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回去就聽被孫柳拉住大吐苦水
怎麽才能先行一步,獨占鳌頭。
卻聽孫柳在後嘿然一笑,“诶,等等,先說好,咱們姐幾個都住在你家的莊子。莊子裏的下人又都是你家的,你可不能利用地利人和之便占便宜啊!”
姚露心裏暗咒一聲。孫柳這個刁鑽的,怎麽姐心裏想的全被她給猜中了?
轉回頭來,面上卻是笑嘻嘻地,“那哪兒能啊,莊子上的下人們你們随便用,我是不會讓他們給我通風報信開便利之門的,不過要是你們自己辦事不利,那可就怨不得我了啊?”
三個小夥伴做了約法三章,約好莊子上的下人們,原先是哪個院子伺候的,便歸誰用,至于旁的人,就不能用來做讨好那少年之事,尤其是姚露這個主人……
姚露一臉肉痛為難地應了,小夥伴們這才各回各房,各作盤算。
次日,天方蒙蒙亮。
山間小村裏東頭沿着進山道路最頭裏一戶小院裏,便有了動靜,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裏頭踱出一個老漢來,肩頭背着把鋤頭,腰間系着個葫蘆,動作有些慢吞吞地回身把院門帶上,這才踏着露水朝山道上走去。
老漢沿着山道曲折向上攀行,走了約摸一刻鐘的路,眼瞧着就能看到半山腰小道旁一塊平整的山地,大小約有半畝多,上頭種的谷子苗已到小腿高,此時青青的苗葉上,還帶着晨露,看着很是喜人。老漢彎了腰細看,見長勢不錯,便露出個滿意的笑容,放下肩頭的鋤頭,準備鋤一鋤苗間生出來的雜草。
正一鋤下去,就瞧見一個矯健的身影輕松地跑了上來,腳步輕盈,上坡的山路也如履平地,
老漢擡頭去看,但見那少年尋常灰衣短打,俊朗面容迎着晨風和晨曦的微光,飽滿的額角映着一點閃亮,更顯得人物朝氣蓬勃,精神煥發。
老漢心裏暗自喝了聲彩,心想,咱這朝圩材,好幾十年裏頭也就出了這麽一個出采的少年,要人才有人才,要能耐有能耐,就是身世可憐了些,不過這樣的兒郎,就算沒嫁妝,娶回家也是太劃算不過了,可惜自家裏只生了兩個兒子,沒有女兒,不然娶了這麽個女婿回來,這早起做晨活兒,可不就有個伴了?
唉,可惜啊!想自家那兩個不成材的小子,一個嫁去外村,一個嫁在本村,外村的倒罷了,那個本村的,偶然遇上了,幫着他親爹娘做點活計還要偷偷摸摸做賊似的生怕被妻家人知道……真是養兒無用,都是賠錢貨啊!
老漢在心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那上山來的人也瞧見了老漢,沖着他一笑,露出兩排齊整雪白的牙,笑容格外地璀璨,遙遙地就打招呼道,“老忠叔,早啊,鋤地呢?”
忠老漢笑着點點頭,“诶,诶,三郎你這是要去後山打獵去?”
安三郎笑道,“不是,我去鎮上買些東西,老忠叔你可要捎些啥不?”
“哦,哦,去鎮上啊,那可得操心走路,千萬要小心些……”
忠老漢可是知道,離他們村最近的鎮子,名叫平山鎮,雖說是號稱離村子最近,抄小道一個時辰便可走到,可那山路也太難走了些,一路上都是懸崖峭壁,還有好幾處,號稱一絲天,鬼澗愁的,只有村裏那些身手好的壯年小夥子結伴才敢走的,似老忠叔,年輕時還走過一兩回,等到年紀大了,便是寧願走平坦些的路去林縣縣城,也不敢去聽起來更近的平山鎮了。
“不用捎啥,家裏也沒啥要……”
老忠叔忽然想起,家裏那個老婆子這兩天精神短了,前兒睡前才嘀咕了句嘴裏頭沒味兒,便笑道,“要不,你幫着稱一斤紅糖回來?”
