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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博已經沒法看了,一打開就是數千條私信、和評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號還沒有被人發現和大號的關聯,還算是一方淨土。

幾乎不受她的控制,她的手指自動點開了特別關注,等閑墨白就在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微博: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握着手機的手指都在發抖。

江寄白在想誰呢?肯定不會是她。

只有她還一直傻呵呵地惦記着那個吻。

一直記得你那時候說的話,很多路還是靠自己硬着頭皮走下去。祝我好運。

發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微博,她迅速地退出了,看了看語音備忘錄工作正常,重新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

門開了,林雲中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對不起啊小尤,讓你久等了,工作太忙了,實在是走不開。”

尤念低着頭努力調整了一下表情,看向林雲中時,已經是嘴角帶笑:“沒事的林老師,我也就剛來,再說了,後輩等前輩那是應該的。”

林雲中快步走到她身旁,擡手就去摸她的手,尤念機敏地側了側身,順手拿起水壺替他倒了杯水。

“林老師,你辛苦了,多喝點水。”

林雲中的笑容滞了滞,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端着水杯抿了一口:“其實吧我個人喜歡中餐館,喝喝茶,氣氛也熱鬧,不過後來一想,小尤你是個年輕女孩,一定很西化,就根據你的喜好定了這一家,看這水都是冷的,真是不适應。”

“謝謝林老師。”尤念有點羞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麽高檔的餐廳。”

林雲中滿意地笑了。

餐廳主推的是f國菜,從前菜到主食,一道道非常嚴謹。雖然林雲中的人品惡劣,用餐時卻紳士風度十足,點評起菜肴來也頭頭是道,倒不像網上流傳的那樣是個草包。

被勸着喝了兩口葡萄酒,尤念的臉頰更顯緋色,青澀天真的舉止相比那些豔麗成熟的明星,別有一番風味。

林雲中的眼神都有些露骨了,終于借着敬酒的間隙,成功地摸到了一把尤念的手指。

尤念的手一僵,迅速地縮了回來,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林老師,我……我其實是有事來求你的。”

“有什麽委屈盡管告訴我,我林雲中在圈子裏總算有些薄面,大家都給幾分面子。”林雲中慨然拍着胸脯。

尤念委屈地說:“你知道,網上一直亂傳,我又得罪了晴姐,老板也被抓進去了,黃導說,我的角色有可能會被換掉,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這事啊,簡單啊,”林雲中笑得色迷迷的,“你那個破角色,丢了就丢了,我給你找個更好的。”

“這能行嗎?角色不都已經固定了嗎?”尤念一臉的驚喜。

“那就看你準備怎麽謝林老師了。”林雲中一下子擡起手來覆在了尤念的手上,輕輕摩挲着。

一陣惡心從尤念的胃中泛起,她終于發現,她的演技的确還沒有磨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再多的心理建設,在自然反應面前,都成了炮灰,她演不下去了。

她迅速地一抖,直接把林雲中的手拍開了。

林雲中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了起來:“小尤,你這是幹什麽?”

“林老師,你要我怎麽謝你?我給你錢行嗎?或者你喜歡什麽,我一定去買來給你。”尤念咬着牙說。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林雲中不可思議地問。

尤念的臉色有點發白,吞吞吐吐地說:“難道……你要我……陪你睡覺?”

林雲中啧啧地搖了搖頭:“說的這麽直白幹什麽,大家你情我願,各取所需不好嗎?我下一步宮廷大戲也正在籌備了,到時給你弄個第二女主做做。”

“林老師,原來網上流傳你喜歡脅迫女明星都是真的,你這樣還算是人嗎?”尤念看着他,眼裏滿是鄙夷。

林雲中愣了一下,軟硬兼施地說:“你可想清楚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到時候角色真被擠掉了,我想幫都幫不了你了。而且說什麽睡覺這麽難聽,不就是咱們倆談個戀愛,促進一下精神文明的建——”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在幹什麽?”

