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戀情

衍帝聽了程郁的話，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清朗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聽得出來這位年輕的帝王此時心情頗佳。

“朕再問你，有人提出用大承公主和東乾羅國和親，這樣便可避免一戰，對此你有何看法？”

“和親？”程郁的眉峰動了動，終于回過頭去看了永福一眼，“該不會就是這位公主吧？”

永福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而龍椅上的衍帝卻是點點頭道：“沒錯。”

程郁道：“那估計他們會打過來得更快。”

……

大殿上靜默了片刻後，刻意壓低的悶笑聲從幾位将軍的喉頭處傳來，就連兩位德高望重的宰相，也忍不住抖了抖胡須。

永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上前一步指着程郁就開罵：“你什麽意思？本公主有這麽差嗎？能娶到我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就他們那個窮鄉僻壤野蠻部落，哭着求我我也不會去！”她說完，又氣惱地看着衍帝，“皇兄，這個人竟敢羞辱本公主，應該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衍帝似是這才看見她一般，對她問道：“永福，我們在這商量正事，你在這做什麽的？”

永福道：“作為被你們商量的正事，我覺得我有權利旁聽。”

衍帝輕笑了一聲，複又看向程郁：“那麽武狀元的意思是，不贊成和親了？”

“當然不贊成。大承的鐵血男兒成千上萬，還不至于淪落到靠一個女人去換取邊境太平。”

“說得好。”衍帝點點頭，他大承的軍隊不是放在那裏做擺設的，要是一遇到戰事就用公主去和親，那他還養着他們做什麽？不如多生幾個公主得了。

永福甩了甩自己寬大的衣袖，對着程郁哼了一聲。這塊大石頭偶爾還是能說句人話嘛。

程郁看着衍帝，繼續道：“況且我實在不認為，他們會同意跟這位公主和親。”

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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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快把此人拖出去重杖一百！！！”

直到走出含元殿，薛慕的嘴角還隐隐挂着笑。跟在他身旁的永福看了他一眼，冷着臉問道：“薛大将軍遇到了什麽事如此高興？”

薛慕道：“馬上就能回府看到我家清清了，所以我高興。”

永福：“……”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薛慕這麽會惡心人呢？

薛慕側頭，見永福陰沉着臉一言不發，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了：“新科武狀元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呵呵，真是有趣得緊！”永福這句話一個一個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

薛慕道：“程郁平日不喜言辭，不過跟你好像挺聊得來的。”

永福扯了扯嘴角：“原來在薛大将軍眼裏，吵架就叫聊得來。”

薛慕笑了一聲，對她道：“永福，你也不小了，皇上每日操心完國事，還要操心你的婚事。”

永福的眸光動了動，停下腳步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薛慕的步子只是微頓，然後就這麽走遠了。

永福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抿緊了嘴角。

在她印象中，她看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他的背影了吧。他總是走得那麽快，無論她在後面怎麽追，他也不願意為她停下腳步。

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嫁給薛慕，可是她卻看着他喜歡上別人，看着他成親，看着他生子。

“你在哭？”又是那把低沉渾厚的聲音，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聽到，卻熟悉到一聽就知道是誰。

永福吸了吸鼻子，扭過頭去看程郁：“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哭了？”

程郁道：“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很好。”永福笑笑，對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把武狀元的眼珠子給我挖出來，送到太醫院去瞧瞧！”

小太監：“……”

公主，你是哪裏來的信心認為我能打過武狀元。

程郁不為所動道：“哭了就哭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擡眸看着前面薛慕快要消失的背影，低聲道，“因為薛大将軍？”

永福輕輕咬了咬嘴角，這個程石頭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沒想到心思這麽細膩。

程郁見她沒答話，便覺得自己猜對了：“雖然我打不過薛大将軍，不過我還是願意替你上去教訓一下他。”

永福愣了一瞬，才冷哼一聲道：“怎麽，現在想到來讨好本公主了？告訴你，晚了！”

程郁道：“我只是看不慣他把女人惹哭而已。”

他說這話時，剛好有一陣微風從樹梢拂過，開滿了枝頭的粉色桃花，如同大雨一般落了下來。

永福有一瞬間被這花雨迷了眼，她看着眼前的人，又恢複了她往常的高傲：“你也會說你打不過他，只怕到時候被教訓的不是他而是你！”

她說完就帶着一大幫侍女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是，心為什麽跳得這麽快呢……

薛慕回到侯府，直接去找了柳清歡。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薛慕每次一看見就緊張得不得了。

柳清歡見薛慕進來，開心地走了過去：“阿慕，花都開了，我們去曲江賞花吧！”

薛慕扶着她坐下，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尖：“清清這麽快又坐不住了？”

柳清歡挽上的他的胳膊，讨好地看着他：“阿慕，我這段時間這麽乖，是不是應該獎勵一下我？”

薛慕眉眼含笑地問道：“清清想要什麽獎勵呢？”

柳清歡撒嬌似的地道：“我們去曲江嘛，好不好？”

薛慕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喜歡看她跟自己撒嬌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紅潤的嘴角印下一吻，薛慕放柔聲音道：“清清說好便好。”

