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輪回蓮．

旻秧抱着胧月，跌入身下鳳栖宮的地面，與胧月一起狼狽地倒在地上。

胧月又是吐出了一口血，面色慘白，眉眼消沉地如同鬼魅，顯然是将死之相了。

旻秧抱着胧月，擦着胧月嘴角的血。胧月嘴裏流着血，她的眼睛流着淚。

胧月拽着旻秧的手，竭力展露出一個看起來很美好的微笑，道：“旻秧……原諒我……”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旻秧哭着：“我不原諒你！原諒這件事，說一說就能抵消一切罪責的話，要十八層地獄幹什麽！”

“……”

旻秧哭着喊道：“你給我好好活着！用你的一生一世給我抵債！”

胧月苦笑，現在這個快要死的她，沒辦法答應旻秧的這個要求。

胧月又吐出了一口血，道：“旻秧……你之前的話我都還記得，我這些日子一直想……你的父親是天帝，是我的仇人，但我不會因為他，我就恨你，我就會利用你……因為他把你丢在九重天之下，你也是恨他的吧……這樣的話，你跟我是同一陣營的，我為什麽要恨你呢……我更不會用你來報複他，因為反正心疼的都是我自己……”

“……”

她的旻秧被自己的生父遺棄，沒爹沒娘，這麽多年來過的日子簡直不敢想象。她怎麽舍得再令旻秧難過呢。

“我愛上一個人多不容易啊……這麽多年來，只有你走進我的心裏……我怎麽會恨你呢……”

“……”

“旻秧……如果有來世，你還願意與我相遇嗎？”

旻秧甚是生氣，恨道：“今生都沒完，你還想着來世？”

“……”

旻秧：“這輩子都沒過好，我憑什麽跟你過來世，今生就已經夠慘了！胧月，你他媽的簡直就是我的劫！”

胧月嘆息：“還是我的錯……”

胧月伸手，觸碰，按壓着旻秧緊皺的眉頭：“旻秧，不要皺眉好嗎……皺起眉來，就不漂亮了……你這麽好看，你這麽好……”

這麽說着，胧月也開始流淚。淚水混雜着血液，狼狽至極，哪有平日裏的那個灑脫的樣子。

旻秧低着頭，淚水越來越多。伸出手想要将胧月的手拍下來，但與胧月食指相碰，反而雙手緊握，握到都能感受到兩人的骨頭。

胧月用最後的力氣湊前，親吻着旻秧的嘴角，聲音細微：“旻秧……我愛你……”

“……我也……”

下一秒，胧月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旻秧懷裏。

旻秧捂着自己的胸口，覺得心髒在此刻要碎掉一般，痛得她幾近窒息。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痛苦像如此這般，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胧月的三魂七魄此刻化為銀色粉塵，漸漸消散，像是漫天的螢火蟲，飛往無邊的遠方。

“胧月！”

“胧月！”

……

旻秧叫着胧月的名字，聲音響徹六界九天十地，卻再無一人應答……

旻秧看着胧月破碎于空中的魂魄，眼神一凜，将淚水擦掉，立刻坐正打坐，念着咒，銀色的粉塵又重聚于旻秧的面前，圍繞在旻秧的周圍。

旻秧站起來，對着周遭飛舞的銀色粉末，恨道：“你等着！我重新給你找一具軀體！”

一旁看着兩人生離死別，默默流淚與黯然神傷的花幟與慕容雅歌一愣：“旻秧……你……”

“我是天道之人，當然不會用鳳凰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旻秧直接走向前去。

花幟緊随其後。

雖然聽不懂旻秧是何意，但慕容雅歌也跟着沖了出去。

旻秧瞬移到大燕禦花園邊上的千畝蓮華池，想都沒想，就直接跳入水中。

緊跟着而來的花幟以為旻秧瘋了，卻看到旻秧腳下步步生蓮，一步一個大如車輪的蓮花，身上不沾一滴水，來到了蓮華池的最中央。

蓮華池最中央，盛開了三百年的七彩蓮花被旻秧連根拔起，同一時間，七彩蓮花周遭其餘的千畝金玉蓮花，頃刻間石化，化為了碎石碎渣，震起一片煙塵彌漫。如同大燕這三百年來的浩蕩盛世，終于盛極而衰，坍塌着，開始走向衰敗、滅亡！

