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民國賢妻良母要爬牆（8）

報紙一經登出這一則消息, 立馬引發轟動，輿論炸鍋了。

開天辟地第一次有人寫休夫書, 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真是一大新聞。

有人誇是男女平等的的一大進步，是社會文明的進步, 是敢愛敢恨的代表。

但也有人罵沐晴太過反叛，完全不顧夫家的顏面, 是個壞女人。

一句不守夫道戳痛了無數男人的眼睛, 紛紛表示批判。

兩方各不相讓，下場亂掐, 掐的熱火朝天, 天昏地暗, 轟動一時, 堪稱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趙老爺暴跳如雷，将報紙狠狠扔在兒子頭上，“你這個廢物, 沒用的廢物，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丢我趙家的臉！”

出了這樣的事，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家裏，瞞到現在！

他居然是通過看報紙才知道的！

趙承宣沉着臉, 不閃不避, “我說過，我要離婚，你不肯, 那我自己來。”

他還委屈上了，趙老爺氣的差點吐血，拿起手邊的杯子砸過去，恨不得打死他。

離個屁婚，三妻四妾不好嗎？他又不攔着他納妾。

趙太太紅着眼眶上前阻止，“要打就打我，是我沒教好他，不過，這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錯，沐晴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她怎麽敢寫休書？還說什麽不守夫道，太過份了，我要去問問沐家，這是怎麽教養女兒的？”

別看平時一口一聲好兒媳，關鍵時刻維護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兒子是親生的，兒媳是外人，就算替趙家生了長孫，依舊不是自己人。

這不，她還怪沐晴作天作地，害他們丢臉。

趙老爺何嘗不怪兒媳婦，但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

人家已經帶着孫子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給我閉嘴，慈母多敗兒，你還嫌事情鬧的不夠大？”

他是第一次知道溫順聽話的兒媳婦暗藏鋒芒，這一手太絕了，誰都沒有想到。

他們趙家置身于輿論漩渦中，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他都不好意思出門見朋友了。

趙太太心氣難平，“是我看走了眼，還以為沐晴是個賢良的好女人，兒啊，是我害了你，早知這樣，打死我也不會看上沐家的女兒。”

還以為是個好的，是個賢內助，男人說什麽她就聽什麽，沒有自己的想法。

趙老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們趙家已經成了大笑話。”

趙承宣雖然也覺得丢臉，當時太沖動了，應該将休書改一改的，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

“這有什麽呀？過幾天就忘了，父親，母親，我想大大方方的迎娶佩心，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不是沐晴休了我，而是我不要她。”

佩心處境尴尬，必須給她一個名份，底下的人才不會看低她。

趙太太冷哼一聲，“這主意好，老爺，就這麽辦吧。”

文佩心再不好，也比沐晴強，最起碼不會公然打趙家的臉。

趙老爺勃然大怒，“行啊，你想娶就娶，但不再是我趙家的兒子，給我滾出去。”

“父親。”趙承宣驚呆了。

“老爺。”

趙老爺怒氣往上沖，“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娶一個妓子為妻，啊？”

趙太太錯愕不已，“什麽？妓子？承宣，你不會這麽糊塗吧？”

趙承宣滿面通紅，“什麽妓子，她是好人家的女兒，跟我時清清白白的。”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更覺得不對勁，跟他時清白？

趙太太皺了皺眉頭，這一回可不能再挑錯了。

“那你來告訴我，她祖上三代是什麽人？現在在何方？為什麽會孤身一人跟你回來？”

“她是官家小姐，就是家道中落了，我們是在國外大學認識的，家裏沒錢怎麽可能出國？上國外的大學很費錢……”趙承宣說的很順溜，似乎早就打好草稿了。

趙太太被輕易說服了，但趙老爺氣不打一處來，猛的一拍桌子。

“你還想哄騙我？有些事情我不想說破，但不表示我什麽都不知道，當妾可以，但當趙家的少奶奶，絕無可能。”

根本不是大學生，而是同學聚餐時別人帶來的女伴，不知怎麽的就攪在一起同居。

趙承宣臉色大變，他是怎麽知道的？誰洩密？“父親，你不了解情況……”

趙老爺一大把年紀了，什麽沒有見過？

“好人家的女兒不會跟人随随便便的同居，也不會有那麽一身蝕骨風情，我還沒有老糊塗，分得清良家婦女和風塵女。”