曲江風景正好，又正值新科進士們的杏園宴，皇上特意邀了一些近臣，一起來這曲江踏青賞花。

雖然最高最好的地點被皇上占領了，但是耐不住寂寞的百姓們，也不甘落後地占領了各處低地。娘子們想趁機看看今年的新科進士，說不定能意外覓得如意郎君；郎君們也抓住了這個機會，好好來曲江賞賞美人。

作為皇上最為喜愛的近臣，薛大将軍理所當然地出現了曲江最高最好的地點上賞景吃宴，還非常不要臉地帶着他家夫人一起過來蹭吃蹭喝。

柳清歡如願以償地從侯府裏出來了，呼吸到自由空氣的她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不過永福就全程黑臉對着她，好像她污了這大好風景一般。

新科進士們吟詩作賦，指點山河，在酒宴上大出風頭。皇上看着大承如此人才濟濟，也是龍心大悅。龍心這麽一悅，他就想起快點把威遠将軍和柳二小姐的婚事辦了吧。

皇上高興地當場拟了賜婚聖旨，柳清歡看着抽着嘴角跪在地上接旨的李默，笑得合不攏嘴地對薛慕道：“阿慕，我覺得我以後可以改行當媒婆。”反正騙子和媒婆都是忽悠人，她一定能駕馭得很好。

薛慕只是笑着喂了她一小塊糕點。

程郁見永福目不轉睛地盯着薛慕和薛夫人的方向，遞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糕點給她。永福看着面前的糕點，不屑地道：“做什麽？”

程郁道：“你不是想吃這個糕點嗎？”

永福好笑地反問道：“我什麽時候想吃這個糕點了？”

“哦。”程郁點點頭，“那你是想要薛将軍喂你？”

永福的臉頰飛快地閃過一抹紅暈，又羞又怒地對衍帝道：“皇兄！這麽風雅的酒宴為什麽要把這塊大石頭叫來？！”

柳清歡吞下薛慕喂給她的糕點，飛快地眨了眨眼。哦哦，下次就用他們兩個練手吧！

杏園宴吃過，春花賞完，侯府蓮花池上的蓮花又次第開放。

六月初是薛慕的生辰，柳清歡沒忘去年的這個時候，她曾答應薛慕每年生辰都會做碗長壽面給他吃，薛慕還威脅她必須要做到呢。

那個時候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只當是哄哄薛慕，不過現在，她當然要遵守諾言，給她家阿慕下碗長壽面。

赤桃和青栀見夫人挺着個肚子親自跑到廚房下廚，簡直是如臨大敵般的戒備起來。哪怕只是下一碗面，她們也覺得這個過程比當年柳清歡深入敵營還要驚心動魄。

柳清歡将面煮好時，薛慕正好從外面進來。柳清歡小心翼翼地端着面，看見他時高興地道：“阿慕，你來得正好，不用我再跑過去找你了。”

薛慕的神經卻在一瞬間繃緊了，他快步上前接過她手裏滾燙的面，皺着眉頭道：“柳清歡，你又在做什麽？”

“唔……”柳清歡委屈地看着他，“我就給你做了碗面啊，不用這麽兇吧。”

薛慕的眸光微動，他放下手中的碗，扶着柳清歡在坐床上坐下。拿過柳清歡的手細細檢查了一陣，薛慕才擡起頭來看着她：“胡鬧，你現在這樣子做什麽面？”

“長壽面呀！”柳清歡笑嘻嘻地道，“去年答應你的，每年都給你做。阿慕，生辰快樂！”

薛慕的眼裏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他凝神看了柳清歡好久，才握住她的手問道：“清清，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柳清歡愣了愣，然後眨眨眼道：“沒有哦，趕快趁現在多說幾次。”

薛慕臉上的笑容就像梨花一樣綻開，他湊近她的跟前，聲音裏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情愫：“我喜歡你，好喜歡……”

直到吻上她的雙唇，才感覺心裏躁動不已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薛慕這個吻很輕很柔，卻帶着令人着迷的眷戀，他好像在用這個吻一遍遍對她述說，我喜歡你。

這真是柳清歡聽過的最美妙的語言。

薛慕迷戀地吻到柳清歡快要支持不住，才松開了她的唇。柳清歡氣喘籲籲地将胳膊挂在他的肩上，對着他揚起了唇：“阿慕，我也最喜歡你了。”

薛慕看着她，眼神那麽專注：“再說一次。”

柳清歡笑着親了親唇角，低聲道：“我喜歡你，阿慕，從三歲開始。”

薛慕愣了愣，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清清喜歡了我這麽久啊，真不害臊。”

柳清歡癟了癟嘴角：“你還不是一樣！”

“我不是哦，我是六歲時才喜歡清清的。”

“……才不是這樣算的啊！”

薛慕抱着她，止不住地笑了起來。柳清歡看了一眼被忘在桌上的面條，提醒道：“再不吃面要糊掉了。”

“糊掉了我也會全部吃完的。”薛慕還是抱着她不撒手。

柳清歡只好使出絕招：“唔！”

薛慕緊張地松開她：“怎麽了？”

柳清歡皺着臉道：“又被踢了一腳。”

薛慕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笑意，坐到另一邊捧着碗開始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