那個婆子,雖是一家之主,卻是摳門得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家裏攢下點東西都貼補了倆兒子和小外孫,唯一破費些的愛好也就是喝個紅糖水了,自己每回出村都給她帶包紅糖回來,這兩個多月前帶的那小包,早就喝完了吶。
少年點點頭,眉間的笑意未減,“好……”見忠老漢去袖口裏掏摸銅錢,便阻道,“等買回來再給也是一樣。”
忠老漢其實不過是做做樣子,早起出來鋤地哪裏還用帶銅錢啊?
聽了這話老臉笑成了朵幹花。
“行啊,回來讓你姨做揪片湯喝哦……”
少年笑咪咪地,“那敢情好,忠叔忙着吧,我先走了。”
少年告辭老漢之後,腳步加快,沒幾眨巴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山林之間,忠老漢瞧着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想起,似乎今日這後生格外地精神,笑容也比平日裏深些。
咦?這是甚麽緣故?
要知道這孩子,自從他親娘過世,後來又從樹上跌下來差點就送了命之後,看着沒到十歲的少年就似有點話少,更不用說跟人說笑了,也就是搬出安大秀家住到廟裏以後,村裏人有時也接濟他些熱乎吃食,這才變得開朗了些,但跟那同村同年紀的小夥比起來,還是悶了些,何曾有過今兒這般仿佛滿身都是豔陽晴天的時候?
老忠叔摸着胡子想了半晌,好容易想起,昨兒傍晚時分,那山下莊子來了個俊姑娘,穿着打扮自然是氣派得很,跑去廟裏尋安三郎,似乎還給他送了點東西啥的,這小村小屯的,也不過那麽幾十戶人家,自然沒一頓飯的工夫,就傳得全村都知道了,紛紛猜測着那姑娘的來歷,有說是莊頭老爺的侄女,有說是京城裏來的貴女小姐,還有說都猜錯了,那其實是小姐身邊的丫環……小姐那多高的身份呀,哪能随便地就跑到咱這窮山溝溝的小村裏來?
忠老漢一邊想着八卦,一邊鋤着雜草。
嗯,若是小姐身邊的丫環麽,倒也不錯,總算是個正經的去處,難怪這三郎今兒似吃了蜜似的高興哩……
被人在後頭叨咕着的安三郎,腿腳靈便,捷似飛猿,在無人看到之處,更是盡力施展,那崎岖山路,絆人荊棘,在這山中少年眼中,卻仿佛是平坦通途,尋常花草而已,原本要壯年小夥子花上一個時辰的路,安三郎只用了小半個時辰,那平山鎮便在山腳下遙遙在望了。
安三郎立在群山之巅,晨風将他的短衣粗布衫吹得烈烈直響,不過是用麻繩束着的長發,也有些淩亂,安三郎看着仿佛如豆腐塊般大小的平山鎮,一手摸了把袖袋中的物件,唇角微微上揚,笑容迎着晨光和清風,更是清朗奪目。
這一世,他要重新來過,再也不要有那些無謂的堅持,孤獨的執着和遺憾!(未完待續)
☆、88. 心猿意馬
縷縷晨霧在山間飄蕩,幾聲雞鳴狗吠之聲反而更添了些寧靜。
敞開的窗子裏吹來了清涼的山風,餐桌上的小夥伴們各就各位,斯文條理地用完了早餐,又不慌不忙地踱到院中散步。
“嗯,果然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啊!此情此景,倒讓我想起了幾句田園風光詩了。”
孫柳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唰地一下打開,搖了幾搖,對着遠山的風景雅興大發。
姚露帶着幾分挪揄道,“喲,想起哪幾句了,柳柳不妨給念念……”
嘿嘿,真是大姐也不要笑話二姐,都是從小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啊,冷不丁地裝什麽文人範兒?