尤念一臉的驚慌,捂着口袋站起來後退了幾步:“沒……沒啥……”

“你把手拿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林雲中一個箭步走到她身旁,擰住了她的胳膊,從她的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上面的語音備忘錄開着,秒表飛速地走動着,顯示已經大半個小時了。

林雲中的臉色猙獰了起來,用力把手機往地上一摔,又狠命地踩了兩下,手機頓時成了碎片。“小赤佬!差點陰溝裏翻船了!敢來錄我的音!”

他用力一推,尤念蹬蹬地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

“我就錄你了怎麽樣!”尤念惡狠狠地看着他,“你這種人渣,早就該滾出娛樂圈了!除了誘騙女孩了,你還抄襲劇本,現在都明搶別人的劇本,你比那些強盜更惡心!”

“搶別人劇本?”林雲中眯起眼睛來看着她,忽然回過神來,“你就是嚴田的那個小徒弟?”

“對,那天交劇本時我和嚴老師一起去的,”尤念掙紮着站了起來,她的手臂上被抓得淤青一大塊,尾椎骨也隐隐作痛,“《程芸娘傳奇》是我和嚴老師寫的,我們熬了兩個月才寫出來的,你簡直不要臉!”

林雲中輕蔑地笑了:“嚴田這個強/奸犯算什麽東西,別以為換了個名就沒人認得出他了,他寫的劇本有人會要嗎?”

“你血口噴人!嚴老師才不是什麽強/奸犯呢!”尤念快要氣哭了,“你把我的劇本還給我!我們死也不會讓你搶走的!”

“我就搶了怎麽樣?你能有什麽辦法拿回去?”林雲中得意地笑了起來,“就算你去告也沒用,楊躍冬吸毒吸得暈乎乎的,早就在協議上簽好名字了,你們倆就是個槍手的角色,這劇本就是我寫的,明白嗎,我!寫!的!”

林雲中逼近了她,那臉色猙獰而可怕。

尤念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拽着他的褲腿用力一扯,林雲中猝不及防,仰天摔倒在地。

她飛快地朝着門口跑去,林雲中呻/吟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厲聲叫道:“你給我站住!”

尤念充耳不聞,拉開門,把送菜的服務生撞了個滿懷。

林雲中在圈子裏十多年,從來沒有這樣被人下過臉,哪裏肯善罷甘休,奮力地追了上去:“你個不要臉的小婊/子!抓住她!她偷了我東西!”

外面整個大廳都騷動了起來,無數道目光朝着他們看了過來。

尤念奮力朝前奔去,只覺得心髒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大門開了,一陣新鮮的空氣傳來,嚴田在不遠處着急地來回走動着,一見尤念,立刻快步跑了過來。

尤念大口喘着氣朝着嚴田撲了過去:“嚴……嚴老師……”

林雲中剛好趕到拽住了尤念的後領用力往後拉:“原來是你在背後指使啊!大家快來看!強奸犯人搞仙人跳!快來看看這對狗男女!”

“你放屁!”尤念忍不住爆了粗口,一腳往後踹去,“你才是強/奸犯!不要臉地誘騙小姑娘!”

林雲中哈哈大笑了起來:“嚴田,你敢說你不是強/奸犯嗎?誰誘騙小姑娘?”

嚴田整個人都僵硬了,臉色慘白,一聲不吭。

廣場裏原本就熱鬧,一下子就有好幾個人圍了上來指指點點。

尤念愕然看向嚴田。

“嚴亭遠,別以為改了名字就沒人知道你這點醜事了,都要蹲大牢了才被人撈出來,裝什麽清高啊,要不是我靈機一動,六鑫就被你坑慘了。”林雲中冷笑着說。

“林雲中,”有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響起,“你那點醜事要我給你抖摟出來嗎?去年年底你還被人堵在同仁街的後巷一頓胖揍呢,和有夫之婦搞在一起的滋味好嗎?”

看着那聲音的方向,尤念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江寄白分開圍觀的人群,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走到尤念身旁,仔細打量了片刻,眼中終于流露出了幾分怒意。

“你……”林雲中忽然一下漏了氣了,強笑着說,“江公子,這事和你沒關系……”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的,”江寄白的語氣森然,“你回家等着吧,有什麽話最好提早先交代了。”

“你不要太欺負人,”林雲中有點着急,“你現在自身難保,何必強出頭呢?”

