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會

寧思錯到銀行裏轉了錢，又百無聊賴地吹了幾分鐘的風，見時間不早了，這才轉身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加重的腳步蹬亮了樓梯間的燈，吹燈拔蠟的聲控燈勉強亮了起來，寧思錯也沒在意，晃着鑰匙踱步到門前，嘴裏哼的歌跟着變換的臉色一同停下。

堯晰的視線落在水泥地上，聽見聲音了也沒動，直到寧思錯不耐煩地喊了他一聲，他才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顫着眼睫看他，繼而用力把寧思錯抱進懷裏。

寧思錯被他勒得痛，皺了皺眉：“你吃錯藥了？”

“我、我嘗試了，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堯晰抽泣着，“對不起，我沒辦法……我真的喜歡你，我試過了……”

“你怎麽試的？”寧思錯歪了歪頭，蹭了一脖子的淚水，他嘆了口氣，動作別扭地開了門，拖着堯晰往裏走，“好了，別哭了。”

堯晰慢慢地放開了手，低着頭站在玄關處。寧思錯抽了幾張紙蓋在他的臉上，粗魯地擦了兩下，見堯晰臉都紅了才收回手，一邊找垃圾桶一邊随口說：“你以為我去哪兒了？”

“我沒……”

“跟別人上床？”

“你別這麽說。”堯晰的眼眶又變得濕潤了些，像要再度哭泣，“我不想你……這麽說。”

寧思錯倒了杯水，塞到堯晰手裏，調侃似的摸了一下他的下巴，把聲音拖得又細又長：“那我不說，你要不要來檢查一下呀？”

堯晰如臨大敵，整個人往後跳了一大步。

“幹什麽？”寧思錯好笑地看着他，“嫌棄了？”

“沒……沒、沒……沒有！”堯晰結巴了半天，灌了一大口水才冷靜下來，支支吾吾地避開寧思錯的視線，寧思錯好像也沒太多精力逗他，拖鞋一甩就躺到了沙發上。

玻璃杯與茶幾碰撞發出輕微一聲響，堯晰蹲在地毯上，從背後輕輕地摟住了寧思錯的肩：“……對不起。”

寧思錯的呼吸綿長，含糊着喊了句“堯晰”，堯晰等着他說話，但他又不做聲了，他只好安靜地蹲在一旁，哄着人睡覺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寧思錯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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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喝酒了？”

“啊？”堯晰被寧思錯忽然的質問吓了一跳，本就蹲麻了的腿差點沒軟下去，他哆嗦着把腿放下，盤腿坐好，“嗯……喝了一點。”

“哦，借酒澆愁啊。”

“沒有！”

“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寧思錯轉過身，手指靈活地搭上了堯晰的頸側，“叫酒後亂性？”

堯晰腦袋一懵，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理智慣了，在寧思錯面前卻還是容易被一些随口說的話牽扯起思緒。堯晰緩緩地壓下寧思錯的手，看着他眼底的烏青，輕聲說：“你不是困了嗎？”

“嗯。”寧思錯閉上眼，任憑他抓着自己的手，聲音漸漸低下去，“真的不要嗎？過了這村……”

堯晰怔怔地看着他，等寧思錯快要睡過去，他才輕手輕腳地把人抱了起來，放進了柔軟的床鋪裏。他趴在床邊，盯着寧思錯的唇角看了一會兒，忽然支起身湊過去親了一下。

寧思錯沒睜開眼，聲音不大清楚：“怎麽了？”

“沒什麽。”堯晰小聲回他，“想吃糖了。”

“……幼稚。”

“嗯。”

周五又下了雨，堯晰沒法騎車，只好打着傘跟寧思錯一塊兒往公交車站跑，雨傘打得很低，阻擋了視線，連四周探知的目光似乎都少了些。寧思錯猶豫了一下，還是想撐開自己的傘站在一旁，被堯晰強硬地拉到身側，也就沒再動了。

今天譚知特地提前下班，不到五點就開始準備飯菜，甫一進門就是一陣飯香。堯晰八百年沒見過譚知認真下一次廚，感動得熱淚盈眶，撲上去搭住了譚知的肩膀，誇贊道：“譚廚師重出江湖了，可喜可賀。”

“貧什麽，快點出去。”譚知往他臉上彈了點水，“礙事兒。”

“媽——你好狠的心——”

寧思錯默默地把鞋整齊擺好，放下書包坐在茶幾邊看起了高考指南，看上去和整個溫馨的氛圍格格不入。誰想書還沒翻兩頁，堯晰忽然把他拉了起來往廚房裏一推，像炫耀似的說：“媽，他可會做菜了，讓他幫你。”

“是嗎？”譚知回過頭，有些期待地看着寧思錯，“小寧這麽厲害呀？”

寧思錯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就是……會一點。”

譚知拉着他一塊兒聊起了菜譜，還順手把堯晰推到了門外，堯晰苦哈哈地趴在玻璃門上哈了口氣，寫了自己和寧思錯名字的縮寫，又在中間畫了個愛心，寧思錯回頭時下了個半死，比劃着手勢讓他擦掉，然而某酸溜溜的罪魁禍首已然飄飄然地進了卧室。

