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恍然

美術課過後，便又是社團活動時間了。細川澄照例與同班的手冢國光一同前往，一路上寂靜無言。細川澄覺得有些尴尬，正想找一個話題打破沉寂，不知為什麽一句話便脫口而出：“手冢，你對平谷君的畫有什麽看法？”

她怎麽問出這個來了？不對，這句話似乎是沒有經過思考就冒出來的……為什麽會這樣？

“你是指今天的那幅畫麽？”還未等細川澄找到原因，手冢便詢問道。細川澄點了點頭，等待着手冢國光的回答。

“那幅畫有點奇怪。”手冢直截了當的答複讓細川澄略有些驚訝，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看來不只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細川澄暗暗呼出一口氣，心情一下子好上了許多。

“小心！”手冢國光冰冷的嗓音讓細川澄猛地驚了一下，回過神，卻發現自己纖細的左臂被手冢少年往左面一拉——成功的避開了迎面相撞的人。少年身上清冽的薄荷味讓細川澄回過了神，不露痕跡的掙開。

身體上的接觸讓二人面上一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剛才事故的始作俑者身上。

那個迎面而來的少年，是平谷涉一。而他的手中，正拿着被卷成圓柱體的畫紙，他似乎是跑了一陣子，微微的喘着粗氣，白皙的面上還帶着運動之後的紅暈。

“啊，是細川和手冢君。”少年面上的驚訝一閃而過，因天氣炎熱的緣故，少年脫下了黑色的制服外套，只留內裏的白色襯衫，但是袖口領口的扣子卻全都一絲不茍的扣着。

“平谷，你手中拿着的不是剛剛在我們班展示的畫麽？”細川澄側頭看了看還穿着黑色外套的手冢少年，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問了一句。

“啊，是的。老師說再讓我修改一些地方，爾後再拿去做全校展覽的作品。”不同于以往略顯含蓄的笑容，平谷涉一此時的笑容讓人感覺眼前一亮，仿佛所有的陽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細川澄怔了怔，見平谷涉一似乎沒有不耐煩的預兆，便鼓起勇氣問道：“平谷君，能不能請你給我再看一下那幅畫？”看着平谷涉一疑惑的神情，細川澄想了想，接着說，“因為今天美術課沒有仔細的觀摩呢……畢竟投影上看不太清楚。”

“好啊！”平谷涉一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将卷起的畫紙展開，露出了那幅畫，并細心的将畫的正面擺到了細川澄的那一側。

細川澄注意到了這小小的細節，心裏一暖，道了一聲謝，便結果畫紙仔細的看了起來。不出細川澄所料，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一雙眼睛。

真的好熟悉，熟悉得似乎每天都有見到，而且那種眼神，似乎是将她整個人都看穿了一樣。可是她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這雙眼睛。

細川澄失望的擡首，雙眸對上了黑發少年黑亮的眼睛，他的瞳仁裏有她的倒影。

她居然在與他的對視中晃了神……

黑亮的雙眸，如夜空一般漆黑，映出的少女有一雙恍惚的、冰冷的、迷茫的眼睛。細川澄的瞳孔一陣緊縮，飛快的倒退了幾步，被地磚絆的打了一個趔趄，幸好身旁的手冢國光從她的身後托住了她，這才免于摔個仰面朝天的慘象。

細川澄愣愣的看着平谷涉一，雙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麽，大腦卻一片空白。

看出了細川澄的晃神，手冢國光微不可覺的皺了皺眉，向仍是沉浸在自己的畫作即将被展示的喜悅中的平谷涉一告別後，便示意細川澄要去社團活動了。

等細川澄回過神的時候，平谷涉一早就已經邁着輕快的步伐離去了。

今天網球部将要進行的是排位賽，也難怪平時一向冷靜的手冢國光會如此的“急躁”了。所有二年級和三年級的社員都被分成了四個小組，分別是A組B組C組和D組。手冢國光和不二周助同被分在了C組。這證明他們之間必有一戰。

而同樣比較有潛力的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則分別被分在了A組和D組，B組中則大多數都是三年級的前輩了。細川澄在網球部所熟識的，也只不過是這四個二年級的少年。同屬二年級的乾貞治和河村隆，一個是因為性格太古怪的原因，另一個則是因為太腼腆的原因，細川澄與他們只不過是混個臉熟罷了。

今天的比賽，是A組和B組同時進行。與今天下午的排位戰沒有關系的手冢國光作為部長正在認真的觀看着前輩們的比賽，或許是想從比賽中吸取一些經驗吧。

而不二周助則是在看着A組的比賽，那裏面有着他很感興趣的乾貞治——不二周助在這之前似乎從未接觸過數據型的網球選手。

在一旁的細川澄，則是在小桌子上整理好了選手們的水瓶和毛巾，由于今天是排位賽的原因，不需要她這個經理來記錄任何數據。她需要做的，只是在身後的白板上标出比分就好。

龍崎教練正站在手冢身側，一老一小嚴肅的表情讓站的更加靠近B組的細川澄再次打了一個寒顫。看着不二周助那面春風拂面的笑容，再看看這二位冰冷的樣子，細川澄的身體抖了一下，便馬上将注意力集中在別處。

很快結束比賽的乾貞治淡定的從細川澄面前拿走的他的水瓶和毛巾，沖細川澄禮貌一笑，眼鏡反射出的白光再一次讓細川澄驚了一下，随後回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衆所周知，乾貞治同學随身攜帶的筆記本記錄着各種人物的數據，可是大多數都是網球選手，對于細川澄這種并不會網球的小經理也只是有一個簡單的數據罷了，畢竟對比賽有利的數據才是最值得記錄的。

至于為什麽乾貞治會對細川澄禮貌一笑——對于和自己有着同樣綠色眼眸的少女總會有着一種親近之意吧。

B組很快結束了比賽的前輩們也拿走了水瓶和毛巾，乾貞治一事也就被細川澄當作小插曲遺忘了。

社團活動結束後，因為細川澄和手冢國光同道的緣故，兩個人一起踏上了公交車。學校離家不近不遠，也只有一站的距離，但是天色已經略微黯淡了下來，所以細川澄和手冢國光一致選擇了乘坐公交車。

在車上拿出課本複習和預習的手冢少年和細川澄“熱切”的讨論起課後習題來。明明是上等難度的習題，但是其中的陷阱細川澄卻一眼看出，讓與細川澄讨論的手冢少年看了她一眼，飽含着贊賞和詫異。

細川澄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看着那道原本應該很難的題目，她皺起了眉頭。

細川澄讨厭這種虛無缥缈的危機感。

“……！”身側的少年笑得陽光，讓少女不禁一愣，心中似乎也被他的快樂所感染，但還是維持着波瀾不驚的樣子，淡淡的問道：“怎麽了？”

少年對于她的淡然似乎早已習慣，溫潤的笑道：“我的畫入選了學校的畫作展覽！”

她挑了挑眉，卻一下子便恢複了平靜，說：“那麽，恭喜你。”他聽出了她變得柔和的語氣。

他将自己的畫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中，慢慢展開……

他看見了少女燦爛的笑容，湖綠色的雙眸閃閃發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屬于她的，最美麗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手冢國光身上的薄荷香味：

官方資料，手冢的背包中都裝着除臭噴劑，而且每個月必買五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