這孫二,要是能完整地念下來一首詩都算她厲害,更不用說一整首的詩了,還田園?
孫柳哼了一聲,“把酒話桑麻……”
姬滿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接着念……”
孫柳瞟了姬滿一眼,“哼。”
你讓念就念啊,本小姐才懶得理會呢。
姚露笑道,“哈哈,小姬你就莫為難她了。”
姬滿點點頭,“嗯,不為難,咱最厚道了。”
姐幾個并肩在院子裏閑走,有說有笑,還時不時勾肩搭背的一派和諧。
瞧這光景,怎麽也想不到,昨夜裏還個個摩拳擦掌要争個高下的模樣呢!
在院子裏伺候的紅葉和碧波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臉莫名。
如果要比個高下,不是這三位小姐會吃完了飯就急急開始追人行動的麽?都是這般悠閑為哪樁?難道昨兒不過耍笑話而已?
三人都故做雲淡風輕,碧珠在握狀。說着些閑得蛋疼的話,從今日的天氣不錯,又扯到了回憶兒時趣聞,足足花了能有小半個時辰。
“小姬,今日天色如此晴好,柳柳又沒甚事做,不如咱們兩個到莊子旁邊的場院上。比比射藝?”
孫柳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我可不喜歡射箭。你們兩個比去。”
說着又擡起了兩只白嫩的手掌。放在日頭下欣賞着,哼,咱才不樂意把手磨粗了呢!
“那有什麽不行的,走走!”
姬滿滿口答應。又拖了孫柳,“你也去,給我們當個仲裁去!”
就聽院外傳來衛璧的聲音,“你們仨在說什麽呢?什麽仲裁?”
姚露眉頭一跳,心裏便有些個發毛,跟其餘小夥伴們對望了一眼,大家大約都是先驚了一下,卻齊齊換上笑臉。
衛璧昂首闊步地走進來,阿楠小侍和梅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卻又小心地不敢跟得太緊,想來是擔心衛璧斥責。
三個小夥伴都不約而同地望了眼衛璧的臉色,嗯。今天看着還算正常,不像要犯病的模樣。
話說衛石頭前幾天差點動了胎氣,在房中休養,大家夥也不去多招惹,這才幾天就出來活蹦亂跳啦?
“石頭今天氣色不錯啊,身……”
姚露才要問身子如何。就見衛璧眉尖一挑,趕緊把後半句話給省了。
打着哈哈道。“我們正要去比賽箭術,我和小姬比,你和柳柳來當仲裁如何?”
衛璧揚起下巴,屈尊降貴地點了點頭。
四個小夥伴聚了個齊,前呼後擁地出了莊子,這莊子的旁邊正是一片青石磚的場地,夏秋收獲時,這地方便是哂場。
小姐們動動念,下人們跑斷腿,自然有莊子上的下人們出來張羅。
場中豎好了幾個草人當靶子,有百步外的,有一百五十步的,還有二百步的。
還搬了好幾把椅子給小姐坐。
紅葉和碧波兩個颠颠地拿了弓箭上來,姚露和姬滿兩人各抱了張弓,同時搭弦上箭,但聽嗤嗤聲響不絕。
這兩人倒都是習過武的,準頭不錯,一柱香的工夫過後,都射完了一筒二十支的箭,十有九中。
紅葉笑嘻嘻地數完了,小跑着回來報,“都中了十九支,倒是平分秋色。”
姚姬二人還沒說話,就聽衛璧道,“拿弓箭來,本小姐也來試試!”
三個小夥伴都是一驚。
我了個去,這衛石頭又開始了!
