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選報寫稿
這會兒還沒到夏天,中午沒有安排避暑午睡的時間,休息時間很短。
初雪的母親張淑芬舍不得女兒受罪,中午飯一向是自己回家給女兒女婿一并煮了。往常女婿不上工,張淑芬雖然在家免不了嘴上抱怨,卻也會安排人給他送去家裏,初雪這份則提到山上來。
一個大隊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算大,平時沒有啥新鮮事,知青們這群“外來人”的一舉一動就格外讓村裏人矚目了。
秦松雖然已經結婚,算是半個本地人,到底還是因為與村裏漢子全然不同的言行舉止,很是受人關注。
所以秦松這頭還沒到山上呢,那頭張淑芬就已經知道今兒個她那個懶得燒虱子吃的毛腳女婿破天荒地上工了。
雖說賺的還是小姑娘大媳婦的六公分。
到了地方把飯往土埂上一放,張淑芬張羅着叫女兒女婿過來吃飯,等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從同一條麥攏邊兒走過來,更是跟看西洋眼鏡似的瞅秦松。
女兒女婿結婚後在外面不怎麽親近,這事兒在十幾二十年後覺得奇怪,可放到這會兒反而挺常見的。
不少年輕人處對象的時候走在同一條馬路上,那都得一個走左邊一個靠右邊,生怕被人瞧見挨得太近要遭笑話。
所以之前張淑芬不覺得奇怪,現在女兒女婿突然走得這麽近,連幹活都要一處幹,就覺得挺稀奇的。
不過女兒女婿感情好,那當然是張淑芬樂意見到的,因此等秦松走過來,就得了他丈母娘一個難得的笑臉,“幹了一上午,餓了吧?趕緊來吃,吃完了再去邊上樹下打個盹兒,我把草席都帶上來了。”
正所謂春困秋乏,這暖洋洋的太陽天裏,中午能曬着太陽打個盹,簡直不要太舒服了。
其他人都是随地一坐一趟,知道女婿是個講究人,張淑芬還特意把家裏的草席卷了帶上來。
當然,張淑芬心裏未嘗沒打着主意把女婿捧一捧,好叫這忒年輕一小夥子別偷懶,以後天天都來上工。
也不指望他像村裏壯勞力那樣掙滿工分,好歹掙八個吧?
他們大隊既有果園又有山貨出産,每年的1工分都能值3到4分錢,放眼整個公社的十三個生産大隊,這個價錢可是獨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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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一天多掙兩個工分,一年下來可能多掙不老少。張淑芬只要一想到這樣輕松的錢沒賺進兜裏,那真跟平白丢了一張大團結一樣心疼。
秦松可不知道丈母娘心裏打着怎樣的算盤,幹了一上午的活,這會兒也确實又累又餓。
說是上山下鄉支持農村建設,到了農村裏,知青們看不起村民們的種種習慣,村民們不樂意自己辛辛苦苦勞作一年還要白養這群幹活跟繡花,根本就是來吃白飯的城裏人。
彼此之間很難融洽相處,幾乎都是自然而然各自抱團,彼此之間不說泾渭分明,其實也相差不遠。
大隊長拿這個問題也沒轍,總之偏幫哪一邊都不好,最後只能睜只眼閉只眼,一邊對老鄉們給予一定的補償和安撫,一邊給知青們安排輕巧一點的活,平時再把兩撥人分開點。
原身本就不是身強體壯的人,之前下地都是和知青們一處,知青裏有掙四分的,五分的,六分的。最高也就老三屆來了十來年的男同志,能掙八到九個工分。
那會兒原身混在裏面掙六個工分,就很普通,現在因為和初雪結了婚,成了半個“自己人”,再掙六工分就顯得格外紮眼了。
這也是為什麽原身打定主意結婚後找了個理由一邊pua妻子一邊躲懶不上工。
幹過重活的都知道,若是一直幹也就算了,歇一段時間再突然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難受的。下午幾乎都是靠着秦松的毅力在堅持。
等終于完成小隊任務,能提前收工回家的時候,秦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狠狠松了口氣,而後斟酌起以後該怎麽辦。
今天還只是混在婦女同志們堆裏掙六個工分,日子久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這只能是權宜之計。
別說讓他像其他男同志那樣幹挑糞擔泥的重活,就是讓他去挖土耕地,大概也是不能長久幹下去的。
不管是原身還是秦松,都沒有這個體力。一個人,哪怕能跑馬拉松,但不代表能堅持幹農活。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勞累,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說還是得盡快回歸正職,拿回他的筆杆子。
