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有了尤念的配合,事情就好辦多了。

江寄白陪着她補拍完剩下的戲份後,就帶着她去了秦豐的心理診所。

尤念獨自一人跟着秦豐進了診室,江寄白在外面頭一次體會到了坐立不安的感覺,腦子裏一直回想着秦豐的威脅:這家夥不會真的趁機催眠尤念愛上他吧?

這當然只是想想罷了,秦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

情況基本和他們預想的一樣,尤念的确是在初二那年經歷了校園暴力之後發生了心理障礙,曾經就醫了一年,脫離了原來的環境,慢慢好了起來,只除了偶爾身體和精神有了異常才會複發,這幾年來,只有寥寥數次。

秦豐已經深入了解過當年的案件,十分詫異:“難以想象,居然是她最後報的警,一般的女孩這樣被要挾後,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後援,是不可能奮起反抗的,尤其是尤念這樣的性格。”

“當初好像有人救了她。”江寄白心口有些發悶。

“她也提起來了,所以我覺得可能那個人是關鍵,是治療她的症結所在。”秦豐饒有興致地建議。

江寄白猶豫了片刻:“我給江臻打個電話,那個人有可能是他。”

只可惜通了電話後,江寄白十分失望,江臻當時在m國留學,時間上完全對不起來,這條線索就此掐斷。

“我可以強行把原來的那個尤念用催眠的方法拉出來,但這樣做卻有很大的後遺症,”秦豐也很頭疼,“我還是建議徐徐圖之,讓她保持對你的信任,放松心情,一個星期過來一趟,有治愈的希望就不要操之過急。”

尤念從診室裏走了出來,眼神有點茫然,顯然剛從睡眠中清醒。

兩種念頭在心頭掙紮了片刻,江寄白終于下定決心:“好,慢慢來,我就不相信了,它能和我耗上一輩子。”

回到家裏,江寄白收到了解磊寄過來的快遞,裏面是他托人調出來的當年案件的卷宗複印件。

他研究了一會兒,卷宗對案件的來龍去脈都十分清楚,卻完全沒有尤念口中那個恩人的半點痕跡,這個人,好像就存在于尤念的腦海中,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尤念在臆想中杜撰出來的人物。

“你在研究什麽?”尤念靠在門框上懷疑地看着他。

江寄白把卷宗收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說:“我在了解你的前世今生。對了,你上次說江臻改變了你的人生,我很好奇,他什麽時候成了這麽偉大的人了?”

尤念沉默了片刻說:“你別套我的話了,不是他,是我弄錯了。”

見她沒有反感的表情,江寄白松了一口氣,試探着問:“那那個人是誰?你還有印象嗎?”

尤念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眼裏滿是失望:“你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嗎?”

江寄白有點莫名其妙:“我該想起什麽?”

“那天很晚了,我聽到了很響的發動機聲音,”尤念學着那種跑車的轟鳴聲,努力回憶着,“他從天而降,長得很帥很年輕,大概就是二十多歲,他的身手很好,不過那些混混有好幾個,他還是吃了虧,臉上都青腫了,衣服也破了。他力氣很大,抱起我的時候就好像揪着一個小雞仔,他的後背上……有一道疤,好像是被什麽劃開了,有這麽長……”

“你說什麽?”江寄白震驚了,下意識地抓住了她比劃着的手指。

尤念鎮定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還沒有想起來,除非你裝着記不得我了。”

“我真的沒有印象。”江寄白搜刮着腦海中的記憶,的确沒有關于那個小女孩的記憶。

“我還記得你說的話,你讓我去告發他們,你讓我要勇敢地面對一切,真正地從那個噩夢中走出來,我照你的話做了,”尤念垂下眼睑,平靜得仿佛在訴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情,“可你卻忽然不見了,我去了浩生酒店好幾趟,卻一直沒有看到你,他們都說我騙人,他們讓我改供詞,我很害怕……”

