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道.
旻秧始終想着要把胧月的內丹還回去。
深夜時分,夜色濃稠而陰沉,外面又下起了大雪,本身就冷得不行的溫度又是降了好多,凍得人縮在被窩裏不想出去。
趁着胧月熟睡,旻秧畏手畏腳,偷偷摸摸地溜進了胧月的房間。
胧月的屋子裏漆黑一片,桌案上的熏香渺渺生着青煙。旻秧輕輕走上前,一碗涼茶将熏香澆滅,熏香的火星瞬間湮滅于黑暗之中。整個房間,只有旻秧一雙眼睛亮得攝人。
胧月睡覺很安靜,安靜地跟死過去一般,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呼吸也沒有。
旻秧慢慢走近,坐在胧月的床前,就跟之前胧月看着她發呆的時候一樣的動作。旻秧的眼睛在夜裏看什麽都很清楚,似乎比白日裏還要清楚明白。
旻秧看着胧月的臉,又開始發呆。
胧月這張臉安靜下來的時候少了那份活生生的妖氣,十分有氣質,冷清,薄涼,說是天上的仙女也不為過。就是這麽複雜的一個人、這麽好看的一個人、讓旻秧很是煩憂的一個人、也是一個讓旻秧覺得最特別的人!
好久,旻秧回過神來,腹诽自己怎麽還發起呆來了,這樣子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把胧月的內丹還回去!
旻秧試着自己吐內丹,完全吐不出來。或許只能像胧月說的那樣“我怎麽給你的,你怎麽還給我”,通過跟胧月的接吻,順着兩人的唇舌才能把內丹吐出來。
于是——旻秧湊前,趴在胧月之上,盯着胧月的唇看了許久,最終終是一不做二不休,吻了下去。
胧月的唇跟她的人一樣冷,但軟軟的,濕濕的。
旻秧一邊想,一邊嘗試着将體內的內丹吐出,直接吐到胧月的體內,但是吐了半天,內丹沒有吐出來,舌頭倒是全伸進胧月的嘴巴裏了。
把這樣的行為當做是真正的接吻的話,只會叫人覺得如此熱情,怕是胧月都做不出來這等事。
旻秧又羞又急,沒辦法,只好停了下來,離開了胧月,津液順着兩人唇舌相連之處滑落下來,拉絲還拉了好長。
旻秧的臉更紅了。慌亂地給胧月擦口水,又繼續給自己擦。
——真是……惡心死了!
回去找找有沒有消除記憶的法術,把拉絲這段消掉!
不過如果真的有這種法術的話,一定要把胧月整個人都消掉!
……
旻秧坐在一邊,捂着自己的臉,捂了好久。看着胧月的臉,也看了好久。
唉,怎麽辦。到底怎樣做才能把內丹還給她呢。
……
唉,不管了,再試一次,如果這次還不成功,那……那我明天再來!
……
這麽想着,旻秧又像烈士一般上前,這次直接翻身坐在了胧月身上。
胧月根本就不是龍,簡直就是頭豬,睡得這麽死!就算是把腳放她臉上踩,她也不為所動吧。
旻秧向前,向下,又一次吻住了胧月,輕輕張口,想要将內丹吐出來。這個時候,反而有個很滑的東西伸進了旻秧的嘴裏。——是胧月的舌頭!
胧月不知何時醒來,又或許一直都沒有睡着,睜着帶着笑意的眼眸,深情地注視着旻秧。她整個人像是龍形陷阱一般,悄悄地等着旻秧自己栽進來,再出動,将旻秧困一輩子!
胧月的舌頭霸道地掃過旻秧口腔的每一處,如此張揚狂亂。仿若之前的親吻都不算什麽。如果前一個吻,濕滑,薄涼,那麽這一個吻,**,張揚,狂亂,勢不可擋,在劫難逃!——而這,才是胧月帶給旻秧真正的感覺!
每一次跟胧月親吻,都有不一樣的感覺。詳細的感覺亂七八糟的,旻秧說不上來,反正她越來越受不了了。
這條龍,真是讨厭!
好久,胧月停了下來,卻沒有停止其他的動作,直接把旻秧拽進了自己的被窩裏。
兩人對着身子,側躺在床上,不能說是面對面,因為旻秧實在是害羞極了,死死低着頭,喘着氣。
胧月慢慢向下滑,湊到旻秧的額頭前,沖着旻秧的額頭,輕輕一吻。
旻秧被這一吻弄得全身顫抖,縮成了一團,連腳趾都蜷住了,身子卻更加僵硬了。
胧月給旻秧蓋緊了被子,道:“睡覺吧。”
旻秧幹巴巴地縮在被子裏,道:“不睡!”