姬滿一個不字才出口,就被姚露給捂住了嘴巴,卻是拿眼瞧着孫柳,猛打暗號。
衛璧這個別扭的大肚婆,你敢以懷了身子為由阻止她,她定是非要反其道而行不可。
孫柳這才從驚愕中省起來,咯咯笑着走過來,親熱地一把摟住了衛璧。
“石頭,那射箭有什麽好玩的,瞧我就不愛碰那個,萬一把咱這吹彈可破的皮子給磨粗了可如何是好?”
說着執起衛璧的一只手來,哄勸道,“你看你這指甲,油光水亮,形狀又美,用來撫琴可多少美妙,何必弄這些粗疏的玩藝?咱姐們只在一邊看便是,實在想玩,便讓梅蕊替你上場?”
果然還是孫柳最能對付得了衛石頭,一番花言巧語下來,衛璧轉了轉眼珠子,微點下頭,“嗯,也好,梅蕊,你便替我上場跟她們比試一番。”
姬滿和姚露兩個對視一眼,都是默然。
我忍!
等到瓜熟落蒂,看姐們怎麽找補回來!
梅蕊雖不過是個丫環,但能跟在衛二小姐身邊也自是有過人之處,箭術認真論起來,比衛二孫柳好得不是一點半點,跟姚露姬滿相比,也是小勝一籌。
不過倒底礙于身份不好太過出風頭,在與姬姚二人平局兩次之後,梅蕊這才故作不小心失手,以一箭之差輸了出局。
梅蕊退了下來。到衛璧面前低了頭道,“是小的無能。”
衛璧和孫柳坐在那兒看,見此結果倒也沒有再抽風地怪罪。“罷了,日後好生練習便是。”
姚姬二人仍在那兒一箭一箭地射着,只不過,這二人看上去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衛璧瞧在眼裏,向着孫柳笑道,“這兩人心猿意馬,幸好射的是不會動的草人。若是活物,便是連邊都未必挨得着。”
孫柳壞壞笑道。“誰讓她們兩個明明心急似火,偏偏要一大早的就在那兒裝樣兒,活該着急!”說着,孫柳卻也忍不住地朝莊子門口那條路上看了一眼。
這莊子周邊地勢開闊。就那麽一條直道,來了什麽人,那都是一目了然,可從用過早飯到現在,卻是根本沒有出現她預料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
“哎,下回我定要贏你!”
眼瞧着以一箭之差輸在了一百八十步的靶子上頭,姚露把手裏的弓箭扔給紅葉,接了小厮姚小丙遞上的杯子,咚咚地灌了好幾大口。眼角餘光亦是在近在十步開外的道路上睃來睃去。
心裏跟孫柳都有類似的疑問。
怎麽回事?
那人竟然沒來?
眼瞧得日頭漸高,哂人得很,小夥伴們只得轉移了場地。回了莊子內,坐在茶室內共飲。
到得午膳之時,又四人共用了午膳。
幸好衛璧似乎忙乎着看小夥伴的笑話,暫時地忘記了作死,這才令這頓午膳不至于令人食不下咽。
可吃完午膳又殺了兩局棋之後,那該來的人還是沒影兒。
曾經放話要各憑本事的三位貴女都有些黑了臉。
衛璧坐在一邊補刀看笑話。
“你們仨個。都想勾搭那位了不得的安三郎,早起可是送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給他。就篤定那人必得要過來?”
姬滿看了自家的侍女碧波一眼,撓撓頭道,“我讓碧波送了一件玉飾去。”
碧波在一邊點點頭,“小的讓姚小丁去送的。”
那塊玉佩是上品羊脂玉雕成的,可算得自家小姐的愛物,一直佩在身上,這回可真是遇見了心儀的男子,這才送了出去,要知道王公子身為小姐的未婚夫,小姐連一根線頭都沒送過哩。
這次小姐出手如此大方,那鄉下少年若是知道好歹,怎樣也該上門來表示一下,就算是不敢收這麽貴重的物件,也該親自上門歸還才是啊。
姚露哈的一聲,“這手段忒俗氣!”