尤念的眼神很清晰,不像是她的臆想。

可江寄白想破頭也沒想出他什麽時候管過這件閑事,照他的性格,如果他管了這檔閑事,他不可能半途而廢,這種人渣,他非得親手按死他們不可。

到底是哪裏出了偏差?江寄白很頭痛。

算算時間,應該是他在s大讀大三的時候,江老爺子一直要讓他出國留學,而他的死黨都在這裏,他懶得一個人出去,兩父子起了很大的争執。

再加上當時他在玩賽車,參加了一個俱樂部的比賽,還雄心勃勃地想要去挑戰全國拉力錦标賽。

他長得和江臻挺像,身手的确還不錯,對付三五個小混混不在話下,後背上的疤是有次賽車的時候撞了,被彈出的鐵片劃開的……所有的一切,細節和時間都能對上。

他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偏離了他的掌控,卻找不到問題的症結出在什麽地方。

“算了,”尤念淡然地說,“都過去了,再說也沒有意義了,可能是你的生活太豐富了,我刻骨銘心的事情,在你這裏只是過眼雲煙。不管怎樣,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我可能就毀了,謝謝你,我一直想親口表達對你的感謝。”

她的眼眸低垂,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和她完全不相幹的事情。

江寄白當然不會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是他改變了我,還有我的人生。”

他還記得尤念當初在他面前說的那句話,那樣激動,那樣憧憬。

兜兜轉轉,這個人居然就是他自己,兩個人在那麽久遠就有了牽絆,他還怎麽可能讓尤念逃走?

他沖着尤念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來點實際的,口頭的太虛。”

尤念被噎了一下:“你會需要什麽實際的?我只有一萬塊存款。”

“一萬塊……”江寄白一臉的嫌棄,“以身相許吧,我勉強吃點虧接受算了。”

尤念的臉漸漸泛紅,好半天才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來:“不要臉。”

江寄白正要再逗兩句,尤念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着“二老板”三個字。

嚴田找她幹什麽?是不是劇本的問題?

尤念擔憂地看了一眼江寄白,江寄白笑了笑,示意她接電話。

“嚴老師,”尤念小心地問,“有什麽急事嗎?我剛離開劇組,明天就回公司。”

“小尤嗎?”嚴田的聲音依然嚴肅,“方便的話過來一下,《程芸娘傳奇》的劇本稿費到了,過來簽字領錢。”

劇本第一部一共三十集,一集稿費五千元,一共十五萬,按照合同,公司分得百分之二十,剩餘的百分之八十是嚴田和尤念的。

嚴田只要了百分之三十,七萬五給了尤念。

尤念堅持不要,嚴田卻不由分說:“行了小尤,這事要不是你,我連稿費都有可能要不來,楊躍冬這白癡,交了這種朋友,真是要被人害得褲子都沒了。”

“那署名呢?”尤念忍不住問。

嚴田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江寄白在一旁接口:“抱歉,我只要回了你的署名,嚴老師的,沒法寫上去了。”

“為什麽!”尤念震驚了,“這劇本沒有嚴老師我一個人根本寫不出來!”

“寄白已經盡力了,”嚴田很是坦然,“我的原名要是被人捅出來,會牽連到這劇的拍攝和收視,林雲中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能體諒六鑫高層的決定。”

“老嚴,你放心,林雲中蹦跶不了幾天了,”江寄白安慰他,“會有人收拾他的。”

嚴田點了點頭,歉然地看向尤念:“小尤,楊躍冬進去了,我也沒辦法外出跑,公司裏早就人心惶惶,人都差不多跑光了,你第一次簽約,居然碰上了我們這樣沒用的老板,真是對不起你,你的合約,我做主還給你了,你讓寄白幫你找個靠譜點的公司……”

“嚴老師,我不走。”尤念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

嚴田苦笑了一聲,指着門外:“你看看,人都走光了,公司的日常都很難維護下去了。”

“這些錢就先用來維護公司的日常運營好了,”尤念把那張現金支票推了回去,“我喜歡在你手下工作。”

嚴田又把支票塞了回去:“不行,怎麽能拿你的錢,我還有點積蓄,加上這些稿費,能維持到躍冬出來,我也算對得起他了。”

