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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自然沒有接受顧燦然的紅包,等顧燦然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李墨才詢問她的眼睛是什麽情況。
顧燦然據實說了,李墨明白她的眼睛沒有多大問題之後,也松了一口氣:“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吧,要是趕不上出行,機票可以改簽。”
“你們的行程,我也可以另作安排。”
她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有一個很明顯的優勢,那就是可以自由地安排屬于自己的時間。
可顧燦然卻有別的顧慮:“可是民宿不都已經定好了嗎?還能退嗎?”
李墨不甚在意地說:“這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民宿訂好了可以退,退不了可以不要那點錢,反正也不是什麽重大損失。
李墨作為一個有點積蓄的人,承擔這點損失的能力還是有的。
茫茫夜色中,李墨放松了身體,整個人都窩進藤椅裏,望着天上那輪灰蒙蒙的月亮,輕笑着開口:“重要的是你的眼睛。”
“顧燦然,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可能會因為一點小小的問題,從而落下病根,抱憾終身。”
“你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
生了病要及時看,三餐正常,保持規矩的生活,減少病痛的可能。
人生那麽短暫,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一些不快樂的事情身上,而要努力取悅自己。
這是一個過來者誠摯的忠告。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讓顧燦然的思緒凝滞了片刻。她獨自一人端坐在冷氣十足的飯店裏,背對着車來車往的大街,沉默地望着自己面前的煲仔飯。
在這一刻,顧燦然恍然覺得自己并不是孤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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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父親一樣,就算她一味的付出真心,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關心。
大多數情況,是像她和李墨這樣,又或者是李長庚那樣,互相在對方身上花費時間,得到了應有的關懷。
無論是哪一種感情,都需要時間去灌溉和經營的。她和李長庚做了五年朋友,所以有了如今這麽親密的關系。
而她在李墨身上只花了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同樣也得到了對等的關懷。
李墨是一個值得讓人花費時間的人。
顧燦然直覺,自己在李墨身上投注多少,必然能夠更多的回報。
原來,真心能夠換來真心這句話是真的。
當然,這也要分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她這麽花費時間去培養時間。
比如顧钰,再比如一些無關緊要的社交關系。
意識到這一點,顧燦然只覺得一直壓在胸中的郁結稍稍散開了些。
顧燦然笑了起來,眼裏閃爍着明亮的光:“嗯,我知道了姐姐。”
“我會的。”
李墨聽到她真的乖巧的回話,語氣裏也有了笑意:“這樣才對嘛,你要好好吃飯,好好鍛煉,過好每一天,開心最重要。”
所以就不要再去在意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有了李墨的鼓勵,顧燦然重新振作了起來。勉強吃完煲仔飯之後,顧燦然拎着藥打車回自己家。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顧燦然趴在車窗上,看着窗外不斷遠去的城市喧嚣燈火,漫聲和李墨說了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
從父母離異,到奶奶去世,再到如今的獨身一人……
汽車在夜晚空曠的公路上行駛,擦着風發出呼嘯的聲音。顧燦然望着空曠的道路,擡頭看向遠方不斷逝去的高樓大廈。
她望着那些高大的網格建築透出來的每一陣燈火,望着那漸行漸遠的風景,啞着聲音和李墨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艘船,在漆黑夜空裏,獨自航行的無人船只……”
“每當白天我走在大街上時,和無數的船只彙聚在一起,在海濤翻湧中盡情遨游,感覺很自在,很開心……”
“但我知道,當夜幕降臨時,我就會與她們分散。她們中的許多人都和我不一樣,到了夜晚,會有一盞燈像是燈塔一樣,指引着他們回到屬于自己的溫暖港灣……”
“我曾經也有這樣的港灣,但奶奶離開之後,我就沒有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為我亮起那盞燈。”
“每當黑暗來臨時,我唯有孤單一人波瀾詭谲的海上航行。無論是狂風暴雨,亦或者璀璨星海,只有我自己一人能見證……”
“我似乎永遠也無法靠岸。”
永遠只能孤單一人。
實際上,每一個無所依靠的孩子,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她們就像是一只無腳鳥,只能自己一直飛一直飛,永遠無法駐足。
當她們停止獨自飛行的那一天,等來的或許不是溫暖的巢穴,而是危險獵人的陷阱。
李墨少年時也時常有這種感覺,她能理解顧燦然的這種孤單。