如此一想,秦松驀地有些忍俊不禁,自己這想法倒和原身偷懶不幹活而找的借口重合了。
回到家,眼看着明明是一起幹活,自己已經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初雪卻還能忙裏忙外幹家務,甚至還在燒熱水的空隙扛上鋤頭跑去不遠處屬于自家的自留地裏幹活。
秦松在院子裏站了站,回屋将原身半真半假收集來的各種報紙全部找出來,坐在竈臺前一邊看火一邊看報紙。
拿筆杆子掙錢的緊迫感愈發強烈了。
接收了記憶,秦松知道原身的想法。從一開始原身就知道自己不是寫文章的料,投稿這種事,念書那會兒誰還沒個文學夢?當時原身跟風也寫過,可惜全都被打了回來。
就連學校裏有名的“才子”都沒成功登報。
可心裏又暗暗隐藏着一股“萬一呢”的僥幸心理。
所以在搜羅可以投稿的報紙時還是很用心的。
秦松一邊交換左右手地揉着發僵的手指,一邊認真浏覽着報紙上的文章。
每一份報紙幾乎都有自己的風格,特別是那些經久不衰的大報。
七十年代,因各方面因素國/情影響,許多題材都成了敏感地帶,非常人可以觸碰。饒是如此,各報依舊因為主編的不同,而在選稿刊登上有着微妙的偏向。
雖是穿書,從後世來到這個年代,秦松絲毫沒有“勞資與衆不同勢要闖出一片新天地”的清高傲慢。反而因為閱讀過大量有關這特殊十年的殘酷記載,選擇上更添幾分小心謹慎。
所以他率先排除了一些刊登板塊有政/治元素的報紙。
最後剩下的,只有三份報紙。
一份是純文藝的《詩歌集報》,顧名思義,上面幾乎都是刊登的各種新體詩歌。局限于受衆,這份報紙銷量不怎麽樣,秦松猶豫了一下,想着廣撒網多捕魚,這才沒有剔掉。
另外兩份,一份是熟知的《進步青年》,一份是大報《觀時代》,旗下有幾十年後依舊在發售的雜志類刊物《時代周刊》。
其實要論個人擅長的,秦松擅長的小說類,這會兒的內陸很少有機會見報。反而是香江那邊,六七十年代正是南北文人争奇鬥豔的時刻,各門各派許多經典小說都是在這段時間出現。
折好三份報紙,秦松塞了把紮好的柴火進竈洞裏,橘黃的火焰歡快地将之吞咬。于火光中向往了一下下那邊的文人盛況,秦松迅速收斂心神,琢磨起自己可以動筆的方向。
既不能沾染“左右”,又不能過于冷漠,那樣只談“風月”,豈不是有自私利己“小資”傾向?好在現在的主流本身就是正确的,正面積極的,所以選題說難也不難。
難的是如何更明确,絕不能被有心人扭曲思想“過度解讀”。
托十幾年教育的福,閱讀理解沒少做,也算是“過度解讀”的高手,秦松很快就有了想法,不知不覺就沉浸在“腹稿”的構思中。
等初雪的聲音喚醒他時,秦松才發現自己把火燒得太旺,鍋裏的水早就燒開了,這會兒正頂得蓋子直跳舞。
初雪有點心疼柴火,不過看秦松滿眼歉意對着自己尴尬地笑,這點心疼又壓了下去,連忙洗了手去內屋提了竹編暖水壺出來,一邊用瓢把開水灌進瓶裏,一邊說:“沒想到水開得這麽快,還準備提前打些熱水出來呢,現在熱水多了,要不然你去洗個頭洗個澡?”
秦松拍拍腿上沾的灰,咳嗽兩聲,瞄了初雪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錯誤:“是我放柴放得太急了,下次撿柴的時候你記得叫上我。”
這年頭,柴火也是緊缺物,他這不知不覺一頓猛燒,差不多就禍害了原本一天的量。
他這一道歉,初雪別說原本的那點心疼了,反而還覺得自己居然會心疼柴,實在不應該。明明秦松只是想幫她。
初雪懷揣着愧疚自責,連忙表示不用:“我知道你是在琢磨寫文章的事,你忙你的,能幫我燒火已經很好了,是我貪心,燒着火呢還想着去地裏幹活。”
這話說得,怎麽就叫“幫”了?秦松知道這是原身一個多月裏“思想馴化”的效果,站起身從初雪手裏接過瓢正色道:“這不叫幫,這些活本來就應該有我的一份,熱水多了你就自己用。”
因為母親張淑芬愛幹淨,哪怕還沒到天熱的時候,初雪也習慣了每天都擦擦身,再換下貼身衣服。
得知這件事後,為了裝出“我比你更高尚更講究”的形象,結婚前連腳丫子都不咋洗的原身,迅速變成了每天都要洗澡洗頭換衣服。
雖說內心裏是很嫌棄這樣做太累太繁瑣,可想想不管是燒水還是洗衣,反正都是初雪幹,原身倒也勉強堅持下來了。
秦松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感謝一下原身的這點窮裝比,要不然現在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出來這樣的需求。
因為秦松的堅持,兩人分用了剩下的熱水,一前一後進茅草屋裏洗了澡。
初雪頭發長,自覺洗得慢,就在稍後洗的,等她擦着頭發出來時,就看見往日裏不是在看書看報就是拿着筆一臉嚴肅在紙上寫寫畫畫,從來不碰一下家務活的秦松居然已經把自己的衣服洗好了晾起來了。
她這下子是真的驚住了,吶吶道:“怎、怎麽都洗好了?是我之前給你洗的衣服不夠幹淨嗎?”