兩個人争執着,江寄白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拿起那張支票彈了彈:“行了,你們倆別争了,我來折衷一下,這錢,就算是尤念入股你們楊氏了,老嚴你也別推脫了,接下來你們有得忙了,程芸娘的接下來兩部定下來還是讓你們編劇,那件意外,壞了你的名聲,卻壞不了你的水平,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六鑫對這部劇十分重視,編劇的人選曾經選了又選,林雲中擅長的是青春偶像劇,也拍過宮廷劇,但對這樣百集長劇的把握卻并不足夠,這也是他一開始找了楊躍冬和嚴田的原因。

六鑫原本打算先拍第一部,視收視率決定第二部的投資情況,做成類似季播劇的項目;現在第一部開拍了以後,主演陣容強大,如果斷了之後想要再重新聚集起來,花費不小,更因為投資方向發生了變化,季播劇的形式已經不适合了。

林雲中出了這樣的醜聞,而且是和東吳實業的江寄白扯上了關系,讓六鑫決定丢卒保車,由原來的編劇啓動後兩部的編劇任務。

這對楊氏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嚴田很高興,楊躍冬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他對楊躍冬、對楊氏影視很有感情。現在公司能夠度過難關,對他來說,實在是皆大歡喜。

當晚,嚴田請他們在東豐廣場裏的私房菜館吃飯答謝。

和記私房菜館經營的是s市當地菜肴,以精美、地道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很多人慕名來吃。

菜的味道不錯,豉椒蒸排骨、黃金烤乳豬,一個個色香味俱全,價格也很實惠,怪不得等他們吃完出去,還看到門口有人在排隊領號。

尤念有點心神不定地走在最後,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咯咯笑着朝她直撞了過來,江寄白眼疾手快拉了尤念一把,眼看着那個小孩就要跌倒。

嚴田一把揪住了小孩的衣領,把他提溜了起來。

“誰家的孩子啊,這麽不小心。”嚴田皺着眉頭,很是不滿。

二老板板臉的樣子就連尤念他們都要吓死,別說一個小孩了,那小女娃扁了扁嘴,眼眶裏眼淚在打轉。

尤念挺同情這小孩的,擡手就去接:“小妹妹,別怕啊,伯伯是好人……奇怪了二老板,她長得和你挺像的啊……”

尤念的聲音戛然而止,嚴田的臉上好像見了鬼似的,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終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朝着前面的一個女人伸出了手臂:“媽媽!媽媽救命!”

☆、33

嚴田抱着那個小女娃和那個女人對視,一直嚴肅板正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各種極端的表情:狂喜、驚愕、憤怒……

江寄白的腦子轉得很快,一轉身就把尤念拉出了菜館。

“嚴老師會不會有事……”尤念掙紮着想要回去。

“他能有什麽事,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被女人揍嗎?”江寄白笑着說,“被揍也只能認了。”

“可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尤念被他拉得踉跄了幾步,不甘心地朝後看了看。

江寄白一口氣把她拉到了廣場中間,廣場裏的音樂噴泉正噴得熱鬧,好些小孩在音樂的間隙沖過去踩水,又在水噴出的一剎那尖叫嬉笑着跑開。

兩個人收勢不及,差點一頭紮進了噴泉裏。

音樂一變,沖天的水柱跟着音樂的節奏變得妖嬈了起來,兩個人這才免去了淋濕的厄運。

“想聽故事嗎?”江寄白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不太美好,你聽了別難過。”

故事的确不美好,嚴田原名嚴亭遠,年少成名,以一部懸疑破案劇風靡大江南北,穩穩地拿下了當年的最佳編劇獎,成為各大影視公司熱追的金牌編劇。

成名十年來,他的劇一直是收視率的保障,當然,他也做過很多年少無狀的輕狂事,恃才傲物,罵走過很多投資商和影視公司老板,得罪過很多人,更有文人風流的秉性,和很多當紅明星傳過暧昧。

八年前,他墜入愛河,就在他結婚的前夕,被人控告強/奸,而告他的人,正是他準備結婚的對象。

那女的證據确鑿,視頻、帶有精斑的損毀內衣、傷情鑒定一應俱全,當時的媒體熱炒,所有曾經被他得罪的人全都落井下石,那女人以一個受害者的名義四處演說、受訪,輿論一邊倒,集體封殺嚴亭遠的劇作,以至于當時他寫的劇收視率慘跌,被投資方告了把所有的家底都賠光了。

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沒有宣判,嚴亭遠被幾個朋友保釋,擇期重開的時候那女的忽然撤訴,就此人間蒸發。

嚴亭遠就此一蹶不振,隐姓埋名,江湖上從此只有他的傳說。

尤念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味來:“那女的一定是特意來報複嚴老師的吧?”

