特別讨厭墨九淵。

無回自然是知道菩提樹的心魔之事，他原本打算帶着墨九淵走的，但是水天衡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他，菩提樹或許是因為沒了記憶的原因，只是讨厭墨九淵而已，還沒到憎惡，甚至是殺意的程度，他們可以留下來，因為菩提樹的能力可以盡快将墨九淵身上屬于神火的燒傷治好，無回也就同意了。

水天衡的心魔因為母親的回歸已經徹底解開了，雖然墨九淵是當初仙魔大戰的罪魁禍首，也間接導致了水家覆滅，然而它也付出了自己該有的代價，如今不過一只失去修為的普通黑貓，他也不想再去計較了。

也是因為留下來，無回這才知道，水天衡為了确保這次重新成長的菩提樹靈不至于太過壓抑而滋生心魔，便把他們的靈魂相連了，他可以時刻感受到菩提樹的喜怒哀樂，這一次，他會給它一個很好的成長環境，讓它作為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快快樂樂的長大。

幸好墨九淵經歷那麽多事之後，沒有以前那麽欠揍了，為了盡快恢複傷勢重新修煉，它不得不屈服于某顆樹的淫威之下，作為一個陪着熊孩子玩耍的“玩伴”。

剛剛從蟒蛇身上躍上了島，島中央的菩提樹頓時開心的顫動樹枝，樹葉沙沙作響之中，黑貓不情不願的走過去，菩提樹一見它走到近前，迫不及待伸下來一根枝條，枝條上還綁着一顆樹藤做的藤球，在黑貓前面揮舞了起來。

黑貓的視線不自覺的就被那動來動去的藤球吸引了，半響，突然“喵”了一聲，邁動四爪追着藤球玩了起來。

菩提樹更開心了，樹冠之中一下子伸出來許多顆藤球，黑貓剛剛抓住這顆，另一顆又在它眼前晃，逗得它忍不住又撲了上去。

一邊的四貓一蛇：“……”

大白貓咳嗽一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大布也有些尴尬，雖說它看慣了這副場景，但是當着其它人的面看黑貓如此蹦跶，還是止不住臉上有些熱，然而它的神色依舊是淡定的，開口道：“喵喵喵喵……”作為療傷的代價，陪它玩。

小布臉色古怪。

誰能想到，當初叱咤三界的魔帝墨九淵，如今成了個陪顆樹玩的玩伴，而且似乎還樂在其中……

水聲“嘩啦”響起，水天衡擺動魚尾游了過來，對着三只貓輕輕颔首，“仙尊，魔帝，小殿下。”

小布偶貓點點頭，下意識張嘴道：“喵喵……”

剛剛出口，立時住嘴，尾巴一掃旁邊的大白貓，示意他開口。

大白矜持的一點頭，幹巴巴的說道，“嗯，看來你過得還不錯，你母親呢？”

水天衡剛要張口，水裏又是“嘩啦”一聲響，一條黑色的雌人魚冒出水面，華麗而充滿着魅惑的聲音帶着些疑惑道：“天衡，來客人了嗎？”

這條雌人魚一如她的聲音一般妩媚妖嬈，黑發黑眸，黑色的尾鳍，容色極為豔麗，只是修為大概只有最低級的天魔程度，然而她的氣色卻很是飽滿，皮膚白裏透紅，精神狀态很不錯。

水天衡臉上帶了一絲笑，叫了一聲“母親”，為她介紹起這三只貓的身份。

雌人魚已經聽過水天衡說起這些事情了，此時臉上微有訝異，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多謝仙尊和陛下對我兒的照拂。”

大白貓點點頭，“一點小事而已，無須在意。”

這邊寒暄一番，那邊黑貓也玩累了，趴在樹底下慵懶的打起了瞌睡，菩提樹似乎也知道它的狀态，伸出幾根枝條把黑貓托了起來，放到茂密的樹冠之間，淡淡的綠芒閃爍，濃郁的生之氣息覆蓋在黑貓身上，為它治療着傷痕累累的身體。

大布這才走上前去，幾個縱躍跳上樹身，走到黑貓身前，為它梳理淩亂的皮毛。

黑貓享受的眯着眼睛，回頭在它身上輕輕的蹭着，神色無比的依戀。

小布也慢吞吞走過去，因為不太熟練用四只腳走路，姿勢略微有點怪異，它看着眼前高高的樹身，有些犯難怎麽爬上去。

一根枝條伸下來，卷住它的身體托了上去，一叢綠葉蹭到它身前，似乎在表達着自己的喜歡。

小布伸出爪子，在樹葉上輕輕摸了摸，張嘴，“喵喵喵。”這次可不要長歪了呀。

它走到黑貓身邊，問了問地冥劍的情況。

墨九淵回給它一連串“喵喵喵”，重衍勉強聽懂了。

之前為了讓天衍劍在一炷香之內盡快回到這片世界，地冥動用了自己的本源，消耗頗大，後來又遇到墨九淵點燃神火，受到重創，在墨九淵體內陷入了沉睡。

重衍想了想，把地冥劍要了過來，打算回去扔到天池裏，為它溫養靈氣，也算還了那一個人情。

大白貓叼着小白貓的後頸躍上了樹，菩提樹想了想，看它和自己喜歡的貓貓們這麽熟悉，就沒阻止，任由它走到小布身邊，挨挨蹭蹭的團在一起。

水天衡趴在水邊看着，忍不住道：“我能感覺到，菩提現在的情緒很欣悅，它對墨九淵也沒那麽讨厭了。”他說着，唇角不知不覺泛起一絲笑，“等它靈智徹底成熟，就不會生出心魔了，現在的情況，挺好。”