“佩心不是……”趙承宣不禁急了，他心愛的女人不能受這份屈辱。

趙老爺看着跟他對嗆的兒子，心底沮喪極了。

“還有，你為了一個女人，兒子都不要了，你如此狠心絕情，我都不敢指望将來靠你養老。”

趙承宣更委屈呢，“父親，是沐晴逼我的……”

趙老爺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深恨沒有第二個兒子，否則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她怎麽逼你的？用孩子逼你不許另娶？而你選擇了那個女人？你眼裏還有誰？如此不念骨肉親情，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越說越激動，趙太太生怕他們父子又起沖突，膽戰心驚的岔開話題。

“老爺，你說的太嚴重了，他只是不想跟個女人妥協，他是男人，丢不起這個臉，說到底是沐晴做的太過，她要走可以，但孫兒不能被她帶走，老爺，我們去沐家索要孫子。”

……

沐家，沐老爺定定的看着沐晴，看了好久。

沐晴默默的坐着喝茶，一口又一口，像個無事人般淡定。

誰能想到她剛幹了一件大事呢。

沐老爺無奈的先開口，“你考慮好了？這是關系你一輩子的大事。”

沐晴放下茶杯，微微點頭，态度堅定，“嗯，不會後悔。”

沐老爺只覺得頭疼，“你确定要帶着小寶？趙家不會善罷甘休。”

關鍵是，趙子庭是趙家唯一的孫子。

沐晴也知道這一點，但，有什麽好怕的？“趙家教不出好孩子。”

沐老爺默了默，這無差別攻擊範圍太大了。“我要是不幫你呢？”

沐晴早就想好了好幾個方案，一個不行，啓動另一個。

将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那是最傻的。

“那就帶着孩子離開呗，我有錢有人，怕什麽？”

沐老爺心裏一動，“那個送你回來的男人？”

男人氣宇軒昂，儒雅自信，彬彬有禮，不是普通之輩。

雖然只打了一個照面，相□□頭致意，連句話都沒有說。

沐晴呆了呆，怎麽扯到高寒？“我打算跟他合作搞青黴素，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對了，他叫高寒。”

沐老爺眼睛一亮，“城北高家的人？”

城北高家人才輩出，家中有高官，也有富豪，也有名醫，還非常團結。

沐晴攤了攤手，“那就不知道了，我沒做戶口調查。”

她舉止灑脫從容，落落大方，看的沐老爺眼中異采連閃，“你還是我的女兒嗎？”

不會是鬼怪附身吧？

沐晴奇怪的反問，“父親，你沒睡醒？”

她坦坦蕩蕩，沒有一絲異色。

沐老爺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不禁苦笑，“你變的我都快不認識你了，跟以前判若兩人。”

沐晴摸摸自己的臉，“人都會變的，适者生存，失敗者會死，而我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

外面傳來沐太太的聲音，“老爺，趙家夫妻來了。“

沐老爺蹭的起身，”你回房間吧。“

沐晴心裏一動，“要不，我也去見見？”

“不需要。”沐老爺神色冷冷的，一副要去撕逼的架式，“我們長輩出面就行了。”

行吧，沐晴乖乖回房，小家夥正在練字，神色嚴肅而又專注，小臉鼓鼓的，萌萌噠。

沐晴也沒有打擾，找了一本化學書看起來。

不一會兒，小家夥就将寫好的字送到她面前，萌萌噠的看着她，“娘，我寫好了。”

沐晴接過來檢查了一遍，用筆圈出最好的幾個字，“這幾個不錯，有進步。”

小家夥很自然的爬到她懷裏，軟軟的提要求，“娘，我想學畫畫。”

“行啊，我教你。”

小家夥兩眼放光，“娘，你好厲害，祖母還說你什麽都不會……”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了，雖然年紀小，但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已經意識到哪裏不對了。

沐晴懶的提那些破事，摸摸孩子的腦袋，“想你祖父祖母了？”

小家夥偷偷看她的臉色，見她嘴角含笑，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大着膽子點頭，“嗯，挺想的，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他是由祖父祖母帶大的，感情很深。

沐晴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跟你父親離婚了，我不回去了。”

“離婚？”小家夥驚呆了。

沐晴耐心的解釋，“就是分開，不再是一家人，我以後就住在這裏了。”

小家夥吓到了，小臉發白，“可是，這裏不是我們的家，娘，不要離婚，好不好？”

他還是喜歡以前的家，習慣了。

沐晴把他當成大人般平等的溝通，“子庭，我在趙家過的很不開心，一直提着心，度日如年，每一分鐘都是煎熬，我不想過了，太苦太累太委屈，子庭，你想讓我過一輩子那樣的苦日子嗎？”

