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條命 推心置腹

“哎？你自己來的呀，老黑呢？”汪路延将一碟蛋糕擺在苗俊面前，笑問道。

自打上回見面之後兩人已有一個月沒再聯絡，苗俊又一直住在老黑的宿舍，從前偶爾能在小區裏打個照面的機會也沒了。

汪路延原以為雖然話說明白了，兩人也是難免尴尬，恐怕以後終究只能慢慢退回到點頭之交的情誼，心中還有些遺憾，卻沒想到苗俊居然主動提出來店裏要吃他家新出的蛋糕。

他當然知道苗俊不會是真的想來吃蛋糕的，昨天在朋友圈随便發了個廣告，苗俊就以這個為由頭私聊約他，一定是有什麽當面才方便說的話。

雖然告白失敗，但汪路延覺得這事當時尴尬一下也就罷了，如果一直揣在心裏才更令彼此別扭，借這個機會鞏固一下友誼的小船也未嘗不可，更何況老黑現在也是明星了，來他店裏一趟說不定也能帶來一波新客人呢。

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苗俊居然是一個人來的，當初單獨約他他都要拉上老黑當電燈泡，而今這意思是連避嫌都不避了？

“啊……他上課……健身課。”苗俊笑得有些尴尬，他沒想到汪路延會問起老黑，還想着上回老黑當着他的面要發瘋，他應該不會想見到他呢。

“那你來找我跟他說了沒有？”汪路延笑着在對面坐下，“別回頭他知道了又氣得要咬我。”

苗俊一怔，他知道汪路延說的是玩笑話，卻不小心正中了他的心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汪路延見他臉色古怪，便問道：“怎麽了？”

苗俊擡手蹭了蹭鼻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心中措辭一陣，放下杯子說，“我來找你，其實是想跟你聊一點老黑的事。”

汪路延微笑着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稱贊自己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苗俊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按說其實我也不應該找你，”苗俊臉色有些窘迫，“畢竟你也曾經那什麽我……對吧……但是老黑這個情況，也只有你最清楚，我要跟雪球兒燕子什麽的聊吧，也……也尴尬。”

汪路延笑着端起杯子，說：“你就直說吧，別繞彎子了，你還不知道我？我最怕彎彎繞繞的。”

苗俊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般說：“我覺得……老黑……可能喜歡我……”

汪路延眉毛一跳，“你覺得？你現在才覺得？老黑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喜歡俊俊’這幾個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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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俊撓了撓眉毛，“我的意思是……是那種喜歡，他老說要跟我談戀愛。”

汪路延啜飲了一口咖啡，然後悠悠地将杯子放回桌上，心中思忖着應該如何接話。

老黑喜歡苗俊，眼睛不瞎的就都看得出來，但是他與旁人不同，知道苗俊只将老黑還視作當初的寵物，不會對他有別的想法，因而也不疑有他。

可他只顧着從苗俊的角度去考慮，卻沒認真想過，老黑對苗俊的感情究竟是寵物對主人的依戀？還是如同戀人般的愛情？又或者兼而有之？還是這本就難以區分？

他一開始沒往這想，後來在明确放棄苗俊後，也就更不把心思太放在他身上了，加上最近淨弘突然的造訪讓他雪球兒之間的關系也變得有些微妙，他就愈發無暇去想別人的事了。

苗俊不知道汪路延在想什麽，只得接着自己的話說：“嗯……我是覺得他可能還不太懂事，不明白什麽喜歡啊愛啊之類的，但是……但是……”苗俊說着，有些難以啓齒，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但是我現在的一個問題是……我感覺……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他……”

這還是他頭一回親口承認自己對老黑的感覺，話一說完，苗俊頭也不敢擡，拿杯子使勁擋着臉，自己都覺得臉紅得要命。

汪路延微微詫異，他看苗俊一貫直把老黑還當個寵物，卻未曾料到他竟也會真的動了感情，一時觸動了自己的心事。

其實他最近也在糾結和雪球兒的關系，淨弘點破了雪球兒來歷情劫的事，擺明了他倆之間是有一段情緣的，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雪球兒是不是喜歡他，雪球兒卻只一味回避，而且接下來的日子總是變成貓的樣子，正經話都不肯和他說兩句。

他心中懷疑雪球兒是喜歡他卻不好意思承認，但又怕自己太過自作多情，而他更困惑的是即便雪球兒真的喜歡他，又能如何？

平心而論，雪球兒的模樣的的确确是他喜歡的類型，無意間的一兩句玩笑也曾讓他浮想聯翩，之前心裏只想着苗俊的事，這點心思收了後，他偶爾也會看着眼前的小帥哥忽然出神，一時忘記他是雪球兒，心中不受控制地幻想親在他白淨臉蛋上的感覺。