胧月聽到這話,也是一愣:“嗯?為什麽?”
旻秧氣急敗壞道:“……衣服都還沒有脫!怎麽睡!”
胧月差點兒又要大笑開了:“那我幫你脫!”
“滾蛋!”
最後旻秧飛速地脫了外衣,像扔炸彈一般把脫下來的衣服隔着胧月扔到了地上,只身着一身單衣跟胧月躺到了一起。
已是深夜,兩人都很瞌睡,實在是沒什麽話說。旻秧脫了衣服沒多久就睡着了。
胧月看着面前的旻秧,笑了一下,将旻秧抱在了懷裏,好像擁抱着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又好像在擁抱着自己的全世界,然後也是沉沉地睡着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旻秧醒來,發現床上已經沒有胧月的影子了。旻秧昨晚扔在地下的衣服,都被胧月撿起來,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本應該是胧月出現的地方。
旻秧看着床上的衣服,一瞬間,居然有了一絲委屈中夾雜着埋怨,不爽中夾雜着不甘的小情緒。
……
哼!想什麽吶!難道自己是怨婦嗎?
還未宮人詫異她怎麽會出現在胧月的房間,旻秧就直接問道胧月去哪裏了。
宮人回答陛下召去上朝了。
旻秧皺眉。你們人類自己的事,還要一條妖龍幫忙嗎?這慕容風夏到底想要做什麽?真是煩人!
旻秧百般無聊,坐在宮殿裏抄書。随便抽了一本書,好像是大燕的國史。
第一卷是簡述,每一代都區區幾行字表明,并沒有講各代帝王詳細地發生了什麽。
之前以為大燕的女帝都短命,這麽一看除了開國的太x祖皇帝五十歲就駕崩了,還算是比較長壽外,第二任的高宗皇帝也沒過幾年就撒手而去了。
第三任的皇帝是女帝,是長公主。從這一任開始,長公主的名號都變為了皇太女,真正女人治國的時代就這麽固定了下來,開始綿延。
旻秧卻只有一個問題,第三任的皇帝是女帝,那麽第二位帝王的皇後去哪裏了。
果然,蒼海滄田,物是人非嗎?
……
慢悠悠地抄了兩頁紙,這個時候,慕容清懿找到了旻秧。
慕容清懿看到旻秧這一身太監裝扮,立刻怒了:“這妖龍是侮辱人嗎?真是太不像話了!”
“無礙。”旻秧淡然道,但看着慕容清懿這樣為自己忿忿不平的樣子,又加了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真是一個熱血堅毅的好男兒啊!
這話一說完,旻秧在慕容清懿的心中又拔高了一個高度,慕容清懿對旻秧的情感更是無以複加了。
慕容清懿坐在旻秧面前,看着旻秧抄寫的字,真誠而崇拜地誇道:“旻秧你畫的畫真是十分有意境!”
旻秧:“……”
該怎麽告訴她這是我寫的字,不是我畫的畫呢!
旻秧選擇了沉默。
慕容清懿像是找到什麽聊天的開關,不停地誇贊旻秧的“畫”,一句話翻來覆去重複好多遍,在旻秧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慕容清懿終于艱難開口:
“旻秧,我有個不情之請。”
旻秧一聽,也正色道:“殿下您直說,我們的關系不必這般生疏。”
“我……”慕容清懿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要為我選良人,可我并不想嫁人。”
“……”
慕容清懿羞紅了臉,低下了頭:“我已心有所屬,不願意嫁與朝堂之人,只想與愛人遠走高飛,山間鄉野也無妨。”
“……”旻秧一驚,但慕容清懿低着頭,并未注意到旻秧的神情。
慕容清懿:“國喪一過,就是比武的日子了,最後勝出之人……就是我的良人……”
旻秧一愣:“這麽快就要給你舉辦婚禮嗎?”這一年都還沒過完呢。
“先定下人,然後再選個良辰吉日吧,但估計也不會等很久很久。”
“哦……”
“我……”慕容清懿羞紅了臉,“我想讓你參與。”
旻秧愣了一下,立刻腦補了一出大計,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懂得了慕容清懿是什麽意思,馬上答應:“好的!這件事情交給我了!”
這個時候,胧月猛地推開了門,看到慕容清懿,一副吓到了的樣子:“呦!晉王殿下也在呀!”
