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碰瓷

鐘在禦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洗車要水桶和抹布。他去超市,排隊結賬,還羨慕收銀員。

他之前來應聘過,人家嫌年齡小,不敢錄用。就算是去餐館飯店,也只能待後廚刷盤洗碗,就怕被查身份證。要是同林森一樣,心靈手巧,有份傍身手藝就好了!

紅豔豔水桶挂在車把手上,一路盡打膝蓋頭,鐘在禦溜溜達達地騎,琢磨還能做什麽活。思來想去,好像做過的最合适的,是在片場做零散工。之前送盒飯的臨時有事,他和林森去幫忙,一天給五十。

車頭不知怎麽的,盡往山腳下偏。

山腳下都是室內攝影棚,鐘在禦想他遠遠看一眼,總不違規。

巧不巧地,撞上老丁,老丁也是袁哥手下拔尖兒的一個,擅演谄媚阿谀的角,入鏡就有話。他和林森關系好,見到鐘在禦愛屋及烏。

鐘在禦見他,樂得差點合不攏嘴。

老丁得意地在額頭抹了一把:“得了,我去植個發,回來你倆就滾犢子了。”

鐘在禦“哦”了一聲,看不習慣,但違心地誇他:“年輕了不少嘛。”

“可不是,我的演藝事業都叫這個頭給耽擱了。你個瓜娃子還敢來,快點走吧,袁哥發話了,你倆要是敢靠近攝影棚,見一次打一次。”

“為什麽。”

老丁一瞪眼:“我怎麽知道你倆怎麽惹他了!”他也好奇,傳聞兩人把袁哥給惹了,但究竟怎麽個惹法,無人知曉,左右兩個帥哥,肯定跟下半身有關。

路上耗不了時間,這天上班,鐘在禦又來早了。他把水桶連同自行車一并鎖在外面,百潔布裝進書包。等百鶴來開門期間,他藏着心裏的激動,期待吳窺江先來,就立馬悄悄地把車洗了。

吳窺江沒等到,是百鶴先來。

鐘在禦望眼欲穿,但他想,這是一如既往。

不是答應他早點來嗎,不守信用。

Advertisement

第三個來影院的依舊不是吳窺江,是個陌生男人。三十上下,實在是普通。現在就算是奧斯卡影帝來了,也填不滿鐘在禦心中的窟窿。

男人同百鶴打招呼:“百爺,來得早。”

百鶴與他相熟,從口袋裏摸出鑰匙給他:“不早了,你直接上去吧。回頭一塊吃夜宵啊。”

他走了,百鶴見鐘在禦不明所以,就說:“平時就是他來拷片子,這幾天順便當一回放映員。”

鐘在禦豈止是不明白,他問:“百威明呢?不是他放?”

百鶴說:“大爺帶他出國看醫生,這幾天都不在。”

鐘在禦傻眼,不是答應過他嗎?來晚就算了,竟然不來!不過他更詫異:“你知道我知道了?老板還叮囑我不要說出去。”又覺得這話有歧義,倉促解釋,“是叫我不要把我知道了的事說出去。”

這個吳窺江,放他鴿子,背地裏,還把他供了出去。

可……也不太可恨!

百鶴一心一意打撲克,頭也不擡:“不說給我聽,怎麽跟你說。”對家都等他,他點了幾次牌,花落誰家,沒個頭緒,“聽說你給他送飯。”

鐘在禦怔怔,不知所措。

“謝謝。”百鶴聲若蚊蠅,終于出了大王,無人敢應。他又說,“等你能上手,大爺也能松開手。不能因為威明再耽擱他了。”

百鶴不敢見他的親孫子,他想起暮色漸漸四合的時候。

吳窺江用外套裹着百威明,緊緊相護,迎着疾風人流。而百威明不怕,沒有畏懼的動作眼神,也牢牢貼着旁邊的人。

馮醫生那事出了後,吳窺江立即聯系國外的心理醫生,做好百威明的心理功課,租私人飛機,分秒必争地趕去。

百威明白天睡覺,夜裏精力旺盛。吳窺江在車上就擔心,結果直到上飛機入座,也沒有吵鬧。他有一切的生活能力,卻沉靜在過去的時間裏,徘徊反複。吳窺江給他扣安全帶的時候,他還垂眸尋問:“四天嗎?”