他每次都要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不能輕易喜歡上他，從小到大聽的那些狐仙鬼魅的傳說，哪個仙妖和凡人相戀能有好下場的？更何況淨弘已經明說了自己将是雪球兒的一場劫難，莫非自己真要上趕着害了雪球兒不成？

所以他也只打消了自己胡思亂想的念頭，不去理會這事，假裝世界和平地繼續每天撸貓。

可現而今苗俊竟然告訴他他喜歡上了老黑？如果苗俊都能跟老黑在一起？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和雪球兒在一起了？

“那你……”汪路延遲疑着問道，“準備和老黑在一起嗎？”

苗俊還在害着臊，擡眼看了看汪路延，猶疑道，“沒……沒有……唉，這事說來話長了。”

汪路延捧起了杯子，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準備傾聽苗俊的故事。

此前兩人約會時苗俊往往讓着汪路延，順着他的話題捧哏，任由他胡吹海侃，現在難得他有話想說，汪路延也對此聽得認真，他便敞開了話匣子，将公司的包裝和炒作計劃、老黑假公濟私對自己的日漸親近依賴、以及自己因此生出的欲罷不能的煩惱一一說了。

汪路延聽得入神，一時情緒被調動起來，忍了又忍，終于也把淨弘一事和最近內心的糾結也說給了苗俊聽。

互訴完心事，兩人都怔怔地望着桌上的一碟蛋糕兩杯咖啡發着呆，誰也沒想過竟是這麽個局面，初識的時候還在各自幻想對方是不是自己将來的另一半，才不到兩個月過去，竟然都跟對方說自己好像愛上了自己的寵物？

“你覺得……”苗俊先打破了沉默，“這樣……合理嗎？”

汪路延看了看他，“你覺得……神仙妖怪前世今生什麽的……合理嗎？”

“……”苗俊撫了撫額頭，“我覺得……事情已經這樣了……但是往後發展……咱們得自己控制控制……你比如說……你是雪球兒的劫難，那你是不是就不應該……再接近他了？”

“嗖”地一陣風過，苗俊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四處張望一番，心說這店裏的包間怎麽還帶漏風的？

包間自然不漏風的，那一陣風是倏然飛過的雪球兒。

雪球兒今日原本沒跟着汪路延去店裏，而是自己在家曬太陽睡懶覺，一覺醒來，忽然感應到汪路延正在店裏和苗俊單獨約會，起床氣立馬壓不住了，兩人說好的斷了斷了，怎麽又跑出來約會了？

他徑直飛進店裏，匿了身形氣呼呼地坐在一邊，死死地盯着苗俊，完完整整地旁聽了他倆的對話。

當他聽到苗俊說明來意是為老黑的事後，又立刻消了氣，還暗自笑自己太過緊張小氣，同時也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老黑看着傻，卻有辦法這麽短的時間就讓苗俊動了心。

而當他聽到汪路延也終于承認了他猶疑不決的心意時，難免又有些臉紅害臊。

這段時日他一直不敢以人形面對汪路延，怕他在問起自己那個問題時不知如何作答，可他又貪戀汪路延的愛撫，因而總是以貓的樣子被汪路延每天捧在手中懷裏，夜裏也擁着入睡，而等汪路延熟睡後，雪球兒卻忍不住悄悄變成人，感受他懷抱的溫度。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這二十多年來他是眼看着汪路延一點一點從一個小娃娃長成現在的挺拔英俊的小青年的，在他眼中他只是金天元的轉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只是一個小屁孩兒。

他像個老父親一樣暗中幫他鋪就人生之路，還親自出馬給他撮合姻緣，可當汪路延真的開始對苗俊展開追求後他心裏又開始不爽。

他原以為是深入了解後發現苗俊配不上汪路延，所以他才會對此不滿，可聽他說要放棄苗俊，随便找個任希搭夥過日子甚至要找個鴨子交代處男身的時候，他也總是無名火起。

老黑說他喜歡他，是他童言無忌嗎？

淨弘說他是他的情劫，是他命中注定嗎？

他不敢去考慮這些太過複雜的問題，只一味的所在汪路延懷裏，在他翻身的時候又連忙變回貓。

現在他終于明白汪路延的心意了，他對他也動了心，卻不知該怎麽辦。

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麽辦，他原以為飛上了白虎天從此再與凡塵無緣，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經歷情劫這一關。

然而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苗俊竟然直接建議汪路延不要再接近他？！

怒從心頭起，雪球兒電光火石飛到了思文的健身房，一把薅起剛撂下杠鈴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老黑：“你媳婦兒跟人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