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條命 旁觀者清

老黑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自己不知怎的已經立在了一扇門前，雪球兒在一旁說了一句：“不許說我帶你來的！”言畢便在他背後猛地一推。

老黑朝前一個趔趄，一把推開了門，踉跄兩步，停在了苗俊和汪路延面前。

在座的兩人都被突然闖入的老黑吓了一跳，苗俊更是做賊心虛，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頗有些被捉奸在床的錯覺。

“你怎麽來了……”苗俊問完，才發現老黑還穿着一身的速幹衣運動鞋，身上的汗都還沒擦掉，便又問道，“你直接從健身房過來的？”

老黑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眼前的兩人，才明白過來雪球兒那句“你媳婦兒跟人跑了”是什麽意思。

他轉頭看向苗俊，又想質問、又怕他生氣、可心裏又實在憋悶，糾結半天，開口道：“你又喜歡他了？”語氣中難掩一絲委屈。

雪球兒在一旁大跌眼鏡，他原以為老黑對苗俊有着如此強烈的占有欲，怎麽說也得氣勢洶洶地宣告一下主權吧，結果竟然是這麽個表現？

“啥呀！”苗俊一陣尴尬，“我跟路延……喝個咖啡聊聊天都不行嗎！”

“那你……”老黑鼓着腮，眼圈一點一點的紅了，“為什麽騙我？”

老黑那一雙小狗眼，本就透露着無辜與可憐，搭配上這語氣腔調，苗俊看在眼裏頓時心疼得不得了，連忙擡手撫着他的脖子說：“哎呀好了好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苗俊想解釋，又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找個別的理由，又難免還是要撒謊，只得又重複道，“我們就是随便聊聊天！我跟路延是好朋友啊，就跟……就跟和茗茗一樣！都是好朋友！”

老黑脖子被輕撫着，情緒便立時平複了許多，他擡手握住苗俊的手，看這苗俊，又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說：“真的？”

“真的啊！”苗俊見他笑了，自己也松了口氣，“上次都已經在車裏說清楚了，你不是也在嘛。”

老黑點了點頭，又蹙眉道：“那雪球兒為什麽跟我說你要跟人跑了？”

雪球兒一聽這話，立馬氣得照着老黑的後腦勺就給了一下子。

“哎喲！”老黑揉了揉頭，才明白過來把雪球兒賣了。

“雪球兒？”汪路延敏銳地波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點，“雪球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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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捂着頭左右看看，他能聞到雪球兒就在附近，只是看不到他究竟立在哪裏。

“呃──”老黑一時還不知該怎麽圓，只能一個勁兒地拖長音。

苗俊卻已從他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心中念頭一閃，忙道：“你一路這麽跑過來的？身上的汗都沒幹？”

老黑看了看苗俊，擡手擦了擦身上的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瞎話。

苗俊轉身取下自己的風衣給他罩上，口中說着：“天都這麽冷了，從健身房出來也不知道換衣服？”說着一邊扣扣子一邊扭頭向汪路延道,“我們得回去了，他健身完了還有別的課呢。我剛才的話也都是瞎說，你別往心裏去，該怎麽處理怎麽解決，兩個人的事還是應該兩個人商量。”

這話表面上是說給汪路延，實際上是委婉地向雪球兒道歉，可落到自己耳朵裏，手上動作也不免一頓，然後将自己的圍巾也給老黑圍上，拉着老黑向汪路延道：“新蛋糕很好吃，當你請我了，占你個便宜，回頭我帶老黑畫個全妝過來，在一樓大堂給你打活廣告哈！”

說罷也不等汪路延回應，急匆匆地拉着老黑就走了。

汪路延一臉茫然地坐在沙發上，心裏還是沒轉過彎來──到底發生什麽了？

雪球兒在一旁看在眼裏，自然明白苗俊話中的意思，他看着汪路延迷惘的眼神，心中無奈，汪路延要是有苗俊一半機敏，他得少操多少心。

他在汪路延對面幽幽坐下，心裏糾結着要不要顯形出來和他聊一聊，可是自己确實也還理不清頭緒，貿然開口，又不知會聊出什麽結果，但是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個辦法。

“師兄。”淨弘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吓得雪球兒一個“卧槽”顯出了形來。

桌子對面眨眼間出現了兩個人，汪路延更是被吓得腦仁一陣抽搐，一邊龇牙咧嘴地揉着太陽穴一邊驚魂甫定地問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我剛到。”淨弘淡然回答了一句，又扭頭向雪球兒道，“師兄，我去問了幾個歷過情劫的仙友，他們說這情劫不同于天劫雷劫，歷劫渡劫之法皆因人而異，但總之須得徹底了卻塵緣，斬斷情根，方得圓滿。”