江寄白點了點頭:“太狠了,身敗名裂,真的還不如給他一刀呢。”

尤念的腦子裏迅速勾勒出一個劇本大綱,女主由恨生愛,報複完之後發現內心深處的感情,最終為他默默在不知名的地方生下孩子,歷經磨難後一家人團聚……

“想什麽呢?”江寄白笑着問。

“嚴老師一定很愛她,”尤念嘆息了一聲,“這麽多年都單身一人,愛情……太脆弱,有時候甚至……不堪一擊。”

江寄白凝視着她,低聲問:“是嗎?”

廣場上的音樂一變,從激昂轉向纏綿,是一首經典老曲ry。這是一部愛情電影的主題曲,在大學的編劇課上,曾經被老師拿來做範本。尤念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水柱,電影中的場景伴随着音樂浮上腦海。

愛情,有時候又太過強韌。

就連她,一個孤獨的靈魂,都有被同化的危險。

熟悉的氣息倏然間逼近,她猝不及防,惶然擡起頭來,撞進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優雅清隽,眼神熾烈。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唇上一熱,落入了一個濕熱的所在。

江寄白緩緩描摹着那甜美的唇形,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小念,別逃避了,”他喃喃地低語着,“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我們的愛情會比你想象的更美好。”

尤念無法思考,被壓抑的感情來得如此迅猛,如此洶湧,她被動地張開了雙唇。

江寄白啃/噬着那柔軟,在那片甘甜中梭巡着,追逐着還在猶疑的丁香,被強自忍耐的熱情,終于在這一刻爆發。

好像要窒息了,好像靈魂都出竅了,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遠去,只剩下本能的索求。

音樂戛然而止,靈魂回歸原位。

尤念一下子推開了江寄白,倉皇地站了起來,差點摔倒。

手裏一空,肌膚相貼的暖意瞬間消失,江寄白有一瞬間的失落。

“你要對我負責任,”他委屈地看着尤念,“親了我,可不能始亂終棄。”

尤念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麽不要臉皮的人!

“拉我一把,”江寄白揉了揉腿,自然地朝着她伸出手去,“抱着你把腿都壓麻了。”

尤念下意識地伸手,卻在最後一刻縮了回來,繃緊了臉,看都沒看江寄白一眼,飛快地朝前走去。

江寄白愣了一下,只好朝着她追了過去:“小念你怎麽了?太無情無義了吧,說變臉就變臉。”

尤念卻充耳不聞,一路疾行,埋頭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東豐廣場離尤念的舊公寓不遠,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任憑江寄白在旁邊如何插科打诨,尤念咬着唇沒有回答,幾乎是逃難一樣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被用力地甩上,讓試圖進去的江寄白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了,尤念這模樣,到底是害羞還是生氣?他都做好準備讓尤念甩他一耳光罵他一句登徒子了,結果怎麽她反倒像個小媳婦一樣逃走了?

一個念頭忽然跳進了腦海,他的心跳有點加速。

敲了敲門,沒有反應。

江寄白定了定神說:“尤念,你不肯理我,那我走了。”

屋裏還是沒有反應。

“我真走了,”江寄白威脅說,“我受夠了,你變來變去,一會兒喜歡我,一會兒讨厭我,一會兒對我熱情,一會兒又冷若冰霜,外面有大把的女人等着我,我何苦在這裏受你的閑氣。”

