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條命 樂極生悲

“大哥……”苗俊看着老黑面前堆積如山的骨頭，悄悄瞟了瞟四周客人和店員的眼神，尴尬道，“你差不多得了……再吃人家要報警了……”

老黑舉着個雞腿吃得正香，聽了這話遲疑了一下，委屈道：“可是你不是說這裏可以随便吃嗎……”

“是啊……”苗俊一陣無語，“那你……那你也別這麽吃啊……你那胃受得了嗎？咱又不是沒明兒了……你知不知道饑飽啊？”

老黑眨巴眨巴眼：“饑飽？”

苗俊心中無奈，起身繞道老黑跟前，伸手摸了摸老黑的肚子，早都已經圓得跟個球似的了。

“卧槽！都脹成這樣了！不許吃了！再吃出毛病了！”

老黑一聽，眼角立馬耷拉了下來。

苗俊蹙眉道：“不是舍不得讓你吃，這一個自助，你吃再多也不會多要錢，關鍵你這麽吃不行！回頭腸胃出問題啊！”說着一把奪過了老黑手裏的雞腿。

老黑本想護食，可在苗俊跟前又不敢造次，急得竟然撇嘴要哭。

苗俊見狀連忙又把雞腿塞回他手裏，安撫道：“好好好好好，這個給你吃，但是吃完了不許再吃別的了！”

老黑抿着嘴歪頭瞅了瞅取餐臺，可憐兮兮地擡頭說：“我想再吃一碗冰激淩，行嗎，哥？”

“……”

最後老黑還是在啃完了雞腿之後又吃了一碗冰激淩。

苗俊一臉嫌棄地看着滿嘴奶油的老黑，抽了張紙扔給了他，“擦擦你那嘴！”

老黑傻笑着接過擦了擦，苗俊嘆了口氣，問道：“這回吃飽了吧？”

老黑想了想，說：“還能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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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個屁！”苗俊怒道，“你那胃不要啦？”

老黑一聽苗俊拔高了音量，立馬吓得縮了縮肩，委委屈屈地不敢說話。

苗俊萬般無奈，心說怎麽我養着你還跟欺負你似的？

“走吧走吧，拿上東西，回家了。”苗俊也沒了任何心情，歸置歸置袋子站起了身。

老黑順從地點了點頭，也拎起了袋子，可是才一站起身，忽然僵住了身子。

“又怎麽了？”苗俊疑惑道。

老黑突然雙腮一鼓，然後使勁掙了掙脖子，做了個困難的吞咽動作，苗俊吓了一跳：“你幹嘛？你不會要吐吧？”

老黑聽言，顧不得答話，雙腮又是一鼓，苗俊吓得連忙把東西一撇，拽着老黑直奔廁所。

“吐啊！”廁所的隔間裏頭，苗俊使勁拍着老黑的背，“你特麽是不是傻！別往回咽了啊！”

老黑艱難地又把反上來的食物吞了下去，眼睛裏都是淚花，搖了搖頭，說：“不吐……好吃……舍不得……”

“哎喲我的天吶！”苗俊簡直要崩潰了，“九十多塊錢的自助餐！能有多好吃啊！咱不至于！吐了吧！！！”

老黑倔強地搖了搖頭，就是不肯答應，食物卻又一次地湧了上來。

“我現在就讓你吐！”苗俊終于急眼了，“你是不是不聽我話！”

老黑使勁扁着嘴，還是舍不得。

“你不聽我話！我就不要你了！”

老黑一聽，愣了愣神，眼睛一眨，淚花就凝成珠掉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便池，終于慷慨赴死般，一張口，“哇”地一聲，吐了。

從廁所出來，老黑終于蔫了，老老實實地跟苗俊回了家，一路上也不再亂跑亂跳，一進家門就蜷着身子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苗俊将新買的衣服一件件放進客房的衣櫃，然後才意識到少買了睡衣和拖鞋。而且光顧着買衣服，洗漱用品什麽的也沒買一套新的，他默默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裏一一記下，準備直接從網上超市買了。

從衣櫃裏拿了之前一直沒扔的前男友的睡衣，回到客廳，見老黑趴在沙發上，順手往他身上一扔，說：“換上睡衣。”

老黑聽了，慢慢騰騰地坐起來換衣裳，肚子卻一陣陣地絞痛，疼得他禁不住“哎喲”了一聲。

苗俊聽了，看了看他情況不對，忙走了過來，扶住老黑問道：“怎麽了？”

老黑一臉可憐樣，捂着肚子說：“疼……”

苗俊趕緊伸手揉了揉胃部的位置，說：“這兒啊？”

老黑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唉！”苗俊眉頭深蹙，“我就跟你說別吃那麽多別吃那麽多，非不聽！你說那胃能不疼嗎！”

