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條命 妖行有道

“師兄！”淨弘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雪球兒吓得“蹭”地跳了起來，把正摟着他的汪路延也驚醒了。

“進屋不知道敲門啊你！”雪球兒紅着臉罵道，眼睛也不敢往汪路延的方向看，躺在汪路延懷裏時自己還是只貓，要是給他知道自己偷偷變成人了……

“找到燕青了！”淨弘語氣有些急促，也不管雪球兒什麽複雜的心理活動了，一把拉住了他，“快！”

話音未落，兩人已在汪路延面前消失無蹤。

汪路延恍恍惚惚，心還在方才的驚吓中突突直跳，帶着腦袋也一陣嗡嗡直響，他翻身打開床頭燈，喝了兩口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懷裏似乎還殘留着雪球兒的體溫。

經歷了上回與苗俊的碰面後，汪路延本以為是個機會和雪球兒把話說明白了，可是沒想到雪球兒卻明确回答了他“不願意”。

他可以理解雪球兒因為害臊而不承認喜歡他，但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彼此的心意，為什麽還要拒絕他呢？

他猜想這裏頭可能有些什麽他這個凡人不懂的緣故，或許仙凡不能相戀？可是為什麽淨弘曾那樣理所當然地問他們是不是情侶呢？聽起來不像是不能相戀的樣子啊。

難道還是因為害羞？不是都一千歲了嗎？為什麽還會害羞？

汪路延百思不得其解，每每只想得頭疼。雪球兒則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态，總是變成貓的樣子在他懷裏撒嬌，卻不肯以人的身份和他正經聊一聊。

“唉……”他輕輕嘆了口氣，又擔憂地望向窗外，“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雪球兒此刻已被淨弘拉着飛到了市區幾十公裏外的一處山坳，兩人落在一株枯木上，濃烈的妖氣漫山遍野，月影斑駁中可見五人立在不遠處對峙着。

雪球兒定睛看了看，那五人裏除了燕紫姐弟、黎莉莉、英瑞垚外，還有一只雲雀精，雖不知來路如何，但看那架勢，卻像是英瑞垚的手下。

“要去幫忙嗎？”雪球兒輕聲問道，人數上是三對二，但從氣勢上來看燕紫三人絕不是英瑞垚兩人的對手。

“先等等。”淨弘微蹙着眉，盯着幾人的方向。

“雲翼，”燕青開了口，“沒想到你竟會投靠在他手下！要是早知道你是如此為虎作伥之人，我當初就不會交你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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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喚作雲翼的第五人沉着臉沒有回應，英瑞垚卻笑了笑，說：“怎麽跟了我就算為虎作伥了？我說該是良禽擇木而栖才對。你把他當朋友，他對你可不是這樣的心意，癡心錯付，難免因愛生恨。怪只怪你這小妖魅力太大，四處留情，給我吃了這麽多小情兒，也不知道檢讨檢讨。”

燕青聽了又驚又怒，痛心疾首道：“雲翼！他說的要是真的，你何不早點和我明說！何苦做到這一步！”

“與你明說又如何？”英瑞垚又接過了話，“便是你果真承了他的美意，到頭來還不是給我吃掉，就跟這位美女一樣。”說着轉頭看向了黎莉莉。

黎莉莉眼睛瞪着英瑞垚，身體雖因恐懼在微微顫抖，眼中卻全無懼色。

燕青咬牙道：“別怕，我不會讓他傷你分毫。”

英瑞垚忽然大笑一陣，說：“你這話說給過多少人聽了？結果不都是一樣？美女，你若惜命，就該早些和他分手才是。”

黎莉莉也笑了笑，說：“惜命？活了幾百年，連愛都不敢愛，又有什麽意思？廢話少說了，要打便打！”

雪球兒在一旁看得訝異，上回見着黎莉莉時，只覺得是個腦回路清奇的古怪美女，卻未料到面對危險竟如此果決，也未料到面對同樣不是對手的淨弘時屁滾尿流的燕青，在英瑞垚面前卻是如此英勇神武。

他扭頭看了看淨弘，在他沉靜如水的眼中讀不出情緒。

“英瑞垚，”聽到燕紫的聲音，雪球兒又轉過了頭。“幾百年了，你處處與我們姐弟作對，究竟怎樣你才肯罷手？不然你幹脆把我這條命拿去！放我過弟弟和莉莉吧！”

英瑞垚又笑了一陣，說：“你們兩只小燕子，我若想殺，那不是易如反掌，有什麽意思？我偏要一個一個吃掉你們的對象，就要讓你們生不如死，來報當初你們攪局之仇。”

“攪局？！”燕青氣得青筋暴起，“你當初召喚了十數只猛禽屠戮我們燕雀，難道我們就該坐以待斃？！”

“弱肉強食，天行有道。”英瑞垚冷聲道，“你們膽敢違背，就該做好承受這後果的準備！”說罷，他擡起雙手，十指忽然變成了利爪。“速戰速決，明日我還有生意要做呢。”