雪球兒默默安撫着自己的心髒，說：“所以呢……”

“出世便要先入世，你帶我去找燕青，我與他将當年的事理一理。”

“剛才雪球兒是不是在屋裏？是他帶你來的吧？”苗俊和老黑鑽進了出租車，苗俊開口問道。

老黑抿了抿唇，他不想對苗俊說謊，但也答應了雪球兒不說，只得糾結着一言不發。

苗俊看明白他的神情，搖頭笑了笑，說：“看來路延猜得沒錯，他确實是不好意思承認啊。”

“承認什麽？”老黑眨巴眨巴眼。

苗俊看着老黑，想了想，說：“你之前說雪球兒喜歡路延，你是怎麽知道的？不可能是他跟你說的吧？”

老黑恍然大悟：“哦你說這個呀，他是不承認的──原來是不好意思承認啊，為什麽要不好意思？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是應該讓對方知道嗎？”

“……”苗俊微笑地看着他，“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沒臉沒皮不知道害臊啊──問你呢，你是怎麽知道的？”

老黑歪頭想了想，說：“因為他幫我追你，這樣咱們倆好了，他就可以和汪路延好了，我就知道了。”

“他幫你追我？”苗俊眉頭微蹙，“他之前不是還撮合我和路延呢嗎？怎麽又改成幫你追我了？你們倆什麽時候搭上的？還搞起聯盟來了？”

老黑撓了撓頭，“不記得了，簽約之前的事了。”

苗俊默默把頭轉向了窗外，百思不得其解。

他原以為雪球兒畢竟和傻裏傻氣的老黑不同，好歹看過千年滄桑變化。雖然不知仙獸是個什麽等級，好歹也是個神仙，是不可能和汪路延動什麽感情的，可剛剛自己不過提了一句讓汪路延不要再接近，他便直接把老黑揪過來搗亂了，可見心裏不可能沒那個意思。

可是這前後的行為邏輯實在矛盾，若果真對汪路延有情，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撮合他倆？

更令他費解的是，他竟然幫老黑出招追他？他都怎麽追了？他怎麽一點都沒有察覺？難道是技巧太好以至于沒有發現？他竟然被老黑套路了？

他原以為自己在相處中不知不覺對老黑産生了感情，卻沒想到……自己完全是被老黑扮豬吃虎了？

“我帶你去找他？我上哪兒帶你去找他？”雪球兒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認得他嗎？”淨弘問道。

“認得是認得，不熟。”雪球兒答道。

“……”

雪球兒看看淨弘，雖然臉上仍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卻感覺得到他有些失望。

他不免想到當初在白虎天上時，淨弘每日皆在竹林打坐，一味地潛心修行，一門心思都在得道飛升上，偏偏五百年也沒有什麽進展。

現在好容易有了突破，自己作為名義上的師兄，好歹也該幫幫忙才是，他又想了想，道：“不過我知道他姐在哪，可以先帶你去找她問問。”

“極好。”淨弘點了點頭，起身就要走。

“我能跟着湊個熱鬧嗎？”汪路延忍不住插話道。

淨弘沒有表态，轉頭看向雪球兒，雪球兒想了想，說：“你還是別去了，都不是凡人的事。”

汪路延只得失望地點了點頭，眼見着兩人就這麽消失在了面前，然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接着猛然後知後覺，剛剛淨弘說他自己是剛到，雪球兒卻沒回答。

雪球兒在這多久了？一直在？從我和苗俊聊天開始？他已經知道我對他有非分之想了嗎？天吶……

雪球兒和淨弘一同匿了身形飛到了醫院，他隐約記得燕紫當時穿的是粉色護士服，應該是兒科或是婦産科的

兩人在人流上空飄來蕩去許久，始終也未察覺有任何妖氣，倒是有不少剛剛離題的孤魂野鬼不時從眼前飄過，冷不防都要給雪球兒吓一跳。

尋了半天也沒結果，最終雪球兒只得現出形來，直接去問了護士站。

“燕紫啊，她休年假了，下個禮拜才來上班呢。”

雪球兒聽完，轉身對淨弘聳了聳肩。

淨弘想了想問道：“除此之外，你再沒法子找他了？”

雪球兒看着淨弘的神色，以手托腮思忖許久，福至心靈：“我還可以再去問一個人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