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歷劫

旻秧從鎖妖籠出來之後，首先洗了個澡。将幾日的磨難與不堪都洗盡。

“仙子，你先将你的手包紮好！”

門外響起來慕容風夏的聲音，旻秧置若罔聞，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泡在氤氲的水池裏，直接昏睡了過去，她太累了。

夢境之中仿若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玄靈島，玄鈴第一次教小旻秧劍術的時候。

那日天高雲淡，晴空萬裏。

小旻秧看着倉庫放置的十八般兵器，皆蒙塵沾灰，亮度都被磨滅，實在是可惜，道：“師父，這些，我都想學！”

玄鈴皺眉，拍着小旻秧的腦瓜：“你這小鬼，貪心不足！”

小旻秧捂着自己的腦袋：“師父，你是說我不夠貪心嗎？”

玄鈴嘆了一口氣：“貪心不足，意思是說你太貪心了！一會兒練完劍，你繼續去抄書！”

“……哦。”小旻秧噘着嘴。

接下來是玄鈴的教學時間：

“劍是立身之本。”

“師父，什麽是立身之本？”

“立身，就是立命，沒有命，什麽都是空的。”

“為什麽偏偏是劍？不能是弓嗎？”

玄鈴将劍拔出劍鞘，劍聲铮然：“劍只是一個載體，一個讓你明白立身立命的載體。你若是不喜歡劍，換做別的也可，但你得明白，有的時候，一個人一生只有一輩子，哪怕這個人有着生生世世，或者無盡的生命，許多事情在他面前，只停留一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哦……”小旻秧似懂非懂地點着頭，“那師父，怎麽樣，我就死了？就代表我沒有命了？”

玄鈴一愣，想着小旻秧果真童言無忌，道：“你雖是天道之人，但屬于末等的神族仙籍，需要歷劫，才能成為真神。成為真神之後，天道賞賜你封號，地位上去了，你就是上仙了。你以後要積功德，積下的功德，就是你歷劫的籌碼。”

“哦……”

“這是一段因人而異的過程，有的人，幾年就能歷劫成功，有的人，幾年、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幾億年，都不會成功。你資質不好，如果幾萬年都沒有成為真神的話，你也不要急，要不然，你內心魔怔，心生魔念，會入魔。”

“哦……”小旻秧仔細聽着，聽得聽得就不開心了。自己的資質有這麽差嗎？師父就是這樣認為自己的嗎，幾億年都成不了真神，幾億年都到不了九重天？

“那師父，什麽是歷劫？”

“世界在時間上一成一毀叫做‘劫’。經歷世界的成毀，為‘歷劫’。”

小旻秧搖了搖頭：“聽不懂。”

玄鈴換了種通俗易懂，決絕慘烈，震耳發聩的說法：“歷劫——就是死。死，也是生。”

“……”小旻秧愣住了。

“天道之人的死，分為身死和心死兩種。身死，天道之人，死了之後，無須入十八層地獄贖罪，而是直接入六道輪回，重新轉世，會因為某一次的契機而覺醒，可能會直接恢複之前的神格神階，但也可能會繼續歷劫。所遭受的劫難，可能是風火雷電，也可能是**災事。次次的劫難，或許會因為某一次而得到天道的認可，從而成為真神。”

“……”

“心死，則是頓悟。從前自己所認知的一切，皆已從心中抛去，你會變成另一個人。甚少有人通過這樣的方式成為真神，因為一不小心走偏，就入魔了，所以你也不用想這個了。”

“……哦。”

玄鈴摸着小旻秧的腦袋，好生告誡：“你可能會歷幾百次，甚至幾萬次，幾億次的劫，但你要注意，你只有一次機會成為真神，入九重天。如果你放棄了這次機會，下次你再死，你就得入十八層地獄了。”

小旻秧念叨着最後的這個詞：“十八層地獄……如何？”

玄鈴鄭重道：“九重天，極樂天，十八層地獄，極惡地。”

“……”小旻秧一聽，很是害怕。

玄鈴揉着小旻秧頭頂軟塌塌的頭發：“你不需要知道十八層地獄是什麽樣的，你又不會進十八層地獄！那些，你不用想，你只要知道，你得好好修煉即可。”

“哦。”

旻秧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華麗的大床上。鳳栖宮，這裏，曾經是甘泉宮，旻秧怎麽會不記得。

旻秧仿若又聞到了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這個味道，似乎比百年前還要濃烈。

同床旁邊是慕容風夏，慕容風夏胳膊支着半個身子，帶着笑意，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旻秧。

“仙子，你醒了？”

旻秧看着天花板，道：“嗯。”

“你再睡下去也無妨。既然你答應了伴朕生生世世，那麽我們的時間，長的吶。”

“嗯。”

“既然你醒來了，那我給仙子你換藥吧。”

“嗯。”

旻秧被鎖妖籠鎖了多日，每次觸碰鎖妖籠的時候，籠內的風火雷電皆會将旻秧全身骨頭震碎，劈個半死。

旻秧的恢複能力是怪物級別的，很多傷在出了鎖妖籠之後，過了一夜就好了。

但最嚴重的是雙手，被鳳凰火灼燒成了枯骨，現在勉勉強強長出了一點點的血肉。如果放任不管，憑着旻秧自身的恢複能力，大概也需要半個月的光景才能長好。

慕容風夏的占有欲極強，親自給旻秧換藥。鳳栖宮中的宮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旻秧。

慕容風夏一邊給旻秧換藥，一邊道：“此藥名為九霄生肌散。”

“……”