就知道姬滿翻不出什麽花來!
姬滿面上一紅,反駁道,“你從前在京城勾搭那些小門小戶家的少年,不都是這個調調麽?”
自己照樣學了,有什麽不對?
“嗐,送個玉佩,簪子啥的,若放在京城裏那些家境尚可的少年面前,倒真是不錯的禮,不過呢,那安三郎又豈是那些京城凡俗少年可比的?”
說到追少年這種事,姚露那可是頭頭是道,學問頗深。
孫柳眨了眨眼,笑道,“哦?那我的禮物怎麽樣?”
三人都看向她,齊問,“送的啥?”
難怪今晨看上去一個個的都是那般的清閑,原來有力氣都使在了暗中?
少年回歸村中之時,已是天色将晚。
少年身後背着一個不大的包袱,裏頭除了他在鎮上買的東西之外,還有給老忠叔捎的紅糖。
他住的是村尾處的破廟,這小廟是早年間修的,此時已是破敗不堪,除了正殿之外,旁邊的兩座廂房都塌過兩回,還是少年住進來之後,去山上砍伐了木料,大致修繕了下,這才能維持着大面上還是房舍的模樣,少年是挑了大殿後頭的一個雜物間住的。不過一副鋪蓋,一張木床罷了。
平時安靜無人的小廟卻變了樣。
廟裏廟外,足足圍了有十幾號人,大人說笑,小孩跑鬧,真真是熱鬧非凡。(未完待續)
☆、89. 破廟熱鬧
人群的中央,安大娘正單手叉腰,跟人說得眉飛色舞,口沫橫飛。
“我就說過,我這侄子雖然不愛開口,可卻是個招人疼的,你們瞧瞧,這回不是貴人看中了麽?日後跟在小姐身邊,就算不能明媒正娶,也能做個小侍,榮華富貴,那是少不了的,唉,我那黃土包裏的妹子,知道了還不定多高興哩!”
安大娘聲情并茂,從激動炫耀到傷感,轉換之快,一氣呵成,倒比那唱戲得還會變臉。
旁邊一個中年婦人撇撇嘴,挪揄道,“喲,昨兒你不是還在你家院子門口罵,說你妹子死了死了還留下個不省事的禍根嗎?這會兒又不是禍根啦?”
那指天咒地,啥污七八糟的話都罵出了口,那會兒也不知道安三郎那孩子在不在廟裏,要是聽見了,那能樂意麽?
“我哪時候說是禍根啦!我那是……”
安大娘如同被戳中了尾巴的老狼一般就跳了起來,尖聲道,“打是親,罵是愛,我家的孩子,我還不能說兩句啦?安桂蓮你多什麽嘴,你再挑撥,這三郎也不是你的親侄子!”
那婦人冷笑道,“不是我親侄子,那也要叫我一聲姨,你倒是親大姨了,可是怎麽歪待了那孩子來着,這村裏的人誰不知道,不到十歲的娃,在你家跟個長工一樣,啥活不幹?還要挨打受氣餓飯,也幸虧三郎從你們家搬了出來。不然早就被你這個親大姨給苛苦死啦!”
“你放屁!安桂蓮,當着這麽多老少姐們你就敗壞我的名聲!看我不撕你那臭嘴!”
安大娘跳起來就要去撕巴那婦人,那婦人也不是個好惹的。挺身伸手就準備幹架,嘴裏也沒閑着。
“我呸!安大秀你還有名聲啊?你當全村人眼睛都是瞎的?你還好意思在這兒吹大氣!看三郎那孩子回來了,還搭不搭理你!還想着吸侄子的血呢,做你娘的春夢去吧!”