小寶呆呆的看着她，眼眶漸漸紅了，“不想。”

母親在趙家都不怎麽笑，每天嚴肅的要命，他都不敢親近她。

可在這裏，她會笑會鬧會玩，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對不起，之前我雖然生了你，卻沒有辦法靠近你，全是因為我沒用。”沐晴知道他很聰明，有些事不必瞞着他，“你想回趙家，還是跟我一起生活，我尊重你的選擇。”

現實很殘忍，但，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孩子不能一味的寵着護着，也得接受各方面的毒打。

有她墊底還好，總比将來被社會毒打要好上百倍。

小寶泫然欲泣，“我想陪祖父祖母，可也想跟你一起生活，為什麽不能都在一起？”

祖父祖母是真的很疼他，他要什麽都行。

沐晴并不意外，要是一點不顧念，那才可怕呢。

“因為，你祖父祖母愛你，不愛我呀，你父親想娶別的女人，我就成全他們，而，我也不願意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小家夥似懂非懂，“是因為父親不愛你？”

沐晴捏捏他的小臉蛋，“我也不愛他，不相愛的人在一起會很痛苦。”

小家夥沉默了，蹙着小眉頭，努力思考着問題。

這些對他來說，太難懂了。

而沐家的客廳，雙方進行了一場激烈的争論，各不相讓，最後沐老爺占了上風。

誰讓趙承宣不争氣呢，是他親自簽了名，還登在了報紙，此事沒有旋轉的餘地。

既然不可能和好了，沐晴沒帶走的嫁妝必須收回來，沐老爺派大兒子去處理。

趙太太這才想起當時沐晴臨走前打包的行李，暗暗磨牙，原來早就算計好了。

“沐晴這個兒媳婦我是不敢要了，但庭庭姓趙，是我們趙家的孫子，必須還給我們。”

這語氣挺嚣張的，什麽叫不敢要了？明明是他們趙家的錯。

沐老爺很不高興，“趙承宣，你都昭告天下了，還想反悔？不怕全天下的人笑話你嗎？”

趙承宣直接甩鍋了，“我作不了主。”

這話沐老爺不愛聽，冷冷的奚落道，“也是，你只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誰嫁給你誰倒黴。”

趙承宣滿面通紅，羞窘難當，護短的趙太太不幹了，“沐老爺，別太過份了，我今天必須帶走孩子。”

沐老爺冷笑一聲，他也不是吃素的，“這是要硬搶？行啊，我這就給警察局打電話。”

場面僵住了，趙老爺這才跳出來打圓場，“沐兄，何必将事情鬧大了？我們相交幾十年，有什麽不能好好商量的？”

沐老爺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趙兄，我是相信你們趙家，才将女兒許給你家，可你們做了什麽？”

趙老爺并不想跟沐家鬧翻，兩家牽扯了很多利益。

“我想先見見沐晴母子。”

沐老爺是不想的，但沐太太輕聲勸道，“老爺，那就見見吧。”(?′з(′ω`*)?

不見是不肯走的架式，真的很煩人。

沐老爺想了想，“去請大小姐過來。”

很快，沐晴母子就出現了，趙太太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孫子，寶啊肉啊的亂叫一氣。

“庭庭，我的乖孫兒，祖母好想你，你在外面受苦了，都瘦了，快跟祖母回家，祖母做你最愛吃的菜。”

小寶摸摸自己的臉蛋，明明是圓了，“祖母，我沒有瘦，胖了三斤呢，我娘很疼我，每天給我買各種好吃的，還帶我出去買，可開心了。“

一聽這話，趙太太立馬炸了，眼睛一瞪，”你娘不是好東西，她害了你父親，以後不許見她，走，跟我回家。“

她想撕了沐晴的心都有了，敢坑她的兒子，又搶她的孫子，可恨。

小寶有些不樂意了，”祖母，我娘是個好女人，父親做錯了事情，你要好好教導他呀。“

在孩子面前說他媽不好，但凡有點孝心的，都不能忍。

趙太太勃然大怒，這麽短的時間已經偏向那頭了？

”這是你娘教你的？我就知道她不懷好意，沐晴，我算是瞎了眼，看錯了你。“

面對指責，沐晴神色不變，”趙太太，你跑來我們沐家，就是跟我吵架？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管教你那個不長進的兒子吧。“

”對了，趙承宣，你來幹什麽？不會是後悔了，想跪着求我回去吧？“

她說話特別賤氣，趙承宣氣的不輕，“做夢，你不配。”