江寄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嘴角浮上一絲譏諷的微笑,簡潔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圍觀的人群沒熱鬧可看,漸漸散去了,尤念一身的狼狽,松開了抓着嚴田的手,小聲說:“嚴老師,我們走吧。”

江寄白頭痛極了,語氣忍不住嚴厲了起來:“你幹什麽去?為什麽會去沾上林雲中這種人?還居然膽子這麽大,自己去約林雲中,你這不是找死嗎?”

“我……我就喜歡這樣,你管得着嗎!”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尤念憋着氣說。

嚴田一見不妙,立刻解釋:“寄白,小尤找不到你,而且她是為了要抓林雲中的證據才約的人,我們打算錄了他的音,然後去找律師。”

“找不到我?”江寄白驚詫了,“你有找過我嗎?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就算在微博上圈我一下我都能看得到,你什麽時候找過我了?”

尤念咬了咬唇:“我為什麽要找你?你都不來找我我為什麽要找你!”

“你繞口令呢!”江寄白無奈地說,“不是讓你受了欺負就給我打電話嗎?要不是我在微博看到覺得不對趕過來,那林雲中肯善罷甘休?”

“我不用你管也能好好的!”尤念恨恨地說,“不稀罕你。”

“那你的錄音呢?”江寄白打量着她,“你錄到證據了嗎?”

尤念掏了掏口袋,真想追着林雲中去揍上兩拳:“錄音的手機被他摔了,一千多呢,我才買了幾個月。”

江寄白了然地笑了笑。

“不過,”尤念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小心地拉開衣領在裏面掏了掏,拿出一個小型的錄音筆來,“我還留了一手,在某寶上買的錄音神器!才一百塊!他被我激怒了,什麽都說啦!”

☆、25

江寄白把錄音筆收了,皺着眉頭和嚴田商量了幾句,就帶着尤念上了車。

車上的氣氛有點沉悶,江寄白順手開了音響。

音樂纏綿悱恻,尤念卻聽得很煩,她打起精神,開始叽叽呱呱地和江寄白講她剛才和林雲中的鬥智鬥勇。

“他的爪子抓住了我的手,我當時特別想淩空一腳把他踹到南天門去。”

“他用哪個爪子?”江寄白滿臉陰雲。

“忘了,”尤念聳聳肩,“我故意讓他發現了我的手機,然後他就放松警惕了,不過我的手都被他擰疼了,要不是套出了他的話,我就虧大了。”

一陣剎車聲傳來,江寄白在馬路旁停下了車子。

後面一連串的喇叭聲響起,一輛輛車繞過他們,有幾個還從車窗探出頭沖着他們咒罵了兩句。

江寄白抓過尤念的手臂,雪白的小臂上一截明顯的烏青。

尤念用力地抽了回來,哈哈大笑了起來:“沒什麽,他被我拽倒摔了個四腳朝天,他長得又矮又胖,可真像一只烏龜!”

她手舞足蹈地學着林雲中的模樣,樂不可支,只是眼角有一點晶瑩在發亮。

江寄白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用力地把她拽進了懷裏,尤念掙紮了起來,四肢卻被牢牢地固定了,最後只好無力地躺在了他的臂彎。

“你很聰明,”江寄白的聲音低柔,“也幹得很漂亮,是我小看你了。”

尤念吸了吸鼻子,小聲說:“你松手,我不想再聽你說對不起。”

懷裏的女孩嬌小可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甜美的氣息,江寄白有點掙紮,理智告誡他,尤念不适合他,可情感卻在這幾天的沉澱後,不疾不徐地宣洩出來,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思念這個女孩,在抱住她的一瞬間,原本空落落的心底,一下子好像踏實了。

“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江寄白用下巴輕輕地摩挲着她的發絲,她的頭發細軟,觸感很好,“我這幾天有點忙,今天看了微博,才知道你那裏出事了。”

“我沒事,我自己能解決。”尤念倔強地說,“大不了就不拍電視了,我也不稀罕。”