“此名中有九霄二字，仙子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旻秧只是點頭。

“朕在天道的時候，經常燒傷人，朕當時的主人就命朕創了這服藥。”

“……”旻秧還是不說話。

慕容風夏心下不滿旻秧的冷淡态度，下了狠手，掰斷了旻秧的一根手指骨，旻秧頃刻間一頭冷汗，但表現出來的，也僅僅是皺眉。

慕容風夏其實寶貴旻秧寶貴得不得了，馬上将那掰斷的手指骨接好，語調溫柔，話語卻沒有一絲的溫度：“仙子，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對朕不聞不問呢。”

“……”旻秧皺眉，看着慕容風夏。

慕容風夏感慨萬千，思緒也回到了久遠以前：“朕初見仙子的時候，仙子你一襲白衣，好像是這世間最純淨的存在。是真正的不惹塵埃。——因為呀，仙子你從未入世！”

“……”旻秧聽着，一顫。

“仙子你對朕笑的時候，朕在想，仙子你的笑容像是冬日的雪花一般，在陽光的下閃着奪目的光彩，某一瞬間會令人覺得這樣的光彩比太陽還要耀眼。——溫度，卻是冷的！”

“……”

慕容風夏笑了出來：“仙子，別看時間過了三百年，世事變遷，物是人非——你卻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是那麽寡情薄幸，涼如冷月。”

“……”

旻秧有些不開心。平日裏都是她來到人間傳道解惑，撥亂反正的，怎麽現在輪到別人來教訓她了？還是百年前的爛事兒混雜着現在的破事兒一起說！

她就是這樣，試問哪一個天道之人不是這樣？

天道之人和魔道之人一樣，因着都不是人類，所以都沒有人性。可是這鳳凰，偏偏要在旻秧身上找尋旻秧壓根兒就沒有的東西！

慕容風夏語調透露着十足的惋惜：“我真後悔。我應該早早地就用鎖妖籠拴住你的。”

想到那鎖妖籠，旻秧握緊了拳頭：“……那個鎖妖籠，是為何物？”

慕容風夏驕傲道：“鎖妖籠，那可是了不起的東西——那是朕從九重天天道天帝那裏偷來的寶物！”

“……”萎靡不振的旻秧一聽到“天帝”兩字，立刻如同醒了一般。

将旻秧異常的表情全部看在眼裏，慕容風夏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繼續道：“六界，無論是神是魔，是人是妖，都會有禁制、破綻的。”

“……”

“而那鎖妖籠，正是天道皇族的禁制！鎖妖籠，由玄金所制，平日裏天道皇族連觸碰都不能觸碰一下玄金，待被玄金所制的鎖妖籠束縛，更是生不如死！要不朕怎麽在人間逍遙了這麽久，天道都不敢派人來呢？”

“……”

玄金，天道皇族觸碰，法力盡失，原形畢露，且全身仿若被針紮，被火燒，風雨雷電侵襲之痛感。自天帝坐鎮九重天，制霸六界九天十地的時候，就全被銷毀了。這件事被寫在《天書》第一千頁的附加頁，只有天道皇族血統的人，才能看到那一頁。

旻秧也是十分不解，為什麽天帝偏偏還要留下最後一塊玄金。

而這鳳凰，是怎樣知曉玄金之害，又怎樣盜得玄金的。

慕容風夏繼續狂笑着，笑得像個十幾歲的中二孩子一般，道：“哈哈哈哈……仙子，你一定很好奇吧，朕是怎麽看出來你的天道皇族血統的？”

旻秧看向慕容清懿。

“——正是你的眼睛！每當你發狂的時候，眼瞳自會變成蛇一般的獸形金瞳，這樣漂亮的眼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怎配擁有？”

“……”

“而朕，自存在之日起，就一直圍着天道皇族打轉，怎會不知曉呢。但是怕是除了朕以外，還有人也注意到了吧。”

“……”旻秧當然知道慕容風夏指的是誰，淡然道，“你之前在天道是做什麽的？”

“哈哈哈哈……”慕容風夏開心極了，“仙子，你終于肯對朕的事情感興趣了！朕在天道的時候，是天道太子的護身獸——鳳凰！可惜，朕堕天入魔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

“……”

“朕愛上了朕的主人……後面的，你應該都能猜到吧。”

“……”旻秧一愣。她之前以為鳳凰思凡，愛上了人類男子，就和人間的言情話本裏說的那樣。沒想到鳳凰直接啃了窩邊草，還是這世間最不能碰的草。

慕容風夏笑着：“唉，不知道朕的主人現在在天道可好啊……不過嘛，既然是天道的太子，那必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九天十地第二尊貴的存在呢！”

旻秧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他不在了。”

“……嗯？”

“他失蹤了。有的人說是死了，有的人說是入魔了。”

慕容風夏不可置信地看着旻秧，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恨不得将旻秧掐死：“你胡說八……”

“我沒有胡說。那可是我的同胞親哥，我怎麽會胡說呢！”旻秧笑着打斷狂亂狀态的慕容風夏，慕容風夏卻變得更加暴躁了。

居然能在慕容風夏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旻秧笑得特別開心，手都不疼了！真解氣！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的設定，天帝生了三個女娃，分別取名為招娣，帶娣，來娣（你夠）→但是我覺得一篇文裏全是姬佬太口怕、姐妹的設定已經有了，就給小明來個哥哥吧~貌似這篇文男性角色都很慘很6~

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麽寫這個哥哥，畢竟我是一個沒有大綱只有6位數【存稿】的人……

(づ￣3￣)づ麽麽噠靴靴小天使們的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