老黑悶着頭扁着嘴，也不敢回話。

苗俊擡眼一看，老黑額頭上汗都出來了，知道耽擱不得，便起身道：“把衣服穿回來吧，去醫院。”

老黑擡頭問道：“找艾醫生嗎？”

“找什麽艾醫生，艾醫生是獸醫！你已經是人了！去三院！”

“您好，挂一個內科急診。”

“醫保卡。”

“呃……他沒帶醫保卡，用我的行嗎？”

“那不行，拿身份證。”

“呃……身份證也沒帶……”

“說身份證號。”

“呃……他就是東西吃多了不消化，可能有點急性胃炎，用我的醫保卡不行嗎？”

“不行，那叫騙保。”

“……”

老黑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老老實實地坐着，胃裏一陣一陣地絞痛，身上冷汗直流。

忽然一雙粉色的護士鞋停在了面前，老黑順着身形慢慢擡起頭，迎上了一雙柔和的眼。

“你……怎麽了？”護士開口問道，聲音被口罩遮住，有些悶悶的。

“肚子疼，吃多了，吐。”老黑老老實實地答道。

護士忍不住笑了笑，眼神中略帶些懷疑，說：“那你在這坐着幹嘛？”

“我哥讓我等着他，他去挂號。”老黑又答道。

護士往挂號窗口看了看，正看到苗俊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

苗俊一擡頭，也迎上了護士的目光，不知她站在老黑面前是在做什麽。

“你是他哥？”護士問道。

“呃……啊……怎麽了？”苗俊有點心虛，瞄了一眼護士胸前的名牌，寫着“燕紫”兩字。

燕紫又問:“那挂上號了嗎？”

“呃……”苗俊看了看老黑，說：“不……不挂了，我們回去吃點藥就行了。”

燕紫轉頭看了看臉色已經有些發白的老黑，笑了笑，說：“你們跟我過來，我幫你們挂上號。”說罷轉身就走。

苗俊心道這燕護士雖然奇怪，但是老黑這樣還是看看醫生保險，既然她主動提出幫他們，也就卻之不恭，連忙拉着老黑跟了上去。

燕紫帶着他們從側門進到了窗口內部，然後和另一名護士耳語兩句，很快就拿着一張醫保卡和一個挂號單走了過來，交到苗俊手上，說：“先用我弟弟的卡，名字叫燕青。我過會兒去找你們，要是我沒去的話你們就到兒科去找我，我叫燕紫。”

“呃……”苗俊連忙接過醫保卡，“謝謝燕護士。”

“不用客氣。”燕紫微笑着點了點頭，“趕緊去吧。”

苗俊也顧不得客氣太多，拉着老黑忙去了診室，然後又開單子交費驗血，紮手指的時候老黑慫得跟狗一樣，苗俊還得像當初在寵物醫院似的使勁摟着他才能讓他不亂動。

化驗結果與他猜測的一樣，急性胃炎。

吊瓶打上之後，苗俊也徹底放了心，老黑看着懸在高處的瓶子，又看看一路連到自己手背的針頭，眼中滿是疑惑和惶恐。

“以後還瞎吃不了？”苗俊趕緊抓緊時間進行教育。

老黑誠懇地搖了搖頭。

苗俊對此感到滿意，又道：“以後在吃東西的時候心裏有點數，你要是心裏沒數你就摸摸肚子，感覺有點鼓了就別吃了，再吃多了又得吐、又得疼、又得來醫院打針，知不知道？”

“知道了。”

“嗯。閉眼歇會兒吧，輸完液就好了，就不疼了。”

老黑聽話地閉上了眼，苗俊則拿起那張醫保卡仔細看了看，按那上頭的生日和社保號碼來看，這位燕青就是本地人，和他同歲，模樣長得十分清秀，雖然剛才燕紫戴着口罩看不到五官，但這雙眼睛确實長得一模一樣。

只是……為什麽這個燕護士會無緣無故地主動把弟弟的醫保卡借給他們用？

苗俊想了想，站起身道：“你在這好好待着，我去找剛才那個護士昂。”

“不用找了，我來了。”

苗俊轉過身卻見燕紫已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尴尬笑笑，把醫保卡遞了過去，說：“謝謝您了。”

燕紫接過醫保卡，走到老黑旁邊，看了看吊瓶上頭的藥單，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老黑和苗俊，說：“你拿着他的吊瓶，跟我過來吧。”說罷又要轉身出去。

“去哪兒啊……”苗俊愈發覺得這護士有點奇怪。

燕紫停下腳步，回身道，“去個單人病房，方便說話。”

苗俊了然，用了人家的卡果然不是白用的，這是要報酬呢。

“那我跟您說就行了，讓他在這歇着吧。”苗俊說着擡步要跟上。

“你？”燕紫笑了笑，“你跟我說，我要問的事情，你都知道？”

苗俊一愣，“什麽意思？”

燕紫歪着頭，聳了聳肩，“比如……狗，之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