“那你的夢想呢?就為了這點小事不想實現了?”江寄白失笑。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會努力賺錢,到時候我自費拍,我……”尤念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江寄白的衣袖,心裏一陣緊張,要不要問問那個疤是怎麽回事呢?江寄白會不會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江臻的身價幾百萬呢,你确定你賺錢養得起?”江寄白逗她。

尤念語塞,好一會兒才說:“也不一定要是他。”

“你移情別戀還真夠快的。”江寄白忍不住輕扣了一下她的額頭,“別想這麽多了,回劇組去吧,讓她得瑟兩天,網上有什麽傳聞就當是看別人的熱鬧。有句話叫什麽來着,一擊必中,永不翻身,別怕,有我呢。”

這口氣實在太大,尤念倒反而有點惶惑了。

照盧晴和林雲中的說法,江寄白已經是昨日黃花,自身難保了,怎麽還有能力去一個鬥兩個?

盧晴背後的幹爹幹媽肯定不是吃素的,要不然她怎麽能混到現在這個位置?

而林雲中是六鑫傳媒的資深編劇兼制片人,拍攝過許多收視率創新高的電視劇,算得上是六鑫的元老,六鑫肯定力保,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容忍他如此差的風評。

到時候會不會反而因為她的事情而牽連了江寄白?

還有嚴田,為什麽林雲中會言辭鑿鑿地說他是□□犯?嚴老師居然也沒有開口反駁,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麽隐情嗎?

一時之間,她也輾轉反側了起來。

羅麗一直沒放棄勸說她向盧晴低頭賠罪,這天又在苦口婆心地勸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聽說黃導這兩天還在協調,想要保你下來,大家也都挺喜歡你的,你去服個軟,說不定這事就這麽掀過去了。”

這兩天片場裏沒有排尤念的戲,不過,她很聽話地照江寄白說的,沒事人一樣地在片場裏看別人拍,吸取經驗,盧晴和她的幾個跟班冷嘲熱諷她臉皮厚,她就跟着和她們鬥嘴,好幾回真要把盧晴的鼻子給氣歪了。

江臻更沒理盧晴,照例叫她吃午飯喝下午茶,笑嘻嘻地打趣說:“反正我們倆的緋聞都炒成這樣了,不如添把柴火弄假成真算了。”

不過,尤念知道江臻也頂着巨大的壓力,好幾回她都看到江臻接到一個名叫秦總的電話,說着說着,兩人差點都吵起來了。

助理小張告訴她,這是六鑫的老總,江臻的好朋友。

下午喝完下午茶,全劇組的人看她的眼神瞬間起了變化,從一開始的同情八卦,變成敬畏和鄙夷,一臉的敬而遠之。

這眼神把尤念看得有些發暈,左思右想,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麽事情啊。

盧晴在休息的間隙高談闊論,聲音大得都能穿透她的耳膜。

“太好笑了,你們當她是憑真本事進組的?”

“你們都被她的模樣騙了吧?什麽清純天真,那都是裝的,骨子裏不知道多騷呢。”

“這種人我見多了,以為攀上高枝了,結果還不是照樣被甩了,人家只不過把她當成玩/物罷了,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

尤念坐在那裏呆了一會兒,猛然打開微博,她的手機被摔得粉碎,江寄白把他那個給了尤念,換了張4g卡,上網速度飛一樣的。

果然,微博頭條換了,這回直接抛開了江臻,把尤念一個人頂在了風尖浪口。

頭條星靈靈:真佩服啊,一個十八線的新人太厲害了,繼被新晉影帝江臻潛規則後,東吳實業的前執行董事居然也開潛了,這簡直逆天啊,跪求尤念的被潛秘方,星姐也想被潛,抱頭遁走!數據分析鏈接賤內。

配圖六張快拍加一條長微博,一個小區單元樓前一男一女的合影,從拍攝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兩個人神态親昵地走進門內;而長微博仔細地從服飾、動作、周圍環境分析了這兩個人的身份和關系,堪稱大內密探零零七。

尤念揉了揉眼睛,把手機颠來倒去看了半天,終于看清了,這兩個人就是她和江寄白!