“嗯,只要四天,四天後就飛回來。”吳窺江想,看他,多正常的人,明白有四天的空窗,也甘願接受。

百威明安安穩穩蜷縮在座椅裏,睡着了,呼呼的聲音伴随節奏。

吳窺江靜靜看了會,轉而看向窗外,想起還有人也是如此。沒能打招呼就走,他悵然若失。可打招呼,又算什麽,他究竟算什麽?

若是不打,就真的什麽都不算了吧。那不成,免得趁他不在,沒日沒夜和發小親親我我。當他不知道?堂而皇之在他眼皮子底下,上班呢,但凡打字聊天,對方都是發小。

左忖右度,最後成品:“我上飛機了,馬上起飛。食言了。”

另有其它字,打過。

一一删光,怕暴露太多。

鐘在禦才記下的仇,叫這十幾個字抹幹淨。他速回:“知道了,沒關系。我會看好影院的。”

吳窺江光速:“嗯,我知道,交給你了。起飛了。”

飛機還沒動靜,最後三個字,全是落荒而逃。

百鶴都不知道吳窺江什麽時候回來,鐘在禦不敢問當事人,随身攜帶水桶,一連接了林森幾次,次次被嘲笑。

“你就不怕人家洗幹淨車了?”

“那我就再洗一次。”

“有意義嗎?你擦了他也不知道,你跟他說一聲哎。”想到鐘在禦的為人,林森趴着車把,忽的轉身,“你不準備跟他說吧!”

鐘在禦默認,那吳窺江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他在心裏念念叨叨,一心想擦車補償他的雪中送炭。那之前還有幾次相送,送的人主動,被送的沒有拒絕,算來算去,幾多次,早就理不清了。

他搖搖頭,不作他想,只要報答。

影院內換了地毯,請了工人修理壞損座椅。這日百鶴終于說,明天吳窺江就回來了。吳窺江不在的這幾日,吳佩漢似乎也抓緊時間偷懶,一直沒來。

百鶴又補充:“大爺不在的最後一晚,大家加油幹!好好幹!”

此時就兩人,難得這麽有幹勁,最後幾個字幾乎吼出來,吓得門口路過的人好奇張望,好洶洶一老頭。說完他低下頭,開始打今晚第一場撲克,希望一夜手氣絕佳。

鐘在禦呵呵地笑,接到夏還妃的電話。她遲到鐘在禦都習慣了,吳窺江不管,他也不管。

夏還妃有事相求:“我在染頭發呢,哎呀,沒料到要用那麽久,還要漂,我只染過黑的呀,第一次漂白呢。可能要晚一會,一兩個小時吧。午夜場肯定趕回來。”

鐘在禦無所事事,沒多想就,答應下來:“沒問題。”

百鶴他的答話就知道是什麽事,德性,嗤之以鼻:“又不來了?”

鐘在禦替夏還妃說說:“來,就是晚點。我去掃個廁所,馬上回來替你檢票!”

百鶴義正言辭:“掃你的廁所,我用得着你瞎操心!”

前兩天上映新片,今天的人還不少。鐘在禦其實有點不情願掃廁所,拿了塊抹布,摘下畫框,一一擦拭。頂端髒的厲害,夏還妃平時只随便抹抹,他擦完後,跟新買似的,愈發顯得他勤快。

一場還剩十分鐘,百鶴提醒鐘在禦,趕緊滾去代夏還妃收垃圾去。

就這時候,一個平頭男人跑出來,神色慌張,看見穿工作服的人,如見救星:“我的包丢了,剛才看電影的時候!是被人偷的!肯定是被人偷的!”

鐘在禦被他扣住雙臂,明明是臂膀,他如同被抓住了肺腑,窒息。

百鶴罕見地離開檢票臺,疾步走過來:“怎麽回事。”攔着他抓住鐘在禦的手,試圖掰開,不動分毫,“有話好好說,兄弟,不要動手!”

“滾你媽的老頭子!老子包丢了!你們說說怎麽辦吧!”那人似乎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當然不肯松手。

“甭管你丢什麽,先松手!”百鶴聲如震雷,厲聲道,那一張歲月的臉,全是威嚴,他罵鐘在禦越狠,心裏就越惦記,一字一句,“松!手!”