胧月的語調與表情十分誇張,不知是真不知道晉王在,還是專門突兀地推開門的。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将旻秧和慕容清懿的話聽到耳朵裏。
慕容清懿很快就離開了,離開前,給了旻秧一個深情的注視。
胧月就在一旁看着她倆。
旻秧看起來好像懂得慕容清懿是什麽意思了,實際上最深層,最重要的含義,什麽都沒有懂。
胧月什麽都不做,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人最後到底會怎樣。
待慕容清懿走掉了好久,旻秧和胧月這裏也沉默了好久。
旻秧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但如果繼續堵在心裏,自己只會越來越難受,就開了個頭:“我到過人間許多次了,依舊不是很懂人類。”
“嗯?”
“前一刻還是歡天喜地,下一刻怎麽就愁眉苦臉的了,前一刻滿面愁容,下一刻怎麽就興高采烈了。”
“……”
“先帝死了,大家都是真的很傷心嗎?我以為大家會難過很久,起碼會難過幾個月的。”
胧月沉默了些許,道,“國喪二十七天,二十七天一過,多傷心的人都不會再傷心了。甚至,再傷心的人,七天一過就無事了。人間就是這樣,沒有誰死了,人間就不運轉了。”
“……”
“而且這可是皇家。皇家最是無情,無論是哪裏的皇家。”
旻秧道:“皇家還有幾個?歷朝歷代的?”
“天道也有皇家。”
“……”旻秧瞬間沉默。
胧月看向旻秧:“你這樣不好。”
“嗯?”旻秧皺眉。你不是說我最好了嘛,怎麽現在又覺得我不好了。
胧月按捏着旻秧的眉間,抹平皺起的眉:“你可是神族仙族,天道的神族仙族都是要絕情絕愛的。你這樣子,一輩子都當不了上仙的。第一重天都進不去。”
學渣旻秧表示一聽這種話就很氣憤:“哼!我當不了上仙幹你屁事啊!”
胧月道:“天道不适合你,從第一重天到第九重天,要爬多久呀。”
旻秧氣道:“哼!天道不适合我,魔道就适合我了嗎?你修的是魔道嗎?”
胧月道:“我修的的确是魔道,但是魔道也不适合你。”
“……嗯?”胧月不按常理出牌,旻秧也是一愣。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樣咱倆怎麽謀,雖然我不會修魔道。
胧月道:“皆是愛而不得,為愛癡狂,被心魔執念所困之人入魔。我怎麽舍得你那樣難過。”
聽到這話,旻秧心裏居然覺得很開心,但表面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哼!那你之前是因為愛誰入魔的?”
“我沒有愛過誰。我是因為恨而入魔的。仇恨,世仇。”
話題有些沉重,旻秧不繼續問,問了個相對輕松的話題:“那你說,到底哪條道适合我呀?”
胧月笑着:“我這條道就很适合你呀!”
“哈哈哈哈……”旻秧開心地笑了出來,“那我要踩你這條道,每天都踩你!”
“踩就踩吧!別人想踩我,我還不讓呢!”
“哈哈哈哈……”
胧月笑着:“我之前入魔是因為恨,我現在魔怔則是因為你——我被你所困,我為你癡狂。”
聽到這話,旻秧突然就不笑了,憋着一口氣,立刻變臉,嚴肅地對着胧月道:“你以後不要對我說這種話。”
胧月一愣:“為什麽?”
旻秧皺眉道:“太誇張了。你我才認識多久啊,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而且你說的那些話,每次說起來都很平靜,聽起來卻像是那種愛得天崩地裂的人才會說的話。”
胧月立刻道:“天崩地裂?我才不舍得那樣折騰你呢。我怎麽舍得!”
“……”
“而且我看起來很平靜,和平常一樣,沒人覺得我奇怪,實際上卻是——我看到你的每一刻,內心都是兵荒馬亂,天翻地覆。”
“……”旻秧又捂住了臉。
胧月拉着旻秧的手,露出旻秧羞澀的臉蛋:“我很開心,能敞開心扉告訴你這些。我喜歡你,恨不得昭告天下,但昭告天下有什麽用,我知道,你也知道就夠了。”
“……”旻秧已經羞得說不出話來了。
胧月認真地問道:“旻秧,你喜歡我嗎?”
“我……我不知道……”旻秧又是捂住了臉,這次胧月怎麽扒都扒不開。
胧月無法,将旻秧抱在懷裏:“沒關系的,慢慢來。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而且你說的那些話,每次說起來都很平靜,聽起來卻像是那種愛得天崩地裂的人才會說的話。”
——這句話怎麽看怎麽像是flag。
上一章還有之前,好像大家很在意胧月吃人肉這件事,放心,她以後就不吃了,硬塞給她吃,不吃就讓她死,她都不會吃的。(似乎在搞事卻一臉真誠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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