這也能上微博頭條,她和江寄白住在一起怎麽了!她怎麽就成了被江寄白潛了?要潛也該是她潛江寄白好不好,江寄白沒錢沒地方住……

她整個人忽然就僵住了。

東吳實業?

就連她這樣剛畢業的菜鳥都知道,那是國內百強之一,s市的龍頭,主營電商和金融,發展勢頭迅猛,隐隐有強勢問鼎國內首富的苗頭。

江寄白是東吳實業的前執行董事?

他不是個幹個體的嗎?

怎麽忽然就成了典型的富二代了?

頭好像忽然要炸了一樣,她捂住了腦袋,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剎那,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江寄白吻了她一下後,就對她忽然冷淡。就算他被趕出家門,就算他落魄潦倒,他們倆之間隔着的距離,也幾乎可以稱作天塹鴻溝。

她一直執着于糾正江寄白大手大腳的行為,一定被江寄白笑掉了大牙吧?

而江寄白一直這樣借住在她家裏,只是為了逗貓一樣地逗她玩兒吧?

現在江寄白願意這樣幫她,只是看在他們倆曾經共住了一段時間的情分吧?

“尤念,尤念你怎麽了?”

旁邊有人在叫她。

耳朵嗡嗡作響。

尤念機械地站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江臻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沒……沒什麽……”尤念喃喃地說,“做了一個夢,夢醒了。”

“你的臉色很不好,中暑了嗎?”江臻示意小張把備着的藥箱拿過來,拿出一盒六神丸遞給她。

尤念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江臻的臉上,熱切而執着。

江臻被她看得有點發毛,忍不住摸了摸臉:“我長花了嗎?”

那張臉一如既往的陽光帥氣,還帶了彼此熟悉之後的關切。

只可惜,已經入不了她的眼底。

這一刻,尤念痛恨自己,要是還是像從前一樣迷戀這張臉該多好,江臻還是她的偶像,她還是一個純粹的腦殘粉,願意為偶像赴湯蹈火,沒有人能取代江臻的位置。

可事到如今,她騙不了自己,她對那個江寄白動了心,那個毒舌、小氣而又奇葩的江寄白,莫名其妙就從那一吻,入侵了他的心。

不,可能不是那一吻,是在更早以前某個不知名的時刻。或者是在他做她感情顧問的那一晚,或者,是在遞給她芒果綿綿冰的一瞬間,更或者,在他強勢地宣布要改變她的人生的那一刻……

她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我有點不舒服,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離片場不遠,從外面看,也是一座仿古建築。

尤念用冷水不斷地敷在她的臉上,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洗手間裏有人在打電話,只字片語刮進了她的耳朵裏。

“秦總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吧……這樣她會受不了的……咱們捧一個明星也不容易……這不是過河拆橋嗎!”有人壓低聲音,反複懇求着。

這聲音有點耳熟,不過,尤念也沒心思去管閑事,她打算好了,等會兒就去找黃導請辭,別等劇組趕人了,她自己主動提出離開,顏面上可能會好看一點。

剛走出洗手間,尤念就看到片場的入口處有一群人走了進來,黃治文和制片人于洛明親自作陪,中間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個子高挑,皮膚白皙,一頭柔順的卷發披在肩上,瓜子臉,五官精致,氣質典雅,神情淡然,卻帶着一股掌控全場、不容小觑的氣勢。

☆、26

這排場挺大,尤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那些人一邊聊一邊走過,于洛明神态恭謹,一口一個應總,而黃導雖然也沒有像于洛明那樣明顯得拍馬屁,神色間也很客氣。

于洛明是六鑫的副總,國內著名的制片人,能讓他這樣捧着的人實在不多。尤念不由得盯着那女人看了一會兒,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她看到過她的照片,在微博上。她就是那個應許之地,盧晴口中江寄白的白月光。

仿佛胸口被悶敲了一拳,尤念有點呼吸困難。

她知道應許是個漂亮的女人,卻沒有想到,本人比在微博上看到的更加知性優雅,和江寄白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洗手間裏有人疾步走了出來,正是盧晴的經紀人秋子,匆忙追上了那群人。

“于總,于總你等等!”秋子急急地叫着,勉強壓抑着幾近倉惶的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麽?晴晴是主角啊,怎麽可能忽然換掉?”