他看了眼百鶴,狠戾地瞪了眼,才松手。

袖子被揪出的凸起久久不退,鐘在禦終于得到解脫。

男人伸出手指,指着百鶴的鼻子,挑釁:“誰是老板,你是!你說怎麽辦吧,我包丢了。”他反複強調,愈發猙獰,并以此為傲。

百鶴眯着眼,根本不怕:“我一直守在門口,根本沒有人走出去。”

“那小偷就在這裏面!嗯——都叫出來,別他娘的放電影了,趕緊關了!”男人叫嚣着,嗓門本就大,似乎能穿透隔音壁。

鐘在禦想起他是經理,義不容辭:“你小聲點,根本就沒有人出來,說明你的包還在裏面,不信,我們有監控。”他拽了拽百鶴的袖子。

百鶴滿腔憤懑,化為虛無,沒了底氣:“沒。”

那人樂了,不敢動老頭子,還敢于欺軟?他從下而上地盯着鐘在禦,如野狗盯着食物:“聽到沒有?沒有攝像頭!”

他故意地,重重地拍着鐘在禦的臉。

啪啪啪,鐘在禦疼得厲害,恍然醒悟,沒有受害者的語調,他是來找茬兒的。撿着這時候,吳窺江把影院暫托付給他。

那人一把把鐘在禦推倒在地,“一間一間的找!我的包十萬塊!國外買的!名牌,懂嗎?見過名牌嗎,窮鬼。”他嚷嚷着,就要動手,打擾顧客。

鐘在禦連忙爬起來,擋在他身前,燈光橘黃,叫好看的少年沐浴成琥珀色:“你要多少?”

他心滿意足,粗短的五指張開:“五千!”

送走一波顧客,鐘在禦靠着牆,呆滞地看着短信提示餘額,目光裏沒了神采。

百鶴走過來并排,他站定,算不上安慰:“這人應該就是專門碰瓷的,回頭跟大爺說一聲,賠償給你。你做的挺好的,老頭子骨質疏松,要是被推了,指不定摔斷尾巴骨呢。”

鐘在禦像是嗓子發了炎,腫脹着,堵住喉嚨。其實哪兒都疼得厲害:“你別跟他說。”

他?吳窺江?

百鶴一愣,盯着他,不解。送了財,受了屈,還要打碎牙齒和血咽,年輕人能忍這口氣?

老板知道了,得多失望,會不要他了嗎?鐘在禦分不清是怕他失望多點,還是怕丢工作多點,他眉眼耷拉,還剩下一腔稀巴爛:“我是經理,我該管理好的。老板知道了,我還怎麽幹啊。你別跟他說,我不要賠償,成麽,百爺?”

兩個身影虛幻重疊,百威明十七八時,也是如此。百鶴心裏堵得慌,終于點頭:“行,我不說。”

鐘在禦略略松了口氣。

夏還妃踩着午夜的點準時到來,一頭溫和的粉色,沒穿旗袍,換了身套裝裙。鐘在禦遠遠地看,手裏還拿着抹布,剎那間,無法呼吸。

百鶴大大咧咧地嘲諷,振振有詞地說她一個人就抹黑了市容。

“呸!我臉大美,這是旺夫臉!不識貨!”夏還妃胸有成竹,拉着鐘在禦要求公正審判,問他,自己美不美。

鐘在禦呼吸暢通,猛地一點頭:“美!”

淩晨風大,鐘在禦騎車時被枯葉拍了臉,剮蹭得那側臉重又火辣。

林森今天尤為開心,歡天喜地跑來。

親密無間的關系讓鐘在禦暫時忘記不适與委屈,也跟着笑。

“別傻笑了,送你的。”林森把懷裏的東西塞給他。

鐘在禦單腿撐着自行車,發現懷裏是張軟乎乎的毛毯,淺褐色,正如秋盡了,即将入冬的顏色。他喜不自禁,用臉蹭:“哪來的。”

林森往橫杠上坐:“顧客忘拿走的,我想着你晚上要在更衣室睡覺,越來越冷了,有空調沒?”

鐘在禦把毛毯塞進書包,鼓鼓囊囊的一大坨,他背好才說:“有!”

林森佯裝要收回:“靠!你還給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