旻秧坐在蓮華池內一攤碎石之中打坐，默默念着咒，一次念完不成功，旻秧就念兩遍、三遍、十遍！直至出聲！直至成功！

也跟着跑來的慕容雅歌問道：“她在念什麽？”

花幟聽了許久，分辨着旻秧念什麽，後一驚，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往生咒。”

“往生？她是想令胧月輪回轉世嗎？”

“不，她在倒着念往生咒。”

慕容雅歌一愣：“往生咒還能倒着念？”

“天都能逆，對于她來說，其他的又算什麽。”花幟不禁感慨，不愧是魔神，使天逆，使死者複生，這到底是怎樣逆天的存在！

花幟繼續道：“她以清蓮為軀體，為胧月重塑肉身。”

“清蓮？這蓮花可以嗎？”

“這不是一般的蓮花。”花幟道，“宇宙洪荒，天地玄黃中有鴻蒙輪回蓮，輪回往複，生生不息！”

慕容雅歌點頭，怪不得這蓮花閃着七彩光芒，且百年盛開不敗。

鴻蒙輪回蓮，碧藕為骨，荷葉為衣。

之前消散于天地間的銀色粉塵逐漸聚集，一條銀色巨龍幻影逐漸現世。

“即此即彼，即惡即善，即染即淨，不離兩邊……”

旻秧嘴裏碎碎念這，看着這幻影，露出了一個微笑，鮮血卻從嘴角流出。

慕容雅歌憶起龍城羅剎江之上的黑練身影，道：“龍女之前不是一條黑色妖龍嗎？”

花幟道：“最開始的時候，胧月是能與天道皇族血統相齊名的天道龍族血統，是最純正的龍族，真龍，龍之九子之外的第十女。”

“……真龍？那當今的龍族神龍都是假的嗎？”

“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當今四海龍族雖也是龍族，但血統遠不及真龍。”

慕容雅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是皇家人，最懂的事情就是血統一說了。

“後來，真龍一族被天帝滅族，胧月入魔，由此，魔氣充斥，才墨染為了黑色。”

“那現在……”

“現在的胧月，相當于重生，一切重新開始。”

花幟心情複雜，倘若一切重新開始，胧月會因為旻秧，選擇天道，還是魔道？

為了旻秧，胧月連命都不要了，她還要複仇嗎？

旻秧繼續念咒，整株鴻蒙輪回蓮化為人形，龍形幻影注入蓮花之中，閃着金色的光芒，最後呈現出來的人身，當真是胧月！

胧月安靜地躺在地上。雖然還是胧月的樣子，但整個人仿若新生兒一般，不沾一點兒魔氣、妖氣。

花幟與慕容雅歌湊到胧月面前，簡直不敢相信！旻秧真的成功了！胧月真的複活了！

花幟對旻秧的敬佩之情更甚，欣慰道：“旻秧，辛苦你了，你現在法力一定透支了吧，休息一下……”

旻秧卻自顧自地摸着胧月的胸口，眉頭皺得比之前還要深。

看到了旻秧的異常，花幟道：“怎麽了？”

“沒有完。”

“嗯？”

“沒有內丹給胧月定魂。無法定魂的胧月，只能存活三日！”三日後，這軀體腐朽，胧月依舊會魂飛魄散！

“……”

在花幟和慕容雅歌還是懵的狀态下，旻秧拔出還沾着血液的斬龍劍，将斬龍劍對準自己的胸口。

花幟立刻制止：“旻秧，你瘋了嗎？”

旻秧死死盯着斬龍劍，道：“胧月的內丹在我這裏，我現在就給她挖出來！”

花幟拉着旻秧的胳膊：“胧月的內丹早就融入你體內了，即使你挖出來，挖出來的的也只是一塊肉、你心髒的一部分，根本就不是你要的胧月的內丹！”