屋裏發出一聲古怪的異響。

江寄白把耳朵貼在門框上,屏息聽了片刻,跑到房間裏故意整出點動靜來,随後大步走了出去,把所有的燈都關了,拉開鐵門,“哐啷”一聲又關上了。

江寄白站在離卧室最近的角落裏,屋裏黑漆漆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細細的啜泣聲響了起來,又忽然頓住,仿佛被什麽東西用力地堵住了。

江寄白的心髒被這啜泣聲割開了,生疼生疼的,有種想沖出去的沖動。

門小心地被開了一條縫,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夾雜着強忍的哽咽,尤念光着腳走了出來。

黑暗中,她走得很慢,好像腳上有着千斤的重量。

“我才受夠你了呢……”她低低地念叨着,“騙了我那麽久……走了就走了……誰稀罕……”

語聲一下子頓住了,她站在原地茫然看着這漆黑的一片,忽然急促地喘息了起來。

嗚咽聲響起,她哭出了聲來:“大白……我……沒想你走……要是……”

突如其來的狂喜流竄在身體裏,江寄白渾身上下的血都往上湧去,歡喜地快要爆炸了。

他霍地一下竄了出去,一下子就把那個單薄嬌小的身影抱進了懷裏,雙臂锢緊了,深怕她再從懷裏逃走。

“小念,是你嗎?我騙你的,我在這裏,永遠都不走。”他低頭凝視着她的眼睛,這才發現,這張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尤念驚慌地掙紮了起來:“我沒有!我不是的……”

“你還想騙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不是回來了,”江寄白的吻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吻去了她的淚水,“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只好學江臻了。”

“學江臻?”尤念愣了愣神。

“找個冤大頭一起跳崖啊,從此以後,生死兩隔,你想見我都見不到了。”江寄白聳了聳肩。

“呸呸呸,胡說八道!”就算是笑話,尤念還是打了個寒顫,生活有太多意外,這種倒黴的話可千萬不能講,要是應了可怎麽辦!

“心疼了?”江寄白的嘴角勾了起來,忽然把她抱起,驟然失重的感覺讓尤念一下子驚叫了起來,“尤念,你說該不該罰你?你知道你讓我心疼了多久!我怎麽教你的,被人欺負了就該狠狠地欺負回來,躲起來算是什麽回事?”

尤念揪着他的衣領,簡直憤怒了,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太厲害!“你讓我怎麽欺負回來?揍你一頓還是逼你娶我?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好不好,因為被人親了一下要求負責,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這倒也是,”江寄白煞有介事地說着,“不過,我教你一個辦法欺負回來,只對我有效。”

“什麽辦法?”尤念一下子來了精神。

江寄白一腳踢開了卧室的門,把尤念扔在了床上,尤念的頭皮一麻,飛快地滾到了牆角,警惕地看着他。

江寄白往床上一躺,半側着身,拉了拉衣領,沖着她笑了一笑:“随你□□讓你欺負回來。”

尤念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第一次邀請別人欺負我,你不來我很受傷……”

江寄白的聲音萦繞在耳旁,居然還帶着幾分委屈,尤念的心砰砰亂跳了起來,情不自禁地看向他。

他的眼神清幽而深邃,仿佛要把她吸進那片黑色的汪洋。

她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摯和坦誠,就是這真摯和坦誠,将她從龜縮中拽了出來。

有什麽好怕的呢?

最起碼在此時此刻,江寄白是愛她的。

而她,早就在不知名的時刻丢失了她的心。

尤念半坐了起來,閉上眼睛,顫巍巍地湊了過去。

方向感太差,想要欺負嘴唇的,卻欺負到了鼻子上。

這觸感明顯不對,尤念懊惱地睜開眼睛,分辨說:“不行……重來……”

嘴唇一下子被溫熱堵住,氣息被熾烈掠奪,一陣天旋地轉。

江寄白的吻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吞噬,帶着她沉淪。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寄白終于松開了她,滿意地看着她臉上的酡紅,一邊輕啄她的唇瓣,一邊低語:“這次的技術滿意了嗎……剛才親完就走……是我哪裏發揮得不夠好嗎……”

他在尤念的嘴角舔了一下:“難道是這裏……你說……我改就是了……”

尤念下意識地抱着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這人太不要臉了!