好在譚知做菜很專注，一直等到霧氣消散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寧思錯有些不明白譚知今天為什麽做了這麽多菜，苦惱起自己要是吃不了多少會不會讓譚知傷心。

“堯晰，洗手吃飯。”

“馬上！”

堯晰慢悠悠地從卧室裏溜達出來，一手被在身後不知道拿了個什麽，趁着寧思錯沒注意，他快步走到了客廳的電燈開關邊，“啪嗒”一下按滅了燈。

寧思錯吓了一跳，低聲呵斥：“堯晰！”

堯晰撇了下嘴，還沒說話，譚知已經從廚房裏出來，手裏還捧着個六寸的蛋糕，點亮的蠟燭映亮了她臉上的笑，寧思錯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譚知朝自己走來，停在他面前，說：“小寧，祝賀你十九歲了。”

寧思錯眨了下眼：“我——”

“生日快樂。”堯晰笑着把藏在手裏的生日帽戴到了寧思錯頭上，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調說，“寧寧。”

寧思錯有些懵，他基本上不過生日，也沒有人給他過生日，平時根本不會刻意去記這個日子。他垂下眼，擋住眼底的情緒，輕聲應了一聲：“謝謝阿姨。”

“許個願吧？”譚知笑着瞥了堯晰一眼，“我看某人已經忍不住想吃蛋糕了。”

堯晰瞪了瞪眼，反駁道：“胡說。”

寧思錯“嗯”了一聲，閉上眼。視野暗下去的瞬間，他想起很多，記憶裏模糊的面孔與混亂不堪的場景被他短暫地抛在腦後，他忽然想起正午的陽臺，堯晰送給他的種子在泥土裏生根發芽，抽出長長的枝葉，光灑在花尖上，美好得有些突兀。

這是寧思錯有人陪伴的第一個生日，他有些貪心，想要很多。

但到最後，他只許了一個願望。

想要稱得起堯晰的喜歡。

寧思錯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堯晰仍然趴在床上玩手機，他沒忍住偷看了一眼，發現是微博界面，納悶道：“你在幹嘛？”

“轉錦鯉啊。”堯晰啪啪地按了兩下，飛快地轉發了一條微博，“保佑你願望成真。”

“……蠢。”

“我聽到了，你在罵我。”堯晰又發了兩條，從床上下來，走到寧思錯面前低頭看他，放低了聲音，“我要懲罰你，親你一下。”

“這算什麽懲罰？”寧思錯微揚起下巴，被蒸紅的皮膚就那麽大喇喇地露在堯晰眼前。堯晰沒忍住，拿手拽了一下他的衣領，見還沒擋完，又使勁兒拽了一下，結果寧思錯的腰跟着露了出來。

堯晰只好眼觀鼻鼻觀心不往底下看，鼻尖蹭了蹭寧思錯的，喃喃着：“那你給不給親？”

“給。”寧思錯把衣服扯了回去，泛紅的鎖骨又露了出來，“別的也行。”

堯晰摟着他的腰，克制地親了很久，随即就紅着耳朵鑽進了地鋪，匆匆說了一句“晚安”。寧思錯笑他臉皮薄，倒沒有再逗。

他躺在床上，覺得有點冷，被子裏太空，冷風似乎都要灌進來，盡管窗戶并沒有打開。寧思錯閉了閉眼，喊道：“堯晰。”

堯晰半睡半醒間被他吵醒，聲音都有點含糊：“怎麽了？”

“冷。”

堯晰揉着眼睛坐起來：“要開空調嗎？”

“浪費電。”

“那我再去找床被子。”

堯晰起了身，伸長手臂翻着最頂層的被子，寧思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些惡劣的、很享受堯晰沒有睡覺，而是起床幫他找棉被的行為。他嘆了口氣，對自己這樣的想法嗤之以鼻，在被子裏翻了個身：“你上來。”

“嗯？”

“堯晰，陪我。”

“哦、哦。”堯晰收回了手，“哐啷”一聲把櫃門關上，杵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又蹑手蹑腳地爬上了床，在寧思錯身旁躺下，問，“這樣好點了嗎？”

“不行。”

堯晰又往他那兒挪動了兩厘米，低聲問：“這樣呢？”

寧思錯惱了，敢情他是沒看到中間那道空啊。他直接翻了個身，手腳并用地扒上了堯晰，堯晰一僵，微微掙動了一下，被寧思錯很兇地喝止了，他只好放下手臂，虛虛地摟住了寧思錯的腰。

堯晰貼着他的側臉，聲音輕輕的，像呓語：“寧寧，你十九歲的第一天和我在一起。”

“嗯。”

“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嗎？”

寧思錯沒有回答，堯晰也沒想得到他的回答，他閉上眼，輕輕拍着寧思錯的後背，漸漸陷入了睡眠。寧思錯感覺他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便在黑暗裏睜開眼，不知道在看着什麽。

“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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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晰因為轉錦鯉而擁有了老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