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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行止的身體恢複能力實在是太好,他傷成那副模樣睡了十幾個小時醒了不說,隔了沒幾天就神采奕奕地在家裏逗斯彌那個小鬼。

小鬼說恨大概也是真恨喻行止,他倆會在陸嶼偶爾進廁所出來的很短暫的一個時間小小的交一下手,通常的結果都是斯彌被喻行止不耐煩地踩在腳底下,有一次陸嶼消失時間比較長了回來見斯彌被喻行止不知道從哪弄了跟麻繩五花大綁地丢在地毯上。

陸嶼拎着自己從附近便利店裏買來的東西站在大門口沉默了會兒,喻行止朝他眨眨眼睛,一臉自己此刻十分無辜的樣子。

陸嶼就會十分無奈地走過去蹲下去把那個被綁在地上仍舊罵罵咧咧的斯彌繩子解開,再把他丢回自己的房間。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喻行止還是坐在沙發上,帶着一臉十分無辜的表情。

他們倆之間,除了在喻行止剛醒來那次外,對于他們的身份以及真實的情況他們倆沒有過多的交流,喻行止像是對這些以他的角度來說分明應該是有些難以置信的事情算不上多感興趣。

他像是借着生病在休自己的假期,每天睡到自然醒後逗逗孩子,在房間點餐,吃完午餐後會回房間的時候再午休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到了快傍晚的時間他如果午休睡得算是不錯的話起床後就會在冰箱裏翻找所有能夠用到的食材,一個人在廚房洗菜備菜到炒菜擺盤,準備一頓十分完整的晚餐。他會給陸嶼倒一點小酒,分量不算多,恰好是能夠讓人心情愉悅的量。

因為陸嶼不允許他喝酒,喻行止會在吃完少量的食物後坐在桌子對面眼巴巴地盯着陸嶼。

這期間他們交流的不算多,陸嶼才發現喻行止其實不太愛說話,他不像自己在這裏剛見到他時那副輕佻萬分的樣子。

他們相對無言的吃飯,靜靜地共處一室。

如果這個時候斯彌不小心從房間裏走出來,會十分憤怒地把門再次砸上,他砸門的動靜十分大,但是喻行止會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神色滿意地盯着陸嶼喝酒,盯着陸嶼把他準備了好幾個小時的晚餐一點點的吃進肚子裏。

飯後的喻行止也不讓陸嶼洗碗,十分自然地就把吃得幹幹淨淨的餐盤拿到廚房自己去洗。

陸嶼喝了些小酒會心情十分放松地支在廚房門邊看他。

他們在大半個月的時間內都讓彼此感到十分放松,放松到好像一直這樣下去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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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嶼本來晚上睡沙發,沙發雖然挺大,但是到底不如床睡得舒服,喻行止在受傷醒來後給自己找了個上門給他治療的私人醫生,醫生很管用,他身上的傷口在短短幾天身上就已經開始結痂。傷好了之後的他晚上在陸嶼睡沙發睡得迷迷糊糊時候趴在沙發靠背上戳陸嶼的肩膀,他把陸嶼戳行,十分無辜地開口道:“我以為合法伴侶應該睡在同一張床上?”

陸嶼被他弄醒不耐煩,在沙發上艱難地翻身:“分居多年的合法伴侶。”

“……”喻行止沉默了會兒,似乎有些好奇,“哦?為什麽?”

陸嶼渾不在意地嗤笑了聲,随嘴道:“感情走到了盡頭。”

喻行止就支在沙發靠背上樂,一只手在他脖子上輕盈而緩慢地往下滑動,嘴裏調笑:“那我們可得重新建立下感情。”

陸嶼揮開他的手,在沙發上眯着醒了會兒睡意,覺得既然喻行止傷好的差不多,他也不會随意翻身把人傷口弄裂了,也沒必要委屈自己縮在沙發上睡覺,便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從沙發上翻了下來就往房間走去,床當然比沙發睡得舒服,這麽簡單的道理小朋友都懂。

陸嶼就這樣跟喻行止勉強算是同床共枕了一段時間,他觀察到喻行止在他閑下來的時候可以稱得上是個足不出戶的宅男,他也不看電視也不會看書跟報紙,天天不是窩在床上睡覺就窩在沙發上睡覺。

他不喜歡出門,出門倒垃圾跟去超市買東西都是陸嶼跟斯彌兩個人做的,他甚至懶散到點餐送到房門口了他都不跟人面對面交流一句,讓人把東西放在門口再讓陸嶼或者斯彌去拿。

斯彌一般都會十分憤怒地拒絕他,所以這件事一般都是陸嶼去做的。

陸嶼有些無奈,蹙眉還沒說出一句他太懶了,喻行止一雙無辜的眼睛就朝他望了過來。

“……”陸嶼被他打敗,想想反正也是動一動算不上什麽大事。

時間長了陸嶼發現喻行止是真的不愛說話,跟兩人在這裏剛見面時候反差有點大,跟陸嶼記憶中的那個喻行止反差也不小。兩人小的時候喻行止總是圍在他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跟只麻雀似的每天有發不完的聲音,大了點倒是不叽叽喳喳了,但是還是喜歡粘着他說話,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說,分開八年後他也能說話,不知道從哪裏撿的酸話剛見面就酸死人的往人臉上丢。現在這個喻行止不愛說話,他懶洋洋的有的時候一天說話可以不超過五句。