可惜兩人才搭上手,正激情四溢,迸出火花呢,兩邊看熱鬧的人多。硬是把兩人給架開了。
這邊勸着安大娘,“行了。都少說兩句吧。”
都是一個村的,誰不知道誰呀,讓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得瑟啥呀得瑟。
那邊勸着安桂蓮。“算了,算了,不管咋說,人家是嫡嫡親的大姨和侄子。”
萬一人家大姨跟侄子兩個又和好了,咱們這些旁系遠枝的說這些舊事,不是白做了壞人?再說這村裏安大秀也是少有的富戶,說不準就用得着人家哩。
在院子裏的一個角落裏,莊子上來的姚小乙姚小丁幾個半大的小子們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他們都是莊子上養大的孤兒。莊子裏統共人也不多,而且還大多是老人,偶然間有一兩個絆嘴的就了不得了。哪裏見過這般生猛的吵鬧,這回可算是見着了稀罕了。
小廟裏正熱鬧喧天,忽然不知道是哪個喊了一嗓子,“呀,三郎來啦!”
奮力掙紮準備打架的和攔架的都是一愣,就連那些正說笑看熱鬧的也停了聲。來回跑的小娃們也住了腳,霎時兒安靜得很。
安三郎站在門口。身板挺直得仿佛懸崖峭壁上的一棵孤松,面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見了這滿院子喧嚣也如同在遙遠處看戲一般,仿佛他們腳下踩着的,不是他住了近十年的地方,他們嘴裏念叨着的名字,也不是在說他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看到這樣的安三郎,衆人都是一愕。
本來被衆人擠在牆角角落裏的姚小乙和姚小丁看見正主回來,頓時雙眼發亮。趕緊擠了過去。
“三郎哥哥,你可回來了!”
哎呀,娘呀,差點就完不成小姐派下來的任務啊。
安三郎一向跟這幾個孩子熟悉,見是他們,眉眼微動,仿若冰霜初融,春風拂過,冷淡的表情便一下子變得親和起來。
“有什麽事麽?”
“哎呀,三郎哥哥,我奉姬小姐之命……”
姚小乙正要開口,一瞅這院裏衆目睽睽,便壓低了聲音,扯扯安三郎的袖角,“三郎哥哥,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說?”
他話音才落,姚小丁又竄了上來,也拉住安三郎另一邊的衣袖,直叫道,“他不說,那我先說,我奉了孫小姐之命,來給三郎哥哥送些用得着的東西。”
他說着便指了指堆在牆角的一個挑子,那兩個筐裏的東西,至少也有百十來斤重。
這小厮還沒說完話,就聽安大娘也不打架了,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三郎啊,你這遭可是交了好運了,保不準是我那死去的妹子在天上保佑你哩,你瞧瞧,這一個兩個的小姐,可都瞧上了你哩,你看這麽些東西,大姨我幫你看過了,那可真是吃的用的穿的,啥啥的都沒落下,這孫小姐,可真是個有心人哩!”
圍觀的村人也不由自主地紛紛點頭。
山下莊子上住的小姐可是真大方,這還沒說什麽呢,就送來這麽重的一擔禮,什麽精米細面,細布軟綢,幹鮮貨品,好些個咱村裏的人見都沒見過……這麽老些,就是下聘娶三個兒郎都是足足體面之極的禮啦!
安三郎眉頭微微蹙起,卻是對安大娘的話置若罔聞,而是拱拱手,向着圍觀的衆村民道,“各位叔姨,今日我這兒有客,大家先回吧。”
“就是就是,都回去吧,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一擔子東西嗎?再看也不是你們家的!”
安大娘臉皮倒厚,一派主人模樣地替侄子趕起人來。
衆人雖是心有不甘,但身為主人的安三郎都這麽說了,也都讪讪地往外走,那目光卻是舍不得從姚小乙姚小丁還有那些東西上離開。
哎呀,這麽多年了,這不還是頭一回,莊子上有貴人往咱這小村送東西呢,不看夠了熱鬧,聽明白那貴人倒底是要做啥就回去,那可不得多惦記啊。
卻聽安三郎冷然道,“你出去!”