于洛明笑了笑說:“有什麽事我們回頭說,沒見我正招待客人嗎?”

“于總你得幫晴晴說話,”秋子很肯定地說,“晴晴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她演技好,人緣也好,你們這樣做,太傷人了。”

于洛明沉下臉來:“黃導,你來評價一下盧晴的演技。”

黃治文有點為難,斟酌着說:“晴晴演偶像劇還成,演程芸娘總歸稍微欠點火候,個人意見,我服從大局安排。”

秋子急了:“這前面都拍了這麽多了,要是全部重拍得多大的費用?人員的檔期怎麽排?這樣完全不合規矩!”

“費用你就不用操心了,”一旁的應許慢悠悠地開了口,“所有重拍的費用,我們全部承擔,江臻的檔期我會協調好,盧晴的角色,會有更好的女星代替,我們投資這部片子,看中的就是國際化的大制作,盧晴,挑不起這大梁。”

“那我們晴晴怎麽辦?”秋子的臉色慘白,“于總,你們這是違約,六鑫旗下的藝人都會心寒的!”

于洛明陰沉沉地笑了:“秋子,你這兩年紅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先檢點一下你和盧晴兩個人都幹了些什麽,把屁股擦幹淨再來威脅我們吧,不然,你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秋子的嘴唇嗫嚅了幾下,忽然擠出了一絲笑容,朝着應許說:“應總,大家有話好商量嘛,晴晴一直很仰慕你,給次機會,我們都不會忘記你的好。”

應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其實,我只是個跑腿的,警告一下某些敢在寄白頭上動土的人。我要是你,現在絕不會想着還留在劇組,還是想想以後靠什麽謀生比較務實,抛開明星這個頭銜,不知道盧晴援交賺來的錢,夠不夠她整容的?”

秋子完全說不出話來,眼神驚懼,整個人都在發抖:“你……血口……”

“哐當”一聲,片場那頭發出一陣巨響。

大家都朝着前面看去,只見盧晴站在化妝室前踢倒了一個架子,她臉上的妝還沒有抹去,腰帶散了,發髻掉了,寬大的古服罩子一樣披在她身上,好像女鬼一樣。

她洩憤似的抄起一個花盆砸在了地上,圍觀的人發出一陣驚呼。

于洛明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秋子,你趕緊去制止她,讓她識點時務,這時候弄得下不來臺,吃虧的是她自己。”

現場一片混亂,秋子奮力把盧晴拖進了化妝室,裏面不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最後又漸漸歸于平靜。

于洛明以總制片的身份,宣布《程芸娘傳奇》的定位進行了調整,已經和j國、m國的兩家電視臺達成了合作的初步意向,角色也要向國際化相應進行調整,務必要精益求精,休整放假兩天,兩天後重新開拍。

微博上的頭條幾乎就在一瞬間換了角色,一份援交名單曝光,盧姓女藝人赫然就在其中,明碼标價,觸目驚心。

盧晴偶像劇起家,向來以青春知性的形象示人,這張名單對她簡直是致命一擊。

這簡直就是戲劇性的轉折,尤念覺得好像是在做夢。

應許站在于洛明身旁,和江臻聊着天,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尤念身上瞟,臨走時還特意走到她身旁,和她握手道別:“很高興看到你。”

尤念勉強笑了笑:“你是……”

應許側了側身,忽然沖着她調皮地擠了擠眼:“我知道你,你叫尤念,你是我的偶像,我仰慕你很久了。”

“偶像?”尤念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在微博上粉你了,拜托回粉我啊!”應許雙掌合十一臉的懇求。

尤念有點暈:“當然可以,不過我怕你明天就把我删了。”

應許笑了起來,看了看時間遺憾地說:“怎麽可能!糟了,時間來不及了,我得去趕飛機,以後再細聊,加油,我看好你!”

說着,應許沖着她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揮手走了。

一旁的羅麗驚愕得簡直都快合不攏嘴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說:“尤念,看不出來,你男女通吃啊!”