他縮在沙發上困倦的模樣像是一只被人帶回家馴養了的野貓,偶爾會擡眼閉眼觀察觀察這個家裏情況,一天的最長時間用來睡覺,醒了餓了吃飯,用很少時間來撒嬌。

他會撒嬌,在房間睡醒了後耷拉着一雙半睜開的眼睛打開卧室門在客廳找到陸嶼,如果陸嶼坐在沙發上他就會靠着陸嶼坐下來,他也不動也不說話,沒睡醒似的呆坐在陸嶼身邊。

剛開始的時候陸嶼還不知道他是幹什麽,有一次他起身想去做點別的事情喻行止一直垂在身體旁邊胳膊十分迅速地擡起來,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怎麽?”陸嶼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他。

喻行止有些茫然的眼睛才擡起來看向他,他這雙眼睛實在太像他倆小的時候陸嶼每次要離開跟他分別時候他的樣子,陸嶼一看愣了下,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他像是在安慰着那個還是小朋友的喻行止:“我不走。”他頓了頓,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他重新坐回沙發上,喻行止的手還拽着他的衣角,耷拉着眼皮盯着他看了好久,慢騰騰地從喉嚨裏咕出一個“嗯”字。

如果他睡醒時候陸嶼不是坐在沙發上是站在什麽地方坐什麽事情的話他就會不遠不近但是又亦步亦趨地跟着陸嶼每個擡起放下的腳步,又十分厲害的沒有阻礙陸嶼的任何行動,他像是個影子一樣綴在陸嶼的腳邊。

陸嶼就把這個定性為撒嬌,回頭看他跟哄孩子似的:“餓了沒?”

喻行止搖頭,聲音微微弱弱:“沒。”

“沒睡醒?”陸嶼笑他。

“醒了。”他有氣無力地把兩個字從自己喉嚨裏擠了出來。

陸嶼有的時候會摸摸他的腦袋,有的時候會不怎麽管他。

他們這麽相處了快三個月的時間。

一切都很好,就是陸嶼偶爾會在午夜從睡夢中醒過來想現在應該怎麽辦,他甚至開始思考如果他現在仍舊是個失去了自己所擁有的記憶的人,他都不怎麽介意就這樣跟喻行止在這場所虛構的現實裏過上一輩子。

他偶爾想到這裏的時候會被自己驚吓到,他二十七歲,人生可能才過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他竟然開始産生了妥協的念頭。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其實都沒什麽不好的,反正人生也就這麽長而已。

他可以把自己敲暈想辦法讓自己失去屬于自己的記憶、他可以問一下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能夠讓人失去記憶的技術,他可以這樣。

就這樣,在這樣一個世界過上一輩子。

·

陸嶼在夜晚醒過來,從床上走下來在窗戶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原因也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如果喻行止什麽都想不起來,就沒辦法跟他把事情說清楚,那他仍舊什麽都不知道。

他一直都什麽都不知道!

他在黑暗中狠狠地掀了下窗簾,月光從他猛烈地掀開的窗簾布裏照射了進來,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麽天,但是月亮圓得讓他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陸嶼在黑暗中輕輕遞叩了下窗戶,聲音不算很大,但是睡夢中的喻行止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嗯?”

陸嶼放下自己掀窗簾的手,渾不在意地回身說:“睡不着。”

喻行止在床上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看他:“為什……”他一個問句還沒問出來,夜晚這間安靜的房間突然傳出了類似短信響起的聲音,陸嶼在微弱的光亮中感受到喻行止整個人都散發着不太爽的氣息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這個人的組織通訊器響了起來。

“身體剛好就要接任務,這個組織也太剝削人了吧?”他甚至還在心裏好笑地自我調侃了下,就見臉色不算太好看的喻行止轉身去床頭櫃裏拿東西,他沉着臉把通訊器從抽屜裏拿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下剛剛接收到的任務名單。

“……”

“……”

在一段算是很長的沉默後,陸嶼随意開口:“怎麽,接到新任務了?”

坐在床上的喻行止在聞言後猛地擡起頭看向他,他眼睛赤紅,一張臉陰郁萬分。

房間的光亮很微弱,陸嶼其實不太看得清喻行止的表情,但是能夠十分明确地感受到喻行止朝他投射過來的眼神。

他被那眼神給驚得內心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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