話音一落，英瑞垚已如離弦之箭般沖向了黎莉莉，利爪刺破空氣時發出了尖銳聲響。

黎莉莉一驚，後撤一步，指尖幻出五根琴弦，十指在琴弦間飛速攏撚挑撥，随着古琴的悅動聲響，一把把無形利刃破空而出，迎上英瑞垚的面門。

燕青也縱身一躍，踏着利刃，迎面朝英瑞垚揮去了拳頭。

雲翼猛然騰空而起，滿地枯葉随着狂風卷起，他手臂一揮，無數枯葉也随之射向燕青的方向。

燕紫也縱身飛到半空，合上雙目，口中念念有詞，而後雙手在胸前合十，又猛地展開雙臂，一陣紫光自胸口向四方閃過，紫光過處，飛舞的枯葉紛紛揚揚地落下。

雪球兒在樹梢上看得緊張萬分，扭頭問：“不幫忙？”

淨弘眼皮輕輕顫動着，說：“這是他們妖道的事，我們不該插手。”

雪球兒又看向正在纏鬥的幾人。黎莉莉在最遠處，十指扣動琴弦，操縱着空氣中無形的飛刀；雲翼與燕紫懸在半空鬥法，狂風在兩人的咒術中肆虐，飛沙走石，風雲變色；燕青與英瑞垚兩人一人用拳一人用爪在近身肉搏，而燕青完全不是英瑞垚的對手，即便有黎莉莉的飛刃幹擾，英瑞垚仍穩占上風，利爪不斷劃破燕青的衣裳皮膚，鮮血橫流。

“他們打不過的！”雪球兒又轉頭道，“莫非你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三個喪命？燕青死了你還怎麽渡你的情劫？”

淨弘的眼睛一動不動，“燕青不會死的，他只想要那黃鹂的命。”

雪球兒一驚：“所以你就打算任由他吃了黎莉莉？”

“弱肉強食，本就是妖界法則。”

“淨弘！”雪球兒低喝一聲，“你究竟是遵從妖界法則，還是就想看着燕青的愛侶去死？！你心裏若還是如此，又怎能渡劫？！”

淨弘默默轉頭看向雪球兒，道：“我只是遵從法則。”

“好，你不管，我管！”雪球兒說罷便要縱身飛去，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他驚疑地看向淨弘，淨弘默默将頭轉了回去，低聲道，“你也不能插手。”

雪球兒大驚，忙轉頭呼叫，卻發現自己連聲音也發不出了。

撐了幾十回合，燕青終究敗在了英瑞垚的手下，他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試圖伸手抓住英瑞垚的腳踝，卻被他一腳踢開。

燕紫與雲翼勢兩敗俱傷，紛紛跌落在地，嘴角溢出鮮血。

黎莉莉的無形琴早已支離破碎，十個指尖滿是鮮血，她無力地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口中不斷地嘔出血來。

英瑞垚走到黎莉莉跟前，蹲下身子，輕輕挑起黎莉莉的下巴，勾了勾唇角：“啧啧啧，這麽好的模樣，怎的偏偏看上了燕青呢？怪你自己命不好罷。”

黎莉莉身子輕顫，冷眼看着英瑞垚，說：“你盡管繼續作惡吧，堕入魔道時，自有人來收你。”

英瑞垚陰鸷一笑：“不勞你費心了。”言畢，利爪便貫穿了黎莉莉的喉嚨。

“莉莉……”燕青無力地呼喚了一聲，卻無法阻止黎莉莉的神識一點點消散，最終化成了黃鹂的原形。

英瑞垚手中捧起黎莉莉的金丹，輕輕嗅了嗅，站起身來，炫耀般的沖燕青晃了晃，笑道：“多謝招待。”

燕青爆喝一聲，竭盡全力從地上躍起，卻被英瑞垚一個擡手便控制在了空中，他死命地掙紮着，怒吼着：“英瑞垚！我今天就要跟你做個了斷！”

英瑞垚輕輕一笑，手掌一揮，燕青便被丢在了地上。

“你想了斷，我還不想呢。”

英瑞走到雲翼面前，雲翼勉力撐着站起身，英瑞垚将手中的金丹分出一半遞給雲翼，道：“論功行賞。”

雲翼伸手接過，垂目致謝，忽然眼前一道金光閃過，驚得急忙閃開。

英瑞垚背後吃痛，回頭一看，卻是燕紫姐弟兩人一同祭出了金丹。

英瑞垚冷冷一笑，擡手造出一道屏障擋住了金光，道：“何必呢？便是耗盡修為，你們兩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燕紫和燕青卻不回應，幾百年來不斷地被英瑞垚如此折辱，他們已受夠了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們已做好了決定，這次即便不能擊敗英瑞垚，也要拼死到底，大不了耗盡修為，變回兩只燕子，也好過繼續遭受這樣的折磨。

英瑞垚冷眼看着兩人神色，察覺出他們一心求死，冷聲一笑，縱身飛到空中，手中的屏障卻變換了方向，反将燕紫兩人包裹住。

“既然你們已經徹底不要命了，這點子道行用了也是浪費，不如一并給我吃了吧！”

話音剛落，一個念珠忽然直奔面門而來，英瑞垚連忙擡手抵擋，不防手掌被擊穿，胸口也被燕紫兩人擊中，一時脫力跌落在地。

雲翼忙上前扶住英瑞垚，攥着他被擊穿的右手，使了法術療傷，燕紫燕青也一時意外，暫時收了法力。

卻見那念珠盤旋一陣，慢慢落在四人中間的位置，淨弘的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