☆、34

楊氏影視工作室蕭條了幾天,重新開始熱鬧了起來。

新招聘的兩個新人和尤念差不多大,一個姓吳,一個姓錢,一進門看到尤念便大呼偶像簽名,尤念差點沒懵了。

據她們說,尤念在微博現在已經小有名氣了,封她為新生派小才女,微博上分類排行的前二十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尤念有點納悶,這陣子發病,她都沒上微博了,又沒有什麽經紀人打理,怎麽還能有這種熱度?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微博粉絲飙升到了十幾萬,她的微博基本固定在一兩天一更的頻率。

和偶像拍對手戲,好緊張怎麽破,救命!

今天吃某人送的甜點,甜到酥了。

……

尤念一條條看下來,下面的評論毀譽參半,不過,和前陣子那些污言穢語相比實在暖心了太多。

誰在幫她發微博維護,簡直就是一目了然。

模仿她的語氣簡直就是惟妙惟肖,還連帶捧了自己一把。

不要臉。

不過她好開心。

随手對着電腦屏幕上打開的文檔拍了一張照片,寫下了大號出事後的真正第一條微博。

我回來啦,身份轉換好迅速,《程芸娘傳奇》第二部正式開始,小鱿魚變身!

還沒等她退出微博,上面就居然有了十來條的回複,她打開來一看,好幾條都加了話題#《程芸娘傳奇》真假編劇之謎#。

她的心突突一跳,屏住呼吸點進去一看,果然,熱門分類裏第三赫然就是這條。

話題簡介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寫的一清二楚,底下争論激烈,有林雲中的粉絲冷嘲熱諷,也有好多人在力挺尤念,好幾條轉發評論抵制行內惡習的居然是編劇界的大v,那都是以前尤念只能膜拜的老師。

置頂的兩條相關微博是《程芸娘傳奇》官方微博發的一條通告,只有一個句號,配圖是《程芸娘傳奇》的正式劇本照片,編劇——尤念。

這算是正式公開了尤念的編劇身份,不是聯合編劇,也沒有版權糾紛,她現在就是堂堂正正的著作者。

林雲中這算是聲譽掃地了。

尤念有點想哭,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編劇,她實在是太幸運了,有伯樂嚴田,更有江寄白的一路庇護,要是署名上能加上嚴田的名字,那就是十全十美了。

一想到嚴田,尤念頓時來了勁兒,這陣子,二老板那個冰封一樣的表情好像有了那麽一點點裂縫,偶爾居然還會對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有那麽一點悲春傷秋的情懷。

八卦之心忍不住在心頭泛濫,尤念在微博上用小號和等閑墨白聊天。

章魚小丸子:二老板有點不對勁。

等閑墨白:我也有點不對勁。

章魚小丸子:我是說那天那個小女孩出來以後,二老板變了個人似的,有次我去叫他,他居然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等閑墨白:我生氣了。

章魚小丸子:你湊什麽熱鬧啊,再搗亂我不理你了。

等閑墨白:一開始是江臻,現在是嚴田,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正牌男朋友?

尤念真不理他了,鎖了手機專心開始寫劇本。只可惜江寄白不肯放過她,沒過五分鐘,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你怎麽真不理我了?”江寄白很不滿意,“小心我殺到你們公司來。”

“你別這樣,我工作呢。”尤念小聲地回答,旁邊的兩個小姑娘裝作一臉不在意卻豎起了耳朵。

“不行,我被你傷害了,”江寄白很理直氣壯,“你說點好聽的我才原諒你。”

尤念的臉都有點燒了,佯作無意地走出辦公室,鑽進了茶水間:“你怎麽這麽閑?難道不用幹活嗎?”

“你又在嫌棄我了,不都告訴你了嗎,我一分鐘賺的都比你一天的要多。”江寄白矜持地說,“養你綽綽有餘。”

尤念要求饒了:“拜托你回家以後再吹牛行嗎?”