這聲音雖不高,卻是如帶着冰霜一般,讓聽着的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抖。
這是說誰呢?
衆村民順着安三郎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都樂了。
哦,原來說的是安大秀啊!
就有那好争風的婦人笑道,“安大秀啊,你也回去吧,這擔子東西雖好啊,再看也沒你的份兒!”
卻是把安大娘方才說村人的話又給甩了回去。
那些三三兩兩正往外頭走的村民們登時哄然大笑。
畢竟,在朝圩村裏,誰還不知道誰的底細?雖說不似安桂蓮似的敢直通通地喊出來,但笑上一笑怕什麽。
安大娘面皮登時漲紅了,指着安三郎,豎眉開罵。
“好你個小兔崽子,你是翅膀硬了長本事了,連我這親姨都不放在眼裏了,不過是一點子東西,就是讓都送到大姨家又怎麽了?你要進人家門,不得娘家人張羅?難不成你還打算就那麽無媒無證地貼上門去?做那不要臉皮的下賤事不成?……”
安三郎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在安大娘那一長串的咒罵聲裏變得更加冷凝,忽然間就将背上的背簍擲在了地上,手裏已是多了一把弓箭,拉弓上弦,那黑尖的鐵箭頭,正對着安大娘。
“滾!”
安大娘被吓了一跳,不僅停了罵聲,兩腿發軟,差點就要乖乖地出去。
待邁出半步這才住了。
心裏飛速盤算着,這小兔崽子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哪裏敢真的對我動手,且不說我是長輩,就是真的傷了哪兒,那這小兔崽子也是要吃官司的,而且到了衙門,他這還算是毆傷養母親長,怕最少也要判個流放哩!
“哎呀,大家夥來評評理喲,這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喲,當年這個沒命的,克死了他爹和他娘,我老婆子看在他孤苦伶仃的份上,伸了把的和,辛辛苦苦把這娃養大,這才翅膀硬了,有貴人看上他了,見有高枝可攀,這就翻臉不認親大姨了啊!”
安大娘就着腿軟這勁兒,雙手一拍大腿,就坐到了地上嚎哭起來,連哭帶罵,聲音震得連廟裏大殿上的灰塵都撲簌簌地往下落了好些。
安三郎卻是半點不為所動,手上的姿勢保持着不變。似乎随時都會松松手指,讓那支箭飛出去一般。
村裏衆人都不由得猶豫起來。
雖然說這安大秀不是什麽好東西,可論起來畢竟是安三郎的親姨母,若真是被安三郎給傷着了,說出去,這朝圩村的兒郎們的名聲都要受影響啊。
“三郎!這是做什麽呢,還不快把弓放下?”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排衆而出,訓斥着安三郎。
這婦人一張國字臉,面容黎黑,瞪大一雙眼睛,板着臉的模樣倒是有些幾分威勢。正是這朝圩村的村長安大雁。
安大娘瞧着有人出頭,而且安大雁已經站到了自己前頭,就算安三郎那小賤種射箭也射不着自己,膽氣更壯,蹬腿捶地放聲大號,“啊呀,我不活啦!沒想到我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啊!翻臉無情就要我這老婆子的命哇,大郎二郎你們要記得啊,萬一你親娘被害了,定不能放過這個小賤種……”
心裏卻是打定了主意,今日不把這一擔子東西弄回自家算做賠禮,決不幹休!(未完待續)
ps:多謝石海爾親送的平安符,mia~~
☆、90. 揭穿面目
安三郎望着安大娘的目光仍是冷冷的,半點也沒有波動。
“你也配提我娘!”