雌人魚游到他身邊，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柔聲道：“你開心就好。”

一邊的蟒蛇正想趁勢溜走，卻不想一條寬大透明的尾鳍輕輕拍了過來，瞬間就把它拍到了岸上。

他淡淡道：“無回大人正好還缺個代步工具，你就留下吧。”

蟒蛇慢慢把身體盤卷成一團，一臉的生無可戀。

嘶嘶。

它到底為什麽要招惹那麽恐怖的兩只貓啊……嘶嘶……

五只毛絨團子就這麽在樹上暫時安家了，菩提樹還貼心的用樹枝做了幾個貓窩，然而貓貓們似乎不太喜歡，老是想從樹上下去，被它提着樹枝噌噌幾下利落的丢到貓窩裏住着了。

它似乎把貓貓們都當成自己的孩子照顧了，簡直是無微不至，還會伸出樹枝去水裏捕魚，拎着一條肥美的活魚丢到貓貓們面前，樹枝在毛團們身上拍打一下，那意思——吃啊！

小布：“……”

大布：“……”

作為從來沒吃過活物也從來沒做過貓的兩人來說，這可是個嚴重的折磨。

墨君冥倒是無所謂，它小時候經常沒東西吃，能吃到活魚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這會兒也不太在意，一張嘴就要去啃。

墨九淵這三年來也是歷經苦難，經常都吃不到東西，活魚什麽的也不是沒吃過，當然也不會在意，也要張嘴去啃。

然而魚只有一條，貓卻有兩只，分不夠。

其實它們是不太在意的，肚子又不餓，吃不吃都行，但是菩提樹一看有貓貓吃魚了，立刻開心了，又伸出樹枝去湖裏捕魚了，樹枝伸起來的時候，卻撈出來一條小青……龍。

那龍一眼望到這邊，頓時“嗷”的一聲龍吟，迫不及待飛過來，對着大白貓和小白貓就問道：“魔帝，小殿下，有見到無回大人嗎？我們翻遍了整個人界都沒見到無回大人的蹤跡，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啊……”

墨君冥：“……”

真·無回淡定的趴在自己的貓窩裏，給身邊的黑貓梳理着皮毛，仿佛眼前這條青龍只是個空氣。

不一會，水面又“噗通”幾聲響，一只小白虎，一只玄龜，以及一只紫色的小鳳凰全部鑽了出來，它們打量一眼附近，和蒼龍一樣飛到墨君冥面前，異口同聲的問道：“魔帝見到無回大人了嗎？”

墨君冥：“……”

它慢吞吞道：“你們為什麽就以為我一定會知道？”

蒼龍一臉的理所當然，“因為仙尊和無回大人有契約啊，仙尊既然知道，您肯定會知道。”

墨君冥：“……”

啊，真是痛并快樂，但是我該怎麽告訴你旁邊那只貓就是無回啊？

小白虎扇了扇翅膀，還有些疑惑的四處看了看，“怎麽沒見到仙尊呢？”

小鳳凰也道：“奇怪，竟然沒看到仙尊……”

玄龜點頭，“太奇怪了……”

真·仙尊·小布默默縮自己貓窩裏，低頭舔爪子玩。

墨君冥：“……”

作為一只唯二會說話的貓，我壓力有點大。

蒼龍甩甩尾巴，繼續疑惑，“魔帝真沒見到無回大人嗎？”

墨君冥張張嘴，還沒說話，小白貓晃晃尾巴，開口道：“見到了，無回大人就在這裏。”

一邊的大布舔毛的動作頓時一僵。

四聖獸頓時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小白貓繼續慢悠悠道：“他不想見你們，所以沒有出來。”

蒼龍愣了一下，低落的垂下腦袋，“看來無回大人還在生我們的氣，不該被菩……不該中了迷魂術的。”

顧忌到面前新生的樹靈，它含糊了一下，一語帶過了。

菩提樹種子被水天衡帶走的事他們是知道的，心魔的事他們也聽重衍說起過，對面前重新成長起來的菩提樹自然不會驚訝。

小鳳凰輕輕嘆氣，“看來我們不該找無回大人的，他若想見我們，自然會去仙界找我們，如今仙界是天衍仙尊做主，我們的确不該再随意接觸無回大人了。”

小白虎贊同道：“還是回去吧，即使仙尊不介意，我們也要有所自覺。”

玄龜點點頭，“走吧。”

四聖獸便如來時一般，穿過湖水出去了。

大布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沖着小白貓的方向叫了一聲，“喵喵。”多謝。

小白貓矜持的一颔首，“喵喵。”不謝。

菩提樹又把樹枝伸出去，打算捕魚給自己養的毛團們吃了。

水天衡游過去，把樹枝握在手中，笑道：“貓貓們都吃飽了，不餓的，你不用再捕魚了。”

那節樹枝頓了一下，突然擡起來，在他臉上輕輕的蹭着，動作充滿着一股柔和親昵。

水天衡漂浮在水面上，寬大透明的尾鳍在水裏輕輕搖擺，激起一圈圈漣漪擴散出去，他握着樹枝的動作輕柔而小心，就像握着一件珍貴的寶物，神色之間有一抹難言的溫柔。

湖水之畔，一條黑色雌人魚看着他們的互動，臉上有一抹欣慰漸漸泛開。

湖中心的大樹上，五只顏色不一的毛團挨挨擠擠蹭做一團，舔毛，睡覺，療傷，玩耍，動作之間慵懶而悠閑，透着一股濃濃的閑散。

陽光正好，綠樹幽幽，春日的午後，歲月正在悄然流逝，而有一些感情，只會随着時間的沉澱，越來越濃厚。

幸福，總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