“今晚想吃什麽?”江寄白話鋒一轉。

尤念的唾液自動分泌了,精神一振:“我想吃你煎的牛排,最好還能加個雞蛋羹。”

江寄白哼了兩聲沒吭聲。

尤念忍了忍,只好撒嬌說:“大白,小白白,親愛的,你喜歡聽什麽,我照着說。”

“沒有發自肺腑,”江寄白嚴肅地指出了她的不足之處,“太敷衍,扣分。”

真是太難纏了,尤念看看外邊沒人,豁出去了,很認真地叫了一聲:“江寄白。”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從前的,還有現在的,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電話裏很久都沒有聲音。

尤念的嘴角翹了起來,一鼓作氣:“大白,我愛你。”

“你在哪裏?”江寄白忽然出聲了。

“茶水間。”尤念有點不明所以。

江寄白懊惱了:“第一次表白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不行,重來過,等我今晚準備燭光晚餐。”

燭光晚餐沒能如願以償,江寄白差點把晚上早就約好的心理治療忘記了。

尤念有點緊張,她曾經接受過将近一年的治療,當時的她經受了巨大的壓力,也懷揣着巨大的恐懼,堅持到那些人都繩之以法的時候,她整個人徹底混亂了,接受了将近一年的治療才逐漸好了起來。

她努力想要把那段黑暗的時刻忘得精光,可現在,秦豐卻要讓她回想,這讓她非常緊張。

在江寄白的強烈要求下,他這次被允許作陪,只是被勒令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坐在尤念身旁,他輕輕地握着尤念的手,希望這樣就可以給她力量。

“江寄白就是當初那個人,你高興嗎?”

尤念漸漸進入了催眠的狀态,眼神迷茫了起來:“高興,我一直找他,終于找到他了……可他……好像不記得了,”她的語氣有點失望,不過很快就振作了起來,“不過,這不重要,我特別開心,大白和他是同一個人。”

江寄白沒有說話,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

“為什麽找他?”秦豐試探着問,上回問到這裏,尤念已經十分疲憊了,下意識地就回避了這個問題。

“他救了我,我爸媽和我都想謝謝他……還有……”尤念的聲音有些慌亂,好像看到了什麽,“他們……說我在說謊……說我有神經病,都是我臆想出來的,還有幾個被他們害的人也都不肯承認,因為那幾個同學……被逼着和別人……還有校領導來勸我爸媽和解……他……他也不見了,我找不到他……”

尤念的聲音明顯低落了起來,眼神凝滞,顯然不願意再回憶下去了。

秦豐心裏咯噔了一下,換了個話題:“後來你贏了,開心嗎?”

尤念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開心。醫生讓我以後都要想開心的事情,把其餘的都忘記。”

“那你喜歡還有一個你嗎?願意和她在一起嗎?”

尤念有點困惑,想了一會兒高興地笑了:“她很厲害……我特別喜歡她……我願意……”

“不對,”她皺起了眉頭,好像看到了什麽似的,“沒人喜歡她……她不喜歡我……不對……是他不喜歡我……”

江寄白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什麽他他他的,到底是誰跟誰啊。

秦豐卻沒有打斷尤念的呓語,低柔的聲音一直引導着,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尤念閉着眼睛睡着了,秦豐示意江寄白出去。

“怎麽樣?有可能治愈嗎?”江寄白難得有點急躁。

“那個人是你的話,應該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希望,”秦豐笑着說,“你得反複告訴她,你兩個都喜歡,我都納悶你那時候和她說什麽了?兩個人都說你不喜歡她。還有,你怎麽閑事管了一半不見了?這一點都不像你啊。”

江寄白不吭聲了,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秦豐,你說,有沒有可能,我的那段記憶丢了?”

從診所出來,兩個人一路散着步慢慢地往家裏走去。尤念很是好奇,叽叽呱呱地問着秦豐的來歷,江寄白有點心事,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

“他是心理學博士,很厲害,治好了應許的抑郁症。”

“應許有抑郁症?”尤念驚愕了,那個美麗犀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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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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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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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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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玩的深,誰把誰當真?
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他是冷傲暴虐的國君,她誘拐敵國後被侵犯,殺他妻妾,滅他子嗣,卻寵冠後宮……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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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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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