安大娘正哭嚎得起勁兒,聽了這話嗓門更大,又轉動眼珠子,見在場人多,似乎也有幾個對安三郎這般舉動皺眉頭,更覺得有了底氣,便索性在地上打起滾來,準備滾到安三郎的腳邊再鬧騰一番。
只要是那小崽子碰到了自己一根毫毛,就能讓他不但把這一擔子東西都賠給自己,說不定還能憑着這個再訛他一大筆呢,哼,這幾年光見這小崽子背着獵物從山上回來,卻連根毛也沒給自家送過一根,肯定是攢了不少準備給他自己當嫁妝呢吧?這回定要都給他搜刮出來不可!
誰知這才偏離了村長安大雁的遮擋,便覺得一道勁風貼面而來,吓得她半聲嚎叫都憋進了肚裏,要躲已遲,身子便似一團爛泥也似地癱軟在地,雙眼緊閉,臉皮直抽,心裏直叫着這回可算完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從安大雁的背後出來啊!
只聽得奪的一聲響,那支白羽箭卻是直直地釘入了她身邊的地上,哪時傷着了她半分?
安大娘睜開一只眼縫兒,只覺得渾身雖然一個勁的發涼,卻似是沒疼沒痛的,這才心頭一松。
這滿肚子壞水的小崽子!
他怎麽敢?
安大娘坐起來,就準備再接再厲地接着罵。可倒底吃了一吓,那些力氣也都去了一半似的,結結巴巴地不成句子。
“你。你個心狠,手辣的,狼狼崽子!你……”
旁邊的村民雖然都對這安大娘的為人很是看不上,不過都是尋常老百姓,就算有矛盾打起來啥的也頂多是拿個木棒磚頭的,這會兒見安三郎面罩寒霜,都動起了武器。而且,再怎麽說這安大娘也是他的長輩。看在大夥兒眼裏,就有些說不去了,紛紛開口說着安三郎,半是相勸。半是指責。
村長安大雁更是幾步上前,虎着臉就要去奪安三郎手上的兇器。
“三郎莫要做傻事!這弓箭哪能對着人的?再怎麽說那也是你親姨!”
安三郎身形靈便,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輕輕一避,安大雁便落了個空。
安三郎倒也沒堅持再射第二箭,衆目之下,微微一笑,單手挽了個花,那張弓便又回到了身後。快速得讓人瞧不清楚。
“哎,這就對了,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大秀姐你也快起來。一把年紀了動不動就往地上躺,很長臉麽?”
村長安大雁的一張臉卻也是變化幾番,訓完了安三郎,回過頭來對着安大娘也沒好臉。
旁邊的村民都覺得好奇,這安大雁在村裏一向都是做的老好人,對這兩家富戶那都是盡力拉攏的。什麽時候還給這孤兒安三郎說過公道話啦?
就是地上的安大娘,也不禁有些犯起糊塗來。
這安大雁是怎麽啦?吃錯了藥不成?
安三郎微微一笑。卻是朝着那些原本已是被安大娘趕到了廟外的村民們,提高了聲音喚道,“各位鄉親,大叔大姨,正好今日人都在這兒,我安三郎就請各位做個見證……”
“做啥見證啊?三郎你就說吧……”
那些村民本來就不大樂意走,這小山村裏,又沒什麽娛樂,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大人小孩子,誰不想多看看熱鬧啊,因此安三郎這麽一喚,便嘩啦啦一下子都回來了。
村長安大雁亦是腹內驚疑,這安家小子一直悶不吭聲地,平時很少見他出現在村內,現下這麽冷不丁地突然就硬氣了起來,莫非是他自己已經知曉了什麽?知道有人給他撐腰?
可也不能夠啊,再怎麽說,就算是攀了高枝,也真的似那安大秀說的那樣,也不能沒有個娘家啊?不然,一個無根無基的小子,進了那高門大院,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若出了甚事,就是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啊!
村長倒是沒想過什麽有娘家人撐腰之類的。
畢竟,就安大秀這一貫的表現來看,她也就是能當個娘家人來往一下,撐腰什麽的那是休想啊……
安三郎擡起一只手,緩和而有力,“今天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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