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暗湧

暑期補課即将結束，剩下一個月留給自願留下來補習的學生，其他學生正常放假。堯晰研究了一下寧思錯的成績，認為還是需要再補一個月才能在開學考試時追上，寧思錯靠在他肩上玩手機，冷冷地抛出兩個字：“不。”

“寧——”

“你給我補不就行了？”寧思錯KO掉對手，跳進了一個洞窟，“天天看年級主任那黑臉我會睡眠不足的。”

堯晰把這認為是一種對自己的變相誇獎，他喜滋滋地收起成績單，拿了張白紙出來開始計劃補課安排。寧思錯以為他只是随便補着玩，看了滿滿當當的安排才震驚得無語。

“你要累死我嗎？”寧思錯奪過計劃表，癱在堯晰肩上，“我還是找班主任報名吧。”

堯晰用小拇指輕輕勾住寧思錯的晃了晃，撒嬌似的拖長音調：“思錯——我寫了很久的。”

“……好吧。”寧思錯嘆了口氣，認了命，“随便你。”

堯晰這才笑起來。

寧思錯一覺醒來，發現坐自己邊上的變成了阮雯雯，他吓了一跳，整個人往旁邊縮了一大截，警惕道：“堯晰呢？”

“被主任叫去談人生，讓我看着你別讓你跑。”阮雯雯低頭打游戲，椅子被她翹了起來，正好抵在牆上，擋住了寧思錯出去的必經之路，“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他拿我玩手機威脅我……算了。”

“有病。”寧思錯瞪大了眼睛，對堯晰的行徑感到很是無語，到底沒太在意，也拿了手機出來，“你玩的什麽？”

“消消樂，單機游戲，不能聯機，不好意思。”

“……我也沒想跟你聯機。”

周末的晚自習取消，吵吵鬧鬧着往外走的人不少，走廊漸漸安靜下來時，時間已經臨近七點。寧思錯玩累了，轉了轉手機，問道：“主任拉他去做卷子了？去這麽久。”

“我哪知道，給尖子生開個小竈不是很正常。”阮雯雯通完關，從校服外套裏拿出充電寶插上，寧思錯看她這熟練的動作就知道她經驗豐富。他嘆了口氣，撐着下巴望着窗外發呆。

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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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偷偷跟到寶興路等他的時候，堯晰都在幹什麽？

寧思錯的想象漫無目的地發散了出去，等他驟然回神的時候，學校裏已經又響了一遍鈴。

是七點四十五，晚自習第一節 下課的鈴聲。

寧思錯擰起眉，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他快速地整理好書包，敲了敲桌子示意阮雯雯讓開：“我要回去了。”

“堯晰還沒回來，你再等等。”

“我直接去年級主任那兒等他。”寧思錯冷眼盯着她看，“讓開。”

阮雯雯努努嘴，收起腿，将椅子歸正。寧思錯往後門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堯晰就跑了進來，見他站在門口還頓了一下，慢半拍地笑了笑：“弄太晚了，馬上走。”

寧思錯靠在門上，看着他整理東西：“那禿頭找你幹嘛了？”

“就是聊天，他講起自己的成名史沒完沒了，所以耽擱到現在。”堯晰背好包，跟阮雯雯打了招呼，轉身走到寧思錯邊上，“餓了嗎？去哪裏吃飯？我媽今晚加班。”

寧思錯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沒看出什麽不對勁，放下了手：“你定。”

他們去了之前寧思錯常來的一家燒烤，堯晰點了兩大瓶冰水，烤串沒吃多少，倒是喝了滿肚子的水。寧思錯咬下一塊肉，端詳着他：“你跟禿頭唇槍舌劍了倆小時呢？這麽渴。”

“是……有點。”堯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後面就沒再喝水，埋頭吃起了烤串，寧思錯越看越奇怪，感覺堯晰跟被鬼上身了似的，但對方又神志清明，他找不出突破口，只能先假裝不知道。

“啊，完了。”堯晰付完錢，站在原地懵圈地看了寧思錯一眼，“沒取車。”

“……你腦子進水了？”寧思錯白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擰了堯晰一下，拽着人往公交站走，“坐車回去，我今天不去你那兒了。”

“嗯……為什麽？”堯晰牽着寧思錯的手，借着背包擋着，像樹袋熊似的往人身上貼，“題還沒講啊。”

寧思錯沒好氣地拿手推他，嗆道：“看你像個神經病，離你遠點。”

“我沒有，我就是……有點熱。”公交車站上人不多，堯晰黏糊糊地在寧思錯的脖頸間蹭來蹭去，“可以親一下嗎？”

“你想出名嗎？”寧思錯呼出一口氣，覺得他喝的不是水而是酒，在這兒撒起了酒瘋，“不可以。”

“……好吧。”堯晰耷拉下嘴角，但沒再逾越，只是虛虛地摟抱着寧思錯。公交車即将進站，有三兩個穿着校服的人朝車站走來，寧思錯心裏一驚，連忙用力将堯晰推到一邊，兩人保持着至少一米的距離。堯晰反應不及，手裏拿着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同學，你的包掉了。”剛巧走過來的女生好心幫忙把包撿起，遞給了寧思錯，“是你的嗎？”

寧思錯拿過包，又往旁邊挪了一點：“是，謝謝。”

那女生還要說句什麽，已然被同學扯了過去，幾個人一塊兒往旁邊挪了幾步。

“哎呀，你幹嘛幫他撿東西啊？”

“可是……”

“你平常都不看群的嗎？他是七班那個寧思錯……”

聲音漸漸小下去，寧思錯也沒再去聽。他拍了下包，側頭去看不遠處的堯晰。猝不及防被他推開，堯晰似乎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微紅的眼睛裏泛着水光，就那麽微抿着嘴唇，無措地看着他。寧思錯狠了狠心，別開頭，朝着停在面前的公交車邁開腿。

堯晰坐在他後面的座位，等那幾個穿校服的女生下了車，他才試探着挪到了寧思錯的旁邊，牽住了寧思錯的手，啞着嗓子說：“對不起。”

“……沒有。”寧思錯看了他一眼，偏過頭，“是我的問題。”

晚間的道路有些擁堵，車行駛得很慢，堯晰漸漸地就靠在了寧思錯的手臂上，閉上了眼。寧思錯看着他眼角的淚痕，忽然憎恨起自己來。

恨他的無能，恨他推開了堯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