沐晴慢吞吞的吐出一句，“可大家都說你配不上我。”

是的，輿論是偏着她的，都在誇她勇氣，是女性解放思想的楷模。

而趙承宣成了渣男的代表，他太小看了那一張休書的份量。

趙承宣被戳了肺管子，不管不顧的叫嚣，“沐晴，你別以為你贏了，你不過個棄婦，一個下堂婦，我不要的，你這輩子都得不到男人的愛，你注定孤苦一生……“

他怒氣沖沖，面色猙獰，很是可怕。

沐家夫妻見狀，特別失望，最後一絲希望都打碎了。

這樣的女婿是不可能帶給女兒幸福的，不如就這樣吧。

“我愛她。”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

大家都愣住了，“子庭。”

小小的孩童護在沐晴面前，溫柔的安慰她，“娘，你別怕，我愛你，我會永遠陪着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他本來還在猶豫，在搖擺，但看到父親兇巴巴的樣子，又聽到這麽一番話，徹底倒向母親了。

母親好可憐。

沐晴眼中多了一絲暖色，蹲下身體看着孩子，一臉的落寞，“小寶真好，娘只有你了，你要保護我啊。”

“好的。”小家夥一把抱住沐晴，還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別怕，我保護你。”

趙家人驚呆了，居然還能這樣？不過，這麽無恥的欺騙一個孩子，還要臉嗎？

趙太太不禁急了，“庭庭，你不要祖母了嗎？”

小家夥看着她，卻沒有走過去，母親更需要他。“祖母，我以後會去看你們的。”

最後，趙家三口慘敗而歸，沐大少帶着下人殺去趙家，将所有的嫁妝都帶了回來，兩家徹底了斷。

沐晴渾身輕松，總算是解決了一樁麻煩事。

她開始研究重慶的地形，打算在那邊置房産買地，最好是沙坪壩那邊。

她仿佛記得那邊很安全。

買一塊地建廠房，得從國外弄點實驗儀器，需要的東西太多了，太專業的東西她一個人搞不定的。

她為此特意跑了一趟大學，換上月白色燙金刺繡上衣，配上藍色長裙，配上剪短的頭發，還能裝一回學生。

校園太大了，她轉的有些眼暈，找了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請問高寒教授在哪裏？”

清潔阿姨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你也找高寒教授？喜歡他的女學生真多啊。”

也？沐晴忍不住笑了，這麽受歡迎？

她照着清潔阿姨的指點，終于在一間教室找到了正在上課的男人。

沐晴偷偷溜進去，冒充一回在校大學生。

她坐在最後面，很不起眼的地方，看着臺上侃侃而談的男人，感覺很新奇。

他很嚴肅，但很有個人魅力，講課的內容很生動，深入淺出，很容易聽懂。

最起碼她這個沒正式學過化學的人聽懂了。

不過，說來奇怪，有些內容聽一遍就懂了，她的智商估計很高。

高寒的課告一段落，抽了幾個學生提問，全是他剛才說的內容。

有的掌握了，有些支支吾吾，還沒有弄懂。

高寒也不生氣，将這個題目再仔細的解答，将知識點剖開來，細細的指點。

一點都沒有平時的高冷。

沐晴微微笑了，這位高寒教授的內心很柔軟呀。

高寒似乎查覺到有人看他，視線掃了過來，看到她時愣住了。

怎麽是她？她怎麽在這裏？

是特意來找他？想到這，他嘴角微揚，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俊逸又清潤如玉。

所有人都傻眼了，哎喲喂，高老師居然會笑？！神奇！好好看啊！

下課鈴聲響起，一名女學生愛慕的看着他，鼓起勇氣開口，“高老師，我邀請你一起吃中飯，可以嗎？”

現在最流行自由戀愛，勇敢追求愛情，風氣如此，所以大家都很大膽。

高寒都沒有看她，直接拒絕，“不行，我約了人。”

他專注的眼神看着沐晴，沖她微微一笑，笑容溫暖極了。

大家奇怪的順着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沐晴，咦，挺好看的，氣質好好，但有些陌生。

“這位同學，你是我們班的學生嗎？”

沐晴摸摸自己的臉，面嫩，裝一回二十歲的姑娘還湊和，她眉眼彎彎，“不是。”

那個大膽的女學生有些不樂意，誰讓她将高老師的視線搶走了？“那你怎麽混進來的？想幹什麽？”

“她是來找我吃飯的。”高寒緩緩走過來，長身玉立，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