在初雪的認知裏,洗衣服做飯都是女人的活兒,除了家裏沒個女人的人家,哪家哪戶不是女人負責洗洗刷刷?
秦松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畢竟這位名義上的小妻子年紀實在太小了,心思也單純,想什麽都擺在臉上。
秦松若無其事地抻了抻襯衣,“不是,潤主席不是都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麽?其實你洗得比我洗得更幹淨。”
這倒是大實話,秦松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同樣是洗衣服,初雪就能把襯衣洗得白白淨淨,而他洗,哪怕是把手腕都搓禿嚕皮了,一些痕跡還是搓不掉。
深感挫敗的秦松只能安慰自己,多掙錢多買衣,洗不幹淨就洗不幹淨吧!
不想讓初雪多糾結在這個問題上,秦松轉換話題:“家裏肥皂馬上就要用完了,明天我們一起找隊長請個假去一趟鎮上吧,順帶我還想買些郵票和信封。”
原本想拒絕的初雪一聽後半句,知道事關秦松寫文章投稿的事,也就收了拒絕的話頭應了。
至于讓秦松自己去,她留下來掙工分?初雪可有些不放心秦松一個人去鎮上呢,又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又要買東西提東西的,秦松一個人的話不得累壞了?
不知不覺中,初雪對秦松這個新婚丈夫的印象就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換了原身來,怕是得高興壞了。
秦松正盤算着自己有哪些票,明天能買些什麽,加上初雪點了頭就忙着做晚飯去了,倒是一時半會兒沒發現這個問題。
原身不是個勤儉節約的人,以前家裏每個月勒緊褲腰帶給寄過來的東西都還不夠他半個月的揮霍。所以現在秦松手裏的那些都是上個月家裏寄過來給原身結婚用的,一共是三十塊錢,外加糕點票糖果票肉票糧票油票工業票肥皂票等少許。
其中十二塊錢原是秦家父母叮囑原身給初家的彩禮錢。
雖說兒子娶了鄉下媳婦,秦家人也就一開始有些不高興,很快反應過來後就又是內疚又是松了口氣。
娶了媳婦,安了家,三小子就算是在鄉下落了根,家裏就不用發愁給他安排工作了。家裏孩子多,這幾年城裏的形勢越來越不好,之前還是自願報名,到原身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成了家家戶戶必須去一個。
原身不在的這兩年,更是有了離開學校沒工作就得下鄉的苗頭,秦家父母這會兒正為兩個老幺發愁。
秦家大哥當初接了秦爺爺的班,秦家大姐腦殼圓滑,三年前聽到風聲就迅速從追求者中挑了個條件好的,靠對象家得了個臨時工,半年後結了婚順利轉正。
秦奶奶是沒有工作的。
于是剩下的兩個老幺,眼看還有一年就高中畢業了,到時候秦母能提前退下來安排好一個孩子,剩下一個肯定不能再把秦父的工作給頂了。
畢竟還要留一個掙工資養家糊口呢。
所以最後一個孩子的工作,就指望家裏最出息的大女兒那邊想辦法了。
總之盤算來盤算去,就是沒辦法把秦松這個老三給安排上。
秦父秦母對此沒少內疚自責——可偏心又是克制不住的。
懷揣着這樣複雜難言的心理,秦家給未見面的兒媳婦準備了即便是在城裏也算不得差的十二塊的彩禮錢,另外各項安置小家需要的票據也準備得很周全。
剩下的錢辦置酒席也能辦得體體面面的。
可惜原身對待初家人一毛不拔,一分錢都沒拿出來,一邊罵罵咧咧怨恨家裏人以前寄那麽點東西果然就是打發叫花子,一邊毫不猶豫全部昧下充盈了自己的小金庫。
若是換做以前,這些錢哪怕再多,原身怕是也能早早就禍害幹淨。
結果這一個多月因為忙着在初雪面前維持虛假清高的形象,基本每天都窩在家裏假裝看書看報寫文章,既沒機會去公社或鎮上消費,也沒機會去隔壁生産大隊找女主獻殷勤,倒讓秦松撿了個便宜。
這些東西本身就應該花費在結婚上,秦松琢磨着明天要給初雪買些東西。另外還有岳家,從結婚到現在,用的錢吃的糧,都是初家的。
可惜寄過來的一匹布早被原身送給了女主。
秦松內心游移了一下,到底沒厚顏無恥到現在去找人要回來。
咳,其實如果不是女主已經把那匹布做成了衣裳上了身不知多少回,而是還保留着原樣,秦松覺得還是可以努努力,勉強一下自己的道德感。
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可恥地動搖了這麽一下下,秦松無奈苦笑,暗自感慨“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話果然不假。
所以還是要努力搞錢豐富物質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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