趁着休息的間隙,尤念上網搜索了關于江寄白和應許的新聞。

一打進這兩個名字,頁面上一下子就跳出來了好幾個對應的新聞。

“江應聯姻,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思必得破産重組,皆因江家鼎力相助?”

她一條條看了下來,終于弄明白了,一年前,應家的思必得集團陷入危機面臨破産,江寄白為了幫應許度過難關,和應家高調聯姻,以求東吳實業董事會對應家的鼎力支持,結果,不知道為了什麽,訂婚當天,江寄白沒有到場,而應許卻跟着另一個男人走了。

而應許早在幾個月前就和那個男人結婚了,尤念有點弄不明白了,難道會有哪個男人比江寄白還要優秀嗎?

帶着這個困惑,尤念搭着江臻的便車回家了,有兩天的休假,呆在酒店裏好像怪怪的。

一路上江臻笑嘻嘻地調侃她因禍得福,粉絲一路飙升不說,還惹得某人沖冠一怒為紅顏。

的确,那些亂七八糟的水軍和腦殘粉在一路痛罵之後顯然疲乏了,剩下的一些觀光團都很悠閑自在,有一個網友冒泡說這身貓美女的定妝照挺可愛的,居然還收獲了好幾百個贊。

當然,什麽沖冠一怒為紅顏為紅顏之類的調侃,尤念自動忽略了,她可沒自戀到這種程度,江寄白要是真喜歡她,那天吻了她之後就不可能是這種态度,而今天來最後驗收成果的也不應該是應許,而是江寄白自己。

她決定了,就像從前對待江臻一樣,遠遠地關注着江寄白,就像從前他教的那樣,堅強而快樂地生活;而那些湧動在胸口的莫名情愫,她要盡快都清除了,免得害人害己。

打開家裏的鐵門,尤念站在玄關,屋子裏靜悄悄的,裏面收拾得一塵不染,所有的東西,都和離開前幾乎一模一樣,很顯然,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不過離開了十來天而已,曾經熟悉的房間卻變得很陌生。

“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嘛,”她念叨着在房子裏繞了一圈,“這樣多好,沒人指派你幹活,沒人嫌棄你亂丢垃圾,人生不要太美好。”

她要盡快适應沒有江寄白的生活。

廚房裏的杯子擦得锃亮,一左一右放在水槽旁。

尤念拿起來看了一會兒,發現杯口沾着一些灰塵。

她下意識地打開水龍頭沖洗了片刻,忽然回過神來,那個總是讓她洗三遍杯子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飛快地把杯子一丢,大步走到了江寄白的卧室,他的東西還在,只是沒有了手提電腦。

床底下放着一個盒子很眼熟,她打開來一看,呆住了,那是她送給江寄白的鞋子,鞋子還是新的,沒有穿過的痕跡。

她精心挑選的禮物,被丢棄在無人理會的角落。

她的心口好像一下子空了,能聽到風在穿透的胸口來回呼嘯肆虐的聲音。

一路上反複進行的心理建設,好像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她的喉嚨不自覺地哽咽了起來,賭咒發誓:“江寄白你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等會兒就把你的東西全都打包扔到門口!”

只不過好像老天爺也幫江寄白,還沒等她行動呢,她的小腹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她整個人都一激靈:慘了,真是倒黴得喝涼水都能塞牙縫,大姨媽來了。

大姨媽是個磨人的小妖精,沒來時想念,來了卻恨不得能一腳踢走。尤念的大姨媽尤其讓人痛苦不堪,一不留神就會痛得死去活來,最厲害的一次甚至痛暈在校園裏,過了五分鐘才清醒,把同學都吓得差點打急救熱線。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太勞神了,姨媽痛來勢洶湧,就好像有個攪拌器在小腹裏鈍鈍地轉。

她上完洗手間,連衣服都沒脫,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床,和衣躺了下來。

疼痛越來越洶湧,她躺在床上直喘氣,捂着小腹翻來覆去呻吟着,恨不得把自己一刀砍成兩段。

“冰冰……媽……”她胡亂叫着自己熟悉的名字,“大白……”

只是房間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應和。

為什麽江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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