只是她們的孤獨是不一樣的,因為李墨即使和李紀鑫鬧成那樣子,她也明白秦珍還會成為她的港灣。
可她早已是離巢而出的鳥,自然不會再回頭。
但是顧燦然尚未在離巢的年紀,卻早早的失去了庇護。
她不知道怎麽比較她與顧燦然之間究竟是誰比較不幸,畢竟這是一件無從比較的事情。
唯有一事李墨萬分清楚,那就是身為一個前輩,自己有義務給後輩給予鼓勵。
她換了個姿勢,單手撐在下巴上,斜坐在藤椅裏,笑着開口:“為什麽一定需要港灣呢?你有沒有想過港灣有時候也會是一種束縛。”
“它會成為你的息身之所,那麽你心中永遠會有個念頭告訴你,再不濟你都可以回頭。”
“無論外面是狂風暴雨,抑或是萬裏晴空,你要是不樂意了都可以回頭。”
“可是沒有燈塔,你就只能一直不斷地往前……往前,直到抵達生命的終點。”
“人生可能就是一場航海冒險,一無所有的人或許能憑借更大的勇氣看到更大的風景。”
“當然,我知道你可能會向往港灣的寧靜,可是在你已經暫時失去的情況下,不如想想眼前所擁有的東西。”
“然然,你可以在自己船上挂一盞燈,做自己的向導,追尋一種自由的快樂。”
“世界遠比你想的還要遼闊,在這個途中你會遇到許多不同的夥伴。”
“或許在經過狂風暴雨之後,你也能遇到一個僅能讓你一人停駐的港灣。”
人生那麽長,那麽悲觀做什麽呢。
李墨雖然也是在那個悲春傷秋的年紀裏過來的,可她本人現在卻最見不得年輕人悲春傷秋。
年輕的時候,閱歷小,只以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學校老師父母家庭所構築的。
長大之後,就會漸漸明白,世界的一切并不是以你周圍的一切構造的。
它就像是一場大型的rpg游戲,每個人都會在經過新手期的滿級歷練後找到自己最合适的角色定位。
當然,新手期的某些關卡是很艱難的,有些孩子可能挺不過去就卸載游戲了。
可是熬過去,就會發現這個世界無比遼闊,也無比的寬容……
像是大海,危機四伏卻也壯闊瑰麗。
作為已經度過新手期的人,李墨對于青少年在這段時期的心境十分有心得。
她的安撫,就像是一針強心劑,讓從未在年長者身上得到過鼓勵和開解的顧燦然,重新變得愉悅。
她握着手機,靠在車窗上,望着不斷遠去的耀眼燈火,思緒漸漸地平靜。
在這一刻,她已不在羨慕別人的萬家燈火待人歸,她知道,她應該給自己點一盞燈。
在點亮這盞燈之前,顧燦然微微勾唇,輕聲和李墨說:“姐姐,我想見你。”
她想見李墨,和第一次想見對方的心境完全不一樣。除了期待和好奇,如今更多的是:這個世界上,為什麽還會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于她的身側。
是因為……她的戀慕嗎?
李墨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輕聲回應:“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就在一周之後,顧燦然的眼睛要是沒問題的話,就會準點抵達麗江。
到時候,她們會再次相見。
這漫長的一日,最終在李墨溫聲撫慰中結束了。李墨把顧燦然哄去洗澡之後,挂斷了電話,才發現自己竟然給對方打了三個多小時的電話……
她握着手機,看着這長得離譜的通話記錄,不禁打了個冷顫。
太可怕了,她都要忘記自己剛才說過什麽廢話了,只記得顧燦然最後軟軟地說了晚安,就去睡了。
這就是暧昧期的威力嗎?僅僅只是一些青春期的煩惱,就讓她費了那麽多時間去開解。
要是真的對上了眼……
李墨只是假設了一番,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抖。她搖了搖頭,握着手機重新走進了客廳,看着自己一直亮着的電腦屏幕,才想起自己浪費了三個多小時,什麽也沒做。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樣繼續,她的存稿就要被消耗一空了!
比起可能會交往的後果,現在的李墨更操心自己的存稿箱。
她重新坐會電腦前,在富貴竹和奪筍都去睡的情況下,敲着鍵盤一通輸出。
直到早上八點,才結束自己的工作,爬到床上休息。
或許是這晚的日夜颠倒,導致接下來的一周,李墨都調整不了作息。
一連過了好一陣日夜颠倒的生活,終于到了顧燦然飛到麗江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李墨在自己調整好的鬧鐘叫醒,起床前往浴室洗漱,準備出門去機場接兩個妹妹。
結果洗完澡之後,她裹着睡衣站在梳妝前看着自己青黑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黑眼圈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重了?
眼底青黑,面色蒼白,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好像喪屍……
這個念頭閃過一瞬,李墨連忙拔腿從浴室裏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富貴媽媽救命啊……”
正在碼字的富貴竹聽到李墨的呼喊聲,扭頭看向她房間的方向。
只見李墨穿着一件寬大的襯衫睡衣,光着兩條小白腿站在門口,擡手捂着臉略有些崩潰地說:“完了完了,我黑眼圈重得沒眼看了……”
“快把你化妝包借給我,不然我今天沒辦法出門了!”
富貴竹兩手落在鍵盤上,看着李墨這幅驚慌失措的模樣,歪了歪腦袋:“大白,你今天去見你妹妹都要化妝嗎?”
要知道李墨這個人,除了第一次見面化妝之後,之後再見她們,就從未抹過粉。
結果去接自己的親妹妹卻嚷嚷着要化妝,未免過于妹控了。
李墨捂着臉,擡眸看了眼富貴竹,神色複雜地開口:“你不懂……我妹她會說我的。”
李長庚絕對會嫌棄她的黑眼圈。
然後顧燦然也在,被李長庚這麽當面說,她還要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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