“……她傻，為什麽非要把內丹給我……”

“沒有她原先的龍身之後，她的內丹最先消散，是注定要消散的。與其令其消散，還不如給了你！如果沒有給你，依舊停留在她體內的話，說不定還沒到帝都，就已經消散了。”

聽到這話，旻秧依舊難以釋懷，空洞的眼神注視着還在安睡的胧月，道：“沒有內丹定魂，胧月還是得死。”

“……”

“我不要讓胧月死！”

“……”

旻秧将新生的胧月交付給花幟，轉身向着前方走去。

花幟在後面問道：“你去哪裏？你要如何？”

旻秧頭也沒回：“我去給胧月找顆龍族內丹！”

花幟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急得原地跳腳，看着旻秧毅然決然地消失在眼前，飛向了遠方。

旻秧！瘋了！

傍晚時分，大鳳凰殿。

慕容雅歌花了一天的時間收拾爛攤子。慕容清懿一天了都沒有醒來，和胧月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兩個睡美人。

太醫也說不出為何慕容清懿醒不過來。

慕容雅歌拍着慕容清懿的臉：“喂！你要是醒不來，這個世上，就剩朕一人了。”

慕容清懿依舊沉睡。

慕容雅歌自言自語道：“朕是不是該要個孩子了？”想起來自己的诰命相公，慕容雅歌十分嫌棄，但還是覺得糟糠之夫不能棄，準備明天就封他為皇後。

慕容雅歌又看向一旁的花幟，道：“仙女，你也別回天上了，留在大燕吧！”

花幟聽到這話，一個驚顫，哆嗦着嘴唇，剛要說什麽，發現外面突然之間下起了雨。

實在是詫異得很！現在是剛下過雪的深冬時節，這雨突然之間不合時宜地下了起來，仿佛第一顆雨滴滴落的時候，就是瓢潑大雨了。

雨無休無止的，不知疲倦地下着，在屋檐間架起瀑布，飛流直下，在平地上彙成積水，迅速擴大，彙聚成冰水。

花幟在窗前站了許久，久到不知過了多久，雨水大到将站在窗前的她的衣服都打濕了。

在這瓢潑的雨中，一個身影漸漸走近——是旻秧。

旻秧滿身是水，渾身發抖，面色慘白。沒有一丁點兒仙子的樣子，反而像是個女鬼。

花幟開口道：“旻秧，你終于回來了。你……”

旻秧道：“胧月呢？”

“胧月在床上！”

旻秧不再多言，直直地走到胧月面前，然後跪在了地上，趴在床前。

花幟想将旻秧扶起，卻看到旻秧從衣服裏掏出來一顆珠子。

珠子上還沾着血，沾着破碎的筋脈。給人一種錯覺，仿若這珠子剛從體內挖出，還在跳動。

花幟一愣：“這……”

旻秧不語，将珠子扔到自己嘴裏，然後湊前，吻住胧月。這顆珠子順着旻秧的嘴，滑到了胧月的嘴裏，又滑向了胧月心髒處。

旻秧的唇離開了胧月的唇，仿若卸下了一身的重擔，癱坐在地上，面容，卻是失魂落魄。

花幟還是問道：“旻秧，你能告訴我你到底如何了嗎？”

這時殿外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照得室內一片光亮，映得旻秧的臉難分虛實。

旻秧面色平靜，好像是在說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我去離帝都最近的東海，殺死了一條龍，将他的內丹挖了出來。”

“……”花幟和慕容雅歌聽了一驚。

旻秧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胧月身上，語氣卻淡然地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承擔。”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明：我是天道之人，當然不會用鳳凰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東海之龍&鳳凰：要臉不？！

啊，我最喜歡的神話人物就是哪吒了~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想寫一篇哪吒和龍三的同人的（喂，你對哪吒到底有什麽誤解才想要寫龍三x哪吒的同人、才寫出來這種東西的啊！！！）

那啥，下一章建議搭配救心丸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